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古帝王多薄情
自古帝王多薄情
如此過了兩日。
一天，雲陽急匆匆走進南院，附在漆鸾耳邊道：“王爺，屬下打聽到丞相府今日君姑娘出府了。”
漆鸾點頭：“派人盯緊她，本王馬上就去。”
這君家是大乾是百年望族，現今的君家家主時任左丞相，君家祖上更是出過四代皇後，若能取得如今的君家嫡小姐君如意得到君家支持，那麽他在同景王和陵王三人的奪嫡大戰中勢必更勝一籌。
回到盛京後漆鸾已經聽說景王和陵王為了求得君家小姐的歡心，早就明争暗鬥幾番了，奈何皇帝雖然卧病，但卻并不是駕崩，君家一直是保皇派，對于景王和陵王抛出的橄榄枝君家家主一直未曾表态，此次他加入這場暗戰，更是得另辟蹊徑。
讓一個女人動心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經意間的邂逅。
一見鐘情，再見傾心。
出門前漆鸾忽然想起什麽，吩咐雲陽：“看好她，今天別讓她出去亂跑。”
不知道為什麽，漆鸾就是不想讓幻泠知道這件事，哪怕他對取君家小姐勢在必得。
雲陽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王爺說的那個‘她’是指的幻泠姑娘，繼而想起，好像……自從在邊城遇到幻泠姑娘再把她帶回京城王府，王爺就很少去後院那些側妃姬妾的園子了……
漆鸾走後，幻泠也打算去京郊的森林溜達一圈，天天關在這王府裏，她一條蛇妖可不得憋悶死，蛇類都是喜歡陰冷潮濕的叢林的。
剛一踏出院子，雲陽适時出現攔住她，“幻泠姑娘，王爺吩咐了，不讓你亂跑。”
呵，找死！
幻泠輕描淡寫一揮手，一縷白煙飛進雲陽鼻間，不過半秒，他立刻倒地不醒了。
【宿主，你對他做了什麽？】系統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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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不過是讓他睡一覺罷了。”幻泠目不斜視從雲陽的身體跨過。
京城郊外的山林景色很好，山下有一片湖，有幾個富戶修建了別莊在此，平時也有一些愛好風月的才子佳人結伴相游，但一般不會上到深山裏去，因為每到秋天森林會被皇家圈為狩獵林，裏面猛虎野獸多，十分兇險。
幻泠獨自來到密林，見此處荒野四下無人，她便腰身一變便回原型——一條銀光鱗鱗的紫眸巨蟒，在叢林中游走。
她所過之處，蟲鳥走獸無不害怕的後退數裏，那是一種弱者對強者天生的畏懼。
幻泠一雙紫眸懶懶眸睨四周，見這座森林裏的野獸都還沒有靈體，只不過是一些最原始的獸體狀态，一個個的見了她都怕得縮成一團，頓時覺得沒勁。
想當初在妖靈山，那些妖精們雖然也都實力不如她，但至少還是有那麽幾個能夠一戰的。
西山那頭黑熊妖，東山那只虎妖，最狡猾的當屬窯洞裏那群狐貍，還有那個整天說自己的鳳凰一族的大鳥……
想着想着，幻泠的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懷念。
系統聲音忽然響起：“宿主，您的修煉任務有進度了，目前完成百分之一。”
飄遠的思緒被打斷，幻泠的神情又恢複了狂者的冷傲，她蹙眉：“任務進度？”
【是的，領悟七情六欲的任務。當你産生人類有的情感時，任務進度就會根據你的情感波動深淺評估值，當任務進度完成百分之百時，宿主的飛升劫就會到了。】
