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他看着她傻乎乎的表情,不禁笑了,“你也不問問真假,萬一我只是在逗你呢?”
“不會的,你這演技,”她擡眸,一手拍在他肩膀上,目光堅定的點點頭,“沒誰了。”
她從他胳膊裏坐起身子,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利用大佬胳膊這個資源是一種浪費。
她站起身子來,低頭看了看他的臉,又說,“不過可惜了,你原來的臉其實比李铮要好看一些的。”
“謝謝。”他難得的謙虛,與他平時的恣意放肆大不相同。
兩人之間無言了幾分鐘,這次是齊皎先沉不住氣了。
“沒想到影帝竟然在我身邊,還跟我有說有笑,擱咱們那兒,我明天就要上熱搜被粉絲揪着罵一天了。”
他笑說,“我不會給那些狗仔這個報道的機會。”
齊皎的腦回路卻不一般,“那就是說,你這麽多年并不是沒有緋聞,而是拿錢壓下去了?”
他無奈,“...不是。”他又加了一句,“是真的沒有。”
“嗷,”她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這樣說來,四舍五入,影帝就死在我手裏過,我真牛逼啊。”
她看向他,開始肆無忌憚地吓唬他,“你要是對我不好,我就要再給你下毒了!”
終于也能威脅他一次了,雖然毫無威力。
李铮的回答卻超出了她的想象。
“齊皎,”他聲音本就低沉好聽,這一聲叫得她渾身都酥了。
Advertisement
他斜睨着她輕笑,“我從來不會在一件事上跌倒兩次,如果有第二次的話,那就不是跌倒,而是我的選擇。”
齊皎的腦子裏好像有海在晃來晃去,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沖昏了頭腦,輕飄飄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第二次跌倒,他的選擇?
意思是,他心甘情願的在她這兒再跌倒一次?
她不敢想下去,怕自己多想,又怕自己亂想,忙插科打诨,“不會的不會的,連第一次都不會有,我可不是齊皎那樣的狠人。”
李铮聞言笑笑,沒有說話,卻忽然發現,今晚只有他自己掉馬了,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自己卻還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麽人。
“你呢?你以前做什麽?”
齊皎老實回答,“是大學生,”她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學表演的。”
這時說出來,她難免覺得自己在班門弄斧了,忽然覺得自己前幾天演的戲像是在參加綜藝節目,而他是導師。
他點點頭,“我也是那個時候過來的,挺辛苦。”
面對敬業的影帝,她可不敢當。
“不不不,應該還是你們辛苦,每天坐飛機飛這兒飛那兒的,還要倒時差。”
他垂眸輕笑,“還好吧,早就忘了那是什麽感覺了,過去好久了。有時候想想在這兒也挺好,輕松。但是有時候一個人待着的時候,還是覺得以前好,在這兒終歸是有點孤獨。”
她看着他說,“是啊,我已經好久沒在網上沖浪了,我還給你投過票呢,就是那個什麽最受歡迎男明星榜單。”
在這樣古香古色的地方說現代的事,總讓他有種違和感,可他竟因此有了種奇妙的快感。
他聽着她說些那個世界的事情,有些感慨,也無奈,“在這兒再怎麽輕松,也是陰間,人不人鬼不鬼的,其實是件很痛苦的事,活着活着就沒有了自己。我已經不奢望回到原本的世界裏,能回到陽間我都滿足了。”
齊皎心下暗喜。他果然是想回去的!他威脅自己不要自己走,八成也是在故意假扮李铮罷了。
她試探道,“要是能回去,你想做什麽?”
他沒有思索很久,便說,“我想奪回屬于我的位置和權力。”
她以為他又在開玩笑,撲哧笑了,“還你的位置和權力,那是你的嗎?那是人家原主的。”
她擡眸,卻裝進了他毫無笑意,嚴肅認真的目光。
他擡手撫上了一旁的茶晶花瓶,在瓶頸處摩挲了兩下,說,“我很入戲的。”
入戲?對一個演員來說,入戲或許是表演中最基本,人人都需要做到的事情,可他将這話說出來,齊皎卻總覺得有不同的意思。
她覺得他是在嫌她演齊皎演得不像。
她開口為自己辯解,“其實我覺得被你發現并不是因為我不入戲,我也沒了解過齊皎這個角色,貿然得被替換進她的人生,其實對我來說也是...”
