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芳草閣
芳草閣
翌日,謝扶桑和蘇合在房中商量對策。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既然要治療心理疾病,第一步我們必須得從了解對方開始。”
謝扶桑說的一本正經,仿佛她真的懂得如何治療心理疾病一般。
“要了解蕭小姐,那直接問蕭公子不就好了,他們二人不是親姐弟嗎?”蘇合回道。
謝扶桑搖搖頭,煞有其事道:“蕭銘自由在外游歷,對她阿姐想來也了解不了多少,不然也不會來找我了。”
“不如我們去問蕭府裏的下人?”
謝扶桑靈光一閃,随即否定道:“ 不行,不行,蕭銘說過他阿姐最反感大夫為她治病了,此事若是傳到蕭虞耳中,她定會将我們趕出去的。”
二人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蘇合突然道:“有了!”
……
芳草閣外,謝扶桑和蘇合一襲男裝站立在街道旁。
謝扶桑疑惑:“這什麽店啊,直接進去不就行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男裝:“為何還要作此打扮。”
蘇合在謝扶桑耳畔低聲說了幾句。
“什麽?!!”謝扶桑驚呼,“不行不行,不能為了探聽消息還白白把清白送出去了。”
她将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渾身都在表達着自己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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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什麽呢?我讓我們二人進去自然不可能去做那種事。”
蘇合拍了拍謝扶桑說道:“其實他們這兒還有另一項服務,只是為人捶腿捏肩什麽的。”
“況且這裏消息靈通,保密服務也是出了名的好,僅此一次,不會有人發現的。”
蘇合推着謝扶桑就要進去:“坐了半年的馬車,你不想放松一下筋骨嗎?”
謝扶桑被她說的有些心動,她強撐着最後的理智,站在原地,拉住對蘇合道:“等等,我覺得還是有些不妥,我們這身打扮,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我們二人是女子,怎麽可能瞞得住這閣樓中的人。”
“我沒打算要瞞這樓中的人啊!這裏本就歡迎有錢的女子過來。”
蘇合對謝扶桑低聲指着剛剛進去的一位男子打扮的客人道:“喏,那人,你瞧見了嗎,她其實是一位有錢的寡婦。這裏的人大都心知肚明,卻不拆穿,畢竟有錢的買賣幹嘛不做。”
蘇合拍了拍謝扶桑以示安慰,繼續道:“我們作此打扮本就沒想過真的裝作男子進去,不過是為了圖方便罷了。”
謝扶桑又看了眼蘇合口中那位有錢的寡婦,瞧她駕輕熟路的樣子,這才安心的跟着蘇合進去。
“你怎麽這麽了解這裏?”
謝扶桑有些疑惑,蘇合明明和她一樣才剛來上京,這才幾日的功夫,她怎麽連這種地方都了解透徹了。
蘇合聞言,義憤填膺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幾日總不見你人影,無聊極了,我便四處閑逛,聽上京的人談論各種奇聞轶事,聽得多了,自然也知道了這種地方。”
……
梁府,西邊小院中,梁璎坐在窗前慢條斯理地梳着自己的頭發。
“都辦好了?”
她對身後的婦人問道。
“辦好了,辦好了,我親眼瞧見她們二人進了那裏。”
那婦人彎着腰,言語殷勤,極盡谄媚地回答道:“她們二人還真以為那芳草閣是個探聽消息的好地方,殊不知上京城中嘴最嚴的地方便是那裏了。”
梁璎聞言,從匣子中拿出一只白玉手镯,遞給那婦人。
婦人見狀,立刻歡喜地伸手去接,等了片刻卻不見梁璎放手,她擡起頭去看梁璎的神色,便見梁璎盯着自己,像在是等着自己開口說話。
那婦人立刻懂了,急忙保證道:“小姐放心,我的嘴比那芳草閣還嚴,絕不會洩露出去半個字。”
梁璎這才滿意,将镯子遞給了她,讓那婦人退下。
待那婦人走後,梁璎起身,對身邊的貼身丫鬟說:“走吧,我那嫡姐也消停了幾日,是時候給她找點事情做了。”
芳草閣內,謝扶桑和蘇合方一進去,便有一個管事的過來招呼她們。
來人約莫三四十歲的模樣,打扮的花枝招展,行走之間也極盡矯揉造作,謝扶桑一時看不出來人究竟是男是女。
“二位……”
老鸨頓了一下,打量着她們兩人的裝扮,适時改了口,繼續道:“小公子,也是來品茶的?”
