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乾汁
第33章 乾汁
回到別墅後,他們才發現青學網球部的隊員們也才剛結束訓練——據說是分組練習時打到了興頭上,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因為區區下雨而中斷,于是就這樣堅持了下來。
沢田綱吉有點難以想象他們在雷雨天裏打網球的樣子——與弓道場不同,網球場可是完全露天的啊!?
然而看到青學的大家都是一副盡興的表情,他也難以詢問更多,萬一被當成質詢就不好了。
總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合宿第一天,弓道社與網球部得以在同一時間用餐。
最初的座次采用了年齡劃分法:換上幹淨衣服的褐發少年一進餐廳,就被已經熟絡起來的青學一年級三人組招呼着同席。優學姐下樓後似乎看了看他,然後才加入了三年級的行列。
不過到了最後——盡管晚餐是咖喱這樣的簡易料理——這場聚餐還是變成了歡騰無拘束的跨校跨社聯歡會。
沢田綱吉被三人組帶着、莫名其妙和青學的河村隆學長聊了起來。
河村學長為人謙遜友好,一點沒有前輩的架子。就在他暗生憧憬時,學長手裏突然被塞了一只網球拍,然後瞬間進入了讓人汗顏的熱血模式。
一片混亂中,他勉強适應着河村學長的風格,心裏卻在吐槽:怎麽會有人能在完全相反的兩種性格中切換自如,想想真是令人不安……将來絕對不要變成這樣!
也是在這時,他用餘光瞥見優學姐,她正和網球部的副部長大石前輩坐在一起,兩個人低聲交談着,看表情很是嚴肅認真。
再看看河村學長——此刻他正手握球拍咆哮着“Burning—e on Baby!!!”之類的話,根本無暇他顧。少年猶豫一下,默不作聲地靠近了學姐他們的座位。
“……原來大石同學已經決定好直升了啊。”他挪動速度太慢,只來得及聽見優學姐的最後一句話。
“嗯。青學高中部歷年的偏差值都在68以上,網球部也很強勁……”
沢田綱吉:“……”這兩個人居然在眼下這種空氣裏認真讨論着升學啊!?好可怕、他們究竟是什麽品種的新興人類!?
談到學習與擇校,大石學長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說了很多很多,然後才道,“啊、這麽說的話,優同學不考慮直升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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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中沒有直屬高中,所以稍微會有點頭疼……”優的聲音不高,但在沢田少年看來,她清涼的音色即便在一片嘈雜中也很有辨識度。他更加努力地豎起耳朵。
“優同學在擇校的時候,果然也要考慮到弓道社的部分吧?”聽大石學長突然提起弓道,沢田綱吉心裏一緊。
“不,我應該會以偏差值為最優先。”優學姐道,語氣聽起來很是堅決,“像是秀德或者井闼山高中……”
“诶,那都是相當厲害的高中啊……”大石學長倒抽了一口氣,“都是公立的話,競争壓力果然也會更大一些吧?”
“嗯,好像确實是這樣。”學姐附和道。然而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她并沒有把激烈的競争當作特別嚴重的負擔。
原來學姐已經在考慮升學的事了啊……對了,她到明年就要正式卒業了。
沢田綱吉有些茫然——這些讓大石學長一聽便了然的高中,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彼時他的世界尚且由媽媽的手作便當、汽水零食以及漫畫游戲組成,因為讨厭學習,所以只想着以後随随便便念個什麽願意接收他的學校,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可是優學姐的話……她一定會選擇非常優秀的高中,而他就連普通等級的學校都不一定能考上呢。
這麽一想,豈不是還有大半年就要分開了!?
于歡鬧的氣氛中意識到了嚴峻的現實,少年後牙一緊,頓時現出了慌張抵觸的神情。
緊接着,就好像是老天故意要和他作對一樣,大石學長又問出了另一個令他猝不及防的問題:
“是啊,從下學期開始就要認真準備升學考試了……這麽說起來,并中的社團交接也是在9月份麽?”
