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驀然驚醒,忍不住大口喘息。
這種記憶實在是痛苦,給人的感覺很壓抑。
“大小姐,老爺讓你去書房找他。”
卿卿本能地打了個顫,随後才應道:“我這就去。”
卿卿整理好衣服,走到楊羽柏的書房前,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先生,有什麽事吩咐嗎?”
楊慕卿只有在大衆場合和楊慕次面前的時候才會喊楊羽柏“父親”。
“你去一趟日本,看一看阿次,順便給他帶些錢過去。”
卿卿一愣,點點頭,道:“是,先生。”
卿卿下了飛機,第一眼就看見了楊慕次。楊慕次長得很英俊,身材高挑而不瘦弱,氣質桀骜不馴,在人群中很是出挑。
“姐!”楊慕次在她面前才像是個小孩子,沖過來一把将她樓入懷中。
在那樣可怖的童年裏,姐弟兩個是彼此內心深處唯一的光。
卿卿笑着推他一把,道:“你要勒死我啊!”
楊慕次松開手,接過她手中的箱子道:“怎麽會!姐,你怎麽來了?”
“來看你啊,還有……父親囑托的。”
提到楊羽柏,楊慕次的表情收斂了一些,過了一會兒才笑着說道:“你難得來一次,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吧。”
“你有錢啊?”
楊慕次神色一黯,低聲道:“我最近在勤工儉學……”
卿卿有些吃驚,沒想到他已經困窘到如此地步,随後說道:“你的錢自己留着,父親讓我帶錢過來了,走。”
“既然來了日本,當然是我這個待的久一些的請吃飯了,哪裏有姐姐請客的道理?”
卿卿戳戳他的肩膀,道:“你別和我犟!我是你姐姐,你聽我的!”
“嗯……好吧。對了,帶我愛吃的糯米團子來了嗎?”
“帶啦!難得有我們楊大少爺愛吃的零嘴兒,我怎麽可能會忘記。都在包裏放着,一會兒我們去旅店的時候我拿給你,好吧?”卿卿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我就知道你不會忘。”楊慕次笑了笑。
“我當然不會忘。”
姐弟二人在旅店休息,楊慕次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道:“爸媽的身體怎麽樣?”
“父親……父親最近虛火有些旺,讓人開藥出來了,母親還是老樣子,待在閣樓裏不出來。”
“那……姐,你有沒有打聽到你哥哥的下落?”楊慕次吃了一個團子問道。
卿卿搖搖頭,“可能是緣分未到吧,還是沒有一絲蛛絲馬跡。”
“沒事的,總有一天會找到的。”楊慕次安慰道。
“阿次……我……我打算去報考軍校……”
楊慕次有些疑惑,問道:“為什麽啊?你身手那麽好,根本不用再去軍校鍛煉了,而且現在時局不穩,當軍人太危險了……姐,你想報效國家?”
卿卿搖搖頭,“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就是,我想找到我哥。”
楊慕次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姐,我支持你,我會修書一封給爸,讓他同意的。”
“謝謝你,阿次……”
楊慕次有些糾結,最後才別扭地問道:“那你還回來嗎?”
卿卿有些好笑地摸摸他的頭,道:“放心,如果哥哥願意,我就帶他一起回來,如果哥哥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我會安置好哥哥,然後回來的。”
楊慕次點點頭。
姐弟兩個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楊慕次才送走了卿卿。
果然,楊羽柏并不同意這件事情,楊慕次的信也像算準了時機一般,準時到達了楊羽柏的手中,楊羽柏最終無奈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 對,你沒看錯,這是一篇集《一觸即發》《僞裝者》《老九門》于一身的篇章。
其實我是來安利的~=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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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應該還有一篇番外,再傾城之戀裏說過,然後由于我是個取名廢,所以暫時擱置。
這是這個星期第一更~
這次講的是另一類故事——得到與失去。沒有好哥哥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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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兩茫茫[中]
卿卿将被子搭好,對明樓道:“明大少爺,需要我幫忙嗎?”
