第23章 雲知雪意
雲知雪意
銀月殿的大廳聚集了很多人,這是池雪見過人最齊全的一次,守護者、工匠、侍者們都在,偌大的殿內突然顯得擁擠起來。
見慕雲暄回來,衆人讓出了一條路。池雪想到自己在這裏也不方便,便和慕雲暄打了招呼,先行離開。
工匠來是為了彙報進展,也證明銀之輪的修複已經接近尾聲。
慕雲暄聽過後,示意夏辰寂:“這麽晚了,帶他們先回去吧。”
“遵命。”
夏辰寂和蘇堇途帶着工匠離開了銀月殿,大廳只剩下三人。慕雲暄坐下來,伸手去拿水杯。
長風一眼就看到了慕雲暄的傷:“你怎麽了?”
南伊聽後,視線也落到慕雲暄手上。
慕雲暄抿了口水,沒有回答。
長風和南伊對視了一眼,南伊在指尖醞釀法術,劃過他的手心:“是毒汁花?殿下,你掌心怎麽會有毒汁花毒的痕跡?……”
長風也不解:“毒汁花毒?我記得這個法陣只有淩若源用的得心應手,可是她沒理由傷你啊。”
“沒什麽,傷的不算嚴重。”
“你不是不知道,毒汁花的毒無解,若被魔法陣反噬,你的體內會出現暗能量。”南伊眉頭緊鎖,從能量戒指裏找出藥水,“還有,你受了傷怎麽能強行使用記憶消除?”
慕雲暄擡手任她包紮,面色并無波瀾。
“還好目前無礙,好好恢複一陣,這些日子不能再使用高階魔法了,否則你會被魔法陣反噬。”包紮完成後,南伊緊皺的眉頭總算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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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慕雲暄收回手,“你回去休息吧。”
莫名其妙就受傷,必有古怪。南伊伫立了一會兒,自知多說無用,只好點頭:“那我走了,若是傷口有什麽不舒服,就叫人來找我。”
“嗯。”
臨走前,南伊給了長風一個眼神,示意長風勸他。長風回了個眼神,表示會的。
南伊離開後,長風坐在慕雲暄身邊,搭起雙臂,習以為常:“為了池雪?”
慕雲暄沒有正面回答,算是默認:“我想不明白淩若源為什麽要傷池雪。”
果然。長風挑眉,半開玩笑道:“淩若源該不會是看穿了你的心意,吃醋了,才對池雪下毒手吧?”
聞言,慕雲暄開始反思:“我?有那麽明顯嗎?”
“不明顯,放心吧,除了我也沒人能看懂你。”見他當真,長風感到好笑,“那就是她信了謠言,認為池雪真是死纏爛打,所以想幫你除害。”
慕雲暄一想,确實解釋的通。淩若源是敢愛敢恨的人,此時肯定是路見“不平”,想拔刀相助。
結果拔刀拔到了他心上人前面。
長風越想越覺得好笑,仍舊搭着雙臂,一副說教的樣子:“你在星雅學院最好也收斂點,別太得意忘形,避免被淩若源認出來。”
“我知道,我會注意分寸。我只是想護她周全。”
長風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樣子:“早些休息。”
接下來的幾天裏,慕雲暄因為銀之輪的收尾工作抽不開身,只能頻繁請假。池雪能一連請假兩天已經是少有的稀罕事了,“藍天”這潇灑百倍的舉動當然更惹眼。
“藍天”雖然拒絕交流,但存在感還挺高,大家都在猜他的身世和去向。就連谷夕塵都回頭問池雪:“藍天最近怎麽總是請假?”
她不在的時候,大家應該也是這麽猜她的。池雪随口瞎編道:“我看他的手好像受傷了,可能是需要治療吧。”
谷夕塵歪了歪頭,似乎不太相信。見她半信半疑,池雪只好攤手:“我也是猜的。”
這句話被人聽見後,一傳十,十傳百。大家紛紛認定“藍天同學”是因為受傷而請假。同學們逐漸形成奇怪的默契,時不時會在他桌子上放一些零食果汁和藥膏。
“平時像個啞巴,人緣倒還挺好。”谷夕塵嗤了一鼻子,“他不回來也行,你就和這些東西同桌吧。”
池雪順着她的話笑道:“那也很好,反正都一樣不說話。”
兩人笑時,米粉從座位上走過來,小心翼翼将手裏的東西塞在了慕雲暄的桌鬥裏。見她面帶紅霞,池雪有些好奇地望了望。
桌洞裏黑咕隆咚的,看不太清,池雪不方便伸手拿,只隐約看見是一封信。
見池雪愣住,谷夕塵拍拍她:“她塞的什麽寶貝啊?”
“不知道。”池雪悶悶地回答道。
“你又吃醋了?”
