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正版在晉江
第17章 正版在晉江
紀歡做什麽都是對的
飛機從燕京起飛的時候已經徹底黑天了, 趙世寧雖然遠在新疆,卻還是給她妥帖地安置好了一切,趙世寧為了能讓她在路上休息會, 從來都是頭等艙商務艙, vip lounge也能睡會, 對趙世寧來說,時間就是金錢、能用錢解決的都不叫問題。
這會商務艙特別安靜,紀歡卻沒有多少睡意, 她戴着耳機随便聽歌聽電臺, 趙世寧說烏魯木齊這個季節十一點才徹底黑天, 可惜沒能看看晚上十點的天亮。
紀歡睡不着, 不自覺地我滑動着手機, 準确地說是點開了跟趙世寧的聊天界面,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 她開始有點習慣了趙世寧每天彙報式的消息,以前還覺得和他可能沒有太多的共同話題,然而兩人總是能從微妙的切口聊上一兩個小時。
紀歡是徹底對他沒了之前的偏見。
他是個并不普通的普通人——脾氣不怎麽好, 紀歡撞見過好幾次趙世寧對着下屬發火,冷着一張臉嘴裏也沒什麽好話, 但還好, 沒髒話。
他也并不是混子式留學, 典型的精英教育, 國際學校參加了各式競賽後出國, 本科後跳了研究生讀博, 紀歡深知這并不是他口中的“幸運”, 只是日積月累和接受的教育讓他本身起跑線就比別人更高, 但所幸他并沒有這種一路優等生加資産階級特有的清高和傲氣。
也盡管是念的經濟學博士, 趙世寧對什麽都能了解一些,紀歡真要歸功于他的聰明了,趙世寧反倒開玩笑說,你可別是智性戀,我可算不上太聰明。
紀歡翻白眼:誰喜歡傻子呀?
趙世寧說也是這個道理,紀歡想了想,她以前至少還有點心氣高,上大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院校,雖然不至于多厲害,但她也能分辨得出男人找的話題是真懂還是假懂,而往往她接觸到的出身優渥、學歷優渥的男人,言語之間總是不沾人氣兒……
照理來說趙世寧确實足夠優秀,待她也足夠好,但紀歡也不是一頭浸進去的小姑娘,她心裏始終立着一道透明的牆,好像隔絕掉自己那些不成型的亂情緒:依賴、占有、黏膩,也隔絕掉許多更真實的自己——比如她的過去,她的經歷,她閉口不提,趙世寧說她神秘兮兮,其實那是她本能的保護殼。
說到底,她不想絕對的依賴他,生怕哪天結束的時候沒辦法及時的抽身。
換句話說,紀歡從沒幻想過和他有什麽太長久的發展,兩人之間的距離她是能拎的清楚,她無論哪點跟他都有極大的差距,而紀歡也不想徒增困擾,幹脆過一天是一天。
反正想想,沒遺憾就行了。
一路胡思亂想着,飛機也終于在淩晨一點的時候準時在地窩堡機場落地了,紀歡頭一次來西部,被這架勢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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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滿滿當當的人,看起來都是游客,跟燕京的高峰期似的。
江煜沒和紀歡一起來,他還得改一下趙世寧的行程,明天的飛機過來,紀歡也沒個行李,穿着薄外套出來,機場人頭攢動,人來人往,長長的出租車在外面排了一圈一圈的隊。
趙世寧卡着點給紀歡打的電話,說在外面的停車場,怕紀歡找不到似的,一直跟她說看哪個指示标。
“我知道,”紀歡聽笑了,“我又不是不會看路……”
遠遠的,紀歡就看見了趙世寧。
黑色的寶馬商務,他這回就穿了件深藍色的襯衫,規整地沒入腰際,瘦而高,穿衣出挑,一眼就能看得到。
紀歡小跑過去,趙世寧也看着風風火火趕路過來的她,在她跑過來的時候一把将她拉住了。
紀歡也就到他下巴的位置,為了坐飛機特意穿的舒适,沒料到趙世寧自然而然地将她撈懷裏,她敞懷的長襯衫內就一件短袖,貼近着他的胸膛,意外地在一片嘈亂中尋覓到了一抹寂靜和一抹溫暖。
他的動作太過自然,有着與生俱來的親昵,紀歡嗅了嗅,在他身上聞到一點煙酒味道,清清淡淡的,跟他身上的淡香水後調融合的很好。
紀歡越過他的肩膀,擡眸看着烏魯木齊夜空的月亮。
大約是有一小陣子沒見面了,而每一次都發展地如此自然,好像茫茫宇宙中平常的情侶。
紀歡吸了口氣,鼻尖蹭了蹭他的肩膀,好像在辨認着他原本的氣息記在心裏,她又閉了閉眼,全然地放松緊繃的身體,如同在這個夜晚相融。
“你又是幾天沒睡好了?”趙世寧覺察到她身體的松懈,“哪兒有這個拍法。”
“本來就是青春飯……”
“也不帶這麽累的,”趙世寧皺眉,“少拍點。”
他閉口沒提又不是養不起你之類的,紀歡卻又想起那張卡,她從他懷裏掙出來,打了個馬虎眼上車,問趙世寧去哪。
“本來是當地給我安排的行政套間,那邊人多不方便,我讓江煜訂了烏魯木齊的麗思卡曼。”
“你呢?”紀歡問他,覺得怪怪的,“我在酒店等你忙完?”
