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Chapter 9
“放開!”桑榆咬着牙低聲吼了一句,試圖将自己的手從裴斯年手中掙出來。利用她也就算了,居然得寸進尺!
她一直以為,韓定是她見過的,最無恥最不要臉的人,然而跟他比起來,那點道行真的不夠看。
胡同裏很靜,雖刻意壓低了嗓音,還是清晰落入另外兩人的耳朵裏。
來相親的莊靜臉色又變了變,視線從他們十指緊扣的手掃過,眼神倏然變得玩味。
而裴斯年好似沒聽到桑榆的話,握緊了她的手,漫不經心的開口:“不巧,師妹的眼睛不好,該談的也談了,請回。”
桑榆錯愕擡頭,一臉的不可思議。不知道氣的,還是被他外套上的氣息給熏的,只覺渾身上下都熱了起來,額上鼓起條條筋脈。
餘光瞥一眼那姑娘,估計對他的印象早就糟糕透頂,在他在說完這番話後,臉頰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上了門前臺階,倨傲擡高下巴。“我還不走了!”
“請自便。”裴斯年神色泰然,眼皮向下耷着,半掩着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目光審視。
桑榆趁着這機會,暗暗咬牙,再次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一動,他的力道又大了些,疼得她不住皺眉,手腳都控制不住的抖起來。
莊靜将桑榆的臉色盡收眼底,挑了挑眉,目露挑釁的睨一眼裴斯年,目不斜視的越過去,徑自跨入大門。
裴斯年壓根就不看她,低下頭嗓音輕輕的跟桑榆說話。“我扶你進去,慢點走。”
桑榆氣的渾身發抖,掌心潮潮的全是汗,又不好當着那姑娘的面,當場拆他的臺。
師父突然去懸空寺,分明是他計劃好的。
“小心點,有門檻。”裴斯年低沉悅耳的嗓音,振蕩在寂靜的空氣裏,溫柔的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跨入大門,他握緊桑榆的手,警告似的又加大力道。
走在前邊的莊靜倏地回頭,态度迥然的莞爾一笑,臉上淺淺的紅迅速蔓延開去,雙眼亮的好似鍍了一層光。“裴先生拒絕人的手段,還真是有創意。”
“有用就好。”裴斯年回了一句,握着桑榆的手,繼續往裏走。
“對我來說沒用,裴先生還有什麽招,不妨都亮出來。”莊靜眨了眨眼,輕輕淺淺的笑出聲。
她的嗓音柔柔的,綿綿的,羽毛般不經意的落下來。又嬌又媚的調子,好聽的人心都要化了。
桑榆悄悄擡頭,望向裴斯年線條堅毅的下颌,堵在胸口的火氣轉瞬化作笑意險些沖口而出。
他大概沒想到,對方竟然不嫌棄他态度惡劣,反而還看上他吧?她越想越覺得樂,肩膀止不住的抖起來。
眼看就要笑場,裴斯年的另一只手旋即覆上她的嘴,死死捂住,耳邊響起他滿是威脅的話語。“看不到就別逞能。”
桑榆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下,劇烈的咳嗽起來,臉頰漲得通紅。
他演上瘾了還。
“待會記得把藥吃了。”裴斯年輕叱一句,松開她的手,寒着臉輕拍她的後背。
桑榆氣急,不假思索的偏頭甩開他的手,跟着張嘴狠狠咬下去。
他才有病要吃藥呢,不想相親就明說,耍着人玩有意思麽!
裴斯年看着手背上深深的牙印,臉色不由的沉下去,眼神也冷飕飕的。
桑榆扭臉望向影壁,又咳了幾聲,不止臉紅,身上的皮膚也跟着紅起來。
“沒事了……”裴斯年目光沉沉,再次牽起她的手,邊拍她的背邊往裏走。
進了屏門,外院的光線比胡同裏要暗些,他低着頭,狀似不經意的看着她惱火不已的模樣,眼底隐隐多了一抹淺淡的笑意。屬狗的麽,張嘴就咬人。
莊靜在前,沒看到桑榆咬他,更沒看到他的眼神,只聽到他說話的聲音。
他的聲線低沉,輕聲說話時,便會含了些性感的喑啞在裏頭。
配上那副英俊硬朗的皮囊,不用多做什麽動作,都足以讓人心跳如雷,茲生出無數癡念,宛如遇見世間所有的美景。
這大約便是一見鐘情吧。
擡手調整了下頭上的太陽鏡,她狀似随意看了一圈,微微頓住腳步,等着他們從身邊經過,視線不由自主的定格到裴斯年身上。
她相親見過無數的人,像今天這種不合作的昏招,自然也見識過不少。
剛才在門外,他跟她說話的表情和動作,明白表示拒絕,卻又性感的讓人想要抛卻矜持尖叫出聲。
尤其是他的聲音,好聽的耳朵都想懷孕。難以想象那樣的一把嗓子,在自己耳邊說情話會有多性感勾人。
光是想想,都覺得肝兒顫……
其實他的演技不算高明,那位師妹還更不用說了,她長着眼睛,怎會不知道對方不止沒瞎,眼睛還亮的跟一汪泉水似的。
收回視線,她輕嗅着空氣裏漂浮着的淡淡木頭香,不由自主的穿過垂花門,眯眼打量暮色籠罩下的內院。
生在西廂房門外的海棠樹,花瓣已經落盡,綠意盎然。樹下擺着一張石桌,配着兩張原木的椅子,再過去,正門前留了通道,兩側空出來的地方,同樣擺着一張石桌兩條凳子,四周擺滿了盆栽花卉。
這院子不大,花卉和盆栽的數量卻極其的多,卻又布置的巧妙而規整,相映成趣的鋪陳眼底。
難得遇到個對生活的品質要求跟自己合拍的。莊靜勾起紅唇,禁不住幻想在海棠樹下擺上一架秋千,閑時坐在上頭看書聽音樂的惬意生活。
裴斯年帶着桑榆進了外院的接待室,不由分說的把她摁到椅子上,語氣生硬,“別亂跑。”
莊靜是章世伯同學的千金,爺爺和姑姑、姑父都十分看好,今天無論如何,他都要讓她死心。
桑榆痛苦的憋住笑,睜大雙眼瞪他。
裴斯年垂眸,目光深深的跟她對視片刻,聽到莊靜的腳步聲折回來,抿了下唇,偏過頭不冷不熱的招呼。“請進。”
“鄭重認識一下,我叫莊靜。”莊靜眉眼微彎,大大方方的地朝他伸出手。
裴斯年面無表情地伸出手跟她虛握了下,立即掏出手帕狀似嫌棄的擦着手,語氣淡漠。“聽說莊小姐圍棋專業5段,正好,我這有一副棋。”
莊靜臉色微變,像似被人扇了一個耳光,嗓音陡然拔高了些。“裴先生要跟我下棋?”
