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楚玉茹時常聽見村中男人聚在一起勞作時,會談論錦絮的事,感慨他是個可憐的男人,嫁給了那樣一個混混女人,後半輩子可得遭罪了。
外加上哪個正夫不說有錢人家的八擡大轎,也是要明媒正娶,天地為證的接進家門的。
王翠倒是好,好不容易尋到願意跟着她身後的男人,樣貌身段都不差,偏偏悄無聲息的給人帶回家來,到現在一個像樣的名分都不給。
說來說去又繞回了錦絮身上,納悶什麽讓他鬼迷心竅,認死理的非要跟着王翠過日子的。
楚玉茹聽的面無表情,只有她知道錦絮對王翠并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愛。
王翠對待錦絮的态度,也全然不像是對待心上人。
楚玉茹加快步伐,離開了還在讨論的人群。
這幾日王翠都不在家中,根據旁人的猜測估計是到縣城裏鬼混去了,等身上的錢沒了自個就回來了。
沒了王翠在,錦絮活動自由了許多,他習慣性的站在院子裏期待着什麽。
不止楚玉茹對那天溪水邊的事情耿耿于懷,錦絮回去後也格外不是滋味。
在王翠離開後錦絮便有意無意的出現在楚玉茹面前,想要同她說上幾句話緩和氣氛,但每次他還沒靠近,楚玉茹就避嫌的走了。
溪水那次并非是錦絮故意為之,他深知自己身份特殊,在村裏人眼中是王翠的人,無端和楚玉茹靠近,怕是會給楚玉茹惹出不必要的閑話。
要說唯一故意的點就是讓楚玉茹發現自己手臂上的傷。
王翠确實不敢再對他動粗,但那樣跟楚玉茹接觸的機會也就沒有了,所以錦絮咬牙把手臂弄傷,算着時間等在溪水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來了幾個村民,偏偏她們那時的姿勢那麽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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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絮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一眼看見了回家的楚玉茹,幾步走到籬笆前,率先開口,“我做了晚飯,待會給你送去。”
壓低的帽檐看不出女人的神色,錦絮緊張的吞咽口水,伸出手想拽住楚玉茹的一角。
可惜猶豫下還是晚了一步,楚玉茹撂下句不用,便進了自家的院子。
手心空空的,無力垂下,錦絮睫毛顫了顫,扣着掌心軟肉腦子飛快轉動。
秋風蕭瑟,吹在身上涼絲絲,樹葉褪去青澀扭捏着穿上新衣,地上躺着一簇一簇的枯葉子,半邊葉身融入泥土。
山還是青蔥誘人,涼爽的氣候動物更加活躍,經常能看見有小動物在灌木中來回追逐打鬧,鬧騰的鳥兒叽喳抗議不停。
此時楚玉茹坐在一棵大樹的粗壯分叉上,稍擡眼就能看見村莊之外大片農田,田地裏金燦燦的麥子猶如黃金般珍貴,澆築着農民一年的心血。
勞作的人跟螞蟻一般大小,楚玉茹時常會看出神,累了就靠在樹幹上打個小盹,說不定醒來後頭上的鬥笠會掉落松果,還能看見冒險而來拿回食物的松鼠。
秋日的氣候宜人,楚玉茹一個沒留神睜眼即黃昏,麻溜從樹上翻下,抖去帽檐上落下的樹葉,快步向山下走去。
院子的籬笆門是開着的,房屋的木門虛虛掩着,楚玉茹秀氣的眉頭擰起,摸上腰間的匕首一步步向着屋子而去。
門推開時,一人彈射起撲向她,緊緊摟住楚玉茹的脖子,“表姐!你可算回來了,我要餓壞了!”
“徐…璟越,你怎麽來了?”楚玉茹拿開跟蛇一般纏着她脖子的手臂。
“舅舅舅母帶我來的。”徐璟越笑起來嘴角兩側帶着小梨渦,揚起下巴驕傲道。
竈房內走出一中年男子,細看之下眉眼和楚玉茹有七八分相似,身穿的衣服是柔軟的緞子料,皮子保養的極好。
“又不好好吃飯,竈房裏半點菜影子都看不見。”楚父一巴掌拍在楚玉茹的肩膀上,“囑咐你的話是半點沒聽。”
楚玉茹不辯駁,一個人生活确實粗糙,能簡單就簡單解決了,環顧屋內沒能見到娘,疑惑道,“娘人呢?”