明樓應道:“不用,我這裏差不多好了。”
卿卿看他亂七八糟一堆的被子,默默無語,走過去幫他整理好。
“如果不是我見過你的照片,我還真想不到你竟然是堂堂楊家大小姐。”明樓狀似無意地說道。
“……我以前經常照顧我弟弟的,這不是什麽事情。”卿卿幫他整理好,拍拍手道:“我不喜歡被人試探,我更喜歡坦誠相見,明少爺。再見。”
明樓看着她的背影,一旁傳來王天風的聲音,道:“明少爺,碰軟釘子了吧。這個女人很難搞,咱們誰也不适合做她的生死搭檔。”
“誰說我搞不定的?”
王天風道:“你搞定楊慕卿的賠率,大家已經擡到一賠五十了。”
明樓一臉“卧槽”,道:“我要舉報你們,在校內賭博。”
“……”
三年後。
“報告,少校楊慕卿!”
杜旅寧道:“進來吧。”
“是!”
“上面有命令,讓你和陸建勳一同前往長沙,擔任情報官。”
卿卿微微一愣,立刻應道:“是!”
杜旅寧授職完畢,這才感嘆道:“唉,你本是我帶過最好的學生,甚至找不到可以和你匹配的搭檔,沒想到卻沒能去最适合你的戰場。”
卿卿笑了笑,道:“老師言重了,阿卿未必是你帶過最好的學生,還有後來人呢。”
杜旅寧哈哈一笑,道:“對!你可要好好為黨國效力,否則等你回來了,說不定已經有人取代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是!”
卿卿和陸建勳坐上前往長沙的火車,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安寧。
“你好,陸先生,我是楊慕卿,與你一同前往長沙就職的情報官。”楊慕卿伸出手。
陸建勳握住她的手,“楊小姐的大名,陸某早有耳聞。”
卿卿笑了笑。
等到了長沙,接應的人分別帶兩人前往住處休整。
休息了一天,卿卿第二天就換好軍裝前往了張啓山的辦公室。
“長沙情報官楊慕卿見過張長官!”
“久仰大名,楊小姐。”
卿卿微微挑眉,“沒想到張長官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這句。”
張啓山合上她的資料,道:“在此之前,你一直作為一個特工培養,被杜旅寧先生當做最優秀的徒弟,沒想到竟然到了長沙任職。”
卿卿笑了笑,“情報官和我的老本職差不多,不過既然我工作沒有經驗,張長官可以安排一個人輔助我的工作嗎?”
張啓山微微挑眉,雖說他也打算安排人去,沒想到她會主動要求,正好順水推舟,對一旁的張副官道:“安排人過去。”
“是。”
“謝謝長官。”
等到卿卿離開,一旁的張副官才問道:“佛爺,這位楊長官是什麽意思?”
“呵,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她中規中矩的樣子,想必也能為我們牽絆陸建勳。”張啓山看着她的檔案,笑着道:“有意思,楊家養女。”
張啓山派下來的人很快就到了,卿卿很聰明,手頭的事務很快就處理好了,張副官也不由得在張啓山耳邊感嘆:“要是這位楊小姐是咱們的人,肯定是佛爺的得力助手,連我也要自愧弗如了。”
張啓山笑了一聲,“這個楊慕卿祖籍是浙江的,突然出現在了福利院,後來被楊羽柏夫妻領養。”
“佛爺怎麽說起這個了?”
“沒什麽,只是她讓我有點在意。”
張副官有些驚訝,張啓山竟然會如此在意一個女人,家底都掀翻了。
卿卿趁着休息日換了便裝,一個人走在街上,只覺得這長沙城熱鬧無比,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忽然有一個小孩擦肩而過。
“啊,我的錢袋不見了!”
卿卿立刻明白過來,轉頭追了過去,一把抓住小孩的後領道:“把那位夫人的錢袋交出來!”
小孩掙脫不得,只能将東西交出來。
“姑娘,謝謝你啊!”那位夫人有些喘地跑過來,面色很差。
卿卿将錢袋遞給她,道:“夫人下次要小心了。”
“好……”
卿卿這才問道:“你為什麽偷錢?”
