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港城下雪了。
港城是一座海濱城市，三面環海，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每年冬天降雪量很大。每年冬天下雪的時候，被白雪包裹着，像是一座雪城。
早晨醒來的時候，厚厚的窗簾拉着，屋內有些暗。
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摸到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摁開手機就看見了柳汐給她發的消息，是一個不到十秒的小視頻。
視頻的拍攝地點應該是辦公室，隔着帶着灰色斑點的窗玻璃，可以看見窗外飄落的雪花。
文竹看完視頻之後，下床拉開厚厚的窗簾，看見了窗外的雪。
和視頻中柳汐給她發的不一樣，視頻中的雪大概是剛剛開始下，零零星星從天空中飄落，而現在雪已經大了，甚至是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是文竹回到港城之後看見的第一場雪。
高中畢業之後就去了上海，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港城，在上海那幾年，冬天的時候看不見這樣大的雪。
本來文竹想去咖啡店坐坐，但是外面一下雪，路滑又難走，文竹就不想出門，起床之後給七喜倒了些狗糧，簡單找出冰箱中的面包吃了幾口，就又回到床上躺着。
外面天氣太冷，室內溫度太高，文竹一躺下就想睡覺。
文竹躺在床上刷手機，不經意間刷新一下，看見了唐曉雯發的朋友圈。
唐曉雯：又到了一年一度掃雪的日子。
配圖是派出所院子裏的積雪，圖片中，雪還在下，大雪紛紛落下，整個空間好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
文竹評論：你們還要掃雪啊。
唐曉雯：當然了，每年都掃雪。
文竹看着唐曉雯的回複，心想，如果等會兒雪停了，就出門去看雪。
外面的雪下到下午的時候就停了，很快出了太陽。
文竹看着外面的陽光，突然起了出去的心思。
文竹是行動派，只要心裏面想到什麽，就必須第一時間去做。于是迅速換了件衣服，找出放在衣櫃最深處的白色長款羽絨服，找出一條紅黑格子的圍巾，一頂毛茸茸的毛線帽，拿着手機，在玄關處換好鞋子準備出門。
剛剛穿好鞋子，就看見七喜搖着尾巴來到她的腳邊，用鼻子輕輕蹭了蹭她的小腿。文竹知道它是什麽意思，看了它一眼：“你也想出去啊？”
聽到文竹說話，七喜又蹭了蹭文竹的小腿，可以明顯感受到，這次比上次更加用力了。
文竹明白七喜的意思，它這是回答她剛剛的問題，它也想跟着她出去。
“那行吧。”文竹笑了笑，從櫃子裏找出一件七喜的衣服給它穿上。
七喜不喜歡穿衣服，但是因為文竹要帶它出去，這次格外配合。
之前給七喜買這些衣服的時候，文柏說七喜不需要穿衣服。其他的季節文竹可以聽文柏的話，但是港城冬天這麽冷，再加上外面剛下了場大雪，文竹怕凍到七喜，還是堅持給七喜穿了衣服。
七喜來到室外，一看見雪，立馬就撒了歡兒似的到處跑。
派出所這邊。
大雪天，沒什麽警，大家有事情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沒事情的幾個人閑聊幾句。
“指導員是怎麽安排的，我們也去掃雪嗎？”
