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緣定今生
“太子殿下!”一聽到燕太子的聲音, 柳側妃喜上眉梢, 忙福了一禮, 貝齒輕咬着紅唇, 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沐羽塵回眸, 淡淡笑道:“燕太子, 又會面了,一月不見,神采依舊?”在他身側,安淺夜撇嘴,很沒誠意地福身。
燕太子含笑道:“靈兒已嫁給我, 你我是親家, 我年紀雖長于你,但若論輩分, 我還是你的妹夫, 你稱我太子就太見外了。”
随着他的走近,沐靈兒小臉微白, 緊攥着沐羽塵的衣袖,大眼裏有些驚懼, 身子更是在輕抖着, 忽的将頭埋入沐羽塵懷裏。
沐羽塵蹙眉, 沐靈兒情況比他預料的更糟糕。他微擡起手, 拍了拍她的背,“靈兒不怕,有皇兄在, 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小公主,還記得我嗎?”安淺夜笑吟吟道,輕輕握住沐靈兒的手,“有什麽委屈,你只管說,殿下會幫你的。”
“皇兄,我想回家。”沐靈兒擡頭,聲音微弱帶怯,剛哭過一場,鼻尖還有點紅,“靈兒怕,不要待在這裏,不要待在這裏!”
她有點激動,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已經歇斯底裏,眉眼間似有瘋狂之态,呢喃道:“皇兄帶靈兒回去好嗎?只有你能幫我了!”
安淺夜心裏一酸,張了張口,看向沐羽塵。她知道,他一向很疼愛妹妹的。
果不其然,沐羽塵目光一冷,瞥向燕太子,語氣倒還平靜:“燕太子,靈兒已來貴國十來日,長輩都見過了吧?”
燕太子颔首,掃了沐靈兒一眼,面色有所不愉。他還記得在當日,這位公主板着個臉,見他父母都全無笑容,甚至鬧了幾次笑話。
沐羽塵淡淡道:“靈兒還小,是孩子心性,以往也喜歡纏着我,我想接她回去小住幾日,何況她婚事太倉促,驟然和母後分開,母後想念她得緊,且有些事要囑咐。”
燕太子輕笑,回道:“靈兒入燕時日還短,立即回去恐不妥,何況來去費時十幾日,路上又奔波勞累,孤心疼啊。”
“有何不妥?”沐羽塵反問道,“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嫁人後,也會歸寧,回娘家小住幾日,難道皇族便不行了嗎?”
燕太子沉吟,想到自己父皇的囑托,明白不可與沐羽塵鬧翻,退一步道:“也罷,靈兒去散散心也好,那她何時歸燕?”
他估摸着,沐羽塵大概會拖時日,說不準數月後才送還沐靈兒,但他的太子妃若逗留娘家太久,無異于在打他的臉。
“不如……”燕太子輕語,正想着談判時,忽聽沐羽塵一句:“怎麽也得三五十年吧。”
“……”燕太子黑了臉。他聽到了什麽?不是三五個月,也非三五年,而是三五十年!
安淺夜撲哧一笑,沐羽塵這話太猛了。沐靈兒卻是一臉希冀,緊張地觀望着。
燕太子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二殿下在說笑嗎?三五十年?那是孤的太子妃!”
沐羽塵似笑非笑道:“靈兒是你的太子妃,但也是我的妹妹。妹妹愁眉不展,我接她回家去住,讓她開心些,有何不可?”
“對呀,你身為夫君,見妻子郁郁寡歡,不想着法子讓她高興,倒要阻攔關心她的人,也太狠心了吧?”安淺夜幫腔道。
燕太子加重語氣道:“三五十年太久!”
“靈兒敞開心扉,願主動歸燕時,我會親自送她回來,否則她永不會回燕。”沐羽塵淡淡道,亦很強硬。
“孤若不答應呢?”燕太子聲音轉冷,忽又笑了起來,敲了敲額頭,有絲玩味,“殿下孤身入燕,膽魄驚人啊,如此剛硬不屈,不怕我留你在燕小住嗎?”
“你敢?!”沐靈兒尖聲道,像是緊繃的弦斷了般,一剎那間毫無理智,亦無懼怕,便想沖上去拼命,“淫賊,我殺了你!”
