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傷
第27章 重傷
◎人失蹤了?!◎
夜色深濃, 不見明月,星星躲藏在雲後,偶爾才閃爍一下。
海風拂過肖萌萌的短發, 焰火照耀,發絲飛舞,染上橙黃的光暈。
肖萌萌盤腿坐在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 困意如潮水般襲來,寧靜的空氣成了催化劑, 眼看她的身體就要側着滑下椅子,一只手扶住了她的頭。
肖萌萌茫然驚醒,她睡眼惺忪地望向旁邊,是石永年的臉,他滿眼疲憊, 但見她看來,還是勉強笑了一下。
朦胧的光線給石永年戴上了層濾鏡,肖萌萌清醒了些,多打量了他幾眼。
好歹也是網紅出身,石永年的面皮不會差到那裏去, 網上天天罵他是只知道要禮物的小白臉,側面驗證了他的外貌突出。
石永年不是帥的讓人驚豔的類型, 他是有種吊兒郎當的壞男人氣質,總是笑嘻嘻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沒個正形, 讓人一看就覺得這不是個好東西, 但神奇的是很多人就吃他這一套, 美名曰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肖萌萌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石永年這種人從底層爬上來的男人,是她最讨厭的類型,看起來無腦臉皮厚,實際上心眼多的像是螞蟻洞,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爬到地面的機會。
一把打掉石永年的手,肖萌萌坐直身子,冷冷地瞥他一眼。
“離我遠點,窩囊廢。”
石永年也不惱,乖乖的把椅子往旁邊移了移,讓肖萌萌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很不爽,沒聲好氣的繼續挖苦他:“現在裝出這副樣子有什麽用,又不是你偷東西的時候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狗改不了吃屎是吧?也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想的竟然去偷同伴的東西!”
石永年沒吭氣,只是腦袋垂了下去,頭發亂七八糟地纏繞在一起,能看出被主人□□了多少次,長久的沉默之後,他嘆了一口氣,擡頭筆直地看向前方。
“你問我怎麽想的?”石永年身體後仰,用手将額前的頭發撩起,眼睛裏倒映着烈火。
“我其實沒想那些複雜的事,我只是想着,我得活到最後,活着回到家裏見弟弟妹妹——”
他轉過頭對上肖萌萌的視線,雙目深不見底:“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坐在火旁,氣溫升高,肖萌萌卻因為石永年的眼神心底生寒,嗓子裏有些發癢。
“所以為了你那些肮髒的想法,就心安理得的偷別人積攢的食物?”
石永年失笑:“萌萌,我從沒心安理得過,我知道自己是錯的,無時無刻不在忏愧,只可惜,和能夠維持生命的食物相比,良心太不值錢了。”
他說完,用手摸了摸嘴唇,神色不明:“要是有根煙就好了。”
肖萌萌指尖勾住衣擺,下意識揉搓着那塊布料,心裏亂糟糟的,她很想繼續罵石永年,罵他知錯不改,壞到了骨子裏,罵他臭不要臉,自私自利。
可是在那些話說出來之前,她想到了其他事,想到了……她與節目組簽了合同欺騙大家的事。
那時她是怎麽想的來着?知道自己做的是錯事,但還是為了錢選擇做個眼線,縱使良心不安,但那與能得到還債的錢相比不值一提。
就像是被巨石壓在了胸口,肖萌萌呼吸沉重,她的內裏,又和自己厭惡的石永年有什麽區別?
一片寂靜中,石永年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去上個廁所,萌萌你看看戴潔醒了嗎?”
石永年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肖萌萌蹙眉揉了揉酸脹的眉心,強迫自己忘掉那些事情,她告訴自己,她與石永年是不一樣的,以前是因為不認識其他人才會這麽做,但現在她變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她也不會背叛自己的朋友。
肖萌萌眼神逐漸堅定,沒錯,無論發生任何事。
她起身走向戴潔的帳篷,彎腰鑽了進去,給她量了量體溫,38度8,雖然比白天低了一些,但還是在持續不斷的發燒,再這麽下去,人都得燒迷糊。
肖萌萌拿起水和藥,用一只手艱難地扶起來了戴潔,輕聲喚她:“醒醒,醒醒,吃了藥再繼續睡,不然還會一直難受的。”
戴潔嘴唇幹裂慘白,每下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睫毛不斷地顫抖,勉強吃下了肖萌萌給的藥後,還幹嘔了下,差點把剛喝的水吐出來。
肖萌萌現在有一肚子問題想問戴潔,可看她這副神志不清的模樣,只能憋回了肚子裏,幫着戴潔順了順氣,肖萌萌小心翼翼地扶着人重新躺下,照顧人也不是個容易的活,她現在也一背的熱汗。
給戴潔蓋上薄毯,肖萌萌用手撐着地伸長雙腿,想離開帳篷,可突然間,她的手腕被人抓住,肖萌萌驚愕地扭頭,戴潔睜開了眼睛在看她,目光迷離,卻黑白分明。
“肖萌萌,不要相信任何人!”