“雪停了我們都得去掃雪。”
“咱們所的小院子也不大，再加上門口那段路，我們一起幹，很快便就能将雪掃幹淨。”
“雪停了大家都各種負責自己的區域啊，早幹完早完事兒。”
“這話你跟陳昊去說啊，陳昊幹活的時候最喜歡偷懶了。”
“哎哎哎，誰偷懶了，我勤快得很好不好。”
簡單安排好之後，就等着雪停了。
下午的時候，雪已經很厚了，一腳下去，整只腳都埋進雪裏。
辦公室組織着一群人從工具室拿着掃雪的工具出去掃雪。
蔣岩、陳昊、徐思齊三個人負責院子裏的雪。
陳昊每次遇見這種事情都吊兒郎當的，就連掃雪也不認真。蔣岩也有一下沒一下掃着，倒是身邊的徐思齊，幹得特別賣力。
唐曉雯拿着相機從室內走出來，對着他們一個勁兒拍照。
最先注意到唐曉雯的是陳昊。
唐曉雯一從裏面走出來的時候，陳昊立馬就看見了她。看見她拿着相機一個勁兒拍照，意識到她在做什麽，立馬丢下手中的掃帚，捂着臉跑到唐曉雯的面前，阻止了唐曉雯的行為：“停停停——”
拿過唐曉雯手中的手機看了幾眼，似乎對于她拍的照片不滿意，“哥盛世容顏，你可得好好拍。”
“你看看這個角度就不行，沒照到我的臉，這樣的照片怎麽能挂到宣傳欄上，你要學會正确把握住角度。”
“你這個角度沒有将我們三個拍到一個畫面裏，都不同框，這張肯定不行。”
“這張也不行。”
唐曉雯聽着陳昊在自己耳邊一直“嗡嗡嗡”說個不停，實在是忍不住，奪過相機推開他：“你行你來拍啊！”
文竹牽着七喜，踩着雪來到了派出所的時候，正好看見看院子裏正在掃雪的幾個人。
當然，也看見了站在一片白雪中的蔣岩。
他似乎是完全不在意身邊陳昊和唐曉雯之間的打鬧，只是拿着掃帚，微微彎腰，靜靜掃着雪，動作不緊不慢。
最先注意到文竹的，還是唐曉雯，看見文竹站在派出所的大門口，靜靜的看着他們。
“文竹！”
随着唐曉雯聲音的響起，身邊其餘的人都擡頭看向派出所門口的位置，幾雙眼睛齊刷刷看着站在門口的文竹。
當然，也包括蔣岩。
小姑娘一身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帶着毛茸茸的帽子，圍着厚重的圍巾，靜靜的站在那裏，像是要與白色的雪融為一體。
唐曉雯激動的朝着文竹走過去，剛剛走到文竹的身邊，還沒等開口說話，就看見了文竹手中牽着的德牧。
之前文竹到派出所裏來當志願者的時候，曾經說過她養了一條狗，只聽她的話，只保護她。之前一直好奇，也只是在文竹的手機中看見過照片，沒想到今天文竹竟然牽着狗來了。
這下唐曉雯終于感覺到陳昊口中所說的被死死盯着，像是要将你撕碎是一種什麽感覺了。
這狗真護主。
就連她稍稍靠近一下都不行。
文竹扯了扯牽引繩，感受到脖子間的拉扯，七喜将眼神從唐曉雯的身上收了回來。很快就又被派出所門口的值班室中探出頭來的hero吸引了。
下了很大的雪，值班室的警員大叔怕hero在外面被凍着，早早就将hero牽到了屋子裏，還專門給hero準備了一個小墊子用來墊着休息。
hero和七喜完全不一樣，七喜看見hero的那一瞬間，耳朵立馬豎起來，警惕地看着hero ，但是hero卻不一樣，反倒是看着七喜搖着尾巴。
一旁的幾個人看見了七喜和hero兩個截然不同的反應。
沒想到派出所自己的養的狗還不如人家文竹養的狗有警犬的樣子。
唐曉雯也覺得hero有點丢人，連忙拉着文竹走到一邊，将手中的相機遞給文竹：“之前聽說你在學習拍照，你拍的一定比我好看，你來拍，我們所裏要拍一些警員掃雪的照片在公告欄中張貼，這個任務派給我了，我又不會拍照。”