他打斷她,“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望進她的眼睛,那一向淡漠無波的眼中竟有了幾分波動,齊皎不知道那是不是燭火搖晃的錯覺。
他說,“我只是在指我自己。我入戲了李铮這個角色,所以他想要的,我也想要,他喜歡的...我也喜歡。”
齊皎只點了點頭。
他暗自咬咬牙,又不死心地問道,“你懂嗎?”
她不會是塊木頭吧?他把話将得這麽明白,她竟然只是點點頭?
而想到另一種可能,他的心沉了下去——她或許只是在裝聽不懂。
齊皎說,“我懂,李铮喜歡皇位,好像還挺喜歡大宛的一個城池,一直想打下來,想了十幾年了,”她好奇地看向他,“你也想要那塊城池啊?”
行,真是塊木頭。
實木的。
掉馬後的幾天,齊皎不再戰戰兢兢,日子好過了許多,走路說話都有底氣了,許多天就這樣無事平淡的過去。
她偶爾與李铮聊些以前的事,問他些做演員的內幕,從他口中聽來了好多劇組夫妻的八卦,偶爾感嘆一下影帝在身邊的奇妙感受。
李铮也不再針對她或試探她,她真正享受上了“閻王爺老婆”該有的待遇,滋潤的很。
屋裏燭光照明,齊皎正坐在桌旁手撐着腮幫子打盹兒。
一個丫鬟小跑進來,腳步聲驚得齊皎一個點頭醒了過來。
那丫鬟氣喘籲籲,還不忘行禮,“夫人快準備準備吧,大人的幾個朋友今日要一聚,叫夫人一起去呢!”
朋友?
她與李铮朝夕相處這麽些天,從沒見過他有朋友,今日卻忽然說要與朋友一聚?
她有些疑惑,但還是信任他的,他既然叫了自己,那便好好梳妝打扮,以他妻子的身份演下這出戲不就好了。
她特意畫了個乖巧精致的妝,畫的眼睛無辜下垂,将自己顯得賢惠一些,進場的姿态也端着富貴優雅,自以為給足了李铮面子。
她溫婉娴淑的笑着,款款推開會客房的門,沖着裏面幾個她完全不認識的賓客盈盈一笑,“各位就是我夫君的朋友吧,久仰,今天終于能見一面,真是榮幸。”
她掃了全場一眼,大家都在瞳孔地震,大概是在對她的美貌感到驚奇。
她十分滿意,看向坐在上位的李铮,微微揚了揚下巴,仿佛在說,“怎麽樣,有排面不?”
李铮卻肉眼可見的抽了抽嘴角,旋即笑了,“夫人真會開玩笑,這不都是我們生前殿中的人嗎。”
她表情一滞,心想這劇本你也沒給我,我跑偏了也不過分吧?現在我該怎麽圓場?
她揉揉眼睛,眨了眨眼,作出一臉驚喜,“原來是你們吶!剛剛沒睡醒,都沒看清,好久不見好久不見,看着各位都有點面生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随後自然得邁入門檻,順着李铮的眼神,走到他邊上拉開椅子坐下。
她斜瞟了眼李铮,不動聲色地小聲道,“怎麽這麽突然,我該怎麽演?”
他熟練地将面前的茶水推給她,“這都是李铮生前在殿中的衷心手下,都是我的人,大可放心。”
她将那杯茶水端起來,沒有喝,先點點頭,随後緩過神,猛地轉頭,難以置信地看着李铮,“衷心于你的人?那豈不是都恨死我了?”
李铮點點頭,“不過也沒事,他們都是被李源害死而來的,我到時候就勸他們放下仇恨,投胎是岸,把他們全打發走,下輩子誰還記得你我?”
