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李铮的人辦事效率真不賴,齊皎只在馬車上打了個盹,睜開眼時就已經到了碼頭。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把海面照得也金燦燦的,天空映照得海浪發藍,看得齊皎心胸舒暢。
已經快到中秋時節了,天說涼不涼,卻也不暖和,太陽照得暖,于是她脫了鞋,光腳踩在岩石上,海浪偶爾沖上來,冰得她腳往後一縮。
李铮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背後,突然出聲。
“這個天光着腳沾海水,對身體不好。”
她回過頭去一臉嫌棄,“李大演員還懂這個,開心就行了,我才不管。”
他皺了皺眉,四周望了望,沒有什麽人,他就掀起長袍蹲下,掂起她的鞋放她腳邊,“擡腳。”
她低頭看他等着給她穿鞋,更不敢擡腳了,又往後退了好幾步,“不行不行,我自己穿就行了,你別這樣。”
他伸手拉住她的腳腕把她拽回來,把一只鞋套在了她腳上,又去拿另一只,語氣淡淡的,“這有什麽,反正沒人看到。”
話音剛落,一個小厮就老遠的跑過來,“殿下,船來了...”
他最後“了”的音還沒發全,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得不敢說話了,然後趕緊捂上眼睛,掩耳盜鈴似的轉過身去,“殿下我什麽也沒看見您別殺我我是無辜的!”
他站起身來,忽然起了壞心,故意沖着那小厮說,“你看到了,我怎麽罰你?”
那小厮背沖着兩人,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也不知是在跪誰,咚咚地朝地上磕頭,“殿下,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今日看到您給...不對,我什麽都沒看到!還請您留我一命!”
齊皎不忍心了,看他哐哐地往地上撞,自作主張地喊了聲,“行了,既然什麽都沒看到,你走就是了!”
那小厮背僵了一下,轉過上身遠遠的看兩人,“殿下,齊小姐...說話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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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铮看他這樣,樂出了聲,手裏還拿着齊皎的鞋,就朝他揮了揮,“算,走吧。”
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面向兩人後,看着以往兇神惡煞的大皇子今天竟如此慈眉善目,還笑盈盈地站着,此情此景他越想越覺得感人,一邊不停的道謝,一邊掀起袍子又要給二人跪下。
齊皎見他雙腿一彎就要跪下,趕緊擡手喊道,“別別別!讓你走你就走!怎麽又跪起來了!”
李铮掂着手裏的鞋,掃了眼齊皎還光着的腳,每次有海水沖上來,她都往前挪兩步,兩腳偶爾疊在一起,他看着都覺得涼。
他皺皺眉,揚聲說,“還不走,你想葬在這兒?”
那小厮彎了一半的腿忽然打直,一路小跑地消失在了岩石後。
齊皎看他落荒而逃,笑出了聲,拿胳膊肘撞李铮,“你看你給人家吓的,一看你以前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李铮輕笑了聲,沒頭沒尾來了句,“我做盡了所有壞事,只願成全你一個人。”
齊皎:?
她表情神似疑惑的熊貓頭,擡頭問他,“你是哪裏來的非主流子?”
“劇裏李铮的臺詞,”他揚了揚手裏的鞋,“我威脅了一個無辜的小厮,只願你把鞋穿上,別凍着腳。”
她笑出聲,“油嘴滑舌。”
他說完又蹲下去,仰起頭看她,語氣有些無奈,“這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擡擡腳,還要我求你嗎?”
她确實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她也沒有繼續矯情下去的意義,乖乖把腳擡了起來,嘴上卻說,“你求吧,求我我也不擡。”
他手握住她瑩白的腳腕,把鞋套了進去,卻沒站起來,還是仰着頭與她說話,“有點濕了,待會去船裏記得換。”
她總低着頭看他,覺得怪怪的,伸手指點了點他的肩膀,“你起來呀,蹲着幹什麽。”
他這才站起來,“走吧,去船上再看海。”
她點了點頭,李铮熟練地拉起她的手就往前走,她在他背後,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反而覺得怪怪的。
他好像從沒說過,确定關系之類的話,可做起這些事來又很娴熟,好像兩人早就在一起了似的。
她心裏悶,一路沒有說話,跟着他上了船。
從船上看海更是無邊無際,四周沒有邊界的一片藍,浪一波波翻滾,又消失在船下,齊皎挨着李铮,站在甲板上。
他上了船後,又盯着齊皎換了雙鞋,兩人才出來的,齊皎心裏歡喜他這麽在意,又隐隐的擔憂着。
娛樂圈裏渣男遍地都是,他該不會就是其中一個吧?
李铮看她眼神飄忽随意地看着海面,臉上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心神不寧,問道,“怎麽了?剛剛不還挺開心?”
她悶悶的“嗯”了聲,覺得還是說出來的好。
她沒直視他,眼神飄忽地看着海面,“嗯...對你來說,拉拉手這種事是不是挺普遍的?”
他皺眉,“當然不是了,幹我們這行得拎得清。”他看向她,“怎麽問這個?”
她悶悶的小聲嘀咕,“就是覺得咱們之間,有些動作是不是太暧昧了?”
