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村裏的雞還沒來得及打鳴,楚玉茹就睜開了眼睛,像是赴什麽約開始打扮捯饬自己。
翻騰出壓在衣櫃最裏面的裙裝穿上,又是頭發抹桂花油,又是插發簪的,好一頓收拾,對着銅鏡照了一遍又一遍才确定下來,推開了家門。
伴随着劃破黑夜的鳴叫,晨曦下院中站着一人,錦絮低着頭緊張的搓着手中袖子,聽見開門聲後不自在的轉過身來,抿着塗了胭脂的唇瓣,清冷的面容多了幾絲媚态。
楚玉茹瞧了眼天色,也不知道錦絮是從什麽時候等在外面的,主動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見錦絮不滿意的嘴角向下,非常在意被握着的是手腕這件事。
掙紮了兩下,得了空子牽住了楚玉茹的手,這下才心滿意足露出笑容。
“我記得你說過要去處理田地。”
錦絮邊說邊跟着她進屋,明明是踏入許多次的房間,卻在此刻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兩人并肩坐下,楚玉茹的餘光就沒離開過錦絮的嘴巴,抹了胭脂後如盛開的紅梅,想讓人一覽芳澤。
嗓子幹巴巴的吞咽口唾沫,回答道,“待會就去。”
錦絮應了一聲,後面就沒話說了,兩人呆呆的肩膀靠着肩膀的坐着,盯着桌上燃燒一半的蠟燭,各執心思。
“我......”
"你......"
同時出聲,同時看向對方,視線相觸那一刻氣氛變得旖旎、粘稠,沒有互相謙讓,迫不及待要表達自己的想法。
楚玉茹,“我想和你親嘴。”
錦絮,“你要不要和我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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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已經擁在了一起,錦絮為了讓自己不顯得狼狽,跪在凳子上要比楚玉茹高出一小截來,雙手捧着她的臉毫無章法的蹭着雙唇。
即便是如此拙劣生澀的技術,也讓兩人心跳如鼓,眼前發暈。
楚玉茹的手一直護在錦絮的腰間,察覺出有不老實的東西伸進嘴裏,變着法子的想撬開她的貝齒,眼中閃過笑意。
不過是在錦絮腰窩處摁了一下,人瞬間如一灘汪泉倒進了楚玉茹懷中,任由如何欺負也只會發出小貓般的哼唧聲。
只不過是親吻,就難舍難分,如沙漠逆旅找到久違的綠洲不願意離開。
錦絮錯開臉來大口的呼吸,楚玉茹總是有辦法吻的他渾身酸軟,半分力氣都用不上。
想日日夜夜跟她纏綿在一起,可又擔心因為自己而耽誤了楚玉茹的正事,他可沒有忘記楚玉茹答應楚父母要接手家中田地。
胳膊搭在楚玉茹的肩膀處,湊近的幾乎是鼻尖蹭着鼻尖,錦絮緩和呼吸後眼睛濕漉漉的,帶着莫名的潮紅,“時候不早了,田地裏的事情還要處理。”
楚玉茹又在錦絮的唇上嘬了一下,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山上采藥耽誤了幾天的時間,原本是利用那時間來除去雜草和翻新土地的。
根據氣候來看,村裏的農民已經開始播種了,再不去時間要趕不上了。
似乎是看出了楚玉茹眼中的眷戀,錦絮心口脹脹的滿足的厲害,“中午我帶着飯菜去找你,好不好?”
楚玉茹點頭,這才算完事。
農具整齊的放在柴房內,楚母曾說過即使不再農耕也要好好對待家中農具,所以都是擦洗幹淨整齊的擺放着。
楚玉茹扛着鋤頭順着熟悉的坡路去往村外頭的大片田地,太陽已經出來了,放眼望去光禿禿的土地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勞作的村民。
她們看見楚玉茹時并不奇怪,反倒是跟她打招呼,提醒要加快速度了,別趕不上春播的。
來到自家的田地前,果然如想象中的一樣雜草叢生,甚至有的長到了小腿那麽高。
楚玉茹大致看了一圈準備用起來的地,不再猶豫的卷起衣角,寬大的鬥笠卡在頭上,只剩下小巧精致的下巴。
一鋤頭下地剛好卡在雜草根莖處,腳再踩住鋤頭的頭部,往身前一拉,整根雜草就連根拔起。
頭頂着太陽忙碌,汗水如雨般淅瀝往下流,楚玉茹擦去眼皮上的汗,面對望不到邊的田地,擰起了眉頭。
按照這樣的速度恐怕是無法趕在春天将雜草除完的,得想想辦法加快進度。
身後響起錦絮的聲音,他站在田道上,戴着和楚玉茹一樣的鬥笠,胳膊上挎着個竹籃子,上面蓋着一層白色防塵紗布,正欣喜的沖楚玉茹招手。
時間一晃竟是到了中午,楚玉茹才覺腹中比平日還要饑餓上幾分。
兩人坐在田間的小土路上,錦絮将紗布打開,裏頭放着兩個白面饅頭和清炒的小菜。
錦絮心疼的瞧着楚玉茹熱紅的面頰和汗津津的身子,取出帕子打濕為她擦着汗,“你走後我現揉了面,一半包子一半饅頭的,嘗嘗看揉的如何?”
