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消散
36、消散
自從上次月考結束，十四班調換了座位，沐娴坐到了教室的最後一排以來，柳臻軒的情緒就莫名的十分低落，他也有想過去找老師協商，希望可以将他和沐娴的座位換到別的地方，哪怕還是最後一排，僅僅只是換個邊，只要不靠門……但班主任還是沒有妥協 ，柳臻軒便沒有再提，只是本就不夠高昂的心情越發低落，整個人都冷了不少，前排同學隔着大老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來自學神的低氣壓。
本以為柳學神是頭一次坐教室最後排，學習頂好的他只是心理上不太能夠接受那在學霸們看來幾乎是“被流放”的位置，只當時間久了習慣了他也就能接受了。
但柳臻軒一直不在狀态…
他與沐娴依然是同桌，近來也并沒有發生什麽值得讓人生氣這麽長時間的事情。可即便是沐娴開口詢問，也只能得到柳臻軒一枚絕美的笑和一句簡簡單單的‘我沒事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柳臻軒有心事，只是他誰也不說，旁人也根本無從猜測。
沐娴總有些擔心，卻也隐隐有所預感。她不經意間擡手揉了揉有些犯疼的胃部，輕嘆了口氣。
徐姐送來的養生餐，她已經吃不下多少了...
日子照常進行，十四班的備考生活也還在繼續，複習工作有條不紊、頗有章法的進行着；數不勝數的大測小測如期而至、從不缺席……一切的一切都那麽的日常且枯燥。
黑板最上方的高考倒計時一天天的變化着，柳臻軒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嚴重，先前還只是偶爾下課發發呆，目下是到了上課走神，似是有些靈魂出竅的地步了。
班主任幾次三番找他談話，卻仍是沒有任何一點作用。他心裏藏着的事兒，也依然半點不為旁人所知。大家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學神的嘴巴可以嚴絲合縫到這種地步，任誰也撬不動的那種。
而平日裏與柳臻軒關系最為要好，而今也有不少同學知曉，或是隐隐對于他們二人之間真正的關系有所猜測的，學神的女朋友沐娴，卻全然沒有對柳臻軒展現出應有的關注和憂慮，甚至比之旁的同學還要不如。
莫非是他們之間的感情出了什麽差錯？貝堯、文墨珂等人不約而同的暗忖。
......
沐娴又跑廁所去了，這已經是今天早上第五次了...
柳臻軒盯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忽地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将自己本就沒有打理過的頭發揉的更加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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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堯有些擔心沐娴，于是跟出去找了她，她總覺得沐娴近來臉色不大好，問她她也不說。
“沐娴啊，你是不是又吐了，”貝堯皺眉進了廁所，聽見裏面傳來的聲音，眉頭皺的更緊，“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請個假去醫院看看，飯沒吃多少還全吐出來了...”
“......我沒事，你不要告訴他好嗎？就讓他，以為我是拉肚子就好...”沐娴的聲音是一絲一絲飄出來的，讓人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怎麽行？”
“算我求你了...”
貝堯終究什麽也沒告訴柳臻軒，而他也全然沒有要問的意思。
......
直到這天上午最後一節的數學課……
柳臻軒從最一開始就沒有聽進去了，他起身站在教室最後，沒有帶書，也全然沒有在聽老師講題。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聚焦在課桌另半邊，坐的筆挺的女孩身上，即便那個女孩沒有回過頭看他哪怕一眼。
柳臻軒雖然近來不在狀态，但他的成績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什麽周測月考的，統統位列榜首，老師們見幹預無果，便也只得随他去了。
因而數學老師見他如此明目張膽的無視課堂紀律，也只是不着痕跡的輕輕搖了搖頭，并沒有多說什麽。
課堂進行過半，站在教室最後的身材高挑的男生，卻忽的閉了閉眼，緊緊攥了大半節課的雙拳，力道越發加重，直攥的他抖個不停的雙臂青筋暴起、浮汗遍布。
他咬着牙，喉結上下滾動，哪怕是因為幾天的失眠而顯得憔悴不已，卻也沒有受到半點影響的俊美面龐上，驀地迅速滾落下兩道長長的水痕。
……
少年的膝蓋是随着淚水一同砸在教室地板上的，他佝偻着肩背，難得露出如此狼狽的一面……
而靜默躺在他懷裏的…是他看過很多年卻還是覺得過于短暫，尚且想要再多看些時日的女孩……
……
意識消失之前，沐娴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她知道這一次，有人在自己倒下之前接住了自己，也知道那人一定是獨屬于她的兔軒……
她竭盡全力擡眸看了他最後一眼，卻在恍惚之間，瞥見一架細框眼鏡……
……
周遭景象連帶着原本坐在身邊的老師同學霎那靜止，他們眼神無光，像是一幅被設定好了神态和動作的寫實畫作。
須臾片刻又或許是過了很久以後，那“畫”忽地碎裂開來，像被毫無預兆擊碎的玻璃，碎的徹徹底底，碎的幹幹淨淨，連一絲粉塵都沒能留下。
灰撲撲的雲層上下撕裂開，随後落在寬闊的柏油路上，一層接着一層，形成漩渦模樣，終究是将所有的一切吞噬。
……
“就到這裏吧鹽鹽，有些東西不是僅憑你我的微薄之力就可以有所改變的…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畢竟沒有你，哪裏來的我呢……”相知相處了這麽久，沐娴還是頭一次見到柳臻軒情緒失控的模樣，他連紅潤的唇都蒼白了，柔情似水的桃花眸這次是真的水光泛濫，有了幾欲噴湧之意，他攥緊手中拳，狠下心來說道，“……你該回去了……”
他嗓音發顫，似是在壓抑着痛苦或者別的什麽無法言明的情緒。
周圍單剩下一望無際的白，只他二人遙相對望。柳臻軒的身形自他話音剛落便開始由實轉虛，一點一點的逐漸暗淡。
“啊……”，沐娴垂下眼眸，悵然若失，“是該回去了……可是，你說過不會再離開我的……柳臻軒…你又騙了我……”
她完全動彈不得，雖然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在束縛着她，但目下除了言語，沐娴依然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阻止他就這麽消散在自己面前的手段。她想伸手抱住他，讓他帶着自己一起走…實在不行…就當做臨別的最後一個擁抱。
“可是鹽鹽，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你是知道的…”
那個深深刻在沐娴心裏的俊美少年終于連聲音…都歸于沉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