但沐羽塵拉住了她,想到她剛才的話,便即明白了一些事,面上猶似罩了一層寒霜。
那一夜,她意識是清醒的,只是無力反抗。
燕太子斂去笑容,目光冷冷的。于他而言,女人也都一個樣,沐靈兒若是褪去了公主的身份,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但她很幸運,有個皇帝老爹,又有個厲害的皇兄,他還真得借她幫些忙。當下,他微笑道:“莫傷了和氣,今日我設宴款待兩位。”
沐羽塵平靜道:“不必了,靈兒不想看到你,我們會立即離開。”他看向蘇青墨,“快些收拾東西,趁天色沒黑,我們啓程。”
蘇青墨一聽,頓時笑染雙頰,拉着一個小丫鬟進入主卧。
燕太子臉色一沉,駁斥道:“孤已說了,殿下真不怕我扣留你?”
“扣留我?你敢,你國不敢!”沐羽塵不甚在意道,說罷,也不再看他,只是撫了撫沐靈兒的背,“靈兒,沒事了。”
燕太子被噎了下,事實上,他也不敢,不是怕,而是如今不能與雁國鬧翻,無論如何,扣留一國皇子,乃至一國王爺,都相當于在主動挑釁,說不準最後會兵戎相見。
但,他忍不下這口氣,冷笑道:“燕國泱泱大國,有何不敢?殿下強搶太子妃,還不允許孤反抗,那世人會如何看待孤?”
安淺夜嗤笑道:“燕國連年饑荒,我們在來太子府的路上,看到不少百姓餓死,兵将都有家,試問在親人挨餓時,他們可有心打仗?”
燕太子不語,這話戳中他軟處。如今各處鬧着饑荒,軍心渙散,要打仗糧草也不足。
“更何況,”安淺夜笑吟吟地補充,“昔日你入雁國時,曾向陛下請旨,希望他允許雁商入燕開糧鋪,若兩國交戰,那些糧商……”
屆時,糧商必然會返國,燕國饑荒程度更重,而百姓餓狠了,勢必會生亂,那時雁國只需坐上壁觀,待其自潰!
燕太子閉上眼,雙手緊握成拳,心裏苦笑一聲,燕國有弊端,讓他無話語權!
他不敢賭,縱心裏憤怒,但也不敢拿燕國置氣,無論沐羽塵受寵與否,扣留了大雁的秦王殿下,便是犯了大雁的國威!
更何況,沐羽塵掌握着二十幾萬大軍,若被其部下得知,說不準兵陳燕國邊境,逼他放人,而鬧得天下皆知,那他更沒面子。
“如今,是我大燕有事相求,自然是低人一等。”燕太子嘆道,有些失落,“孤個人顏面不算什麽,燕國大局為重!”
他揮手屏退左右,又問道:“燕、雁兩國還是盟國嗎?此次姻親可還算數?”
“是盟國,自然算數。”沐羽塵答道。沒了燕國,那大雁便需直面魯國與夏國,屆時幾面受敵,如今有燕國擋在前面,對大雁有利。
雁國國策,一向奉行盟燕拒魯、夏,燕、雁的邦交,從長遠上來看,是不能斷的。
“告辭。”沐羽塵微笑道,向安淺夜看去。她會意,自他懷裏接過沐靈兒,笑道:“我們回家了,不怕啦。”
“還有一事。”燕太子沉聲道,“孤會昭告燕國,太子妃水土不服,一直卧床不起,以此掩人耳目。”
“如此甚好。”沐羽塵颔首,“過個半年,便宣布靈兒染病而亡吧。她還年輕,一直套着太子妃身份,可不易于再嫁。”
燕太子皺眉,遲疑道:“若公主嫁來不到一年便崩,那雁國隆嘉帝會罷休嗎?”
沐羽塵淡笑着問道:“誰告訴你,在半年後掌控雁國的,是我父皇?”這一次,他是怒了,若非他沒掌控雁國,沐靈兒怎會被賜婚,遭此一難?