戴潔聲音極其嘶啞,就像是聲帶粗糙的老婦人,如回光返照一般,她說完這句話,雙眼合攏,握住肖萌萌的手松開,繼續陷入昏睡之中。
肖萌萌呆愣愣的在原地杵了一會,心跳聲撲通撲通的響,下意識地用手摸向自己的小臂,那裏有一層雞皮疙瘩。
戴潔怎麽會突然說這種話?
實在是……太詭異了。
肖萌萌幹幹地吞咽了下,呼出一口氣平複了會心跳,這才離開戴潔的帳篷,一出來呼吸到新鮮空氣,她繃住的神經緩和了些。
肖萌萌坐回了火堆旁的椅子上,這裏雖然熱,但是蚊蟲少,也能給她帶來多一些的安全感,至少不用獨自面對黑暗。
她心亂地摸了摸自己的頭:沒事的肖萌萌,不要怕,你還有笙姐,只要她在就不會沒人保護你,那是跟你擁有同個秘密的人,你只相信她一個人就足夠了。
垂下手,肖萌萌拿起身邊的礦泉水瓶打開,喝了幾口帶着土味的井水,與此同時,她的眼珠子一直在四周轉悠。
石永年上個廁所怎麽這麽慢,這會兒了還沒回來?
還有……肖萌萌放下水瓶,用手背擦了下嘴巴,轉身朝遠方的樹林看了一眼。
他們,是不是去了太久了?
又是十分鐘,上廁所的石永年姍姍來遲,肖萌萌恢複如常,照例損了他幾句,胸膛裏卻心安了不少,不管怎樣,兩個人呆着也總比一個人強,多少能有些安全感。
當然,病重的戴潔不算人。
出去找湯凡的那幫人遲遲未歸,肖萌萌有點擔心,剛想提意要不要去找找人,就有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還伴随着呼喚她和石永年名字的聲音。
肖萌萌一喜,瞌睡蟲一掃而光,可算是回來了!
她喜笑顏開地迎上去,前一秒腦子裏還是如何給湯凡一個下馬威,後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她擰着眉頭,視線越過彎着腰氣喘籲籲的秦山,朝着他背後打量了一圈,疑惑的問。
“怎麽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笙姐呢?”
秦山擡起臉來,呼吸急促,滿頭大汗,一頭中長發散落下來,皮筋不知去向,發絲一縷縷粘在臉側,将急切兩個字寫在了眼中。
他突然崩潰地揪住自己的頭發,神情中帶着痛苦地吼道:“景柏和雲川都去找人了,完了完了!全都完了!于笙可怎麽辦啊!地上全是血,全是血!”
血字一出,肖萌萌瞬間頭暈目眩,她雙腿一軟,多虧石永年眼疾手快地攙扶了一下,才沒有摔倒。
她下巴顫抖,雙目盛滿恐懼,硬生生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什、什麽意思?”
秦山手掌攥拳,汗水從他額頭低落,他咬緊牙關,無力的跪倒在地。
“于笙被人打傷後……失蹤了。”
*
疼。
好疼。
在一片黑暗之中,于笙的意識緩緩回歸,随之而來的是鑽心的疼痛,渾身像是注了水泥般沉重,胃部有種燒灼感,一陣陣地反胃。
後腦勺火辣辣的疼,鼻子前像是套了一層塑料袋,極度缺少氧氣,她張開嘴喘息着,卻還是不夠,憋悶感持續産生,強烈的不适讓她本能地撐起眼皮,用盡最後一分力氣看向前方。
于笙這才知道自己為什麽喘不動氣,她的頭還被套在麻袋裏,眼前只有因為透過布料的火光,虛虛晃晃。
空氣中傳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于笙想起了她會這麽難受的原因,她被偷襲了,一塊疑似是石頭的東西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她的眩暈和耳鳴感應該是來自失血過多,反胃感或許是她被砸出了輕微腦震蕩,總之,于笙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特別特別差,随時可能去見上帝的那一種。
于笙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受這麽重的傷是什麽時候了,她只知道,能把她偷襲成這個樣子的人,絕對不會是湯凡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于笙忍住嘔吐感,閉上眼強行穩住情緒,盡量減少氧氣的消耗,一個她完全沒有設想過的事情發生了。
湯凡不是一個人來的,八個嘉賓中,還有她的同夥。
這個人,三年前或許也來到了島上,是謀害許铖的一員。
于笙的胸膛起伏的頻率加劇,她嗓子眼又酸又澀,即使她再努力,也無法壓下那一分怨恨。
她幾乎可以确定,這個第二人,是一位男性,那種力量與兇狠的煞氣不像島上的任何一位女性,四個男嘉賓中,有一個人與湯凡結伴同行來到了這個島上。
令于笙最不解的是,她為什麽之前用讀心術并未發現異常呢?不僅是湯凡,還是這個男人,都沒有露出一份破綻,尤其是詢問衛星手機位置的時候,究竟是他們刻意為之,還是另有原因?
