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想要一個吻
第040章 .我想要一個吻
賽因在原地站定了很久, 他的目光掃視過顧郗伸開的雙臂,像是在揣度着什麽,直到顧郗笑着說他手臂有些酸困時, 沉默的阿特萊德王儲才猛然撲了過來,結結實實地奔赴向顧郗所給出的這個擁抱。
砰!
兩個人重重地倒在了柔軟的歐式大床上,晃動的流蘇和掉落的抱枕在這一刻變成了點綴,沒有絲毫引起他們的注意。
顧郗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賽因的身上——
此刻對方才像是褪下了臉上、身上的全部僞裝, 擁抱着他的力氣大到幾乎讓顧郗有種自己會被嵌入到對方胸腔內的錯覺,聚集在一個人身體內的兩顆心髒齊齊跳動着,在同一時間彰顯着兩個人的心緒。
賽因的側臉埋在顧郗的頸窩裏, 他的鼻腔之間全部都是白發青年身上的味道, 柔軟幹淨, 像是淋了糖霜的漿果, 甜之下還帶着幾分青澀的甘和酸,那是支持賽因曾經熬過實驗所內幾千個日日夜夜的支撐。
他狠狠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壓抑, “我以為……你會生氣。”
“我生氣什麽?”
仰躺在床上, 雙手交疊落在賽因後腰輕輕撫摸的顧郗看向床幔,那些花紋複古而繁冗,是海曼·科克西喜歡的華麗風格, 可對于更喜歡簡約裝修的他來說, 這看起來有種別樣的壓抑和沉悶。
賽因的唇幾乎壓在顧郗的側頸,于是說話的時候有種沉沉的感覺。
“我沒有遵守和你的承諾。”
在‘小希’臨死前, 他曾經要求賽因答應自己一件事情, 那就是永遠、永遠都不要再回到伯蘭得冰谷內的實驗所裏, 這是‘小希’所希望賽因能夠獲得的自由,同時渴望賽因替他看看這個世界。
但賽因只完成了後一個承諾, 他在看完風景後,又選擇回到了最初發生一切的地方。
顧郗悶悶笑了一聲,“可是你救了我……”
不論是‘小希’和‘撒拉弗’之間的關系,還是顧郗和賽因之間的關系,他們是那種戀人未滿的狀态,誰都不曾戳破那一層薄薄的、完全可以看到彼此的膜,只小心維持着這一段聯系。
當初在實驗所內,‘小希’和‘撒拉弗’之間面臨着種種危機,他們別無選擇,更不敢被研究員們看出其他不同,于是只能努力維持着青梅竹馬的感情。
而現在的顧郗和賽因在經歷一切後重逢,像是一份拼圖裏遺失的那兩個,在長久的分離下,終于重新組合,沒有生分和疏離,有的僅僅是契合和暧昧叢生的暗湧。
顧郗拍了拍賽因的後腰,“其實當初我沒有想象過自己還能活過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他和賽因摟着側倒在柔軟的床鋪上,兩個人目光相對,前者溫和清亮,後者野性下透着馴服,幾乎契合到了一種極致。
賽因蹭了蹭顧郗的額頭,“什麽秘密?”
顧郗總是很喜歡看賽因的這雙藍色眼睛,它們幹淨又漂亮,即使曾經被黑暗浸染,但依舊藏着亘古不變的深情,那是僅對一個人有的特例。
被特殊對待,誰能不喜歡呢?
顧郗是俗人,所以他享受來自賽因的特別。
他伸手撩開落在賽因臉上的黑色長發,它們卷而密,被顧郗繞成一縷一縷的小麻花繩的形狀纏繞在指腹之間。
顧郗:“或許因為我的身體裏擁有你的血液,在我選擇祭獻出自己的生命、器官衰竭而死後,我的意識沒有離開,而是跟在了你的身邊。”
渾渾噩噩、混沌茫然,像是一個無知無覺、最初誕生時的純淨生命體,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不會說話、不會思考,只能如游魂一般跟随在賽因的身側。
那是血液架起的橋梁,也是靈魂惦念的聲音,在賽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其實他的‘小希’早已經陪伴着他行走過一路了。
賽因愣了愣,嘴唇微顫。
好半晌,他壓低了聲音,“我想……要一個吻。”
像是在申請,賽因道:“一個就好。”
“這麽容易就滿足嗎?”
顧郗笑了笑,忽然翻身而起,他半騎在賽因的腰側,擡手揪住對方的衣領,便低頭吻了上去。
最開始只是生疏地、唇瓣輕蹭的摩擦,後來顧郗逐漸大膽,開始探索更深更遠的秘密花園。
而猛然收獲親親的賽因懵了半分鐘,在短暫的失神後,他立馬反應過來什麽,反客為主,比顧郗更加綿長的氣息于這一場心跳加速的拉鋸戰中得到了勝利者的冠冕。
于是最初主動的那個人開始掙紮。
他的氣息在被掠奪,他的呼吸在被攫取。
幾秒後,賽因的唇瓣緩緩後撤,而原本還撐着膝蓋、騎在他身上的顧郗則狠狠喘了口氣,幹脆坐在了對方的腹側。
他的嘴巴很紅很紅,有些腫,那是大力摩擦而造成的後果。
可偏偏這些紅色的造成者卻癡迷着一雙眼,蔚藍色的虹膜下浮着藏不住的愛意,他抖着睫毛看了又看,視線幾乎沒有從白發青年的唇上挪開過。
在恍若掉色的青年身上,任何一分豔麗都會讓他變得更加誘人,這是美人獨有的魅力。
賽因被勾得腹腔發燙,他的手指顫了顫,嘴巴張合,似乎在無聲表達着什麽訴求。
顧郗喘勻了氣息,眼角還生着紅,他低頭靠近,“你說什麽?”