“我……我爹生病了,所以我想……弄點錢給他買藥……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小孩委屈地說道。
卿卿嘆了一聲,遞給他三塊大洋,道:“去給你爹買藥吧,以後不要做這些雞鳴狗盜之事了。”
那位夫人遞給他一包酥餅,道:“吃點兒吧。你若是有困難,可以到紅二爺的府上來找我。”
“謝謝兩位姐姐!”小孩開心地離開了。
卿卿早就聽到了“紅二爺”三個字,知曉了這位夫人的身份,笑着說道:“紅夫人能夠以德報怨,當真是心善。”
“姑娘你也很善良啊,我還沒有謝謝你幫我找回錢袋呢。姑娘……看着很面善。不知道你家住哪裏,我好報答你。”丫頭笑着問道。
“夫人不必客氣,在下長沙新任情報官楊慕卿。”
陳皮早就看她面熟,只覺得和母親有些神似,名字裏又有一個字和妹妹相似,可聽到她是個軍人,陳皮心裏便沒了希望。
在他心裏,妹妹一直是一個軟軟糯糯的小女孩,怎麽可能變成這樣。
當初他再也沒辦法糊弄那些讨債的,便殺了他們,他自覺犯了事,就逃離了浙江。在長沙安定以後,他也曾拜托過師傅二月紅尋找妹妹的蹤跡,可長沙與浙江相隔萬裏,妹妹就這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這是陳皮心中的一個結,沒有人能解開。而這個結,随着時間的流逝,被埋藏在了陳皮心中。
“那好,楊小姐,有空的時候,我會去拜訪你的。”
“那慕卿恭候夫人。”卿卿目送丫頭等人離開,也轉過了身離開了。
卿卿對張啓山盜墓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反正和她找哥哥一點關系也沒有。
直到陸建勳不分青紅皂白地抓了一個人,這個人的名字叫做陳皮。
卿卿第一時間沖到了陸建勳家裏,指着陸建勳破口大罵道:“陸建勳,之前你與日本人交往過密的事情我已經給過你面子,幫你瞞下來了,你這次要犯人命,我絕對不允許!”
陸建勳冷笑一聲,道:“楊小姐,這是在長沙,天高皇帝遠,我勸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你!”卿卿心裏有些冷。
卿卿正要說什麽,張副官帶着人走進來道:“陸長官,我們來要人了。”
幸虧有張副官幫忙,陳皮才被救出來,送到了醫院。
卿卿有些猶豫,趁着其他人不在,解開陳皮病號服的扣子,果然看到一道傷疤。那是他們的賭徒爸爸留下的痕跡,是陳皮為了保護她才留下的。
“哥……我是陳卿……”卿卿輕聲說道。
陳皮像是有了反應,動了動手指。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說到一半,卿卿不由自主地流淚。“你為什麽……為什麽不來找我啊……”
陳皮忽然輕聲道:“阿卿……”
卿卿看向他緊閉的雙眼,心中有些失望。
☆、十年生死兩茫茫[下]
卿卿也不知道自己在醫院守了幾天,只聽到醫院的小護士議論紛紛,說是二月紅的夫人病逝了。
卿卿回到病房,看到陳皮拔下針頭就要向外走,急忙攔住他,道:“你不能走,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陳皮看了她一眼,道:“滾!”
卿卿看着他即将離開的背影,終于忍不住喊道:“哥!”
陳皮腳步一頓,回過頭問道:“你叫誰?”
“我是阿卿,是你妹妹,是陳卿!”卿卿喊道。
陳皮沒說話,細細打量她一番,道:“你有什麽能夠證明?”說罷,他轉身快步離開了。
卿卿感覺心頭一陣絞痛,暈倒在地。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
一旁的小護士看到她醒過來,道:“楊長官,你醒了?張長官還來看過你呢。”
“我……我是怎麽了……?”
小護士說道:“您情緒太激動了,所以才會突發心髒病,暈倒在地的,沒事的,只要以後不要太激動就好。”
“我……我要見張長官……”卿卿掙紮着坐起來。
“您別亂動,張長官囑咐了,您醒來就給他打電話的,您稍等。”
卿卿坐在病床上,嘆了一口氣,道:“我的事情講完了,張長官,現在能幫我的只有你了。”
張啓山聽完她的故事,心中也有些感慨命運。不過是一道鐵門的距離,竟然讓兄妹兩個的人生有了如此大的分歧。
“不瞞你,我之所以沒有選擇作為一名特工去戰鬥,就是為了我哥。我就想着哪一天我做了官,能夠找到他。”卿卿嘆了一口氣。
“你放心吧,我已經讓人去找陳皮了,有消息的話,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張啓山安慰道。
卿卿點點頭。
沒過多久,長沙城又有了傳言,布防官張啓山失蹤了。
卿卿接到了上級的電報,因為她的身體緣故,由陸建勳暫理長沙城布防官一職。
“好久不見,楊小姐。”
卿卿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确實是好久不見,陸長官。沒想到野雞都變鳳凰了。”
“大膽,對陸長官無禮!”