李铮身子一僵,“你是不是不願意?”
她一愣,明白他誤會了他的意思。
他平時那麽會搞暧昧,怎麽到了這份上這麽直男了?
她這是不願意嗎?她這是等着他開口!
她豁出去了,繼續暗示,“不是...畢竟咱們也不是男女朋友...”
“不是快成親了嗎?”
大哥,這能一樣嗎。
她悶哼了聲,看他這麽不懂她的意思,忽然不想再說了,“不夠。”
李铮舌頭頂腮,斜睨了她一會,“我明白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她要的是一個儀式感。
他也看向海面,語氣輕飄飄地,“是我考慮不周,這事兒你不用說了,都給你安排。”
齊皎腦子先一糊塗,他開竅得倒是挺快,接下來就是突如其來的欣喜,她卻偏偏不想讓他看出來,垂着眸遮住眼中的愉悅,“那我可信了,你要是安排不好,有你好看。”
“好。”
她偷偷看他一眼,他一臉風輕雲淡,什麽都看不出,她有些狐疑,“你真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鼻腔裏“昂”了聲,“我們可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同類,我不懂你,還有誰懂?”
他又俯身去看她的臉,“還不開心?”
“沒有。”
他不依不饒,“那你笑笑。”
她擡臉扯着嘴角露出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笑,卻被自己給逗笑了,捂着嘴彎腰笑起來。
他見她笑了,臉上也輕松了些,伸手去刮他下巴,“這麽好哄?”
她又努力斂了笑,一本正經道,“不好哄,我這女人很難搞的,你得認真對待。”
他還噙着笑,附和她,“知道了。”
船只在海上航行了幾天,好幾個白天都風平浪靜的海面,在最後一天的黑夜下卻如猛獸一般猙獰,不知道什麽時候刮起了大風,波濤一陣又一陣似乎要将船掀翻。
船劇烈搖晃着,齊皎在艙裏坐都坐不穩,擔心着外面發生什麽事,推開門打算去看看。
不知何時下起了綿密的雨,夾雜着狂風,稍有不慎就要被甩進海裏。
她還沒走上甲板,就被人揪着身後的衣服拉回了船艙。
她猛地回頭,卻是個不認識的男人。那人長得五大三粗,一道疤從眉尾斜到腮邊,眼神兇狠,一眼就看得出來者不善。
突如其來的驚恐使她幾乎忘了出聲叫喊,她下意識得想反抗,擡起手卻被他一把抓住,她的反擊都是徒勞,那人擡手捂住了齊皎的口鼻,她眼前發黑,沒一會就昏了過去。
齊皎醒來時,就坐在一個房間的牆角處,身下晃晃悠悠,她知道自己還在船上。外面風吹得一晃一晃,地面發出“吱呀”聲。
她驚慌的想從地上爬起來,卻手腳被捆住,嘴裏也被塞了布團,掙紮了幾下,不但沒能起來,還無力的摔在地上。
許是聽到她的動靜,剛剛綁了她的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手指間轉着一把尖刀,蹲下來拿刀面挑她的下巴。
“齊小姐,幸會。”
他知道她是誰,他就是沖她來的。這是齊皎的第一個想法,她顫抖的身軀暴露了她無限的恐懼,可她卻努力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李铮就在船上,李铮的人也在,他們過不了多久就會來救她的。
她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落魄,卻問了個愚蠢的問題,“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那男人笑的時候刀疤也扭曲起來,顯得他整張臉都猙獰可怕,與她前言不搭後語,“齊小姐不守信用,也不能怪我們不客氣。”
他們?他背後究竟是誰?她又是答應了誰,答應了什麽事?
她根本無從得知,甚至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可他這把明晃晃的刀卻是真正得橫在她下巴上。
她将慌亂咽下去,“你怎麽知道我不守信用?”
那人卻油鹽不進,壓根兒不回答她,只陰測測地笑道,“齊小姐聰明了,”說完,他把刀從她下巴上拿走,放在眼前看了看,冷笑了聲,“那就更不能留了。”
她聽了這話身子不自主地抖起來,牙齒都幾乎要被咬碎,她扭動起來,用力擡腿一腳踹在他的手上,刀子飛出去了幾米遠,那男人動了怒,卻只好站起來去取刀。
他起身時,一塊玉佩從袖中掉了出來,他卻渾然不知。
齊皎在他起身時腦子中閃過了無數種逃脫的可能性,和無數種慘死的方法,低下頭時卻陡然看到地上那枚玉佩。
這定是可以證明這幫劫匪身份的東西。
她趁那人背對着她,伸腳去将玉佩勾到自己手邊,又張開五指把它攥在手裏。
手裏緊攥着玉佩,她突然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最悲哀的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麽,卻什麽都做不了。
這時李铮在做什麽?他究竟有沒有發現異常,還是壓根沒注意到自己不在艙裏了?
思及此,她心裏的委屈壓不住,顫抖的身軀像秋日的落葉在風中無處可歸。
那人蹲下拿刀的手卻頓住了。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靴,他擡頭看過去,過了許久才哆哆嗦嗦的說了句,“...您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