“你渴了吧,快喝點水。”池雪伸手把谷夕塵的腦袋扭了回去。
~*~
池雪想了想,決定将信帶回去,也沒有為什麽,就是腦子一熱,想看看慕雲暄是什麽反應。
她回到銀月殿時,慕雲暄正和長風在一起研究圖紙。池雪在附近徘徊了一陣,邊走邊琢磨着該怎麽打開這個話題。
“好了好了,你倆聊,我先走了。”長風被池雪繞得心癢癢,一說完就立刻收起圖紙,火速離開。
池雪見兩人談完才緩緩走到慕雲暄面前停下,她掏出信,捏了捏上面精美的圖案,不用看內容,她都能想到是情書。
給不給?給?不給?
萬一他答應了怎麽辦?
應該不會這麽草率吧?
池雪啊池雪,你說你,拿回來幹嘛!
慕雲暄疑惑地掃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見她一直不說話,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池雪很少主動找他,除非有事,一般來說,她的事就是稀奇古怪的請求,再稀奇,也在他能力範圍之內。
但這次,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是不是她遇到了什麽麻煩?慕雲暄上下看她一番,并不像是受了什麽委屈。
同時,池雪心裏的小獸打了一架,最終還是将信遞過去:“你的女同伴給你的。”
“哪個女同伴?”慕雲暄的預想失誤,松了口氣的同時,有些迷茫地接過。
“就是前兩天去實驗園地和你一組的那個女同伴,米粉。”
慕雲暄只看了一眼沒有接:“沒別的事了吧,我還有事。”
他說着便站了起來,池雪瞪大眼,沒有接:“搞沒搞錯,這是人家的心意。”
她急什麽,好像是她寫的一樣。
慕雲暄頓了一下,順手把信收到了能量戒指裏:“那替我謝謝她。”
“你都不看看嗎?”再說這事怎麽替?信還是她腦子一抽偷拿回來的。
“看了和不看也沒區別,我又不能真接受她的表白。”慕雲暄雖然這麽說着,但還是聽她的話把信打開了。
“你好歹也要當面給人家一個回複吧?”池雪忍不住嘀咕,“你是不知道,你沒來的這兩天,大家一直往你桌子上放禮物,她應該是鼓了很大勇氣才借着這個機會表白。”
“當面拒絕才讓她尴尬吧。”慕雲暄不以為然道,“而且,禮物也不能說明什麽,換谷西決是少主,現在被罵的就是我了。”
池雪沒回答他前半句,只安慰了後半句:“可你不是以少主的身份在這裏,證明真實的你也很受歡迎啊。”
“嗯……那你說的也是。”慕雲暄似乎會錯了她的意,居然認同地用手抵住下巴。
這家夥認真思考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麽說的話,倒是可以考慮。你說,我要不要答應她?”
他還真考慮上了?剛才還說看和不看沒區別的!
池雪再次瞪眼:“你堂堂少主殿下,做決定就這麽草率啊?”
慕雲暄捏着信茫然了,他搞不懂她的态度:“不是你讓我看的嗎?”
“我,我讓你看你就看啊……”池雪結巴了一下,掩飾說,“我是說,你注意身份別惹事。”
“你剛剛說的對啊,我現在是藍天。”
“你……又不能一直瞞着身份呆在星雅學院。”
見她自相矛盾,慕雲暄感覺好笑,于是就故作認真地開起玩笑:“那麽,等她知道真相的時候,不是更驚喜嗎?”
“你?”池雪以為他認真的,表情一瞬間千變萬化,“你你……不行,反正你不能答應她!”
對方居然無辜反問:“為什麽不能?”
池雪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剛才反應過激,趕忙低落地辯解:“我是為你着想,你也不想聽別人說你是個風流公子哥吧。”
慕雲暄攤手:“我開玩笑的,我現在也不會這麽随便。”
聽到他這麽說,池雪說不上是慶幸還是惆悵。開玩笑的,就是不會接受米粉的表白。不會随便戀愛,就說明還沒有人讓他心動。
又也許,在他心裏,感情是一文不值的,他更需要權衡利弊,找一個能夠做他背後力量、支撐他繼位的另一半。
池雪越想越難過,只能自我找補了一句:“白操心了,還以為你忘了答應過我的事呢,每次開玩笑都像真的一樣。”
她的表情很好懂,但放在此情此景,慕雲暄就有點不懂了。
他隐隐覺得她另有所圖,便試探了一句:“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事?”
“是啊,不然呢。”池雪故作輕松地笑笑,“你看,我都說了,傳說在我這不會靈驗的。還是你招人喜歡,連水晶球都偏心你。”
水晶球?
慕雲暄擡起頭,無言地望着她,瞬間就明白了她口中“不會靈驗”的含義。
相處這麽久,這算是她說過最委婉的一句話,但他一下就聽懂了。
兩人對視幾秒後,池雪開始後悔自己藏不住心事。她不知道他是聽懂沒有,只能煩躁地轉過身,掩飾着剛才的話:“我沒事了,你早些休息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慕雲暄怔在原地望了她許久,而後眼底漸漸有了笑意。
我将心事藏于傳說,未曾想過自己也會被人藏在心事裏。
水晶球的确是偏心我。
但我可是偏心你的啊。
他路過窗戶,驀然看見門口那幾盆花早已經盛放。這時他意識到,如今已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