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穿堂風徐徐吹來，滿心怒火漸漸退去。
顧父自覺說話語氣不對，但讓他向顧清苒道歉是絕對不可能的，筷子提起又放下，最後重重放于桌面上，“爸媽，我吃飽了，先走一步。”
氣氛一下子冷清下來，兩位老人家面對一大桌的菜不知從何下手。
顧奶奶朝着廚房內喊道，“小陳，別忙了，一起吃吧。”
她又拍拍顧爺爺的手，“別生氣了，他們父女兩的關系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讓他們自己去處理，你呀，放寬心。”
“聽你的，”顧爺爺回握住，放在手心捏了捏。
另一邊，顧清苒直接回到房間打開行李箱收拾衣服，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每次和爸爸見面不是争吵便是冷戰，她已經記不得兩人和睦共處時的模樣，像是許久以前的事情。
自從……
他們好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說過話了。
算了，不想了，趕緊收拾好東西投奔知知寶貝去。
拖着行李箱，打開房門，顧父的身影撞入眼底，顧清苒愣了愣神，欣喜一閃而過，想到兩人剛剛結束的争吵，咬緊嘴唇，不願開口落于下風。
顧父觸及到腳邊的行李箱微怔，想說的話一出口卻變了個意思，“你要走沒人會留你。”
顧清苒冷下來，“放心我有住的地方，除了節假日我們非必要時還是不見面的好，爺爺奶奶那邊我會經常回來的，一定選你不在的時間，盡量不礙你眼。”
“明天我給你安排了相親記得去一下，兩人接觸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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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她果斷拒絕，精光一閃，“等等，你回來不會是想和我說這件事吧！”
否則她實在不明白大忙人一個月都見不到幾面的人，會突然出現在家裏。
顧父眼底一閃而過的心虛被她捕捉到了，心情蕩到了谷底，抵觸的心更甚。
“我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顧父态度強硬，“雖然你進了第一醫院，但要知道我不同意，你依舊沒法長久待着，要是想繼續工作，明天就給我去。”
手攥成拳頭，青筋凸起，顧清苒梗着脖子，一字一頓，“放心，我一定會去！”
她這次回清城市工作，除了和沈知語更近一點，還有一個隐藏原因，顧父通過他手裏的關系直接斷了她在那邊工作後路，只能收拾收拾東西回來。
為了不待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管教，顧清苒趁着顧父不注意應聘了第一醫院的工作，索性他沒多說什麽。
所以，這份工作，她絕對絕對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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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正好，一早挂在了雲層中央，縷縷光芒打在角落的綠植上落下一地光影斑駁。
西餐廳內響起優雅的樂曲，舒緩悠揚，鋼琴的獨特樂調搭配小提琴琴音如涓涓細流，又如初春後解凍的泉水，清脆婉耳。
顧清苒握着精致的小勺攪動咖啡，因碰撞發出細微聲響消散在音樂聲中，半垂下眼簾抿了口，咖啡濃醇入口絲滑，隐約感覺到牛奶的氣息，回味伴着微苦。
一襲月牙白長裙，以翠綠的青竹刺繡點綴，恍然間瞧見屹立在皚皚白雪中仍身姿挺拔的綠竹，裙擺無意間拂過皓白的腳踝，将鈴铛藏匿。
劉瑾文合上菜單詢問，“師妹，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顧清苒搖了搖腦袋，心裏翻了個白眼。
都點完了，才問我，知道的是我和你出來吃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對面是空氣。
他擡了擡滑落至鼻尖的黑框眼鏡，“師妹，最近工作如何？師父一直想讓你回來接他的班，說實話我也覺得師妹在麻醉科大材小用了。”
“第一次見面說這些話不好吧？”她忍不住提醒，臉上表情淡了幾分。
“師妹，咱們誰跟誰，現在談和以後說沒差別，”一副“我都是為你好”模樣，“我覺得有些事情盡早說開比較好，比如前兩天我交給師父的照片。”
“你是女孩子，一個人去酒吧太危險了，萬一遇到心懷不軌的人你會吃虧的，”劉瑾文侃侃而談，“以後少去，還有那一身衣服也少穿，師父不喜歡，我也不喜歡。”
顧清苒氣笑，舌尖抵住腮幫子，冷聲，“說完了嗎？”
他後知後覺說多了，剎住嘴，頓了秒，繼續說道，“等會兒我們去幹什麽？”
“不是你約的我？”
“那我們去看電影。”
顧清苒搜刮了前兩天翻看過的近期上映電影，“我記得有幾部春節檔還在上映……”
話未說完，劉瑾文接道，“是不是都不好看？”
她扯扯唇角，壓了壓怒火，注視眼前絲毫不認為說錯話的某人，再也無法抑制住噴薄而出的怒氣，“劉先生，我們才第一天見面所以你口中的師妹從何而起？再者，我想我們不會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了，所以你的以後留給下一位相親對象暢想，我不參與。”
“我是師父的徒弟，你是師父的女兒，可不就是我師妹。”
“這是你個人認為，實際我和父親同拜一人為師，所以論輩分我是你師姑，請你稱呼我為師姑或顧小姐。”
