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番外一·甜甜蜜蜜
冰輪初落, 正是晨曦破曉時, 一座寝殿裏傳出些許動靜。在床榻上, 一對男女相擁着。
“丫丫, 該起了, 要上朝。”沐羽塵笑語, 捏了捏懷裏女孩的鼻,“只剩一個時辰了。”
安淺夜一聲嘤咛,砸了咂嘴,将頭往他懷裏一埋,鼓着臉頰迷迷糊糊抱怨道:“大冬天的, 還上朝幹嘛, 被窩裏多暖和。”
她作為外相,只負責應對各國, 算是一個有實權的閑職, 但按照雁國規矩,也要上朝。
沐羽塵失笑, 捏着她的鼻子晃了晃,“若不想去, 便請病假吧。”細細算來, 自冬始, 至今共兩個月, 他已批了她近五十日的假。
禦史上奏彈劾時,被他一句話堵回:“愛卿若覺得不公平,本王也批你的假, 準許你不上朝,王妃休沐幾日,你便有幾日。”
他猶記得,那幾名禦史啞口無言,憋得一張臉通紅。
“嗯,你最好啦!”安淺夜閉眼蹭了蹭,抱着他這個大暖爐汲取熱量,模糊想到昨日的一些事,心裏一個激靈,瞌睡全無,乍然睜開眼睛,“誰準你上來抱着我睡的?”
沐羽塵從善如流地答:“你夫君準的。昨夜是我見你冷,想幫你暖暖,誰知你抱着我不撒手,我怕驚醒你,便任你抱着。”
原來還是她的錯?
安淺夜白了他一眼,氣鼓鼓道:“可惡!是誰在成婚前,說過若我有一絲不如意,便唯他是問的?騙子,大騙子!”
其實也不是大事。她本就不喜靜,呆在皇宮近四年,早就有點膩煩。前些日子,夏國有新皇登基,作為外相,她是該去道賀的,但被沐羽塵昨日駁回,另選派右相去夏國。
這不是第一次,自在和他大婚後,她便沒出過遠門,大部分時日都在皇宮。每回與各國有邦交事宜時,他都會下令各國使臣:“王妃身子不便,你們入雁相商。”
昨日下朝,她一怒之下,搬去另一座宮殿,打算先晾他幾日,哪知他半夜也摸了過來。
見她還惦念着昨日的事,沐羽塵心覺無奈,揉了揉她有點亂的烏發,又将她頸邊被角掖好,輕聲道:“路途遙遠,前路或有險。”
畢竟,她不止是雁國的外相,還是秦王妃,是很多人截殺的目标。
安淺夜頓時洩氣,嘟囔道:“我也知道。”她不是氣去不了夏國,而是因他不與她商量,便直接在朝上駁回了她的奏請。
說到底,她是在記仇,要扳回一局。在朝上,他是君主,她是臣,他令一出,她是不能去反駁,但在私下,哼哼哼!
沐羽塵輕撫她的面龐,笑道:“你去了夏國,少不得要幾個月,讓我獨居皇宮?更何況,再過十日,便是你二十歲的生辰。”
他眨了眨眼,眉宇間若有春意,意有所指。
“原來你在想着這個。”安淺夜恍然大悟,斜睨過去,“三年多了,我原以為你忍着忍着,早已經習慣了呢!”
那不傷身的避子湯,至今仍未制出。自大婚後,他便一直忍着,如今總算要熬過去了。
女子二十歲前生育有害,待她過了二十歲生辰,兩人便可圓房,也就不怕意外有孕。
沐羽塵狀似可憐兮兮,無奈道:“是因迫不得已,我才一直喝着湯,怎會不想吃肉?”
“一直喝湯?”安淺夜瞪眼,揪着他腰上一塊軟肉掐着,“你抱抱親親摸摸,差一點你我就‘坦誠相見‘,結果你現在不認賬?”