品茶?這是幹他們這行的暗語?謝扶桑心中思量這話中的意思。
“你們這兒能上什麽茶?”蘇合回問他。
片刻後,三樓的一間雅室內,謝扶桑看着這房中挂着的幾十張男子畫像,每個人具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只是風格不一樣,畫像下方還标注了畫中男子的別名和年齡。
還挺齊全,謝扶桑暗自感嘆,沒想到大涼還有這樣的行業,瞧着還挺發達。
“二位公子看看喜歡哪副,他們沐浴過後便來服侍二位。”
見謝扶桑和蘇合都未說話,老鸨繼續開口逐副介紹畫像中的男子。
聽着老鸨介紹畫中的人,莫名其妙的,謝扶桑總有一種自己在逛窯子的心虛感。
她立刻打斷了老鸨,指着一副年紀最小的,模樣最為可愛的畫像說道:“就他吧。”
弟弟好呀,性張力不足,氣氛也就沒那麽暧昧了,她也能少一點在窯子嫖的錯覺。
選完了之後,謝扶桑被人帶至了另一間房,方一進去瞧見裏面的景象,她吓得立刻合上門,轉頭問旁邊的小厮:“你們,是不是,安排錯了?”
這房間中的床占地面積能有整個房間的一半大,床邊還擺放着月白色花瓶,花瓶裏插放着紅得妖冶的薔薇,紅色紗幔帷帳半開半合,旁邊熏香缭繞,氣氛暧昧旖旎極了。
不是過來按摩放松的嗎?怎麽整的騷裏騷氣的,她總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謝扶桑本想打退堂鼓就此離開去找蘇合,旁邊的小厮見狀攔住她,安慰她道:“我們這裏的房間裝潢風格都是這樣,姑娘進去稍候片刻,服侍您的人馬上就來。”
小厮開門讓謝扶桑進去等候。
總歸都到這一步了,謝扶桑決定還是留下來,把想知道的消息探聽出來再離開,并在心中暗自發誓,以後打探消息就算去找滿口杜撰故事的說書先生也不會來這裏了。
既來之則安之,謝扶桑坐在描繪了華麗花紋的紅木桌子旁飲了兩杯茶,很快,老鸨便帶着兩個少年進來了。
謝扶桑一擡眸,便瞧見兩個衣着具是十分露骨男子,他們二人發梢還有些潮濕,想來是剛沐浴過。
她見此情景,險些被茶水嗆死,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将目光放在哪裏,只能在心中暗罵這閣樓的主人真是個禽獸。
老鸨稱他們這裏為了留住顧客,首次來的客人會免費贈送一人為其服務。
謝扶桑本想同他商量退回去一個,可看站在門邊的兩人具是乖巧的神情,一時之間她不知選哪個才好,這時退回哪個總會有些打擊人信心的,況且說不定被退回的那個,還會被主事的責罵業務不好,被懲罰一頓。
想及此,謝扶桑将心比心,一咬牙,十分善解人意地讓他們都留了下來。
老鸨離開前在她耳畔低聲交代了幾句,最後道:“您怎麽調教都行,他們啊——”
他又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公子懂得的~”
謝扶桑聞言頓時漲紅了臉,心中暗自感嘆這秦樓楚館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呆的下去的。
老鸨一離開,氣氛莫名的尴尬了起來。
片刻後,謝扶桑坐在椅子上,兩個少年站在她後面,面面相觑,他們二人用眼神交流。
其中一個用眼神道:她怎麽提這種要求,這怎麽和教導嬷嬷教的不一樣
另一個少年搖搖頭,猜測道:許是她有特殊癖好。
二人交談後便專心繼續為謝扶桑捏肩。
“公子覺得這個力度可以嗎?”少年的聲音從身後想起。