她投他以贊許的目光,“好主意,就這樣。”
宴會開始。
桌上加上李铮齊皎,共六個人,那三個心腹沒一個是有笑臉的,都垂着頭宛如喪家之犬舨,完全不符合她對“聚一聚”這個詞的理解。
大家都有一搭沒一搭得說着廢話,拉拉家常,說些“關皇後和殿下的弟妹現在一切都好”,“沒想到在這兒也能與殿下重逢,這定是緣分天注定”之類的話,齊皎聽不太懂這其間的複雜關系,只能聽出他們也沒想到李铮能當上地府的公務員。
她一直閉着嘴不說話,為了保持形象,也是怕說多錯多。
齊皎感覺到,坐她左邊的男人一直躍躍欲試的有話要說,側身看看李铮,嘴唇開合,又礙于齊皎夾在兩人中間。
她有些尴尬,往後靠了靠,“那個...我要不給你倆讓讓?”
那男人忙擺擺手,“不敢勞煩娘娘。”
李铮朝他們這邊看過來,淡淡道,“怎麽?”
那人有些憨,看看李铮又看看齊皎,撓了撓後腦勺,猶豫得說,“殿下,我們幾個本是想來找您說些話,沒想到這妖...呸呸呸!沒想到皇子妃殿下也在這兒...”
齊皎抽抽嘴角,他“妖妃”二字眼看就要脫口而出,幸好他及時收住,不然齊皎可能就也收不住了。
她本想着自己該回避一下,畢竟自己在這在場大多數人眼裏是個串通李源謀殺親夫禍國殃民的妖妃。
李铮卻将手覆在她手上,示意她不必走,沖那男人揚了揚下巴,“但說無妨。”
他的手掌溫熱幹燥,她卻覺得她的臉上更熱,忙低下頭,數着裙子上的花紋。
他還是第一次主動和自己有這麽暧昧溫馨的肢體接觸呢。
左邊的男人猶豫了一會,磕磕巴巴的說了幾個字,還是狠下心,當着齊皎面兒說了出來。
“我們臨走之前,陛下已經下诏書立了李源做太子,我們幾個看着他那小人得志的樣子,真是...”
他沒說完,搖搖頭,嘆了口氣,又說,“殿下若是沒來這兒,這一切本都該是您的!誰曾想...”
他又沒說完,這次還瞟了眼齊皎,生怕別人看不出他是在內涵什麽。
李铮自然也看出來了,他收斂笑意,臉上浮現了幾分怒氣,“皎兒現在還在這兒,你們就敢這樣明裏暗裏的暗示她的過錯?”
桌上幾個剛剛還在互相寒暄的人立馬噤聲,連動作都不敢有了。
那男人顯然沒意識到李铮竟會因此生氣,畢竟他肯定也覺得李铮不會幫齊皎說話的。
他惶恐萬分,手都開始哆嗦,“...不是,殿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铮冷笑一聲,雙手環上胸,往後一靠,冷眼瞧他。
真有天子動怒,血流千裏的味道了,齊皎都忍不住在心裏誇一句不愧是科班出身。
他環視一周,“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衷心于我的,我也不瞞各位,我與皎兒已經将誤會解開,今後你們只需待她如待我,其餘不必多問。”
齊皎看到在場的所有忠臣此刻都青了臉色,滿臉愁容,個個都把“殿下怎麽這麽糊塗被妖妃害死了還要為妖妃說話”幾行字寫在了臉上。
她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慫下去,扯出一個勉強算得上是真摯的笑,心裏想了想該用個什麽自稱,“本宮之前是做過錯事,但現在已經全然明白了誰才是真心待我的人,各位既然是夫君的心腹,便也是我的心腹,我今後也會待大家如親人的!”