情感值麽……
幻泠若有所思。
在密林深處游了一圈，順便吞了幾只小獸飽了素久的腹欲，幻泠才意猶未盡的離開叢林。
一走出樹林，幻泠就變回了人形，身上是一件飄逸的銀白衣衫，及膝的長發仍舊随意披散。
她喜歡這種冰冰涼涼的衣服，穿在身上沒什麽束縛感，據丫鬟說這是蜀錦絲，極其珍貴，每年只給皇宮進貢，尋常人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的，那次她随口說了一句喜歡，漆鸾就全都用這種衣料給她做衣裳，幻泠沒當回事，倒是侍婢們伺候得更小心翼翼。
山下有一片碧湖，湖水清透，樹林倒影。
幻泠走着走着不動了，想去水下游兩圈。
左右一看，這裏已經靠近郊野，避免偶爾有人路過被她原型驚吓，她打算脫了鞋子衣衫直接進水。
剛脫掉，幻泠便敏銳地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回頭，便看見兩名男子站在身後十米處驚異的盯着她。
當先那男人一身錦袍，身材高大，看着有些氣勢，身後跟着一名侍衛打扮的威武男子。
“姑娘何故輕生？”
錦袍男子在乍見幻泠的容貌愣了片刻後，對她道。
多管閑事，幻泠冷道：“滾遠點。”
那男子又愣了下，似乎沒料到幻泠的态度會這樣，他溫和的笑了笑：“姑娘莫要想不開，你看這湖光水色天地自然如此和諧美好，姑娘還這般年紀輕輕，身體發膚授之父母，倘若……”
幻泠皺眉，沒工夫聽他的長篇大論，縱身一躍就輕盈的跳進了湖中，整個人都舒服起來，正要暢游一番，便聽見‘咚’的一聲，另一道如水聲響起。
水中，一道身影正奮力的朝她游來。
男人在水底只瞧見那姑娘一頭黑發飄蕩像海藻一般美麗，那游曳的腰肢扭得像一條水蛇般柔軟。
幻泠才不管他，一個翻身靈活矯健的朝湖中心深處游去，可那男人锲而不舍的緊緊追着她，眼見她的腳就要被他抓住，幻泠毫不留情一踢，那男人卻沒有躲閃，而是順着抓住她的腳踝，兩手攀上她腰肢，從背後摟着她就往回游。
幻泠有點發怒了，這是哪裏冒出來的不長眼的家夥，竟敢來阻止她？
手肘一頂，回身就是一掌，将那男人推出一丈遠，幻泠如同離弦的箭矢一般飛快游遠，轉瞬消失在男人可見視線範圍裏。
男人在水下找了許久，等胸腔裏實在憋不住氣才冒出水面，看見岸上焦急等待的随從，立即吩咐：“趕緊下水來找，那姑娘已經不見了。”
侍從沒有二話立刻跳進水，主仆二人水性都不錯，但幾乎将這片湖水都翻攪過來，始終沒找到方才那姑娘的身影或屍體……
“主子，上岸吧，那姑娘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您已經盡力了。”
男人沉默一會兒突然笑了：“看來是本王誤會了，那姑娘水性極好到不像是要輕生的。”
撿起方才幻泠脫了仍在路邊的衣裳和鞋襪，男人仔細看了一眼，這衣裙竟然是蜀錦絲做的，男人面色不禁多了一抹探究。
憶起方才翩若驚鴻的一眼，和那柔軟纖細的腰肢，男人沉吟片刻，道，“派幾個人守在岸邊，那姑娘極有可能還會返回取衣裳，你去查查她身份。”
能穿蜀錦絲的，整個京城也數得過來，為何以前他沒有見過她？
“是。”屬下領命後又對他道：“主子，君家姑娘已經上了邺王的游船，咱們下一步是不是……？”
那男子——也就是景王漆景輕聲一笑：“看來老四也想趟這趟渾水，本王多次邀他入我派系他裝作不懂，如今倒是暗暗對君家小姐出手，真是不能小看了他啊。”
屬下道：“邺王一向風流多情，若是那君姑娘真被他挑動芳心……”
