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觸碰
第34章 觸碰
時鐘的指針從9慢慢悠悠指向了10,褐發少年卻還是沒有半點出現在客廳的跡象。
回想起他昨晚暈倒後鐵青的臉色,優蹙了蹙眉,向着二樓的房間走去。
剛要敲門,房門便自己打開了。出現在眼前的一年級後輩不知為何一臉壯烈,不像是要出門,反倒像下一秒就要被拖去切腹。
他們都沒料到這樣的巧合,兩個人都有些愣怔。
她敲擊的動作落了空,差點落到少年額際。他的視線似乎也在她的手指上停了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忽然目露驚恐向後一跳,嘭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優:“……”青學的乾汁是有什麽讓人精神異常的副作用麽?
“…沢田?”她在門上敲了敲,“身體不要緊麽?”
隔着門板,他似乎在低聲重複着什麽,神神叨叨的語氣像在念誦咒文。
她側耳聽了聽,也不是特別清楚,模模糊糊,什麽“夢……學姐”之類的,大概不是說給她聽,而是在自言自語。
“沢田,這門不隔音喔。”她出聲提醒。話音剛落,絮叨聲便戛然而止。
又過了好一會兒,在她的催促下,房門終于打開一條縫。細小的縫隙間,勉強能看見少年通紅的臉頰與無措的眼。
“優、優學姐……?”他以一種古怪的虛弱語氣道,“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現在已經十點咯?”她微微皺眉,“身體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麽?”
聞言,他瘋狂點點頭,又拼命搖搖頭,好像突然喪失了語言功能似的。門縫越來越小,眼看又要徹底關上。
看他突然這麽反常,她頓時心生疑窦,于是有點強硬地扒拉住門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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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他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把門阖上,但還沒等她感到門板的壓力,他便又猛地後撤,手“嗖”地從門把上放開了。
打開房門,他的樣子毫無遮擋地出現在眼前。乍一看似乎也沒什麽異常,只是眼神飄忽不言語,耳朵紅紅的,好像比平時還要瑟縮一些。
“…臉怎麽這麽紅,發燒了麽?”說着,她就想伸手去碰他的額頭。然而指尖堪堪觸到棕色發絲,少年便反應很大地再度後退,躲開了她的手。
她的手還停在半空。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我、我沒事!”沢田非常大聲地回應道,好像想以這種方式來彌補剛才的失禮似的。接着,聲音又一下子變得細若游絲。
“我是說……謝謝學姐來看我、不對……”他現出苦惱的神情。這種神情讓她回憶起他剛進弓道社的時候。
那會兒怯懦的少年也常像這樣結結巴巴地措辭,生怕說錯什麽惹怒她。後來時間久了,他才逐漸在她面前放松下來。
現在突然故态複萌,他總不能是一夜失憶,又忘了怎麽和她相處。
心裏陡然浮起一絲煩躁。優沒表現出來,只是輕輕挑了挑眉,表面上很自然地收回了手。
“沒事就好,”她說,“昨天你倒下後,臉突然變成了鐵青色,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鐵、鐵青色!?”驚呼過後他一臉的後怕,“那不就是屍體的顏色……噫,所以昨晚夢到的果然是三途川麽!?”
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他急急地看了過來:
“那優學姐呢?你昨天沒喝那東西吧?!”
看得出來,他的反應完全出自一種天性的關切;本人在意願上還是不太想與她對視,只是為了得到她的回答,所以才在勉強自己好好看着她。
優沒吭聲,沉默地對上他的目光。原本絲絲縷縷的煩躁讓心底生出一種尤為惡劣的癢。
少年的眸光稚嫩柔軟,在她刻意認真的注視之中,沒過多久就又瀕于閃躲邊緣。她看他動搖着、退縮着,在心裏估算着他的極限,掐到最後一秒才慢吞吞地開口。
“我沒事。”現在,因為她的回答,他不得不将這個難以為繼的對視繼續維持下去。
“昨天我也嘗了兩口。口味有點像之前做失敗的料理……以蔬果汁的标準來說,難喝到了相當離譜的程度。”她故意以一種緩慢的語速,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說着。
如果放在平時,褐發少年一定會毫不客氣地說些“那是因為學姐的料理和乾汁一樣恐怖!”、“你也該反省下自己、這是吃出了抗藥性吧喂!?”之類的吐槽。
可是現在,他卻只是愣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好像并沒有真正将她的話聽進耳朵。有什麽話語以外的因素正幹擾着他。
“但是,沢田真的沒事嗎?”于是她說,“表情果然很奇怪。”
“…诶?”他如夢初醒,又露出那種特別心虛的神态。看到她重新向他伸出手,少年本能地再度瑟縮了一下。
“別躲。”她淡淡道,采用的是強硬的半命令式口吻。他好像短暫地掙紮了一下,這次任由她靠近了。
手指拂過略長的額發,終于觸碰到他的額頭。溫度上沒有異常。可是手掌之下,他還是在毫無緣由地輕輕顫抖。
憑着對少年的了解,大概只要“溫度正常”的話語一說出口,他就會迫不及待地跳到一邊了。
所以優還是什麽也沒說。內心的不悅占了上風,沒有在他眼前成功掩飾過去的自信,于是手掌緩緩下移,輕輕蓋住了他的眼睛。
“優、優學姐!?”