饅頭松軟,表皮光滑,內裏勁道,咬上一口滿嘴面香。
“好吃。”楚玉茹的誇贊從來都如此直白簡單,卻也讓錦絮心滿意足。
時而有一陣清風拂過帶來涼爽,也算是犒勞了一上午的勞累,楚玉茹低垂着眉眼安靜的吃飯。
同樣其他在田地裏勞作的村民,要麽是夫郎前來送飯,要麽是自家的孩子來送。
如果都沒有時間,那就早上将中午要吃的幹糧帶着,簡單的解決一頓後日落回去吃頓好的。
錦絮站起身來左右看了看,拎起了放在土堆旁的鋤頭,動作不算利索的翻了下地。
“你不用幹這個。”楚玉茹一側面頰塞着未咽下去的饅頭,伸手要去阻止。
卻被錦絮反摁回去坐着,眼中透露出一絲心疼,面上是笑嘻嘻的,“你吃着,我幫你鋤一點,全當是鍛煉身體了。”
沒有任何農耕經驗的錦絮全靠着蠻力,不過是三兩下的功夫鼻尖就冒了汗。
楚玉茹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幾口将剩餘的饅頭塞進了嘴裏,就着水壺中的山泉水咽了下去。
“我吃好了。”楚玉茹順手将東西收拾好重新放回籃子裏,不動聲色的拿過了鋤頭。
帶來的飯菜都被吃光,錦絮心情頗好,拉着楚玉茹坐了下來,“你得歇歇,剛吃完飯不能動。”
楚玉茹低低應了一聲。
滿眼望去是茂密的雜草,錦絮不免問道,“你家中一共有多少畝啊?”
“幾百畝吧,都是祖上留下來的。”楚玉茹胳膊搭在膝蓋上,帶着點淡淡憂愁,“荒廢了幾年再開墾得耗費些時間,我今年打算先種三十畝看看,畢竟我沒有任何農耕經驗。”
錦絮在一旁聽着沒回話,陷入了思緒中。
踩着日落而歸,楚玉茹看見了自家竈房內升起的袅袅炊煙,回到家中便見錦絮忙碌的端上了最後一道菜,推着她的後背,“快去把手洗幹淨吃飯。”
清涼的水劃過指尖,楚玉茹有一瞬的恍惚,似乎在不久之前她就期望着回家能有口熱乎的飯菜,真當實現不真實感包裹住了她。
錦絮在桌前擺放着碗筷,楚玉茹沒忍住的從後抱住了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處,閉上眼睛仔細嗅聞錦絮身上沾染的柴火氣。
是活生生的人,是能夠抱住的,她沒有在做夢。
楚玉茹聲音小小的,悶悶的,“我剛一瞬間還以為這些都是夢呢。”
只是抱了一下就松開了,在田地裏勞作了一天,身上不僅有汗臭味還有泥土,不想讓錦絮難受。
錦絮笑的眼睛彎起,拉着楚玉茹未擦幹的手摸上自己的臉頰,“那現在呢?”
“現在...”楚玉茹眨了眨眼睛,耳朵尖開始泛紅,“現在我想親你。”
親吻帶着占有和小心的克制,錦絮沒能咂摸出克制是從何而來,便被無情的拽入意識混沌,只曉得跟随楚玉茹的節奏,追随着她尋求原始的樂趣。
一連幾天下來,楚玉茹在田地裏鋤草,錦絮便帶午飯給她,過的如尋常夫妻一般。
今日楚玉茹雖拿着鋤頭離開了家中,卻沒有去田地裏,而是繞了一點路前往了村長家。
前天晚上勞作完回來的路上有人攔住了楚玉茹,告訴她村長有事情找她談話,讓她明天挑個時間過去。
還沒去楚玉茹便猜到村長找她是為了什麽事情,這些天下來她跟錦絮幾乎形影不離,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問題,找她說的應當就是錦絮的事情。
楚玉茹沒讓錦絮知道,也不想讓錦絮知道,于是假做離開去勞作,實則繞了一圈從村子另一邊前往的村長家中。
村長是個年紀稍大的婦人,兩側的鬓發雪白,唯獨頭頂的發絲是烏黑的,半躺在一把老舊咯吱搖晃的搖椅上曬太陽。
見楚玉茹來搖搖晃晃的從搖椅上起來,示意人進屋說話,屁股還沒沾到板凳,先嘆了一口氣。
“楚家的姑娘啊。”村長抹了把臉,神情擔憂的看向她,“你知道最近村子裏都在傳什麽嗎?傳你和王翠的夫郎錦絮在一起了。”
楚玉茹坐在了村長對面,半分不見慌張之色,大方的承認,“我是和錦絮在一起了。”
“糊塗啊!王翠雖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你怎麽能趁人死了搶人夫郎呢?”村長想罵,卻又對着楚玉茹罵不出口,“你讓村裏的其她人怎麽看你?”