陸建勳擺擺手,“诶,楊小姐這是誇我呢。”
“你真不要臉。”卿卿咬牙切齒地說道。
“謝謝。無毒不丈夫。”
“長官,陳舵主來了。”
陸建勳點燃一支雪茄,道:“請進。”
卿卿看了陳皮一眼,深吸一口氣,說道:“陸長官,我是來辭行的。”
“哦?”
“我之所以做這個情報官,就是因為我要找一個人,現在我找到了,我該離開了。”卿卿看到陳皮攥緊了拳頭,接着說道:“我明天上午坐火車回去。”
“那也恕我照顧不周,免了這送行宴了。”
卿卿道:“陸長官……客氣了……”她轉身慢慢地向外走。
只要陳皮喊住她,她可以放棄一切。
可陳皮并沒有。
卿卿走出陸宅,長舒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放心,回家收拾東西去了。
她早已收到杜旅寧要求她回上海的指令,只是為了陳皮才堅持到現在,既然陳皮根本不在意,她還有什麽理由留下來?
第二天一早,卿卿坐上了火車,忽然有人敲了敲車窗,她看向窗外,是陳皮靜靜地看着她。
卿卿驚喜地打開窗戶,正想說什麽,陳皮卻道:“對不起,阿卿,我不能走,我還要為師娘報仇,将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去上海看你的。”
卿卿沉默一陣子,含着淚露出一個笑容,“我等你。”
1937年。
“姐,這是我大哥……”楊慕次有些別扭地說道。
榮初露出一個笑容,“你好,阿次的姐姐。”
卿卿點點頭,看着兩人一模一樣的臉,聽完楊慕次的敘述,輕聲道:“楊羽……桦,他死了?”
“對……”楊慕次說道。
卿卿抱住他,輕聲說道:“辛苦了。”
榮初微微一愣。
1937年,楊慕次身死,榮初以“榮初”的身份作為“楊慕次”,與楊慕卿成為生死搭檔。同時,二人以“飄風”“清雨”的代號,在一片無涯的黑暗中埋下了赤色的種子。
直到很久以後。
楊慕卿将自己織好的毛衣給榮初看了看,問道:“你穿穿,看看合适嗎?”
“挺好的,姐……孩子們呢?”
孩子們都不明白,明明是夫妻的兩個人,為什麽父親要叫母親“姐”。
“跑到院子裏玩去了。”楊慕卿打開窗戶道:“再偷吃葡萄藤的芽兒我就揍你們!”
小女兒吐了吐舌頭,飛快地跑開了。
大兒子和小兒子對視一眼,也溜之大吉了。
“……欠揍!”楊慕卿嘀咕一聲。
榮初笑着接過楊慕卿手中的毛衣,像是想起了什麽,問道:“姐,你哥找到沒有?”
“找到了。”楊慕卿道:“你都忘了,你是楊慕初,我是陳卿。”
楊慕初看着陳卿已經被歲月刻上痕跡的面容,點點頭,輕嘆一聲道:“是啊,阿卿,一切都結束了。”
陳皮最後一次見到陳卿是在報紙上,已經模糊不堪的舊報紙上,還能依稀看到那張甜蜜的婚紗照——楊慕卿依偎在榮初懷中。
楊慕卿和榮初都加入了機要處,且身居高職。陳皮是從張啓山寄來的信裏得知的。
陳皮知道,過去的自己不能給妹妹帶來麻煩,現在也一樣。
榮初與楊慕卿的那場驚動整個上海的世紀婚禮,還能浮現在不少老人的眼前,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感嘆榮初的大手筆和楊慕卿的好運氣。而更多後輩們知道的,則是他們身上的一抹赤色,然後在無數個夜晚裏,為他們臆造了無數個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和俠骨柔腸的卧底生涯。
沒有人知道,這只是兩個失去了親人的可憐人的結合。
他們不需要無上榮耀,只希望那個人能夠回來。
這一切的一切,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本意是女票阿初【滾】
随意看看就好,三部劇都看過的人應該比較好理解……我還是愛你們的!