“是的,9月上旬。等開學之後就會交給下任社長了。”優平淡道。
沢田綱吉心裏咯噔一聲。
“啊、那位同學今次是缺席合宿了嗎?”大石接着問。
“不,下任社長就是沢田啊。”優想也不想地說。褐發少年立即想要堵住她的嘴,可是來不及了,大石學長已經發出了“诶!?”的一聲驚呼。
“啊、不是不是,”等反應過來,他趕忙補救道,“我的意思是,跳過二年級直接交給一年生什麽的,好像有點罕見呢,哈哈哈哈……”
聽他尴尬的幹笑,想也知道,大石學長內心并不認為他能勝任弓道社社長的職責,現在百分百是在腹诽着什麽。
……不、不要說大石學長了!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覺得會真的當上什麽社長啊!?
沢田綱吉縮在角落裏,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雙腳踩凳雙手抱頭的姿勢:
就算優學姐之前一直把接手弓道社這事挂在嘴邊,但總覺得她是在開玩笑,又或者下學期會發生這樣那樣的事,讓他避開這個什麽的!
結果怎麽一眨眼,一切都好像近在眼前了——時間還是永遠停住算了——要是可以永遠停在一年級的暑假就好了!
少年越想越崩潰,就在他打定主意要找優學姐好好談談、堅決向她表明不要接手弓道社的時候,又聽見青學的菊丸學長貓一樣蹦跶進了對話:
“诶,好狡猾,趁着大家都在熱鬧的時候——大石一個人在和優ちゃん說什麽呢?”
“優、優ちゃん!?”大石紅了臉,壓低聲音規勸道,“喂,英二,這樣也太——”
“沒有關系,大家都是同齡人,又一起合宿。按照彼此的習慣來稱呼就好。”優學姐及時道。
她好像一向不怎麽在意稱呼方面的問題。于是沢田綱吉也跟着悄悄嘀咕了一句“優ちゃん”,反應過來後又很別扭地撓撓臉,覺得這樣叫學姐違和感簡直沖破天際。
“喔!是在說社團新生代的事麽?”菊丸學長的語氣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
“說到這個——那我們這邊不就是小不點了?”他的手臂靈巧一伸,把不遠處正獨自喝Ponta的少年勾到了優面前,“小不點可是我們青學未來的支柱——嗯,手冢是這麽說的!對吧大石?”
被強拖過來的矮個頭少年立即不滿地發出抗議。在沢田綱吉看來,比起“青學的支柱”,對方似乎還是在意“小不點”這個稱呼更多一點。
“嚯……”聽出菊丸語氣中隐隐的比試邀約,優微微眯了眯眼。
這時候可千萬別起什麽奇怪的勝負心啊優學姐……
褐發少年在心裏默默祈禱,可惜這次,他的希望果然還是落空了。
“好巧,沢田也是我們弓道社的支柱。”她靜靜道。
于是菊丸學長也意味深長地“嚯”了一聲。
他們兩個人的語氣表情分明都很正常,然而對視的時候,空氣中竟然有隐隐的硝煙味彌漫。
“小不點可不簡單了,他是我們青學有史以來第一個一年級正選!”菊丸學長自豪滿滿。
“沢田也在社內擔任着重要的職責,”優雲淡風輕,“說起來,下學期就會升任社長一職了。同樣是并中有史以來第一位。”
——什麽有史以來第一位、并中有史以來第一位光杆司令嗎!?
光是想象下學期獨自面對空蕩蕩的道場的景象,沢田綱吉額前的黑線就像面條一樣垂挂了半張臉。
“小不點會很多厲害的網球招式!外旋發球、抽擊球B、火焰旋風扣殺、才氣煥發之極致的無我境界!”菊丸學長不甘示弱。
——等等、前面兩個也就算了!後面兩個真的是網球招式的名字麽!?感覺就算放在Naruto裏也毫無違和感啊!?