趙世寧瞧她一眼,“我去哪兒住,看你意見呗。”
“……”紀歡無語,但好像也沒拒絕的必要,這麽一趟大老遠從燕京飛過來,總不是單純為了一起吃頓飯,但往後再發生什麽,紀歡也不再過多的設想。
只是按照菜菜的理論:男女之間相識三個月是一個門檻期,要麽進一步發展,要麽就此決裂。
紀歡沒意識地一算:這竟然是正好第三個月的開端。
“那你怎麽方便怎麽來吧。”紀歡側頭看着窗外,佯裝百無聊賴地看景象,“別影響我睡覺就行。”
“倆酒店之間隔着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你說怎麽方便,”車開到一個路口等紅燈,馬路極其寬敞,看不到盡頭似的,兩邊都是來旅游的游客,“你要是不介意,我現在開車直走去行政酒店拿我的行李,你要是介意,咱右拐,先給你送去麗思卡曼。”
紀歡閉上眼,“你直走吧。”
趙世寧瞧着她,“上刑似的。”
“……”
“大老遠喊你過來是讓你歇着的,又不是把你喊來睡.你的,”趙世寧幹脆戳破她那點兒心思,“這樣成了不?”
——紀歡真覺得自己龌龊了。
“你不敢點頭我哪兒敢呢,”趙世寧幽幽又多一句,“陪着你呗。”
紀歡打住他這話題,“你吃飯沒?”
“吃了,剛吃完的,領導的飯局推不了,”趙世寧說,“烏魯木齊天黑得晚,這個點兒還能熱鬧,剛好最近也算旅游旺季,等會帶你去轉轉。不過這兒的羊肉和燕京可不一樣。”
“難得見你這麽規矩。”
“我一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行麽,”趙世寧吊兒郎當的京腔,“我一介草民成不。”
“你是草民我是螞蝼?”
“淨瞎說話,”趙世寧笑,“我一介草民也能讓你吃香喝辣的。”
紀歡其實心裏一直隔着點什麽,她沒接這句話,烏魯木齊地大物博,開車到地方還得一倆小時,趙世寧覺察到她這安靜有點不像話,主動問她,“我惹你了?”
“你沒惹我,”紀歡藏不住話,三番五次斟酌也想不出怎麽委婉,“我看見那張銀行卡了。”
“……”趙世寧遲鈍一秒才反應過來她說的哪張卡,打錢都倆月多了,她才看見麽?
“什麽意……”
“沒什麽意思,”趙世寧仿佛猜到了紀歡要問什麽,在她開口說完之前就答了。
紀歡等他說,一時間車子裏有點兒安靜的不像話。
“我又沒追過人,送什麽都覺得俗氣……”趙世寧這話說的有點虛。
“錢不俗氣。”紀歡沒想到是這麽個答案。
“那我追你,你同意還是不同意。”
“我這不是來見你了嗎?”
