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兩人風塵仆仆趕回京城,齊皎顧不上回府,跟着他進了殿中,第一件事就是盤算,李铮的心腹裏哪個最聰明。
排除了那個脫口而出喊齊皎妖妃的馬蕭,和已經被抓進去的王永奚,就剩下孫予。
刻不容緩,他立馬召了孫予來,那孫予倒也争氣,進了門第一句話便是熟練地寒暄,“殿下這次去煙州游玩,可還好?”
這話正好問到李铮心裏去了。
李铮眸子微眯,看似不經意的答,“這幾日玩得倒是不錯,只是那日去寺院時,有個人與我打了個照面,重重地撞了我一下...”
他話音冰冷,慵懶地把語調拖長,齊皎卻聽得出殺意。
她看着他不以為然地說出這樣的話,不禁打了個哆嗦,卻不忘了一本正經地幫他補刀,“那人還回過頭來對殿下惡言相向,過分極了!”
孫予倒也聰敏,一下子就聽出兩人的目的,不枉費二人大老遠特意将他叫來。
他聽了李铮的話音,便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沉着回答,“屬下這便派人去煙州官府打聽,殿下大可放心!”
李铮勾唇點點頭,又補充道,“那人...”他裝作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半晌才說,“似乎是叫...梁永?”
孫予面不改色,表示收到了任務,便離開了。
齊皎看着他揚着眉輕挑地笑,一瞬間明白了那僧人的話。跟惡人不比善良,而比聰明。
他洞悉了一切,這或許是個演員的自我修養,即使沒有劇本,他也已經預知了接下來的走向,并能将主角劇本歸己所有,殺人于無形。
齊皎看出,他在享受這個捕獵的過程,他樂在其中。
他越來越像李铮本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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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地看着他一頓操作,幹巴巴地蹦出來一句,“...牛逼。”
他面上似乎什麽都沒做,只是帶着她玩了幾天,卻每一步都精心安排,運籌帷幄。
她忽然想起了在原本的世界中,網上的一句話:你以為的歲月靜好,都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
他是優秀的演員,而此刻他更像個陰狠的獵人,攥緊了自己親手改的劇本。他放任他的獵物,然後将他們一網打盡。他仿佛已經不在乎輸贏,因為他知道他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而最難能可貴的,就是他還撕毀了齊皎的劇本,大手将她護在身後,不讓她參入分毫,卻又讓她極其有參與感,心甘情願地信任他,而他也不辜負這份信任。
她此刻不知道該說高還是妙。
可她随即又有些疑惑,“可你這樣,還沒當上太子,就殺了人。那李源卻到現在一個人都沒動過,畢竟被他動過的都複活了,那...你不就成了惡人?”
他倒輕松,笑了出來,“你且等着吧,我自有安排。”
齊皎不解,卻也看出他現在不想說,只好作罷。她相信他的安排,他腦子轉地很快,似乎總能根據最新的進展想出應對策略。
她意識到,自己一個專門搞女團的粉圈人,這一刻變成了李峥的粉絲。他确實如他粉絲所說的,優秀,而且聰明。
處理完了梁永的事,剩下的就是路遙。
提起路遙,齊皎難免有些着急,她被關進去,或許就是因為李源發現了些什麽,側面說明她已經掌握了什麽。
她說,“我們什麽時候去找路遙??”
李铮卻淡淡的,“不急,過幾天。”
齊皎卻不這樣想,“為什麽?”
他目光沉沉,“現在李源必定時刻關注着路遙,我們去了,有了風吹草動他便會動手,得先穩住他。”
齊皎點點頭,懂了。他說的對,現在找路遙,相當于告訴李源:我們動手了,你也來比劃兩下吧。
室內只剩了兩個人,卻沒有人在說話,兩人心裏都懷揣心事,惴惴不安,他們都知道,腥風血雨已經快要來臨。
過了半晌,他突然擡起頭看着齊皎,“你該回去了,你父親說了,成親前不能見面。”
齊皎:?你這個時候知道守規矩了?
她扯扯嘴角,無語,“最近可是壓軸賽了,萬一出點事,我們怎麽聯系?”
他笑笑,“漂流瓶聯系吧。”
齊皎想起上次那封信,不禁覺得他可能真的會和她漂流瓶聯系。她沉默了一會,擡頭問道,“...真的嗎?”
“飛鴿傳書也行。”李铮看她這副模樣又可愛又傻,又笑出了聲,“你快回去吧,什麽事都會讓你第一時間知道的。”
齊皎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便點點頭,回府了。
本以為回府要面對的會是父親的一頓臭罵,卻沒想到幾天都風平浪靜,甚至父親碰見她,都是平平淡淡的寒暄,一句都沒有提她和李铮的事。
起初她還想不通為什麽,難道父親看開了?