“對。”裴斯年徐徐轉身,當着她的面的将手帕丢進垃圾桶,徑自坐到棋盤一側。“大致的條件你應該都了解了,不過章世伯可能沒說清楚,我只找會下棋的。”
莊靜眯起眼,臉上的血色褪的幹幹淨淨,偏頭望向被他丢進垃圾桶的手帕,妝容精致的臉龐,依稀覆上陰霾。
她到底哪裏入不了他的眼,才如此一而再的給她難堪。
房裏倏地寂靜下去,院裏的麻雀到是叽叽喳喳叫個不停。
桑榆眨了眨眼,唇邊滑過一抹掩飾不住的笑意,低下頭,目光專注的盯着自己的腳尖,努力降低存在感。
上次他跟林艾相親,她沒看到現場,今天總算是看到了。
欺負人還這麽理所當然,難怪侯宇提起他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良久,莊靜深深的做了個深呼吸,拉開椅子坐到裴斯年對面,眼底明顯帶了怒意。“非下不可?”
裴斯年略略颔首,視線從她身邊掠過,落到努力憋笑的桑榆身上,眉頭皺了皺。
莊靜覺察到他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下意識回頭。
乍見桑榆那副等着看戲要笑不笑的樣子,才燃起來的愛情火苗,一下子被撲的熄滅,胸口燃起熊熊怒火。
合着,她今天是送上門給人耍,去他的一見鐘情!
裴斯年神色專注的盯着棋盤,自顧落子。
這時,外邊又有人來。
桑榆實在裝不下去,扭頭瞄了眼,見院子裏進來位打扮時髦的姑娘,身邊跟着先前下車看到的年輕男人,才壓下去的笑意,悄然爬上眉梢。
裴斯年擡了擡眼皮,雙眼死死的盯着桑榆,話卻是說給淩凱聽。“你過來替我,領略下專業5段高手的水平,不用贏太多。”
故意似的,他把專業5段幾個字咬的特別重。
此話一出,莊靜當即黑臉,提着包火氣十足地拂袖而去。而新來的那位完全搞不懂狀況,站在門口愣神,看看扭頭跑出去的莊靜,又看看裴斯年,最後視線落到桑榆身上。
“我跟他不熟!”桑榆一下子站起來,扭頭沖出接待室,一路笑着回了內院東廂的工作間。
她笑的放肆,銀鈴般的聲音灑滿了院子。淩凱低頭摸了摸鼻子,不敢去看裴斯年黑成鍋底的臉色。那姑娘到底看到什麽了,竟然笑成那樣。
桑榆一進工作間便把燈打開,笑吟吟地坐回琴桌前,擡手撫琴試音。
師父安排裴斯年一天見兩個,看這情況,一天二十個都有可能見到。
然而,她到底低估了裴斯年對這件事的‘熱情’程度,吃晚飯的時候,院裏不止來了二十個,而是一個月內要見的人,除去前頭被惡心走的兩個,剩下的都齊了。
有些個進門看到一堆人,打聽一番就黑着臉退場了,留下的還有大半。
桑榆端着碗,若無其事的埋頭大吃特吃。
晚飯是從附近酒店定的,四菜一湯,算上淩凱都吃不完。不過淩凱沒在餐廳,而是在內院,給那些個來相親的姑娘發號牌,叫到誰,誰進正房見裴斯年。
于是這頓飯吃的格外的漫長,放碗的時候,已經是夜裏9點多。
院裏就剩淩凱一個,桑榆伸了個懶腰,走到淩凱身邊,壓低嗓音跟他打聽,裴斯年什麽時候安排的這些。
如此有新意的‘選妃’大會,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我接到他發來的名單就開始挨個打電話。”淩凱偏頭打量她一番,若有所思的壓低嗓音。“Boss有喜歡的人,擔心老爺子不同意,所以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