猜猜下一篇寫誰~
☆、海棠經雨胭脂透[一]
當那個人出現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即使被全世界抛棄,也會有那麽一個人人來愛自己的。
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在一駕颠簸不停、四面透風的破馬車裏,她過去的事情,早就掉在地上,被車輪一點點被碾碎了。
她唯一記得的是,自己是被拐賣的,要被賣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突然,他從天而降,就像是話本裏寫的大英雄,一個人,一把刀,把那群人都殺得片甲不留。然後他一把砍壞鎖着她們不讓逃跑的鎖子。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像是一個英雄,又不是一個英雄。
沒有英雄會像他這樣蓬頭垢面,也沒有哪個英雄,會像他這樣露出傻氣的笑容。可對她來說,他就是一個英雄,一個大英雄。
其他孩子都忙着跪地感謝求饒,只有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道怎麽了,她就覺得,這個人是為她而來的。
果然,他伸出髒兮兮的手,道:“妹妹,卿卿,我們走吧。”
她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以前的她究竟是不是他的妹妹,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從今以後,她就是這個人的妹妹,她是卿卿!
她伸出手,緊緊握住那只髒兮兮的手。
他将她背起,開心的像是一個孩子,飛快地走了,只留下其他孩子面面相觑。
後來,他們到了長沙。
卿卿一下子醒了過來,發覺自己倚着牆根,坐在冰冷的地上。
他也閉着眼坐在一旁,面前還有一個破碗,裏面放了不少錢。
卿卿苦笑一聲,指不定是有哪個人覺得他們出來乞讨,連碗都沒有,給放了一個。
她面前沒有,因為她根本不像是一個乞丐,尤其是和身旁的他比起來。
無論走到哪裏,他總不會讓她受委屈。
不過現在有錢了,雖說是“要飯”要來的,但總比沒有強。
卿卿拿了一點錢,走到包子攤前,道:“拿三個包子。”
她就要餓死了,從沒有一次,她像現在這樣窘迫。
卿卿走回去,自己吃了一個包子,這才覺得不是很餓了,将手中的包子遞給他。
他接過包子,問道:“餓了?”
“嗯……”卿卿猶豫了一陣子,說道:“哥,咱們也買一間小房子吧,總比每天在外面受凍好一些。”
他微微一愣,“房子?妹妹想要房子?”
“嗯……嗯。”
他走了,沒有聲響,就這麽離開了。
卿卿倒是不擔心他扔下她跑了,每天照舊坐在牆角發呆。
“這位姑娘,我們八爺請您進去。”
“八爺?”卿卿微微一愣。“叫我?”
“對。”
她一個要飯的,“八爺”竟然讓她進去。她沒錢沒色的,叫她幹什麽?
卿卿将信将疑地跟着夥計進去。
“姑娘,大冷天的,不好受,坐在火盆邊歇一歇吧。”
不一會兒,一個戴着眼鏡的青年走過來,上下打量她一番,又盯着她瞧了瞧,盯得卿卿毛骨悚然,過了一會兒,青年泡了一杯熱茶遞給她。
卿卿接過茶,小小地喝了一口。
看到青年沒有別的動作,卿卿這才問道:“八爺,您為什麽叫我進來啊?”
“合眼緣罷了。”
“哦……那……”
“想知道你哥去了哪裏?”
卿卿微微點頭。
其實她想問一下廁所在哪裏……
“富貴險中求啊……”
卿卿微微一愣。
過了幾天,他回來了,帶着一大堆的金銀財寶。
卿卿看着那一堆金子銀子翡翠玉珠,整個人都不好了。
“哥……你……你這是……偷誰了?被發現了沒有?”
齊鐵嘴無語。
“下鬥。”
“下鬥?”卿卿微微一愣,看向一旁的齊鐵嘴。
經過幾天的相處,她也知道齊鐵嘴是幹什麽的。
“你看我幹什麽,又不是我慫恿的!”