“顧郗。”
賽因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我在呢。”
賽因:“顧郗。”
他喃喃道,那雙眼珠又藍又亮,清透透得潤着水光,有些朦胧,“……要我。”
他擡起手臂,勾住了顧郗的後脖子,收起尖銳利甲的手指輕輕蹭過白發青年的耳後,“我想讓你要我……”
兩個人的欲望都在暗中蠢蠢欲動,但顧郗卻于箭在弦上的時候壓住了沖動。
他抿抿唇,只又低下了腦袋親了親賽因的嘴巴。
顧郗:“現在不是時候。”
一邊說着,賽因一邊仰頭追了上來,比之顧郗更加冰冷的唇跟在他每一寸皮膚之上,像是在撒嬌而取得更多的優待。
但顧郗很堅決,“不行哦。”
安撫的手捏着賽因的耳朵,一下又一下,試圖用這種方式撫慰對方洶湧在腹腔內的熱潮。
賽因想要的有很多,可他又甘願順從顧郗的選擇。
在幾個沉重的呼吸之下,他勉強壓下了那股熱意,但卻聰明得換了一個辦法來獲取來自顧郗的親昵。
從默珥曼族人小腿延伸出來的黑色黏液環繞住顧郗的腳踝,又一寸一寸圈着上攀。
賽因貼近顧郗,捏住對方的手腕,把溫熱的掌心壓在自己的小腹上。
——衣擺都無法阻隔肌肉起伏的線條。
顧郗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麽了嗎?”
“……要摸摸。”顏色略深一個色號的豎瞳在閃爍着,“我們的蛋,需要摸摸。”
假孕狀态下的賽因找到了能夠從顧郗手裏獲得更多撫慰的借口,即使偶爾脫離那種腹腔發燙的狀态後,他知道那是假的,但借口不在于真實性,而在于能否達成他想要的結果。
顧郗輕笑,“行啊,那我就摸摸你肚子裏的小家夥。”
明明是一場什麽都不存在的虛假狀态,可賽因堅持、顧郗配合,兩個人便你來我往地摟在一起,卷着柔軟的被褥緩緩沉入睡眠。
他們肢體相互交錯着,緊緊相擁,一如幾十年前在聖迪納寄宿學校一般睡在同一張床上。
肯瑟維爾的夜裏可以聽到來自北阿爾斯洋的海風聲,在古舊石堡的另一邊,還有間房一直亮着微弱的燈光。
格蕾娜坐在床邊看着自己的母親,輕聲道:“他還活着。”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他們都還活着。”
靠在床上、容貌不改的簡笑了笑,她的神情很溫和,與格蕾娜相比是完完全全的另一種類型。
簡:“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當初的事情,簡只能算是半個知情者,她最初曾以為丈夫的實驗是符合規定的,可後來,真相才讓她認識到自己愛着的男人竟然罔顧人性,就像是一頭變成人後而肆意釋放欲望的野獸。
簡懼怕這樣的丈夫,可那時候的她卻無力阻止,只能變成圍觀者,更是因為腹中詭變的孩子而擔驚受怕、自顧不暇。
在丈夫死後,簡以為那兩個孩子可以自由,卻不想科克西家族依舊有人主持着白帆實驗所的一切,更是在幾十年後等到了下一個繼任者——簡的長子,海曼·科克西。
簡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養育出一個惡魔,還是說父親的血統會那麽重要。
靠做在床上的女人輕聲嘆氣,“那接下來準備怎麽辦?白帆實驗所這樣的地方,真的該消失了……”
“海曼他已經徹底瘋了。”格蕾娜面色難看,她對于自己親兄長的親情早就在這些年因為對方堅持走歪路而消耗一光。
她道:“我選擇和他們合作,我想大家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
他們都想讓白帆消失。
簡沉默片刻,“海曼那孩子……大概不會放棄。”
作為母親,她了解自己的兒子,聰慧、敏銳,同時也兼具偏執。
格蕾娜伸手握住了簡的手,輕聲道:“母親,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是啊,誰的路不是自己選的呢……”簡知道自己的丈夫做錯了,那時的她無力阻止,只能盡可能小心彌補;後來的她發現自己的兒子也選擇了同樣的路,她收起了自己的不忍心,只希望将這個錯誤扭曲過來。
她低聲道:“錯了,就要付出代價的。”
格蕾娜一頓,知道簡又想起了傷心的往事,“母親,那不是你的錯,那時候的你無法選擇。”
簡目光微微恍惚,像是在透過格蕾娜的容貌懷念另一個人——她那早夭的小兒子,也是個金發碧眼的小天使,笑起來的時候很甜,可卻沒有熬過那一年……
格蕾娜伸手抱了抱自己的母親,在這世間只能彼此相互依偎着,不論是她們中的誰,都期待着在脫離這一場噩夢後,人生可以恢複正常……
常年不改的容貌和緩慢的生長期,對于她們來說不是追求財富和權力的恩賜,而是一種無法正常生活的懲罰——她們從來都不敢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