“力道再重一些吧。”謝扶桑閉眼感受了下,說道。
“那這樣可舒适?”少年改了力度,問道。
脖子上突然一重,謝扶桑感覺想被人扼住了喉嚨,她急忙躲開,對他們講:“稍微輕一點,輕一點。”
江宴和謝陸一到房門口便聽到這句話,只見二人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迅速變得五色雜陳。
謝扶桑想好了措辭,自覺時候差不多了,正要不着痕跡地開口詢問他們二人事情。
便聽見極速的叩門聲響起,她只得起身去開門,也不知道哪個催命的敲的這麽響,她不禁在心中吐槽。
方一開門,便瞧見自家大哥和江宴黑着臉盯着自己,老鸨還被旁邊的侍衛困住,說不得話。
莫名其妙的,謝扶桑有些心虛起來,她将手背後,輕輕反關起門,遮擋住屋中的景象。
還找了兩個。江宴和謝陸瞟了一眼屋內,瞧見兩名少年額前的碎發有些潮濕,二人頓時感覺兩眼發黑。
謝扶桑主打一個遇事不慌,反客為主,倒打一耙的原則。
“大哥,你們也是來放松的嗎?那應該讓她給你們找幾個魁梧健壯的,能服侍地你們更舒服。”
謝扶桑指着老鸨開啓驚人語錄。
這話一出,旁邊的侍衛都瞬間漲紅了臉。
這裏人太多,謝陸不好在此訓誡自家妹妹。
“跟我回去!”
謝陸轉頭離開,冷聲留給謝扶桑一句。
倒打一耙的計謀被大哥看穿了,謝扶桑只好不情願地跟上去。
一路上,謝陸一言不發,氣氛十分微妙。
謝扶桑感覺自己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她實在忍不住了,輕輕扯了扯謝陸的袖子開口解釋道:“大哥,我沒做什麽壞事。”
她怕謝陸不信,随即真摯道:“我發誓,真的!”
謝陸頓下腳步,回頭去看謝扶桑,眼中夾雜了一些止不住的怒意:“你知道那裏是什麽地方嗎!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青天白日便往裏面跑!”
謝扶桑還是第一次見大哥對她發脾氣,她低頭嗫嚅着小聲反駁:“那這樣說,出了閣便可以在晚上進去?”
“你!”
謝陸頓了一頓,看了眼旁邊的江宴,自覺有些話不好當着外人說,最後嘆了口氣道:“罷了,總歸是我沒有教導好你,才讓你如此放縱自己,這些日子你便待在四方館中,不要出來了,在裏面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謝扶桑見自家大哥這次玩真的了,頓時有些急了,她急忙道:“我今日去那裏真的有正經事。”
“正經事你倒是說說有什麽正經事。”謝陸反問道。
“我是要……”
謝扶桑突然頓住了,不能同謝陸講她是要打探消息的,萬一他繼續追問下去,一切都露餡兒了。
話到嘴邊,她立馬轉了個彎,道:“按摩放松的。”
像是生怕謝陸不信,謝扶桑立刻補充道:“坐了半年的馬車,我骨頭都快散架了。”
她此時還傻傻地以為芳草閣的按摩放松當真只是按摩放松,還不解為何大哥今日如此生氣。
她知曉男女大防,也自覺沒有做出過分之舉,何況當年跟随師父學習醫術,家中都允了,為何今日大哥非要在此事上較真。
忽然瞥見遠處路口有一熟悉的身影路過,謝扶桑仿若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對大哥道:“那不是秦九将軍嗎?她怎麽急匆匆的。”
