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文竹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出門了。
這天傍晚,外面起了風,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天氣比較涼快,文竹打算帶七喜出門轉轉。
這幾天七喜陪着自己一直待在家裏,應該憋壞了。
文竹換了一身衣服,簡單的中短牛仔褲,一個黑色的修身短袖,外面穿着一件淺灰色的連帽薄外套。出門的時候還特意給七喜換了一個新的牽引繩。
小區裏有一個小公園,小公園裏有一些健身器材,平時傍晚或者是清晨,經常有很多叔叔阿姨到小公園裏來鍛煉身體,夏天的時候也會看見小區裏的阿姨組織起來,拿着音響在小公園這邊跳廣場舞。
七喜很長時間沒有出門了,一出門就撒了歡似的拉着文竹到處跑。文竹拽着牽引繩跟在七喜的身後,盡量快拽着七喜遠離人群聚集的地方。
文竹不經常牽着七喜出門,有的時候七喜一直纏着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文竹才會牽着七喜出門遛遛。
小區裏老人比較多,再就是一些小孩子比較多,小孩子天生對于大型狗比較害怕,所以文竹一般不怎麽出門。但是七喜不能一直待在家裏,所以每次帶着七喜出門都小心翼翼地,手中緊緊攥着牽引繩,生怕沒牽住。
七喜其實比文竹想象中聽話,即使是帶出去,也只會緊緊跟在她的身邊。
文竹沒想到在小公園裏會遇見郭阿姨。
小區也不算大,能遇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兩個人自從那天的事情之後,即使是在樓道裏遇見了,也一句話都不說,像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文竹本身就是一個記仇的人,自然也不會主動打招呼。
但是沒有想到,郭阿姨家的那只泰迪看見七喜之後,又朝着七喜尖叫起來。
情境重現,故事又第二次上演。
七喜的耳朵立馬豎了起來,虎視眈眈地盯着泰迪。
郭阿姨家的泰迪從來都不系牽引繩。文竹只能緊緊拽住牽引繩,生怕再出現什麽沖突。
七喜從小受到文柏的訓練,只要發覺到周圍有任何對于文竹産生一丁點威脅的因素,都會立馬警覺,不惜一切代價來保護文竹的安全。
也不知道怎麽了,今天的七喜格外激動。
文竹緊緊拽着繩子往後拉,但是七喜卻一直往前。
文竹力氣小,被七喜帶着一直往前,沒注意到腳下的臺階,一下子被絆倒在地。
穿着短褲,膝蓋的皮膚直接和地面産生了摩擦。
痛感馬上襲來。
視線所及之處是粗糙的地面,身邊人來人往,一雙接着一雙的鞋子,以及發現自己摔倒,立馬安靜下來繞着她轉來轉去的七喜。
七喜圍着文竹轉,郭阿姨抱着她的泰迪,嘴裏不知道嘀咕着什麽。
在一旁健身器材那邊鍛煉身體的阿姨見文竹趴在地上,一時間沒起來,走過來将文竹扶了起來,幫文竹拍了拍身沾上的灰塵。
“哎呦哎呦,你看看你摔的,快跟我過來處理一下傷口。”
阿姨将文竹帶到了社區辦公室,找出醫藥箱來準備給文竹處理傷口。
社區阿姨剛剛給文竹清理完傷口,還沒來得及上藥,就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高跟鞋的聲音。
由遠及近。
“噠、噠、噠——”
還沒看見人,就聽見了聲音——
“竹子!”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穿着襯衫短裙的女孩子,腳下穿着高跟鞋,走路風風火火,高跟鞋的聲音響徹在這個不大的空間中,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柳汐下班之後過來找文竹一起吃飯,沒想到竟然收到了文竹受傷了的消息。
柳汐比文竹大一歲,相同的專業,大學的時候在一次活動之中偶然認識。再加上兩個人又是老鄉,特別投緣,一直做朋友到現在。後來柳汐回到了港城工作,文竹在畢業之後也回到了港城,雖然沒有做新聞方面的工作,但是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經常約着一起吃飯逛街。
柳汐一進門就朝着坐在椅子上的文竹走過去,目光落在了文竹的膝蓋上。
文竹很白,夏天露出胳膊和腿,站在陽光下都白到發光,現在膝蓋受傷,傷口被白皙皮膚襯得特別嚴重。
社區阿姨幫文竹塗藥,柳汐半蹲下身子:“怎麽弄的?”低下頭仔細檢查了一下文竹的膝蓋,感覺問題應該不大,“疼不疼?”
文竹搖搖頭。
柳汐擡頭看見了站在不遠處抱着泰迪的郭阿姨。之前就聽說文竹和這位郭阿姨有過節,猜都不用猜,今天的事情肯定也就是和這位郭阿姨有關了。
文竹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一直悶在家裏寫小說,基本上沒有社交圈,發生這樣的事情,只可能是和這位郭阿姨有關。
柳汐的目光剛剛放到郭阿姨的身上,還沒來得及說話,郭阿姨就又開始喋喋不休:“這件事和我沒可沒關系啊,是她自己摔倒的,我也沒推她也沒拉她的,和我無關。”
“這位阿姨,我們也沒說和你有關啊。”
“再說了,你至于因為一點小事沒完沒了嗎?”
“這個小區沒說不讓養狗吧,我們德牧從來不主動攻擊人。當然,對于那些主動來招惹我們的人,它也絕對不會任人欺負。”
“小姑娘,你這不是在拐着彎的罵我呢?”
“我可沒說我在罵你,但是你非要對號入座,就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了。”
“你怎麽說話呢!”
“我說什麽了?”