“放心，君丞相是不會将女兒許給一個無權無兵的閑散王爺的。”漆景胸有成竹，“那老匹夫現在不過是待價而沽罷了，多一個皇子争取他女兒，他就能多一分砝碼。”
“老奸巨猾。”屬下啐了句。
另一頭，一艘精致的游坊在湖中緩緩前行，船頭坐了一男一女，姿容秀逸，比湖景還叫人賞心悅目。
那女子便是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君家小姐君如意，旁邊坐着的男人正是今天和她‘偶然邂逅’的漆鸾。
雖然初次相識，但二人顯然彼此皆有好感，此刻已然相談甚歡，君小姐頻頻被漆鸾逗笑，用手帕捂着嘴低下頭，叫男人看見的是她純美嫣紅的臉頰。
幻泠從湖西一直游到這裏擺脫了方才那主仆二人，隐約瞧見湖面上有一艘小船，時而還有女子的輕笑聲傳來。
想到方才衣物被她脫了仍在路邊，幻泠打算搶走這船上女子的衣裳。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一道女人輕輕柔柔的聲音念起詩來。
‘啪啪啪’一聲撫掌聲，有男人贊美之詞響起：“姑娘高才，作得一手好詩。”
女子紅着臉婉聲回道：“公子謬贊了。”
“這不正是姑娘所形容之美景，青蓮初開，接連碧天，我為你摘一朵？”男人聲音帶笑。
“嗯，公子小心。”女子微微嬌羞。
一男一女的對話從船頭傳來，幻泠聽見那熟悉的男人調笑聲音，臉色一沉，立即朝船邊游了過去。
漆鸾見這君家姑娘頻頻對着他臉紅，心知這次‘邂逅’已經有九成俘獲芳心的把握，轉身探出手正要摘下離船舷邊最近的一朵青蓮繼續俘獲芳心，突見水下冒出一張女的臉來人，在蓮花林裏冷冰冰的盯着他。
漆鸾手僵在半空，……是幻泠，她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幻泠一頭濕發披在身後，渾身濕漉漉的，身子擋在一片巨大的荷葉後，被湖水沁潤過的紫眸冰冷的看着漆鸾，那眼神太冷太漠……，仿佛他在她眼裏其實什麽都不是……
兩人沉默的對視了三秒鐘。
漆鸾啓唇，打算說點什麽，忽然又想起身邊還有一個君如意，他轉頭看了看，見君如意正期待的等着他為她摘下湖中最美的青蓮，而從她那個角度，幻泠所在的位置正好被船艙擋住，看不見。
漆鸾稍微放了心，又轉過身去，打算先讓幻泠回去，至于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打算做什麽，這些等回頭再計較。
剛一轉身，視線落在方才的青蓮叢，哪裏還有幻泠的身影？
若不是那水波還在蕩漾，碧荷還在搖晃，漆鸾幾乎要懷疑自己剛才出現的是幻覺。
“公子，怎麽了？”君如意疑惑。
漆鸾回神，“沒什麽。”心不在焉扯了一朵蓮花遞給旁邊的女人，“送你的。”
君如意滿臉紅暈的接過挂滿露珠的青蓮，柔聲道，“多謝公子。”
原本計劃得好好的游湖邂逅，因為幻泠的突然出現擾亂，漆鸾現在一點心思都沒有了，他只想趕緊回去狠狠收拾她，她一定是景王或者陵王派來專門探聽消息的奸細，她比放在後院那些女人還要心懷險惡，他不能再留她了……
想着想着，漆鸾又想起剛才水中幻泠盯着他那個眼神，他可以解讀出任何含義，唯獨沒有黯然神傷和嫉妒吃醋……
哼！她果然對他沒有一絲真情實意，跟他在一起都是為了見不得人的目的。
匆匆結束了游湖，漆鸾還是秉着涵雅風度親自送了君如意回府，方才二人‘初識’，并未互相道破身份，此時漆鸾不想花太多時間在君家小姐身上，直接送了表明他身份的玉佩後告辭。
君如意春心暗動，欲語還休的收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