毫無防備的,視野變得一片漆黑。沢田綱吉不安地抿着嘴唇,剛想掙開她的手,就聽她輕聲問道:
“我有那麽恐怖麽?”
“诶?”
“剛剛沢田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洪水猛獸一樣。”她的聲音很平靜,他卻從中聽出一點傷心的味道,“我有那麽可怕嗎?”
“…不是這樣的!”他漲紅了臉,趕忙解釋道。可在她的觸碰下,心髒兀自砰砰亂跳,一句稍微像樣點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只好苦悶地思索着,這時又突然察覺到一點視線被阻斷的好處——這樣就不用看着優學姐的眼睛;思路好像變得比之前更清晰了一點。
“是因為…因為昨晚做了特別可怕的噩夢,”他說,心裏覺得這樣不算撒謊,“剛剛還稍微有點分不清現實……”
“…噩夢?”她半信半疑地重複,想到剛才他确實喃喃自語着類似的詞語。
“是那麽可怕的夢麽,需要一看到我就躲起來的程度?”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着:幹脆就說在夢裏被學姐逼着就着乾汁吃她做的料理,這樣絕對能糊弄過去。
然而,或許是視線被遮擋的緣故。看不到她的眼神,本來怯懦的膽子,突然就比先前大了一點點。
“…嗯,”他輕聲應道。微微颔首的動作有點像在輕蹭她的手掌。
“因為是很可怕、很可怕的夢……”
可怕到現在心跳還是失序,隔着胸腔一下下敲打。那節奏仿佛一種催促,推着他與舊生活告別,重新鋪展在眼前的道路陌生而令人恐懼。
優學姐的手終于移開了。失而複得的日光之中,她露出了非常無奈的表情。
“那也只是夢而已。居然被噩夢吓成這樣——沢田是笨蛋麽?”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她已經重新用手托着他的兩邊臉向正中揉搓,好像是想把他的沮喪頹喪統統搓掉一樣。
“誰、誰且(學姐)!?”他被她捏成了豬豬臉,又不好反抗,只能怨念地任她施為。
“…果然是笨蛋吧。”她觀察一下他的眼睛,一本正經道,“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覺得自己會在現實裏欺負沢田喔?”
“…唔、理現寨就是寨西護唔(不、你現在就是在欺負我)……”他眼神死地發出吐槽。
見他終于恢複原狀,她輕笑一聲,心情很好地撤開了手。
“行了,快到中午了。為了讓沢田振作起來——難得來一趟輕井澤,今天要出去逛逛麽?”向他發出了這樣的邀請。
“诶?”少年一愣,“但是日吉老師那邊不要緊麽?”他們不是還在合宿途中麽——采購東西另說——像這樣擅自跑出去閑逛真的不會被罵麽?
“啊……老師那邊的話,我去和他說一聲。”優不甚在意,“反正昨天已經進行過部活了,現在是松懈下來的時間了。”
……不、你究竟在用義正言辭的語氣說着些什麽呢!
沢田綱吉頓時陷入沉默。
聽到窗外傳來的、青學網球部隊員們“再上山跑五十圈!目标是全國大賽冠軍!”的熱血宣言,褐發少年又覺得:像他和學姐這樣的鹹魚遲早會遭天譴……
“诶,沢田不來嗎?”優适時地向他作二次确認,“那我就一個人出門咯?”
……在辛苦的部活和出去悠閑地閑逛之間二選一,好像并不是什麽難事。
沢田綱吉猶豫了三秒鐘都沒有,便忙不疊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那今天就出去逛逛吧。”
雙方達成一致,優便下樓去找日吉老師。在她離開後,少年回憶着她剛剛說的話,有點煩躁和苦惱地撓了撓頭:
是啊,學姐說的沒錯,夢終歸只是夢而已。
說到底,像他這樣的廢柴,到底是有什麽好在這裏糾結在意的啊?
現在的27,引用R爺原話:散發着天生的失敗者氣息_(:з」∠)_
但我才不會拖到死氣彈才讓他明确心意呢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