沢田綱吉在心裏大聲吐槽。
現在,因為他們這邊鬧出的動靜,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他和青學的越前同學身上了。
褐發少年與越前同學的視線對上,對方神情淡淡的,自帶一種不怒自威的驕傲氣勢,一看就是超厲害的天才少年。
完、完全比不了!
光是這麽一個對視,沢田綱吉就覺得自慚形穢——拜托學姐千萬不要說些“他每天都在堅持不懈地打掃衛生而且打掃得很幹淨”之類的話,更不要編些“他能閉眼射中十萬米之外的靶心”的謊言出來!
他凄凄惶惶地望向優,卻發現她也正看着自己。目光相遇時,她似乎還朝他笑了笑。
“沢田的才能不在表面,”她說,“但是不可小觑。正因如此,我才會把弓道社放心交給他。”
……诶?
褐發少年一愣,察覺到她這次非常認真,說的是不摻任何水分的真心話。
“喔,優的話我也贊同。”日吉老師也笑眯眯地附和道,“看眼神就知道了,沢田君是隐藏着巨大潛力、亟待挖掘的少年啊!”
“诶?”聽到有老師幫腔,菊丸學長立即發出抗議,“優ちゃん和日吉老師的這種說法也太狡猾啦……”
“那、那個!其實我也覺得沢田君很厲害!”
這時,不起眼的角落突然傳來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察覺到所有前輩的注意力都到了自己身上,青學一年級的加藤勝郎頓時有些手忙腳亂。
“啊、當然!龍馬君也很厲害!”他急急地補充道,“但是沢田君也是!不但認識熱心腸的學長、幫我們采購的東西打了折,而且在家政方面也很擅長——那個、我是說、感覺他們兩個厲害在不同的領域……”
“喂,怎麽可以幫外校的說話啦!”堀尾拉着他低聲道,但很快自己也忍不住附和道,“雖然他是很會給洋蔥剝皮沒錯啦!”
對于他們的“倒戈”,青學的前輩們似乎都有些吃驚,但并沒有任何不悅。不二看着沢田綱吉溫和地笑了笑,主動誇贊道:
“能夠在短短一天內就得到大家的承認,看來沢田确實有着特別的才能啊。”
“但是不二學長,明明‘小不點’也不錯吧、小、不、點!”頂着越前格外冷酷的目光,桃城邊說邊唯恐天下不亂地朝他龇了龇牙。
這場莫名其妙的支柱之争總算是告一段落。
同為一年級的越前走過沢田綱吉身邊時看了他一眼——乍一接觸到那雙琥珀色的銳利貓眼,後者便習慣性的閃躲了視線——于是越前收回目光,淡淡說了句“還差得遠呢。”
沢田綱吉有些不明白這位天才少年的意思,只好無言地撓了撓頭。
不過……得到大家的承認什麽的……
他默默咀嚼一遍不二學長的話,感到心裏升騰起一股暖流,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這是他在學校時不曾有過的體驗。
就在他想着“這次能來參加合宿真是太好了”的時候,突然感到肩上一沉。
他的視線順着一只長長的胳膊來到修長手指,再到手指彎曲握着的、裝有奇異液體的玻璃杯上。
“那麽,現在差不多也到時間了,”一道低沉悅耳的男聲在身後響起,莫名帶着點陰恻恻的意味。
“噫!?”他驚呼一聲,并發現周圍除了不二學長還保持着微笑以外,青學的其他人都面色發青嘴角抽搐,像是想起了什麽極度恐怖的回憶。
鬧騰的房間瞬間就安靜得像是道場。
“在合宿之前,并中的西園寺老師特別向青學訂購了為期一周的網球部名物。”
身後的男聲繼續說道。沢田綱吉咔吧咔吧地轉過頭:發現是青學三年級的乾學長。
乾學長的眼鏡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也就顯得他此刻的笑容格外高深莫測。
“因為是外校老師的要求,”他稍微擡了擡手,讓優和沢田綱吉能夠看清他手裏的兩只玻璃杯。
“所以我這邊也稍微努力了下——差點以為就做不成了,還好剛剛靈機一動去了外面,臨時找到了需要的材料。”
“——青學名産·乾汁·輕井澤暑期特供版~請二位務必好好品嘗。”
全副注意力都被那色澤可疑的液體吸引,沢田綱吉努力消化着乾學長的話語。
也就是說、诶,這東西因為是乾學長做的所以叫“乾汁”——诶!?所以這東西是可以喝進身體裏的麽!?認真的!?