反正今後咱們也沒機會聚了,地府裏這麽多人來來去去,孟婆的辦事效率應該已經提高了。
那幾個忠臣明顯是不可能被她的只言片語打動,但她也只能說到這份兒上了,畢竟再多說,她就可能要暴露她誰都不認識了。
她說完後,沒有人接她的話,氣氛一度非常尴尬。
終于,她斜對面的綠衣忠臣說話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我們幾個在被李源一并處決之前,路遙已身患重病,無法下床,據她宮人說,怕是已經時日不長了。”
齊皎又感覺到了,他說完這話看了眼自己,一定是在觀察自己的表情。
這事她是在小說裏看過的,李源忌憚路遙的野心,連她都不放過,給她下了慢性毒。
她直起身子,戲說來就來。
她一揚眉尾,厲聲道,“該!那個賤人與李源慫恿我害死夫君,這就是惡人惡報,她應有的下場!”
她還嫌不過瘾,“這病傳人嗎?讓李源也患病死了的好!”
李铮隐隐揪了揪她的袖子,示意她:過了,過了。
她忿忿坐下,臉上仍是不平與氣憤,還夾雜着追悔莫及的悲恸。
李铮掃她一眼,說,“不過是人各有命罷了。”
那人卻忽然站了起來,一拍桌子,“什麽叫人各有命!殿下的命就是登上皇位,李源的命就是安分做他的王爺,路遙的命就是跟着李源去他們的封地永不回來!現在全部亂套了!這叫什麽人各有命!”
這人膽子真大,她悄悄問,“這哥是誰?真虎啊。你之前真的是暴戾無常殺戮成性人設嗎,我怎麽覺得他完全不在怕的?”
李铮說,“好像是叫王永奚,人設也是很魯莽。”
這也太魯莽了。
她點點頭,卻想着王永奚方才說的話陷入沉思。
她突然問,“路遙那賤人還剩幾天日子了?”
在場一個弱弱的聲音答,“估摸着...就剩下個兩三日了...”
她估摸了下時間,“嗯,來了這兒看我折磨不死她!”
那些人又為李铮憤憤不平了一會,來來回回說的還是那麽幾件事,她是越聽越心虛,總覺得李铮到如此地步,每件事都與她原身脫不了幹系。
齊皎的餘光看到,李铮有些坐不住了。
李铮不愛應對這些人,畢竟他跟他們沒什麽感情基礎,今天忽然兄弟相認,對他也很突兀,只能根據幾個人說話的語氣,相貌,大體推測了一下誰是誰,到現在都還沒認全人。
他手指屈起,眯起眼睛打量着大家,用關節一下下敲着椅子扶手,敲了幾下後,開口了。
“幾位都同我一樣,都是被李源陷害而死,你們曾對我的好我都銘記在心,今日散去,我親自派人送各位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定讓大家投胎到好人家,不再受今世之苦。”
幾位忠臣紛紛感謝李铮的大恩大德,為他們的來世走後門。
他點點頭,大方的擡手揮了揮,示意大家不用謝,都是我閻王爺應該做的。
他站起來,拍了拍齊皎的肩膀。
齊皎站起來,卻拉住了正要轉身的李铮,看着在席的人,“各位不如就留在地府,繼續為我夫君效力如何?”
李铮聞言反手拽過她的胳膊,力道有些大,她後退一步,險些摔倒。
他俯身湊她耳邊,語氣有些怒意,“你在做什麽?你認全他們的臉了嗎?讓他們留下對你我有什麽好處?”
齊皎安撫他,還不忘回頭沖那些忠臣們笑笑,以免他們以為兩人不合,又回過頭對李铮說,“這是在留後路,你将幾個衷心的人留在身邊,怎麽也沒壞處吧?”
李铮凝視着她,透過她認真的眼神卻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麽,她說的話有道理,他身邊有自己人确實沒壞處。
他妥協了,“...好。”
他又說,“僅此一次,下次不準替我做決定。”
齊皎笑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仰臉一笑,“知道啦。”
她随後沖着大家夥又一笑,“那我便讓人給大家安排住處。”
李铮低頭看着她的笑臉,明知她是故意做個樣子給那些人看,嘴角卻還是不自覺的勾起弧度。
反正也沒壞處,任她鬧吧。
打牌打得忘了更新,我的錯,所以多更一點。但沒關系,後面的我全存在存稿箱裏了,再也不怕更新晚,不愧是我(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