于笙腦袋的神經一陣陣抽痛,她只能靠深呼吸緩解疼痛,卻因為氧氣有限,她的肺部憋悶感愈發加劇,手腳麻木,思緒都開始遲緩。
疼痛讓她無法繼續思考,于笙眼皮掀開一條小縫,眼前的世界還是發黑發虛,心髒沉重劇烈的跳動聲蓋過了耳鳴,胸膛內憋得快要爆炸。
于笙咬住舌尖,保持清明,她費力地活動了一下四肢,不出所料,又被捆綁在了一起,手背綁在身後,她根本無法掙脫開頭上的麻袋。
這一次,于笙受了重傷,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她無計可施,逐漸被絕望吞噬的時候,嘈雜的腳步聲忽然接近,在于笙前方點燃的火堆旁停下,她大口喘息着,忍住腦袋鑽心的疼,擡眼朝着那個位置望去。
透過麻布粗制布料的縫隙,于笙看到了兩個人影,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女人離着近些能看清個大概,男人則半個身子隐藏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你下手這麽重,怎麽不幹脆把人打死?”
于笙眼皮微顫,這是湯凡的聲音。
她閉住呼吸,想從男人說話的聲音來分辨他是誰,可等了半天,她都沒有聽到男人的聲音,靜谧之中,只有湯凡不知疲倦的在說話。
“我知道你是怕給她還手的機會……哎,算了,也許只能這麽辦,如果不是你當機立斷把人打暈,恐怕你真的不一定是她的對手,戴潔是怎麽說的來着,于笙學了十幾年傳統武術是吧?也是,我就是輕敵了才會被她反過來綁架,該死的,走着瞧吧,我饒不了她。”
聽着聽着,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于笙心中警鈴大作,她絕對不能暈,最起碼不能在現在暈,她需要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行了你先回去吧,別再讓人懷疑了,這裏有我,這次于笙傷得這麽重,我還不信她還能有力氣攻擊我?放心吧,我不會讓她死的,金子的下落還沒問出來呢,我只會讓她生不如死,等目的達成,她的死活與我們無關。”
說完這句話,湯凡驀然轉身,大步朝着于笙走來,到了于笙旁邊後,湯凡半蹲,森然地冷笑了一聲,然後一把揪掉了于笙臉上的麻袋。
有一部分袋子壓在于笙臉下,順帶着,于笙的頭也被拽了起來,麻袋從頭上摘到的那一瞬間,鮮美的空氣包圍了于笙的周圍,但下一秒,她的頭就随着慣性重重砸回地面。
‘嗡’,于笙的聽力喪失,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像是黑白電視的雪花屏,後腦勺疼到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巨痛一路從血管延伸至五髒六腑,她的手指腳趾開始抽筋。
來不及做出反應,來不及看清男人的身影,于笙雙眼閉合,伴随着再次出現的血腥味,陷入了無盡的昏迷中。
“操,這女人什麽時候醒來的?”
湯凡發現了于笙剛才是睜着眼的,心裏後怕,轉頭看向暗處的男人:“她不會聽見什麽吧?”
不過很快,湯凡就安心了下來:“也是,你一直沒說話,她又套着袋子,醒着又有什麽關系。”
湯凡彎下腰,湊近于笙的臉龐,神色晦暗道:“反正,她現在是真的昏迷了。”
一大片血跡在雜草上蔓延,滲入泥土,湯凡表情麻木的看着于笙臉頰流淌下來的血,癡狂的眼神中,似乎還蘊藏着其他複雜的情緒。
“我一開始是真的想跟你做朋友的。”湯凡低低地呢喃,不知是在對于笙說,還是對自己說。
“只是,你為什麽偏偏為了許铖而來?”
微風吹過,兩人頭頂上方姿态各異的樹枝,在幽暗中盡情擺動,遮住天空烏雲,包圍住地上的人,像是站在井口,悲憫地俯視井底的生物。
湯凡站起身,背對着火,臉龐忽明忽暗,雙眼幽深的望着地上昏迷的人,風吹起了她身上的裙子,露出她運動褲上大片不屬于自己的血跡。
“可惜啊于笙,許铖早就已經死了,現在——”
“沒人能救你。”
作者有話說:
一更,馬上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