謝陸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他看了眼身邊不省心的妹妹,舉步又止,最後找到了兩全之法,他将謝扶桑交給身旁的江宴,囑托了幾句,便急忙追了上去。
雖說謝陸追上去是謝扶桑想要的結果,但看到自家大哥如此見色忘妹,她心中還是暗自鄙夷了一番。
她擡眸看了眼旁邊的江宴,瞧見他的神色,直覺告訴她,好像将大哥支走也不是什麽好事。
她只好在心中又吐槽了一遍自家大哥,平白無故的,幹嘛把江宴帶過來,真是麻煩接踵而至。
……
兩柱香前,江宴和謝陸正在酒樓上房議事。
昨日晚上,當初派去尹西的人傳來了消息,江宴邀謝陸前來一是為了此事,二是想趁機套些其它的話。
但還未開口,便見謝奕身邊的一個手下突然敲門進來,來人在謝陸耳畔低聲說了幾句 ,便見謝陸臉色微變,稱臨時家中有事,急忙要走。
那些話江宴也聽到了一些,他當即攔住謝陸,對他道:“我同你一起去吧,謝府剛搬來京城,很多地方可能行事不便。”
謝陸思忖了片刻,雖說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江宴說的的确有道理。
這上京城中的人大都看權勢行事,如今謝府初到上京,行事自是不如江宴方便,這芳草閣既能在上京城安然存立,背後定有權勢之人撐腰。
此番若他一人前去,那芳草閣主事之人恐怕不會允許自己去攪亂他的生意。
權衡之下,他便帶上了江宴一同前去。
謝扶桑看了一眼剛剛充當空氣裝聾作啞的江宴,他在前面疾步走着,這反應倒和剛剛的謝陸一模一樣,也難怪他們二人能處到一起。
謝扶桑看着路的方向,江宴是要将她帶回四方館。
她想起剛剛大哥說的話,同江宴商量:“你能不能待會兒不要同我父母講這件事啊。”
她好不容易才讓爹娘同意她搬到蕭府,若是被他們知道她搬走的第二天就跑到了芳草閣,到時候不用大哥多言,她定是出不去了,可答應蕭銘的事還未做到,總不能在此時被關禁閉。
江宴未回她,只是帶着謝扶桑一直向前走。
見他一言不發,謝扶桑大氣都不敢喘,也不敢繼續說話了,只能緊緊跟在他後面。
突的,江宴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緊緊盯着謝扶桑,眼中情緒莫名。
謝扶桑被他這眼神弄得有些局促,她悄無聲息的後退了一步。
方才江宴猛的停下,她差點撞到他身上,江宴太高了,她離他如此近,近到感覺她自己像是個矮冬瓜,一點底氣都沒了,明明她在尋常女子中也算得上個子高的。
果然後退一步,這種感覺便淡了些,給人威壓也少了。
江宴瞥了眼她的小動作,嘴上未置一詞,心中卻在計較,她竟這般不願和我靠近,想到此處,心中更顯苦澀。
兩人靜默了片刻。
“你喜歡那樣的男子”
他突然開口,語氣有些意味不明。
這話聽的謝扶桑心中莫名一顫,氣氛怎麽怪怪的,她心跳都不自覺加速了。
這該怎麽解釋,她在大腦中瘋狂找着借口。
見她不說話,江宴像是心中有了答案一般,也不用她回答了,他轉過身接過屬下駕過來的馬車。
“上去,我送你回去。”
謝扶桑有些抗拒,站在原地,磨磨蹭蹭不肯上車,半天才擠出一句:“我不回四方館。”
“送你回蕭府。”他的聲音有些淩冽。
謝扶桑這才松了口氣,像是為了表達她心中對江宴萬分感謝一般,她朝江宴深深鞠了個躬,真摯道:“謝謝你!”
謝扶桑如釋重負,這才彎腰上車,只是江宴臉色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