顧清苒面對一桌子菜沒了食欲，“劉先生，我還有事，告辭。”
反正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索性連面子都不給，直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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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落，餘晖暈染了整片天際，五彩霞光噴射而出編織成璀璨的錦緞，描繪出一幅幅壯麗的景象圖。
微風從紗簾中鑽進內室，帶來一絲清涼。
顧清苒抱着毛茸茸抱枕窩在秋千內，腳尖有一下沒一下點地，餘光落在了陽臺上一排排綠植，“知知寶貝，你剛換過？”
“眼真尖，”沈知語占據陽臺一角，絲綢布料的睡衣侃侃遮住大腿，小吊帶從肩膀滑落露着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媚眼一挑，指指隔壁，“知道對面住的誰嗎？”
“誰？”
“林時安！”
“真的？”顧清苒來了興趣，坐直身子往外探去企圖找到口中人的身影。
“我會騙你？”禦姐音一低，透着一絲絲危險。
“怎會，”顧清苒打了個哈哈，“我只是不敢相信。”
纖細的手指勾着垂落在胸前的青絲一圈一圈纏繞，心底有個主意漸漸形成。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手機震動了幾下。
顧清苒觑了眼，心情壞了大半，點了點屏幕吐槽，“救命，我從來沒遇見過如此普信的人，從前我認為自己是個禍害，早晚有一天會被人收拾，現在覺得我罪不至死。”
她和劉先生才第一次見面，但對方給她的印象是：我看上你了，你沒看上我是你的錯。
連吃飯的地點都是先問了她，接着一句話否決，最後才慢慢悠悠引出他想去的地方。
【劉瑾文】：我估摸了一下，我們大致明晚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
【顧清苒】：我估摸了一下，我沒時間。
【劉瑾文】：後天呢？
【顧清苒】：也沒時間。
【劉瑾文】：哦。
沈知語看完笑得花枝亂顫，一手扶着酸軟的腰，一手将手機還給顧清苒，“人才，真是個人才。”
這時門外響起了輕微的響動。
兩人對視一眼，顧清苒一下從秋千上跳下，掂着貓步滴溜到門口望了望。
一道颀長的身影出現在貓眼內，許是戴了一天帽子的緣故，發梢被壓得軟塌塌的，冷峻的側臉一閃而過，随後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她收回視線，朝廚房掃了眼，目光一滞。
“知知寶貝，你的曲奇……”
沈知語秒懂，“拿去，”末了添了一句，“記得請我吃席。”
“一言為定。”
顧清苒松了頭發，冷棕色的發絲垂落在腰間，手指一撩別于耳後，伸手敲了敲門。
三秒後，門開了。
“林先生，好巧，這是我親手做的，希望你不要嫌棄。”
不耐一閃而過，驚喜和深思取而代之，林時安單手插兜倚在門框上，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從喉嚨深處溢出低沉的嗓音，“謝謝。”
顧清苒直勾勾盯着他的雙眸，紅唇輕啓，“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榮幸之至，”側過身讓開一條道。
換上鞋踏腳走入，顧清苒光明正大打量四周，是以淡灰色作為主體色彩，室內偏昏暗，家具擺放整齊，一眼望去簡潔明了，像是臨時住處，絲毫不顯生活氣息。
“一個人？”喉嚨黏黏糊糊，說出來的話自帶一股暧昧的氣息，她不在意聽的人是否會誤會，或許她本就想讓人誤會。
林時安輕笑，性感的笑聲宛若從深海中傳來蠱惑人心，倒了杯白開水遞過去，“小心燙。”
顧清苒接過水杯，卻瞧見他神情一變。
下一秒，被困在了擁擠的角落，她恍然，那是魚兒上鈎的神色，而她就是那條魚。
林時安俯身捏了捏白嫩的耳垂，灼熱的鼻息噴灑在上面，瞧着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緋色，他心情大好，“單身，你呢？”
“自然也是，”顧清苒沒了顧慮，水杯往他胸口處一放。
林時安被燙得退開一步，而後她順勢而上，反客為主，捏着他的下颌角往下一壓，迫使林時安垂下頭，兩人到達同一個水平線，“林先生，我可以追你嗎？”
“我可是很難追的，”他故意拿喬，順手接過水杯往邊上一放，“就是不知顧女士可以做到什麽程度了。”
微涼的指腹描摹濃密的劍眉，滑過眼皮，順着高挺的鼻梁來到薄唇，随後輕輕點了點，“那就請林先生拭目以待了。”
林時安低低一笑，托着細腰往上一擡，讓她坐在毛巾鋪墊的櫃子上，額頭抵住顧清苒的發際線，四目對視，他清晰看見自己的身影呈現在眼底。
顧清苒往後縮了縮。
下一秒，林時安故意托住她的後腦勺令她避無可避，只能被迫對視，嗓音壓得極低，“就不能劇透嗎？”
顧清苒心尖一軟，清清嗓子，将腦海中剎那浮現的旖旎趕走，冷言拒絕，“不可以。”
“除非……你讓我親一下。”
“可以。”
對方答應的太快，以至于顧清苒沒回過神來，等反應過來一個濕熱的吻落在了額前，一陣酥麻感從額前蔓延至心尖。
“你……”
熱氣騰得一下上湧，雙頰通紅，顧清苒捂着額間，雙眼氤氲出水痕，濕漉漉的。
“不是你說的？”林時安反打一耙。
她吃了個啞巴虧。
确實是她說的，可對方答應的太快，行動的太快，總覺得像是掉進了狼窩。
“我親過了，現在該你了，”他好整以暇，靜等顧清苒的反應。
“不會是，不敢了？”
“怎麽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