卿卿無語,“我的意思是……八爺,這些東西你收嗎?”
齊鐵嘴松了一口氣,他可知道卿卿的哥哥對卿卿可是言聽計從,萬一卿卿懷疑他,讓她哥哥剁了自己,他可沒有反抗之力。
齊鐵嘴收了幾樣東西,給了一些現錢。
卿卿數了數手中的錢,問道:“八爺,有什麽普通的小房子推薦的嗎?”
齊鐵嘴一愣,說了一處。心想有了卿卿,她的哥哥興許也能成氣候。
卿卿将齊鐵嘴說的那一處地方買了下來,又添置了一些日常用品,這才覺得有家真好。
“哥,你從炕上下來,不要穿鞋踩!”
“哥,那個是碗,慢點兒拿,小心摔碎!”
“哥!”
卿卿看着偷笑的哥,心好累,可累中還有一絲幸福。
說起來有些尴尬,這房子真的是小房子,只有炕和竈臺之類,也只能放下一張吃飯的桌子。兩個人雖說是兄妹,可還是要避諱一些,卿卿便買了個小屏風,晚上把炕桌撤下來,将屏風擺上去,剛好。
然而這些東西,并沒有什麽卵用。第二天醒來以後,她發現自己還是和哥哥睡在一起。
“奇怪……我昨天夢游了?”卿卿有些疑惑,看着乖乖吃飯的哥哥,問道:“哥,好吃嗎?”
“好吃!”
卿卿笑了笑,道:“我覺得,咱們不能坐吃山空,不如開個小吃攤子,也能賺一些錢,到時候咱們家肯定能夠過上小康生活。”
哥哥眨眨眼,點點頭。
“今天,咱們先去理發店好不好?然後去成衣鋪子裁幾件衣服,以後不要這麽蓬頭垢面的。好不好?”
哥哥摸摸自己的頭發,又看看卿卿的眼神,點點頭。
卿卿帶着自家哥哥理了頭發,刮了胡子,買了幾身短打,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她也沒指望他穿什麽長衫西裝,畢竟他氣質也不合适,搞得像地主家的傻兒子一樣,還不如像個俠客一般。
她給自己也買了兩套利落的衣服,又添置了一些廚具和食材,這才一邊走一邊考慮把攤子擺在哪裏合适。她和哥哥一路從陝西流浪到長沙,各地的小吃都會做一些,只要攤子擺對地方了,不愁沒人。
她想着想着,撞到了另一個人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小姑娘,你沒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新的篇章開始了~
☆、海棠經雨胭脂透[二]
這是一個身長玉立的青年,一身紅袍,很漂亮,聲音也很好聽。
卿卿微微一愣,低下頭道:“我沒事……”
“沒事就好,下次可要認真走路,不要再撞到別人了。”
卿卿點點頭,目送他離開,擡頭一看,是梨園二字。
卿卿眨眨眼,飛快地跑回家。
第二天,卿卿就和哥哥一起在梨園門口搭了攤子,賣的都是一些小吃點心之類的東西。
“大功告成!”卿卿伸出手,見哥哥一臉疑惑,道:“你也像我這樣伸出手。”卿卿見他伸出手,啪的一聲拍上去,道:“這叫擊掌,是一種慶祝方式!”
哥哥看看自己的手,點點頭。
“好了,我已經搭好攤子了,哥,你回去吧,這幾天人不多,等過幾天忙起來了我再叫你來。”卿卿目送他離開,這才坐在攤子前撐着下巴等顧客。
“你這裏賣紅豆糕嗎?我要五塊。”
卿卿眨眨眼,一下子站起來,道:“賣!”她從一旁的籠屜裏包出五塊紅豆糕,又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擡頭一看,正是昨天被撞的那個人。
今天他一身長衫,白色上勾着紅色花紋,比昨天的紅袍更加好看。
卿卿多包了一塊進去,将油紙包遞給他,道:“昨天的事情對不起先生了。”
青年仔細打量她,道:“你是昨天那個小姑娘?”
卿卿點點頭。“您去看戲嗎?”