後來她便明白了,她受李铮的寵愛,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成親又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以後便是太子妃,是皇後,即便是父親,也要忌憚幾分的。
她嘆口氣。人就是這麽現實。不過倒也好,她回府最愁的就是應對這個父親,倒也給她省事了。
而關于李铮的承諾,回去當晚,她也确實收到了飛鴿傳書。
一只白胖的鴿子顫顫巍巍飛到她的窗邊,腳上拴着一截紙條。
她看到鴿子的一瞬間,就想起了李铮那句“飛鴿傳書也行”,看着它頓感無語。
也就是這個時代沒有導彈,不然她怕李铮把紙條綁在炸彈上寄到她家。
她小心翼翼地把紙條拿下來展開,上面只寫了四個字。
“甚是想你。”
齊皎:...好不容易有個飛鴿傳書的機會你就給我寫這?就這?
她看着那四個字,心裏默默的吐槽,臉上卻不自覺地翹起了嘴角,提筆顫顫巍巍回了他四個大字——
“俺也一樣。”
而李铮這邊,卻遠比他表現出來的情況還要嚴峻。
他又召了孫予來,把玩着桌上的劍穗審視着他,“事情辦的怎麽樣?”
孫予一笑,沖上他的目光,“回殿下,煙州梁永沖撞了大皇子,還惡言相向,此為不敬,當處死刑,可他在監獄中,已經畏罪自殺了。”
“自殺了...”李铮咀嚼着這三個字,随後笑了,“這點事怎麽辦了這麽多天?”
孫予答,“那梁永聽說了您的人在找他,急忙往京城趕,大概是想去投靠二殿下,在碼頭被我們抓住了。”
提起李源,李铮皺了皺眉,“李源這幾天在做什麽?”
孫予答,“殿下,他前日動身前往煙州了。”
這側面證明了,李源果然便是第四個人,他知道未來輔佐自己的人在煙州。
而李铮卻嘴角上揚,似乎在憋笑。
揮手叫孫予離開後,他立馬揮筆給齊皎寫了封信,将最新的動向告訴她。
齊皎看完了信,心裏只有兩個字——牛逼,都學會借刀殺人了。
而她再往下一看,最後一行寫着:“雙向奔赴,才有意義。”
齊皎也笑出了聲。梁永往京城趕,李源也往煙州去,真·雙向奔赴。
兩人隔着京城的百裏夜色,因着同一件事而愉悅,也因着彼此而有安全感,這是他們在這個時代中的獨特之處,也是他們之間緊密相連的紐帶。他們除了彼此,再也沒有人能給對方這樣的感覺。
輔佐李源登上皇位的人死了,李源也不在京城,一連又是許多天都安穩了。可在這關鍵時刻,任何風平浪靜下都可能暗波洶湧。
果然,在幾天後,一個小厮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她屋裏,甚至顧不上敲門便沖了進去,大喊,“小姐!馬廷尉在府外等您!說什麽情況緊急刻不容緩,要您快些出去!”
她聽了先一愣,馬廷尉?随後才反應過來,是馬蕭。
馬蕭,這個名字畢竟離她的記憶已經太過遙遠,以至于她都有些震驚。可一聽到刻不容緩這四個字,她便明白了,這是李铮的意思,要麽是他有了什麽主意要同自己商量,要麽就是出了什麽事。
她不敢耽擱,忙趕了出去,上了馬車便着急地問,“怎麽了?李...殿下出什麽事了?”
“不是殿下的事。”
聽到與李铮無關,齊皎就稍微放心了些,卻看到馬蕭目視前方,面色凝重,沉聲道,“皇上駕崩了。”
齊皎聽到這話吓得瞪大了眼,慌慌張張地看了看馬車外,壓低了聲音,“李源動手了?”
他沒說話,只點點頭。
他還是不願與齊皎多說,在他的心裏仍不想把她接受為自己人,他知道殿下對她寵愛,對她信任,可是他無法放下之前的芥蒂。
“你讓馬車快些呀!”齊皎急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時究竟在急什麽,明明她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甚至只會添亂,可她就是不想放李铮自己承受這一切。
那不是他親爹,可擔子卻全落在他身上,他一定也會慌的。她想,起碼她可以安撫他,這大概是別人給不了他的,也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可馬蕭卻搖搖頭,“我們現在要先去找路遙,她手裏有關于李源的證據。”
聽了這話,齊皎也明白了李铮為什麽讓馬蕭來接她。他是廷尉,只有他手裏的權力能帶她進去看路遙。
她心裏有個聲音不停地告訴她,冷靜下來,冷靜下來,越到了關鍵時刻越不能慌張,李铮一定會解決好,她只需要按李铮的安排走就是了。
她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