文竹坐在椅子上想要拽柳汐的衣角,阻止柳汐繼續和郭阿姨吵下去。但是根本就沒有用,柳汐就是一個火爆的性子,一點就着。平時工作上能克制自己的性子,生活中完全受不得委屈,現在這種情況就完全控制不住,就非得和郭阿姨将這件事情給理論清楚了。
“你的狗是你的寶貝,她的狗也是她的寶貝。”
早在柳汐剛剛和郭阿姨進行理論的時候,社區阿姨就已經打電話叫了110。這倆人看着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也解決不了,就直接喊了警察。
大事小事,解決不了的就撥打110。
蔣岩和陳昊剛剛進來就聽見了柳汐和郭阿姨争吵的聲音,也看見了文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椅子上,試圖阻止柳汐的行為,以及眼神中透露出無限的疲憊和無奈。
蔣岩和社區的負責人進行溝通。
蔣岩的外婆在這裏給他留了一套房子,社區的負責人認識蔣岩。
“咱們社區養狗的居民那麽多,就這兩個人總是因為狗的事情起沖突。”
“小蔣啊,自從你外婆走了之後,就沒怎麽見過你。這些家長裏短的你也不清楚。”
“這位郭阿姨,兒女都在國外,她自己一個人住,身邊只有這一條狗陪着她。孤苦伶仃的,看着也挺可憐可憐的。”
“文竹這位小姑娘,搬來這裏住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聽說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無父無母的,也是自己一個人,不怎麽出門,養着條狗。”
“這兩個人住對門,本來應該彼此照應的,但是沒有想到為了狗一直這樣,鬧個沒完。”
蔣岩和陳昊兩個人和社區的幾位工作人員對文竹和郭阿姨進行調解。
上次簡單說了幾句郭阿姨就回家了,問題一直就沒有徹底進行解決。
還是像往常一樣,陳昊充當着和事佬的角色,苦口婆心勸說着兩位當事人。
“人家小姑娘也沒做什麽是吧,也沒對你家的狗做什麽。她一個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人家也不是你說的那種不正經工作的人,人家小姑娘是一名作家,文藝工作者。鄰裏之間應該和諧相處,互相幫助,不要總是因為一點小事就鬧成這樣。”
說完郭阿姨之後又來說文竹。
“郭阿姨自己一個人住,一個老太太,孤苦伶仃的,你也別和她一般計較。”
文竹靜靜地聽着,目光落在了站在一邊的蔣岩的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文竹的視線,蔣岩微微擡頭,撞上了文竹的目光。
這姑娘的目光直白,像是被這灼熱的目光燙到了似的,蔣岩挪開視線。
事情處理完之後,陳昊讓她們簽好名字就和蔣岩回了派出所。
蔣岩回到派出所,拿好東西準備下班。
車前段時間被蹭了,送去店裏維修,現在還沒取回來。
手裏拎着外套,走到派出所門口,看見了正在朝着他搖着尾巴的hero,突然想起了那條德牧,想起了那條德牧的主人。
想起那條德牧護主的樣子,笑了笑,蹲在地上摸了摸hero的頭:“你好歹也是從小在派出所長大的,怎麽沒有一點警犬的樣兒。”
-
從社區辦公室出來,柳汐将文竹送回家。柳汐本來是想幫文竹牽着七喜,但沒有想到七喜還是和以前一樣,只允許文竹和文柏兩個人牽,現在文柏不在,七喜就只聽文竹一個人的話。
七喜好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回家的路上特別乖,跟随這文竹的步伐慢悠悠走着。
回家之後,柳汐再次檢查了一下文竹膝蓋上的傷口。
并不是很嚴重,但是想起文竹那個妹控似的哥,就忍不住吐槽。
“你哥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從上海殺回來。然後以強硬的手段把你帶回去,把你放在眼皮底下一直看着你。”
“他不會知道的,你也不準和他說。”
文竹看着柳汐,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等待着柳汐妥協。她哥在港城沒有眼線,所以只要柳汐不說,她哥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柳汐向來扛不住文竹的任何請求,點了點頭:“我知道,不會說的。”
今天晚上本來是要約飯的,但是出了這件事,吃飯是吃不成了,只能另外再約時間:“周末一起吃個飯?”
“不去,稿子還沒寫完。”她已經卡文很長時間了,雖然是在存稿階段,但是這麽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抓緊一點。
“而且。”文竹看着柳汐,“你難道不需要加班?”
柳汐想起還沒完成的新聞稿,嘆了一口氣:“好吧。”
“你那個咖啡店,閑的沒事多去看看,也不知道店怎麽樣了。”
文竹整天宅在家裏,像是個甩手掌櫃似的,對于自己的事情一點都不上心。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多上點心。”
文竹點了點頭:“知道了。”
“最近有去游泳館嗎?”
“有段時間沒去了。”
柳汐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可樂打開,想起剛剛在社區辦公室看見的那個警察,很快話題就被轉移。
“哎,竹子,今天晚上看見的那個民警小哥哥,就長得高高瘦瘦的那個,你們認識?”
文竹搖搖頭:“不認識。”
柳汐和文竹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文竹一向是不喜歡撒謊,一旦說謊,一眼就能看出來。她說謊的時候,眼神總是會不自覺往下看。
“啪”的一聲,可樂罐子被打開,随之而來的是柳汐的聲音:“你不誠實。”
文竹笑了笑沒說話。
柳汐也沒再問,她知道文竹不想說的事情,誰問都不會說。喃喃自語道:“在社區辦公室沒看仔細,不過感覺穿着那身制服還挺正的。” 說着推了推文竹的胳膊:“沒看出來啊你,你還喜歡制服誘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