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前方的經理人和劉興朝宋西寧的方向投來疑惑的目光。
宋西寧說:“認識的朋友。”
劉興停頓了一會才道:“那我們去車上等你?”
宋西寧點頭。
随即将目光落向了依舊在一旁等着的白行知。
個子不算高,一米七多,長得很好看,鵝黃色的毛衣将他整個人襯得很有白玉的味道。宋西寧和他是在旅行的途中認識的,那時候宋西寧在異國他鄉遇到了一點麻煩事,而白行知在當地上學,熟門熟路地替他解決了那部分麻煩。
宋西寧也是後來請人吃飯的時候,才知道白行知也準備出去旅游。
他詢問了宋西寧不少一路的見聞,也大方地在當地做東帶白行知出去玩償還。
那段時間是宋西寧出去旅行的第一年,正好心情欠佳,而白行知又性格活潑,處處體貼,和他相處很舒服,宋西寧于是在當地同白行知一塊兒玩了兩天。
出去玩除了看風景以外,還有很大一部分的有趣之處就在于交朋友。很顯然,白行知就是一個很不錯的朋友。
他那時陽光明媚的性格,的确是給宋西寧帶去了很不錯的感覺。以至于當白行知隐隐透露出是他的影迷,并且表達了一些晦澀的喜歡時,宋西寧也沒有明确拒絕。
比起俞燃的強硬,白行知體貼得像條随石而流的小溪,還是歡快的小溪,讓當時的宋西寧很難抗拒。
那個時候,白行知本來是打算接下來的行程同宋西寧一起的。他們當時約着一塊兒去吃飯,在飯間,白行知便委婉地提出了這一點。
兩個人對對方的性取向都有所察覺,像這樣的要求一旦提出,內裏是什麽樣的意思雙方都懂。
從本心上來說,和白行知相處很愉快,宋西寧并不抗拒。但是從職業防備心考慮,宋西寧對這麽快的進展還是有點兒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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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的猶疑,白行知當時就鬧了個大紅臉。
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了,宋西寧的名氣和地位擺在那裏,白行知只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對他來說,能和宋西寧玩上那麽幾天,大概都像是做夢一般,提出想要一起旅行幾乎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
再被驟然拒絕,對少年人來說,心下必然會不好受。
白行知長得很好,臉紅起來的時候看着也非常可愛。宋西寧能充分理解他的情緒,也能充分欣賞他的五官,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是起不了波瀾。
他對白行知有憐惜,有欣賞,卻對他柔軟的性格生不出愛意。同他相處的确舒服,但這并不意味着就能成為愛人。
當時席間尴尬了一瞬,宋西寧有心想要安慰他,又擔心這個時候立刻安慰會讓人産生不必要的遐想,正猶豫時,他的電話突然響了。
那是一個莫名其妙,什麽聲音也沒有的電話,而且是從國內打來。宋西寧不确定是打錯了還是連線不佳,但因為當時和白行知的情況,他故意多留了那個電話一會兒。
就那麽幾秒鐘的時間,便夠他理清思緒了。
那頓飯的最後,宋西寧很認真地同白行知解釋了所有,将自己的态度表達得非常明确,白行知年輕臉皮薄,不太能接受,把宋西寧單獨丢在飯店自己便跑了。
而宋西寧當時在飯店門口猶豫了好半天,摸摸腦袋還是沒追。
随即像是為了緩解尴尬一般,給那個不說話的電話回了條信息。
“哪位?”
那天之後,白行知和宋西寧便沒了聯絡。兩個人的微信也沒有再往來過,所以說今天再聽見白行知熟悉的“宋先生”時,宋西寧在恍惚間還有那麽一點不可置信。
不過他還是朝白行知的方向走了過去。
當初的事無論怎麽說,都是他的問題更大。他比小孩兒大那麽多歲,卻竟那麽糊塗,未能及時分辨清自己的感情,造成了不必要的誤解。
再加上在那個過程中,他也的确受益于過白行知的體貼。總歸做不了戀人,但旅途中的朋友還是算的,宋西寧不可能直接離開。
飯店門口不是一個合适說話的地方,尤其是對宋西寧這樣的人而言。
所以他示意白行知往偏一點的地面停車場方向走。
也不知是不是四年時光過去,讓白行知再見宋西寧時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見他朝自己打手勢,眼眶竟然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
“……別吧。”宋西寧一看見就有點沒轍,但語調聽上去還是很溫柔,開了個玩笑說:“是我身上的酒味熏着你了嗎?”
白行知立刻笑了起來:“沒有沒有,我只是沒想到,您還會願意和我說話。”
“為什麽不願意?我和你不是朋友嗎?”到了人稍微少一點的地帶,宋西寧對白行知說:“還沒有好好謝過你在德州的款待。”
白行知俏皮道:“那您請我吃頓飯?”