“那你同意,你花我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趙世寧說,“我想給你花錢你又不告訴我你要什麽。”
“……”
他說的特別理直氣壯,完全不給人反駁的機會,紀歡一時間哽住了,竟然找不到一句話回口。
趙世寧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兒僵硬,他稍軟了一些态度,“你當我讨你開心得了,這點兒錢對我來說只是尋常的禮物,我總不可能一邊說追你,一邊分幣不給你花吧,我又不是和你打嘴炮來了,上下嘴一碰就說喜歡你,偶爾吃頓飯是你忙我也忙我能抽時間來找你,我要是見你是單純為了吃飯我還不如帶上飯去荒島求生呢還能圖個素淨,我不是為了見你嗎?每個人重要的東西不一樣,但重要的不重要的,我都掏給你了。”
“……”
他這話說出來,紀歡心裏憋着的情緒好像終于發酵了,酸酸的窩成一團,頂着瓶蓋似乎要湧出來,她落下車窗吸口氣,給自己松緩幾秒。
“我他媽又沒想包你,”趙世寧瞧她不說話心裏也悶了,“我就煩人家不理我,你對我這态度,跟對金.主似的,你比提褲子走人的渣男還無情。”
“……”
又是一個紅燈。
趙世寧特讨厭別人不理他,一般都是他不給人家機會,反倒是紀歡愛對他怎樣就對他怎樣,偏偏特權是他給的,他心裏更堵得慌。
趙世寧也按了中控開了下自己那邊兒的窗戶,結果左邊有烤羊肉串的店,飄進來一陣煙,趙世寧嗆咳了幾聲,難得罵了句髒話。
紀歡從副駕的窗戶上看着他,嫌棄似的彈了彈袖口上的灰,又找補似的開藍牙弄點音樂。
慢悠悠的前調,楊千嬅的嗓音很标志性的動聽。
——游客是你,風景是我,無法避免讓你經過。
——情人如期相愛到分開,就算在命書中批過都會化作烏有,
——但那天實在華麗的邂逅。
“什麽破歌。”她一聲不吭,趙世寧更心煩,又不能對她發火,洩憤一樣關了藍牙。
紀歡轉頭過來看他,趙世寧板着一張臉,眼角眉梢都沒表情,發火也不當她面發,又硬邦邦問她,“左邊有燒烤,你吃?”
紀歡在心裏回味了一遍。
游客是你,風景是我,無法避免讓你經過。
游客是你,風景是我。
即使相戀一場化作烏有,以後也沒內疚,還哪有借口。
“你這麽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我閑的啊?你當我錢多的沒地方花還是我人閑着沒事兒幹,這個月往上海飛了那麽多趟……”
紀歡忽然往左邊靠近,扯着他的領口湊過去吻住他。
趙世寧一愣。
她只是壓住了他的唇,仿佛還羞于主動,趙世寧從她頭發的縫隙裏看到紅燈倒計時,将她推開,冷着臉一聲不吭。
“那你要我說什麽?”紀歡問他,“你還推開我。你想讓我說什麽?”
她這麽一問,趙世寧直接在下個路口右拐靠邊停了。
“你停車幹嘛?”紀歡又問。
趙世寧氣勢洶洶下了車,又把她從副駕拽出來,動作不算粗魯,但态度氣勢确實把她吓了一跳。
紀歡被他抵在車門前,幾近惡狠狠地吻下來。
他的吻比他剛才的态度還氣勢洶洶,只可惜是個紙老虎,一看就是吓唬她的,沒幾秒,他就沒了氣焰,只是箍着她腰的手沒減輕力道,像是讓她長長記性。
趙世寧沒心疼她,本來他就高她一頭,她被迫仰頭,脖頸酸痛,呼吸凝滞窒息不暢,後背還抵着冷硬的車門。
這條馬路附近好多燒烤店,空氣中飄散着燒烤的味道。
紀歡心想,這個詭異又綿長的吻,好像再久一點也無妨。
“我停車好繼續,”趙世寧掐着她的下巴,唇邊沾着點玫瑰色的口紅痕跡,風一吹,他的頭發掠過眉眼,“你別仗勢欺人。”
“我哪兒欺人呀,話都給你說了我說什麽,我哪裏知道你在想什麽,”紀歡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那是我工資卡,要不是我把卡給我媽,我都不知道裏面那麽多錢,她還以為我違法犯罪了。你還有理了?”
“我沒理,”趙世寧氣笑了,“我在你這哪兒有理。”
紀歡還是瞪着他,“你別掐我下巴。”
趙世寧松松力道,“你以後別不搭理人,哪兒壞毛病。”
“成年人不改變只篩選。”
“你丫就歪理都給你說成正的,”趙世寧威脅似的晃着她下巴,“你別當我吃素的,我說的話你聽進去還是沒有。”
“你今晚說太多了,”紀歡,“哪句話?”