但是、剛剛去外面找材料又是什麽意思——這可是在山裏啊!?除了樹和草叢什麽都沒有的山間別墅啊!?
望着那時而是一種深綠,時而又泛着五彩斑斓的漆黑光澤的可疑液體,沢田綱吉眼球暴突,耳邊仿佛響起了死神的喪鐘。
如同漫畫轉場一般,沢田綱吉和優學姐并排坐到了空蕩的長桌上。一人面前擺着一杯乾汁,讓人幻視一些懲罰游戲的環節。
——話說這就是懲罰游戲吧!?菊丸學長都在對着他們流淚了!還有拼命搖頭的桃城學長和河村學長,擺明了就是在警告他們啊喂!?
沢田綱吉微微顫抖着手,偷偷瞥了眼身邊優學姐的反應。
她低垂着眼睛,望着那杯詭異的東西。
“真是、有趣的顏色啊……”良久良久,優學姐才遲疑着道,“不知道乾同學方便透露下原料麽?”
“很遺憾,這個是商業機密。”乾學長的眼鏡鏡片一閃,“但總體來說,是蔬菜汁。”
——什麽叫總體來說是蔬菜汁!?難道還有其他成分在裏面麽、不不不這個說法擺明了就是有其他可疑成分在裏面啊!?
沢田綱吉內心瘋狂搖頭,祈求學姐能夠拒絕。這時,菊丸學長豎起手掌悄悄問道:
“喂喂,你們是不是無意中得罪了自己的社團老師啊……”
聽到這句,少年驀地想到:說不定是因為戀愛商談的事情暴露了,所以西園寺老師才會——
“…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好像是因為我犯下的罪過。”優學姐低聲道。
不、本來就是因為你犯下的罪過吧!沢田綱吉頓時在心裏吐槽,然而看到優慢慢握住杯柄、将杯沿靠近嘴唇,那泛黑的液體也随着杯身緩緩傾斜——
“優學姐、不可以!!!”腦中的某種直覺突突作響,驅使着他一把奪過了學姐手裏的杯子。
與此同時,這也導致他成為了屋中的焦點。
一時之間,少年從不少前輩眼中讀出了“真男人!”的贊嘆,感到自己一下就被架到了一個退無可退的高度。
他拿着杯子進退不得,扭頭看看學姐略帶驚訝的眼神,終于是心一橫,仰頭将杯子裏的東西“咕咚咕咚”灌進了喉嚨。
于是,這也構成了當天他最後的記憶……
朦胧之間,他看見一條河,河對岸有人在朝他招手,曼珠沙華沿岸怒放,乍一看就像紅色的海洋。
“阿綱、阿綱!”耳畔響起熟悉的清冷嗓音,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只白皙纖細的手伸在面前晃動着。
诶?
手掌收回。他看見了對面坐着的人: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姐姐,深棕色的長發漫卷,面容冷淡精致;她手裏拿着一個平板電腦,無框的銀邊眼鏡下,淡琥珀色的瞳孔正微微眯起。
“反應太誇張了,”她說,“我做的菜哪有那麽難吃?”
……诶?
