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知青炮灰(二十一)
知青炮灰(二十一)
曹秀花在外面橫,到了家之後就慌了。她潛意識裏也覺得別人說得不錯,無風不起浪啊,要是周雲輝幹得好好的,誰敢說他的壞話?還是這種事情。
楊春蘭連忙回屋穿好衣裳,趿拉着鞋跑了出來,跑到曹秀花跟前,披頭散發,神情慌張,扒拉着曹秀花,“奶,你聽誰說的”
“我剛才在村頭聽到的,那些人嚼舌根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說完,和楊春蘭對視一眼,祖孫兩人眼神都很慌張。
“我去打聽打聽!”
楊春蘭聽到這樣的消息,哪裏還能等得了,立馬就要往外走,去打聽消息。
“我也去!”曹秀花也一刻都等不得,她将楊家複興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想象中的孫女婿身上,若是周雲輝倒臺了,先不說楊春蘭怎麽辦,楊家只怕是再也沒有什麽揚眉吐氣的時候了。而楊春蘭現在都已經懷孕了,若是周雲輝現在再也不是場主了,就算是他肯娶,楊家可能也不會願意将楊春蘭嫁給他了。雖然是可與不可求的知青,但是他被撤了職,這是多麽丢人的事情。
曹秀花想到這裏,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若不是今天憋不住跑到村口去将這個消息散出去,別人都不知道周雲輝和他家的關系,就算是周雲輝真的被撤職了,別人也不會扯到楊家身上來,也就不會被看笑話了。
祖孫兩人匆匆往農場方向走,一路上誰都沒有心情說話。天已經黑了,天上挂着一輪半圓的月亮,就快到中秋了。
到了農場,農場外面有人值守,楊春蘭本來立馬就要上前去問,可是轉念想到這些人只怕都認識自己,若是自己上去,說不定他們會故意不告訴自己。想到這裏,她拉住曹秀花,“奶,這些人認識我,只怕不肯跟我說實話,你去問吧。”
曹秀花平時潑辣,真到了這會兒,一點主意都沒有了,她從來沒有來過農場,這個原本是她熟悉的地方,但是自從建立了農場之後,她就再沒有來過了,這裏面住着的人,與她而言,若不是因為這場全國性的運動,她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
這種地方對于她來說,有一種天然的威懾力,讓她感到由衷的害怕。
“我…我怎麽問?”曹秀花完全沒了主意。
楊春蘭道:“你就說你是周雲輝鄉下的姑媽,這會兒是來找他,投奔他來的。”
曹秀花壯了壯膽,這才走到了亮處。
“誰!”
值守的知青喝問。
曹秀花初初被吓了一下,她再走幾步,露出臉來,同時也看清了那個值守的知青是個年輕的男同志,看着樣子稚嫩得很,不超過二十歲。
曹秀花見這小知青實在是年輕,頓時底氣就上來了,她最擅長跟年輕人打交道了,只要她一撒潑,村裏就算是最流氣的年輕人也會讓她三分。
“喂,我問你,周雲輝在哪裏,我是來找他的。”
見是個操着本地口音的老太太,知青瞬間沒那麽緊張了,放松了些許警惕,問道:“你找周雲輝,你是他什麽人?”
曹秀花照着剛才楊春蘭教她的話回答,“我是他姑母,聽說他來了鄉下,我家現在青黃不接的,已經沒有糧食了,這才趕了老遠的路過來投奔他。”
那知青聽她說是周雲輝的姑母,還是大老遠跑過來投奔的,小知青沒有什麽心眼,頓時有些同情曹秀花,畢竟看着這麽一大把年紀了。
“可是周雲輝現在被關起來了,他因為參與倒賣農場的糧食被抓起來了,你是見不到他了。”
曹秀親耳聽到農場的人說起周雲輝的事情,現在驗證了,幾乎不存在人家撒謊的可能。而且理由都給她了,倒賣農場的糧食。
曹秀花頓時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她很想就此暈倒。但是楊春蘭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小知青說話的聲音不小,楊春蘭聽得真真切切。随着小知青的聲音鑽進耳朵的,還有她自己富貴夢破碎的聲音。
周雲輝現在已經不是場主了,不僅如此,他還因為倒賣糧食被抓了起來,這個罪名到底多重,她雖然知道得不太清楚,但是想想也知道,這件事已經嚴重到撤職,肯定不會是什麽小事。
崩潰的楊春蘭尖叫了一聲,将曹秀花從眩暈的狀态中吓清醒了。
楊春蘭盼着成為場主夫人已經盼了太久,她為此付出了太多。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周雲輝不僅丢了官,還自身難保。
尖叫聲将小知青吓了一跳,他舉起手電,朝楊春蘭那個方向照過去,看到一個女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曹秀花就着手電的光,也看到了倒下去的楊春蘭。
小知青吓壞了,下意識地後跳了一步。
曹秀花反應了過來,連忙跑過去,“春蘭,春蘭,你這是怎麽了?你要吓奶啊!”