“差不多吧。”青年微微一笑,進了梨園。
青年走了一會兒,又有幾個人過來買點心,卿卿賺了幾塊錢,将從家裏帶出來的馍馍啃了兩口,望着天不說話,偶爾看向一旁穿着校服路過的學生,心中有些羨慕。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卿卿就這樣在梨園前紮了根,每天看着路過的學生。
不知何時,青年走了出來,看她看着學生發呆,問道:“想上學?”
卿卿回過神,搖搖頭道:“不是的,先生,我只是覺得,他們讀書,無憂無慮的,真好。”
青年有些好笑,道:“你也可以無憂無慮的。我和你年紀差不多,別叫先生了,我有名字,我叫……林楓,叫我哥就行了。”
卿卿有些猶豫,最後才在他溫和的眼神下喊了一句哥。
“怎麽樣,糕點好吃嗎?”卿卿滿臉期待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鼓勵道:“挺好吃的,只是我口味清淡一些,你下次給我單獨蒸一籠出來,不要放糖。”
“嗯……好!”
竟然有一個長期客戶,卿卿不禁激動地點點頭。
“對了,哥……”卿卿問道:“裏面是哪一位名角兒在唱戲呢?”
林楓想了想,道:“是……大概是紅府老爺吧。”
“老爺?唱的一定很好聽吧?”
“挺好的。”林楓笑着說道:“不過聽說他兒子一表人才、氣宇軒昂,唱的比他爹還好。”
卿卿有些感嘆:“真厲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
林楓微微一愣,突然問道:“你喜歡唱戲?”
“也……也不是……就是挺喜歡聽的,自己也會一些,以前偷聽過別人家的戲班子。”
林楓來了興趣,道:“你唱兩句,我聽聽。”
“嗯……”卿卿清清嗓子,唱道:“自從我,随大王東征西戰——”
林楓也跟着她唱起來,聲音比她更加悅耳動聽,悠揚婉轉。卿卿漸漸停了下來,只聽他的聲音。
“真好聽……”卿卿有些感嘆地說道。
林楓笑了笑,明顯對這種誇獎習以為常。
“哥,幾點了?”
“七點半了。”他看了看表,道。
卿卿利落地收拾了東西,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家了。”
“我送送你吧。”
“不用麻煩哥了。”卿卿笑着說道:“哥也趕緊回家吧。”
林楓點點頭,目送着她離開。
卿卿回了家,早就累個半死,吃了兩口剩下的點心就迷迷糊糊地爬進被窩裏睡着了,依稀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在輕輕地給她捶肩。
很溫柔。
卿卿第二天又恢複了活力,蹦蹦跳跳地起床梳辮子,叫哥哥吃早點。
只是家裏的錢越來越少,卿卿開始有些憂郁了。
過了幾天,哥哥不見了,同時消失的還有一把刀。
卿卿大概猜到他去幹什麽了,心中有些擔憂和恐懼。如果哥哥不在了,她還能依靠誰?還有誰可以依靠?
卿卿心不在焉地将點心籠屜放回原位,坐在小凳子上,聽着大街上熱鬧的喧嘩聲。
“喲,這不是卿姑娘嗎?”
卿卿勉強勾了勾嘴角,“六爺。”
這六爺也是九門提督中人,仗着自己的身份為非作歹,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極其好色,極其變/态的人。
買她的點心時也會借機揩油。
以前有哥哥在,他不敢亂來,如今想必是得知了哥哥不在的消息,過來找麻煩了。
“怎麽只有卿姑娘一個人?”
“我……我……”
六爺湊近卿卿,道:“卿姑娘不如從了我吧?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快樂。”
靠得太近了!卿卿甚至能嗅到他身上一種奇怪的味道,是一種香水和一股甜膩膩的味混在一起的味道。
“六爺玩笑了。今日可是還要蓮蓉餅?”卿卿後退幾步,聲音裏帶着幾絲顫抖。
“今日不要點心,要這做點心的人。”
卿卿腿一軟,一下坐在了地上。
周圍的人圍了過來,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出手相救。
六爺畢竟是九門中人,誰不怕死敢攔他?她又怎麽能怪世态炎涼呢?
卿卿看着她走過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像是拖狗一樣拖着她向汽車走去,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