宋西寧一頓,随即很快便反應過來:“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話……”
“我開玩笑的。”白行知搖頭:“在德州的時候,您已經請過很多次了。”
那時候雖然白行知是向導,但路途上所有的款項都是宋西寧付費的,所以客觀來說,宋西寧不欠白行知什麽。
話音落地,兩人間的氣氛沉默了一瞬,最後還是宋西寧主動開口道:“所以你也是旅行回來了?”
白行知:“是,三年前就回來了,沒有玩太長時間。”
“能理解,畢竟是剛畢業。”同宋西寧當年的情況是不一樣的。
“是,我父母那邊催得很緊,所以就回來了,不然還想再多玩幾年。”白行知笑說:“不過不管是在旅行的路上,還是回來之後,都時常會想起和您一起在德州的時光,特別像一場夢。”
宋西寧下意識想回,那怎麽會是夢,本來就是實在發生過的事情。
不過大抵是考慮到了這句話出口之後帶給人的暧昧感,話到嘴邊更換為:“對我來說也是了,出去玩的那幾年都是,人生不會有太多這種灑脫的時光的。”
白行知瞥了宋西寧一眼。
人和人之間的暧昧,當事人的感官最為清晰。而一旦一方關上閘門,另一方也會飛速得知。
“……果然。”白行知垂下了眼睫。
宋西寧知道自己這一次的距離保持得和上一次很不一樣,自然也很懂得白行知這句話的含義。可卻佯裝沒有聽明白,站在冷風裏,瞥了眼遠處劉興的車。
他以為這樣這個話題便可以略過,卻不料白行知會開口追問:“我能問問原因嗎?”
果然,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總會來。宋西寧一邊在心裏嘆,一邊道:“什麽原因?”
“我那個時候以為我和您之間是合适的,我很擅長配合人,而您的态度也很強勢……”大概是認為這個話題很隐私,白行知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說得也很隐晦,到最後才擡起那雙溫潤的圓眼說:“是我會錯意了嗎?”
宋西寧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說道:“也可以是我的問題。”
“那就是您還是覺得不合适,可是為什麽呢?”白行知說:“我總是不能理解。”
這似乎是他內心一個根種的疑惑,反複詢問,然而宋西寧也沒有辦法給到他答案。
誠然,從外貌上來說,能被宋西寧肯定的白行知一定是不差的。在德州的那兩天,兩個人一塊兒出去玩,也時常會交流一些精神上的東西,觀念也好,認知也好,都不是南轅北轍的人。
再加上宋西寧的強勢,白行知的溫潤,性格上的契合,理論上來說的的确确是沒有什麽不可一試的。
宋西寧是影帝沒錯,可白行知的家世也不差。兩人那兩天的關系能升溫,就說明宋西寧至少一開始是有意向的。
白行知不懂的,就是這個意向到最後到底為什麽會莫名消失。
而宋西寧貌似也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兩個人在停車場附近站了好半天,最終還是回歸到了禮貌寒暄的範圍。
分開時,白行知借口說當年手機弄丢了,一直想還給宋西寧兩人一塊兒游玩時的錢,卻未能還上,詢問他這一次既然遇見了,可不可以順帶要個賬號還一下。
宋西寧拒絕了,說是算他的畢業禮物。
兩個再相逢的人,于是就這樣又一次擦肩而過。
離開大門附近的停車場時,宋西寧腦海裏還轉着白行知剛剛的問題。到底為什麽各方面都合适,可當初他就是對白行知生不出愛意呢?
這個答案,他內心其實是有的。
和型號無關,宋西寧天然彎,但卻并不是天然零。當年只是因為俞燃有這方面的需求,往後兩人都懶得改了而已。
所以歸根結底,應該是因為白行知這個人從外在到內在,都實在是太軟了。
白行知說得沒錯,宋西寧的确是強勢,但強勢并不意味着就會喜歡溫軟的人。宋西寧年少時活得實在是太規矩,對他來說,還是刺激一些、野性一些、甚至是難以掌控一些的人,被他掌控,才更有意思。
就比如說……
熟練找到保姆車,宋西寧邁開腿拉開車門才坐進去,都未來得及掏出手機繼續将俞燃的信息回複完,車輛的最後一排便徒然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他的領帶将他整個人拉了過去。
車內還是宋西寧喜歡的那款車香,他連車門都沒來得及拉上,就驟然撞進了一雙漆黑的眼眸。
俞燃的力度極大,整個人身上的煩躁感幾乎要噴湧而出,又被他的理智死死摁住。兩重情緒在他身上天人交戰,最後悉數體現在了那雙帶了戾氣的眼裏。
“宋老師。”他沉着嗓音喊道:“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
宋西寧整個人都沐浴在俞燃勃發的怒意之中,卻竟從容地揚了揚眉,順手就将方才未來得及關上的車門關上了。
讓整個車內空間變得更狹窄,空氣中的氣味也變得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