他的視線下移,發現自己正坐在類似家裏餐廳的地方,餐桌布置得小而溫馨。正對着的盤子裏裝着一坨黑色的不明物體,看起來非常克系。
——優學姐!坐在對面的人是優學姐啊!!!
他瞬間就非常肯定了。輕易接受了這個超現實設定的同時,他不由又在心裏想:都已經到了未來,她做的東西竟然還是如此可怕!但既然面對的是學姐,那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
然而這時,身體卻不受控地動作起來。他輕輕嘆了口氣,伸手将領帶扯松、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說真的,以後下廚的事還是交給我吧。該說是近墨者黑麽……與碧洋琪不相上下了吶,優。”
诶,怎麽回事?先不說碧洋琪是誰——這低沉溫和的嗓音,這游刃有餘的應對,這熟練使用的成語——這個人真的是他自己麽!?
仍然是少年思維的沢田綱吉有點發懵。
成年版的優學姐譴責般的睨了他一眼,眼波凜冽妩媚。與此同時,在桌子下面,小腿被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
再度不受控的,他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生氣了嗎?”
她沒回應,仍然專注于自己手頭的東西。眉眼仍然是冷冷淡淡的,既帶着沢田熟悉的前輩的威嚴,又比他印象中多出了一種鋒利成熟的美。
沒有回應。于是他的手探過去,将她空閑的左手指尖攏于掌中摩挲,末了還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指。觸感溫涼細膩,像是玉石。
“別鬧。”她淡淡道,還是沒有擡頭。
“但這些明明是下周的工作吧,”他說,“優應該多注意休息。”
“之前是誰為了工作,三天只睡了七小時來着?”
聞言,他頓時哽了一下,有點讪讪的樣子。
“那是因為想趕上紀念日的休息……”
男人咕哝了一句。看他吃癟,少年總算是勉強把他與自己聯系在了一起。
“是啊,那天你确實‘休息’得很好。”優學姐說,帶點嘲笑的意思,似乎意有所指。
男人立即不說話了,而是低下頭,揉捏着她的手指,直到蒼白指尖終于泛出淡淡粉色才停下。
“…真的生氣了?”他又問。
她還是沒立即回答,半晌後才摘下眼鏡,将平板放到一邊。
“是啊,所以今天你沒有晚飯吃了。”她這麽宣布道,懶洋洋地撐着下巴看他。
小腿處再次傳來觸碰,這次是高跟鞋面的輕蹭。
這回輪到他目露譴責了。
诶?什麽?這是什麽展開?沢田少年有點發懵。
他感到高跟鞋面一路上移,在膝窩處輕輕刮蹭。就在他隐隐覺得不妙的時候,室內卻突然下起了雨。
溫暖的雨水中,他撤離了原本的軀體,從餐廳飄到了外面,遠離了樓宇,去到了空中。
雲層間傳來隐隐的雷聲,顏色變幻莫測。他渾身濕透,漫無目的,只能随着熱風,被吹得東倒西歪,似乎就這樣一路茫茫然往下墜,最後一頭栽進了軟和潮濕的泥土裏……
少年猛地睜開了眼睛。
微涼的晨曦透過窗簾落入房間,夢中那些場景便如泡沫般紛紛破碎了。快得叫人來不及抓住。
他又迷糊了一陣,對自身的處境恍若未覺,只懵然感受着那些尚且殘留在現實中的夢境碎片。那些無知的失落與恐懼。
直到夢見的對象,自一片白霧隔斷的幻象中,于腦海清晰地浮現。
沢田綱吉噌地清醒了。現在心裏沒了失落,只剩下極度的恐慌與負罪感洶湧而至。
宛如追求安全感一般,他用小被子将自己裹了起來。
又過了半晌,褐發少年終于是沮喪地嘆了口氣,自暴自棄着把腦袋埋進枕頭,“啊啊啊啊啊——”地嚎了出來。
乾汁,大補之物(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