唐曉雯找出給蔣岩他們三個人的照片給文竹看：“你看看我拍的，明明都是一米八的個子，讓我拍的像是一米六七。”
文竹其實也不會拍照，她哥給她買的相機只用了幾次，給七喜拍了幾張照片，甚至是都沒有拿到外面去拍照，就一直放在家裏閑置。之前和唐曉雯聊天的時候說起自己在學習拍照這件事，沒想到唐曉雯竟然記在了心裏。
手中被塞了一個相機，文竹一只手拿着相機一只手牽着七喜。
将牽引繩在手中纏了幾圈，然後雙手拿着相機拍照。
被拍的三個人似乎是格外配合，有模有樣掃着雪。
雪有些厚，掃起來的時候稍微有些費勁兒。
文竹給他們拍了很多的照片。
直到幾個人将院子裏面的雪都掃完，唐曉雯才将相機從文竹的手中接過去，看着相機裏面文竹拍的照片，一邊看一邊感嘆：“不愧是學過的，拍的就是比我拍的好。”
文竹笑了笑：“沒有專業學過，只是業餘愛好。”
唐曉雯只覺得她是在謙虛。
将照片往後翻，唐曉雯看見了一張照片，照片中只有蔣岩自己一個人。
應該是剛剛在掃雪的過程中，文竹挑選着合适的角度拍的，在這個角度上，就只能看見蔣岩自己一個人，是他的背影。
唐曉雯看了文竹一眼。
正好文竹也在看她。
文竹突然喊唐曉雯的名字：“曉雯姐。”
文竹不好意思笑了笑：“你能不能，将這張照片單獨發給我。”
唐曉雯知道文竹的意思，文竹對于蔣岩的心思，所裏長着眼睛的人都能看見，就連陳昊那人都一眼就能看出來。文竹對于蔣岩的喜歡，好像從來都沒有說出來，但是明晃晃的，大家都能感覺到，都能看出來。
是否喜歡一個人，從眼神中就足以看出來。
更何況，文竹從一開始就完全沒有隐藏。
“當然可以。”
文竹笑了笑。
身後陳昊走過來，伸着開頭想要看唐曉雯手中的相機。
唐曉雯眼疾手快将相機收起來。
“哎不是吧，連看都不讓看。”
“你到時候在宣傳欄上就看見了。”
唐曉雯和文竹打了個招呼，示意自己會辦公室之後就小跑着離開了。
文竹正站在原地帶着毛茸茸的帽子，圍巾遮住了打半張臉，就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露在外面。
陳昊看着還拿着掃帚的蔣岩，走過去将蔣岩手中的掃帚拿過來，然後拉着徐思齊往回走。
最後，這個時候院子裏就剩下了蔣岩和文竹兩個人。
蔣岩走到文竹的面前：“天這麽冷，怎麽出來了？”
“來看你啊。”說完看了一下蔣岩的臉色，見他沒有什麽反應，笑了笑：“是想去咖啡店的，正好七喜沒見過雪,帶着它出來玩一玩。”
不知道怎麽編下去，接着問他：“之前郭阿姨說請你吃飯的事情，你有時間嗎？她這段時間總是念叨着看你過去吃個飯。”
文竹看着蔣岩，那句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飯，始終是沒能說出口。
“周末過去。”
“真的？”
“真的。”
“行，那我回去告訴郭阿姨你周末過去。”
“嗯。”
兩個人說完話，好像沒有什麽要說的了，文竹站在原地看了幾眼蔣岩，他身上穿着冬季的執勤服，并不是很厚，出來掃雪也沒有戴手套，手被凍的紅紅的。
猶豫片刻，才緩緩開口：“那，我先走了。”
蔣岩沒說話，而是靜靜看了她幾秒，随後緩緩說道：“雪天路滑，走路小心點。”
文竹笑了笑：“知道啦。”
緩緩轉過身，牽着七喜朝着前面走過去，文竹沒有回頭，反倒是一直被文竹牽着的七喜向前走了幾步之後又緩緩回過頭來。
天空有零星的雪花落下，男人站在院子裏，靜靜的看着逐漸走遠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