就因她心疼他,有一次見他忍得難受,便配合他做了不少荒唐事,現在想想都臉紅。
“只有一次,且也不盡興……”沐羽塵回道,見她那詭異的目光,頓時咽下了其餘的話。在後來,她也曾舊法重提,但被他拒絕。
隔靴搔癢,只會更撩人,還不如不做。更何況,他也怕自己定力不深,經不起她的誘惑,一時意亂情迷,怕傷了她的身體。
“殿下,早膳已備好。”在內殿的外面,有內侍輕聲道。
沐羽塵起身,動作盡量輕柔,不讓冷風灌入被窩裏,囑咐道:“我用了膳後就去上朝,你接着歇息吧,但別忘記過會去用早膳。”
“不起來,直接用午膳吧。”安淺夜咕哝,閉上一雙眼睛,将頭縮入被窩裏,一想到別人要早起受凍,自己卻躺在被窩裏,便幸福得恨不得抱着被子滾兩圈。
外面寒風凜冽,被窩裏暖意濃濃。她正睡得舒服時,朝殿內的君臣卻因她而争論着。
“殿下,您不能獨寵王妃,是時候納妃了,子嗣繁多,才能興盛國家。”有禦史上奏,“大婚已過去三年,王妃仍無所出……”
近四年來,他們幾度奏請,也覺心累。
“慌什麽?”沐羽塵淡淡道,“本王都不急,你這般急着為何?至今無後嗣,乃是本王的主意,與王妃無關,不準去叨擾她。”
另一名禦史禀道:“近日,坊間多有傳聞,言道殿下難有後嗣,不知是何人散播出去的,殿下若再無子嗣,恐将動搖國本!”
“那些閑言碎語,本王已在命人處理。”沐羽塵端坐龍椅上,臉上不怒自威,“禦史大夫放心,雁國穩如山,國本是不會輕易動搖的,你們少操心些無所謂的事。”
“那納妃一事?”禦史再禀道,“按制度,殿下還可納兩位側妃,如今各府的千金……”
沐羽塵打斷道:“本王早已宣告身有暗疾,命不久矣。”
他微微傾身,這一刻略顯慵懶,似笑非笑地問道:“你知本王命不久矣,還勸本王納妃,坑害別家的千金?未免太狠心了!”
禦史們欲言又止,實在是有苦難言,就憑沐羽塵那生龍活虎的模樣,正如冉冉升起的朝陽,哪像個将墜落西山的夕陽?
活了這麽多年,他們第一次看到這般君主。人常道,君王無戲言,但他們遇上的君主,卻是個睜眼說瞎話的,毫無一絲威儀。
“子嗣一事,何其重要,怎會無所謂?”一名大臣出列拜道,“王妃無所出,理當勸殿下納妃,興旺子嗣,方為賢妻!”
“哼!”沐羽塵一聲冷哼,恍若一柄重錘砸下,衆臣噤若寒蟬。他面容含霜,聲音铿锵作響:“本王好言相勸,你們還沒完沒了?”
他站起身,目光掃視一圈,冷冷道:“你們心裏的小九九,別以為本王不知,讓本王納妃是其次,送你們的千金入宮為主!”
“臣惶恐!”不少大臣低頭拜倒。
“話,本王只說一遍,”沐羽塵淡淡道,“本王的後宮,有且僅有王妃一人,衆卿的千金也別耽誤着,趁早去另選如意郎君吧。”
大殿內,衆臣默然。他們記得,秦王第一次在朝上自稱命不久矣時,是在前年,那時他所言不強硬,并且在第二日的朝會上,還幾度吐血幾度昏厥,以示自己真的命不久矣。
但随着皇權的穩固,秦王便肆無忌憚了,衆臣再勸他納妃生子時,他只是随意駁一句。
旁側,記錄朝議的史官皺眉,咬着筆想了半天,寫下一句:秦王殿下時而吐血,時而昏厥,總言命不久矣,然則長命百歲。
沐羽塵朝內侍看去一眼。大冬日的,他哪有空陪着朝臣們虛與委蛇,現在回宮,還能抱着他的嬌妻睡個回籠覺。
內侍心領神會,上前一步喊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禀我王。”大殿之內,唯一的女子出列,正是昔日的安樂郡主霍雲潔,“據斥候回報,在燕城中,魯使故意生事。”
在三年前,四國滅燕分燕之戰中,她立下大功,活捉了敵軍主帥,憑此入朝參政。
“此事我早已知。”沐羽塵輕語,笑了笑道,“三年多了,魯國終于按捺不住。”
在三年前,百樂閣一事鬧出,兩國關系便已微妙,只是因要結盟滅燕,随後占得大燕領土,各國皆需規劃燕土燕民,才耽擱至今。
三年過後,各國已穩定,原燕民全都融入四國,安居樂業。在天下穩後,各國便會思量下一步。
比如,一統天下!今,天下僅存四國,按國力而言,當以雁國為最,有義衍為農牧場,又得燕國四之一,兵強馬壯,中央集權。
霍雲潔目光一閃,禀道:“臣懷疑,魯國此舉是為試探,百谷國與我大雁一向有嫌,唯只剩下夏國,它想知道夏國偏屬哪方。”
若夏國也有此心,那昔日四國滅燕之事将重演:三國滅雁!