“你娘去村裏頭見老朋友去了,倒是你快些把東西卸下來,的虧我們帶了菜來,你去院子裏洗幹淨,今個我下廚做飯。”
楚父一手盆一手菜的塞給楚玉茹,摩拳擦掌打算一展沉寂多年的廚藝。
清冷的院子瞬間熱鬧起來,楚玉茹換了件幹淨的衣服,坐在外頭仔細的洗着菜。
徐璟越蹲在她旁邊幫着把蔫巴的菜葉子挑出來,時不時瞥向竈房的方向,擋着嘴巴小聲道:“舅舅做飯能吃嗎?”
徐璟越長那麽大還沒吃過舅舅做的飯菜,但光看舅舅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嫩樣,不像是呆過竈房的人。
父親做飯能不能吃楚玉茹絕對有發言權。
想到小時候父親一時興起跟村裏人學習廚藝,要麽鹽放多、要麽寡淡無味、更有勝菜都沒熟就出鍋了,幾乎每晚楚玉茹都是被餓醒的。
第二天楚母悄悄帶着她在村口買包子吃,填飽肚子再回家。
楚玉茹堅決的搖頭,“不能吃。”
“那怎麽辦?”徐璟越揉着肚子,餓的咕嚕嚕叫喚。
楚玉茹想都沒想,“慢點洗,等娘回來。”
看來她做過不止一次,只要等娘回來,三兩句就能讓爹爹打消念頭了。
她們動作慢楚父也不催,翻騰出搖椅來掃幹淨上頭灰塵,對着屋門而坐,悠哉的晃着,舒服的眯起眼睛。
楚玉茹擇菜時會下意識的看向隔壁院子,自那次不留情面的離開後幾乎沒見到過錦絮,但每晚亮着的燈都證明人就在屋子裏。
王翠出去的時間越來越長,隔三差五才回來一趟,那時會聽見她酩酊大醉的呼喝聲,過了一夜後又跑出去沒了蹤影。
村裏進縣城的人說在花樓、賭場曾看到過王翠的身影,在外頭過的好不是滋味,也不清楚身上哪裏來的錢。
楚玉茹心中一直盤算着錦絮手裏還剩下多少銀子,有沒有被王翠拿走。
他一個男子沒法子出去找工做活的,要是妻主沒本事,怕是日子要過難上許多。
“你在看什麽?”徐璟越好奇的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沒等楚玉茹回答,忽然站起身,看見救星眼睛亮了起來,“舅母!”
楚母手中提着二兩腌制醬肉,耳邊還插着一朵路邊摘的小黃花,一點兒也沒有中年人的正經。
楚母揉了把楚玉茹的腦袋,繞過去找到自家夫郎,自然的把小黃花遞給了他,“剛好看到有醬肉,買些晚上下酒吃。”
天色已晚,楚父等的都睡了一覺,打着哈氣見她們還沒洗完,不免有些生氣,“我還想着趕在你娘回來前把飯做好,怎麽還沒洗幹淨。”
“我來!我來!”楚母瞬間放下東西,扶着夫郎坐下,輕輕拍拍他的手,“你看,前不久剛做的手部保養,怎麽能碰油煙。”
楚父猶豫了一會才道:“我這不是許久沒見到玉兒了嘛,想給她做頓好的吃。”
“來看玉兒她就很開心的。”說完不忘去征詢楚玉茹的意見,“是吧?”
楚玉茹頭點如搗蒜,連徐璟越都跟着一起點頭附和。
在楚母四兩撥千斤之下,楚父美美的放棄了做飯,繼續躺搖椅上,欣賞妻主帶給他的花。
菜一下洗快了許多,眨眼間端去了竈房內,徐璟越甩去手上水珠,感覺後背一涼。
驟然轉身疑惑的看去,從剛才開始就感覺有人在盯着他看,偏偏找了幾次都沒能找到人。
徐璟越撓撓頭,覺得自己是路上太累了,都出現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