“……”
趙世寧算是發現了,紀歡還真是情商低,不光是情商低,還繃直的一根線,半點兒不柔軟,不低頭不認錯不哄他。
三不原則。
他也有直覺,他和她做不到硬碰硬,歸根結底是他不願意。
趙世寧對她硬氣不起來,他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看着紀歡直直看着他,眼神又倔又無辜,他心裏的憋屈頓消,甚至覺得她這樣子挺好。
果真跟周琨說的似的,人就是賤,你先喜歡人家,就默許了人家騎在你頭上。
因為你不能承擔人家離開你的後果。
人還真是挺微妙的動物。
趙世寧瞧着紀歡的臉,捏着她的下巴左邊轉轉右邊轉轉,紀歡又蹙了眉心表示不耐煩。
這種感覺也很奇妙,她像是長着堅硬外殼的小動物,蜷縮起來就能把自己柔軟的肚皮藏的嚴嚴實實,她也不像刺猬一樣紮人,就是單純的縮成一團,用着不太得體的方式保護自己。
但偏偏空氣裏都好像都凝結着她潮濕酸澀的情緒,攏成了一層看不見的烏雲濕漉漉的圍在她身邊,趙世寧看一眼就覺得心裏特別舍不得。
舍不得跟她生氣,舍不得對她發火。
“我他-媽就是越瞧你越喜歡,”趙世寧說,“算了,作吧。”
“……”紀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有什麽毛病……”
“你對我笑一個吧。”趙世寧說,“看我這麽惦念你。”
紀歡才不,對他翻了個白眼就要反手去摸車門回去。
趙世寧按住了她的手,非得跟她說個明白,只是對上紀歡的眼神兒,又覺得直說很尴尬,可她又懶得揣摩他話裏的話,所以左右不過幹脆說個明白。
“我沒想包.你,你就不會看我給你轉的那數字麽,”趙世寧說,“咱倆之間老端着的是你,你什麽都不跟我說,也該是我覺得我和你之間有距離……”
“我沒談過戀愛。”紀歡打斷他,擡頭看着他。
“那我該談過嗎……”
“那我不是正在試着跟你談嗎?”紀歡拍開他的手,“你正在我的觀察階段。”
“……”趙世寧一愣,這個間隙紀歡就拉開了車門要上車,趙世寧又一回摁住她的手,“真假?”
“我跑來烏魯木齊跟你開玩笑啊?”
“……”
趙世寧彎唇笑了,親自幫她拉開車門,紀歡坐進去,在趙世寧繞回駕駛的那個幾秒,她擡手捂了捂胸口,感覺到自己跳到近乎發麻的心跳。
她說不好自己剛才那一連串的反應到底是什麽,好像一次ending game的瘋狂測試,她會在他的每一個反應中去觀測他的行為态度變化,以此來告訴自己,在這三個月的期限內,她到底有沒有必要離他近一點兒……
但也得到了意外的答案。
趙世寧對她是認真的。
反倒顯得她太功利……
紀歡閉閉眼睛,感覺事态有了一點微妙的偏差,明明這該是預想中最好的答案,但真得到了,紀歡心裏又澀澀的。
好像每一對情人之間,都應該從聊天和知曉彼此過往、成長經歷裏開始慢慢互相了解慢慢袒露真心,紀歡跳過了自己的那一部分,試圖藏起自己的真心,這樣就能做一個不計後果的賭.徒。
可在趙世寧的眼裏,這根本就不是一場賭.局,反倒變成了沿途的風景,他難能偶遇的稀客……
“我真沒談過戀愛,”紀歡靜默了一會說,“我也沒對任何人袒露過自我剖白。”
大概也是沒太體驗過親情以外的愛和感情,紀歡都想不出在“愛”這樣的一段親密關系裏,應該要什麽,應該不要什麽。
她循規蹈矩地按照別人的感情去摸索——別人都說當你談到一段相差太大的感情,就應該利益化一點,撈到自己該撈的才不虧。
但人的感情從來都不是可以交易的物品,如果不是趙世寧,換成任何一個人,拿錢也買不到她的感情,她更做不到對着無感的人賠笑還低聲下氣。
“你別太在意我打給你的錢,你當我就樂意給你花吧,真求你別對這想這麽多,”趙世寧沒什麽架子,帶點兒燕京口音跟說相聲一樣,“我喜歡你行麽,我也不給你設定什麽階段做什麽事兒的期限,你想怎樣就怎樣,我不想把你錯過去,我喜歡你坦坦蕩蕩成不?我不求你對我做什麽,好歹別不理我行不行。”
“知道了,”紀歡的手搭在自己腿上,“你別催我。”
“我哪敢催……”又是一個紅燈,趙世寧停好車,戳戳導航看路,“哪敢催你。”
話音才落,一只柔軟的手突然搭在他的手上,趙世寧立馬反應過來,把她的手牽在手裏,攥的牢牢地。
她沒說話,轉頭看着車外的風景。
趙世寧低頭看看,好歹算是主動點了。
他就牽着不松開。
紀歡低聲說了一句幼稚。
“那幼稚怎麽了呢……”趙世寧也哼哼一句,“我樂意。”
作者有話說:
——游客是你,風景是我,無法避免讓你經過。
——情人如期相愛到分開,就算在命書中批過都會化作烏有,
——但那天實在華麗的邂逅。
游客是你,風景是我。
即使相戀一場化作烏有,以後也沒內疚,還哪有借口。
——楊千嬅《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