沐羽塵微微一笑道:“自古便是,大國滅小國,大國合力滅強國。雁國日益壯大,他們心生憂慮,有滅我之心也在情理之中。”
“那該如何?”霍雲潔蹙眉。若三國真合力,那雁國危矣。
沐羽塵笑了笑,不在意道:“國力之盛,心在君主,根在庶民,魂在廟堂,力在将士,我大雁上下一心,又非燕國一盤散沙。”
他意味不明地道:“若三國真合兵滅我,我國只需放任另兩國,一心滅夏國便可。”
三國之中,百谷最弱,夏國最強。
牧冰心裏一動,很快反應過來,笑道:“臣明白,會将殿下之言宣揚出去。”
三國合兵,為的是利益,并非一心,若夏國得知雁國會死磕它,它豈會不思量一二?
若強國第一二位一死一傷,就會便宜百谷國與魯國,那到時,二國接下來合兵滅的,便是它夏國,唇亡齒寒,它豈會不憂慮?
“此話也是敲山震虎。”霍雲潔含笑道,“不止夏國怕損,魯國也怕,百谷國更怕。三國不齊心,我國只需待其自潰。”
沐羽塵颔首道:“昔日能滅燕,是殺了它一個措手不及,且燕國大鬧饑荒、百姓已亂,今想以此法滅我大雁,卻是完全不可能。”
“退朝!”
沐羽塵先行離去,步履匆匆,在路過禦花園時,見前方有一小姐,方放慢了步伐。
“臣女拜見殿下。”藍袍少女盈盈拜道,聲音婉轉如莺啼,煞是好聽。
“起。”沐羽塵淡淡回道,正欲路過她時,卻見她柔柔往旁一歪,立即橫移幾步。
“小姐!”小丫鬟驚呼道,忙扶起那名小姐。
“殿下……”小姑娘摔得很結實,疼得淚眼汪汪的,擡眼望向沐羽塵,表情似哀帶嗔。
沐羽塵俯視下來,問道:“你是哪府的?”
小姑娘心一喜,臉微微紅着,忙道:“回殿下,臣女是承恩侯府的,小字薇茹。”她的聲音含羞帶怯。
“難道承恩侯府不教你禮數嗎?”沐羽塵淡淡道,“這般大的人,連路都走不好,摔傷了自己不打緊,砸到了本王可非小事。”
小姑娘臉色一白,緊緊攥着衣角,豆大的淚珠簌簌落着,模樣好不可憐。
沐羽塵不再理會她,大步流星地離去,在路過乾華宮時,停留了一下,微微嘆了聲。
隆嘉帝如今倒也凄慘,被軟禁幾年後,心生郁結,竟真的中了風,癱軟在床榻上,身邊也沒個知心人,日日望着房頂,生不如死。
“殿下!”有一名疾醫匆匆跑來。他原是二皇子府的,而今隸屬太醫院。
沐羽塵掃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讓你們制個避子湯,近四年都沒成果。如今,本王終于熬出頭了,再也不用求着你們!”
他驕矜地昂着頭,施施然離去。
在他的期待裏,一日日過去,天越發寒了。
每日上朝時,朝臣們都能感覺到,龍椅上的秦王殿下,面色恍惚,心神在蕩漾。
幸虧,如今國泰民安,秦王殿下昏庸個幾日,雁國也能經受得起。
“現在睡覺?”安淺夜驚奇。
這是她二十歲生辰的前一日,剛用完午膳,兩人攜手逛了圈禦花園,沐羽塵便拉着她回寝宮歇息。
“今晚一過子時,便到了你的生辰。”沐羽塵笑着回道。等了快四年,他已迫不及待。
安淺夜難以置信道:“你不會是想一到我的生辰日,淩晨便圓房吧?”在她生辰當日,兩人圓房,倒是個獨特的生日禮物。
“對,所以我們現在去休息,養足體力。”沐羽塵一臉正經,“我已吩咐了,罷朝三日,我們無須上朝。”
安淺夜瞅了瞅他,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小聲道:“你、你悠着點啊!”
作者有話要說: 安淺夜:面對憋了四年的男人,心慌慌!
沐羽塵:喜得睡不着,怎麽辦?不行,不能影響體力!
朝臣們:圓個房,居然要罷朝三日,這一波騷操作,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