楚玉茹沒說話反駁,村長的語氣才緩和了一些,“你們楚家外去做了生意還惦記着村子,接濟村子建設我這個作為村長的都記在心裏,村裏的大家也都承你們一家的情。但這件事情不行,趕緊和錦絮斷了聯系,別壞了你的名聲。”
“錦絮和王翠一沒拜天地,二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王翠死了,難不成讓錦絮守一輩子寡?”楚玉茹擰起眉頭來。
村長在村中德高望重,放在尋常楚玉茹斷然不會如此說話,可提到錦絮時村長句句貶低,楚玉茹心中升起無名火來,連帶着說話聲都冷了不少。
“你知不知道一個男人克死妻主是不恥的!你也想被他拖累嗎?”村長拍桌而起,怒火中燒,“再說了,你爹娘能同意你跟一個寡夫在一起?”
“我爹娘那邊我自會去說,用不着旁人操心。”楚玉茹坐着淡淡的道,“王翠死是因為半夜拿錢去縣城賭博,路上遇到了亡命之徒,你是村長比我更清楚。這也要怪到錦絮的頭上,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你!”村長沒料到楚玉茹态度如此堅硬,氣的指着她鼻子的手直哆嗦。
楚玉茹不再多廢話,拿起放在腳邊的鬥笠起身離開了。
沒心思再去田地勞作,現在就想要找到錦絮,在他身邊無所事事的呆上一天,任何人都別想分開她們。
楚玉茹腳步加快的往家的方向走,在距離家不遠處停了下來,她看見了錦絮正半蹲着跟一個小娃娃說話,小娃娃拿到給的饴糖後笑的眼睛成了一條縫,蹦噠着走了。
楚玉茹更加堅定心中想法,明明如此單純柔軟,被一群不了解真相的人亂嚼舌根,自以為是的把惡毒的想法強加在錦絮身上。
“怎麽回來了?”錦絮微微睜大眼睛,欣喜的跑了過來,自然的環住楚玉茹的胳膊,“我剛準備給你送飯去。”
楚玉茹輕輕捏了下錦絮的手,“今天想在家裏休息。”
“那好啊,今天太陽那麽大,況且你也該休息一天了。”錦絮笑起來人畜無害,全然讓人猜不到他剛才在做什麽。
那小娃娃并非是偶然路過跟錦絮交談上,而是錦絮特意讓他跟着楚玉茹,報酬就是一大塊饴糖。
起初錦絮只是患得患失,害怕楚玉茹那麽好的人會被別人惦記上,所以讓小娃娃每日在楚玉茹離家時跟上,等楚玉茹到了田地開始勞作時再跑回來,告訴錦絮一路上誰跟楚玉茹說話了。
誰成想今天小娃娃回來告訴他,楚玉茹繞了一大圈去了村長家裏頭,錦絮瞬間明了了所為何事。
陷在甜蜜幸福的漩渦中,差點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挽着楚玉茹往家走時,餘光一直觀察着楚玉茹的表情,錦絮沒挑明詢問為何今天跟從前回來的方向不一樣,是不是去了什麽地方。
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想問肯定能問出來,但錦絮不願意知道,或者說他想要賭一把,賭楚玉茹會不會因為旁人的言論而松開他的手。
剛出鍋沒多久的飯菜放在桌子上,籃子擺在一旁還沒來得及裝進去,錦絮率先松開了挽着的胳膊,“我去竈房拿碗筷來,既然在家裏吃,那我就再去燒個湯。”
腳還沒踏出去,手腕被拽住,楚玉茹拉着他進了懷中,什麽話都不說就那麽靜靜的抱着她。
錦絮心尖一顫,嘴唇哆嗦了一下,遲遲沒敢回抱住楚玉茹,垂下濃密的睫毛遮擋住眼中情緒,“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
楚玉茹大半張臉埋在肩膀處,說話時悶悶的聲音震的錦絮半邊身子都麻了。
“能不能搬來跟我一起住?”
“你說什麽?”錦絮問。
楚玉茹擡起頭來,“我想你跟我住在一起。”
那是已經死去的王翠家,不是錦絮的家,錦絮的家從來不在那裏。
想和夫郎一起覺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