一陣急促的口哨在身後響起,是小知青吹的。
小知青吓得杵在原地不敢過去幫忙,好在過了沒多一會兒,聽到哨聲的民兵隊的跑了過來。
小知青迎上去,結結巴巴地将事情說了一遍。
來的人看上去三是多歲了,明顯比小知青鎮定得多。他上去查看了一下楊春蘭的情況,發現人還有鼻息,只是暈過去了。這人是在農場門口暈倒的,農場也不能坐視不理見死不救,就讓人将人擡進去了。
曹秀花吓白了臉,六神無主地跟在人身後。
有人已經将楊春蘭認出來了,只是這個情況下,也不能将人丢出去。
徐柏松現在算是代理場主,楊春蘭暈倒被擡進農場,很快就有人報告到他跟前去了。
人命關天是大事,徐柏松也不敢耽誤。
曹秀花本來見這麽多人,有些害怕。但是慢慢的,看到這些人對她态度很好,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高高在上,這些城裏人講禮貌,對她說話也輕言細語的,因為楊春蘭一直昏迷不醒,這些人似乎也吓到了,不敢對她大聲講話。曹秀花慢慢地就忘記了最開始時候的害怕。
“給我倒杯水來。”曹秀花坐在待客的房間裏面,完全不擔心楊春蘭的情況,甚至心裏有種暗暗的想法,若是楊春蘭因此真的出了點什麽事,她正好可以趁機敲農場一筆,這麽大的農場,賠肯定是賠得起的。
楊春蘭要是知道她奶奶現在在想什麽,說不定會氣得醒過來。
楊春蘭就是受了刺激,休息一會兒之後就醒過來了。
曹秀花是第一個看到楊春蘭醒過來的,她眼珠子一轉,那一瞬間,她那遲鈍的腦子仿佛突然開了光,她怪叫一聲,撲上去,将楊春蘭整個壓住。
楊春蘭剛要喘氣,猝不及防就被什麽東西壓住了,還來不及掙紮,整個人都被壓住。
曹秀花将房間裏的人全部都轟出去,這才放開了楊春蘭。
楊春蘭差一點就要被壓閉氣了,好不容易被放開,來不及喘氣,曹秀花又一把捂住她的嘴。
“別作聲!”
楊春蘭看清楚捂嘴自己嘴的人是曹秀花。
“你聽我跟你說。”曹秀花低聲湊到楊春蘭耳邊,嘀嘀咕咕,“你就裝病,反正現在已經進了農場,咱們總要撈點東西回去。”
其實曹秀花也就是在電光火石間突然想到這一招的,現在周雲輝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看樣子是指望不上了。農場的日子在他們村民眼中,香得不得了,有食堂,知青們也有錢。這一回是進來了,下一回可就沒有那個機會了。
楊春蘭聽了愣了一下,“奶,你是說?”
“裝病!這麽大的農場,肯定會補償點東西給咱們的!”
曹秀花拍了拍她的的頭,“你可別犯傻,周雲輝現在已經指望不上了,他現在自身難保!會不會挨槍子兒都不知道呢!這麽大農場,咱們都已經進來了,重要想辦法弄點東西出去,不然我們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好處都撈不着!你自己還賠進去了!”
楊春蘭不聽這個事情還好,一聽就覺得委屈得慌,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周雲輝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還能不能翻身?或者說,自己和他的事情應該怎麽辦?
“奶,我應該怎麽辦?”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現在就裝病,多少讓他們賠點錢。不然,你肚子裏這個怎麽辦?”
一提到肚子,楊春蘭情緒更加不好了。
楊春蘭現在六神無主,只能先聽曹秀花的話繼續裝病。
正在這時,徐柏松過來了。
若是普通的知青病倒,或許還不會驚動徐柏松。但是這人是附近的村民,農場要和周邊的村民打好關系,要融入群衆中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這人若是沒有出事還好,若是在農場出了什麽事情,農場可能就會陷入麻煩。
連平時不怎麽管事的楊書記都被驚動了,本來已經躺下休息了,一聽消息,連忙爬起來,穿好衣裳趕了過來。
一邊走,楊書記一邊數落人,“怎麽這麽莽撞地将人擡進來?這要是在農場出了事情,誰能負責?真是一群年輕人,不懂事!”
趕到待客的地方,恰好撞見了徐柏松。
看到徐柏松也來了,楊書記暗自松了一口氣,只要有徐柏松在,這風險也可以分一些出去了。
“小徐也來了?什麽情況?”
徐柏松臉上沒什麽表情,“我也剛到,還不知道呢。”
正說話間,裏面就傳出了驚天的哭聲,“孩子啊!你可別出什麽事啊,不然叫奶怎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