他決定将計劃提前,不想再隐忍,否則,下一次受傷害的,還不知道是他的誰。
“那預祝殿下成功。”燕太子笑了笑。
夕陽染紅半邊天,一輛馬車迎着落日,飛快向西行駛着,這是應沐靈兒所求,她不想再呆在燕國,只想快馬加鞭離開。
“靈兒,已出了燕境,我們歇一日吧?殿下的傷并未完全愈合,不能再奔波了。”安淺夜挽着沐靈兒的手,經這段時日的相處,兩人間的感情急劇增加,都成了好姐妹。
蘇青墨建議道:“公主,我看前面有一個小鎮,我們去散散步,尋點熱鬧瞧瞧。”連日來的奔波,讓她也很辛苦。
“依你們吧。”沐靈兒興致缺缺,已無往日活潑,更顯得文靜木讷。
安淺夜一錘定音:“身上銀子不多了,我們先去當鋪,弄些銀子去吃喝玩樂。來到這裏後,我可沒有逛過街呢。”
這些日來,經她們精心照顧,沐靈兒倒是常顯露笑容,但性子已然大變,糾不過來。
街上,也有不少女兒家,大都帶着面紗,如安淺夜三女露着面容的,雖然少見,但并非沒有,但如她們一路歡聲笑語的,卻是絕無僅有。
很多人側目,蘇青墨面色微紅,小聲問道:“二丫,我們是否太過了?別的姑娘家都很安靜,咱們一路談論着買這買那。”
安淺夜反駁道:“怕什麽,又沒人認識我們,難得靈兒能上街,這可是頭一次,自然要玩得開心點,管別人做什麽?來,血拼,購物!”
“說得極是。”沐靈兒淺淺一笑,“被規矩束縛夠久了,難道放肆一回。”說話間,她沒看清路,踩到一個小石,身體一滑。
“小心。”後面,有男子急呼,扶了她一把,忙收回了手,“這位夫人,在下一時情急,恐有冒犯,還望見諒。”
“靈兒你沒事吧?”安淺夜忙問道,又向男子望去,頓時滿目驚訝,“小六?”昔日,黎二丫搶上山的八個小弟,這陸非排第六。
“在下有禮了。”陸非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聚在沐靈兒身上,心情有些激動。是她,真是是她,他沒有認錯聲音!
“是你?”沐靈兒提高了點聲音。
陸非心裏一陣沸騰,聲音都有點顫:“夫人,又見面了!”念出那二字時,他忽然有些失落,重逢了又如何,她已經嫁了人。
“你們認識?”安淺夜狐疑。她怎麽想,這二人都應該不會有交集的。
沐靈兒低聲答道:“我去燕國時,途經一座城,恰恰掀開轎簾,風吹去了我的帕,那帕落在這位公子身上。”
“一面之緣,竟都認得彼此,緣分!”安淺夜眨眨眼,戲谑道,“逛了一圈,不如去喝些茶,小六也去,好了,就這麽定了。”
陸非張了張口,有點猶豫,但看了眼沐靈兒,又咽下了話,回道:“恭敬不如從命!”
他看得出來,沐靈兒很不快樂,新婚即如此,難道是她的夫君待她不好嗎?
但陸非,這與你何幹?你不過一介窮酸書生,還妄想英雄救美?
陸非猛然回神,嘴角溢出一絲澀意。當日那排場,他是親眼見證的,那麽長一隊,全都是迎親隊伍,足可證明,她嫁的人非富即貴,如何是他能憾得動的?
叫了一間雅房,四人落座,見全是女孩子,陸非感到一絲不自在,“要不,在下換到隔桌,實在怕損三位的名聲。”
“是要換,不過不是你,是我們。”安淺夜笑嘻嘻道,“青墨,我們出去。”
在原小說裏,陸非成了狀元郎,前途非同一般,又似對沐靈兒有意,倒是個好歸宿。
很快,有小二上茶,見一男一女同坐一桌,那女子又绾着婦人發髻,便笑道:“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一對。”
作為店小二,奉承話是不可少的。
陸非忙欲解釋,但眼角餘光瞥見沐靈兒後,心裏一動,竟呆了片刻。若能擁有這等女子為妻,他此生是無憾了。
這念頭一出,他臉上大駭,又羞愧難當,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只急着道:“夫人,在下不該在心裏冒犯你,已無面目見你,告辭!”
“呆子,讀書讀傻了!”安淺夜倚在門口,磨了磨牙齒。經燕太子一事,沐靈兒最恨那些事,陸非還偏偏去提。
後邊,傳來一個聲音:“誰讀書傻了?”
安淺夜頭也不回,沒好氣地道:“一個傾心靈兒的傻子。”當下,她将事情簡潔說出。
陸非急急出了茶樓門口,但被沐羽塵攔住。
“我是靈兒的兄長。”沐羽塵面容平和,第二句話一出,便将陸非吓傻了:“你若傾慕靈兒,可去求娶她,她已算自由身。”
“為、為什麽?”陸非口吃道,心怦怦跳得很快,臉色潮紅。
沐羽塵笑道:“我是以己度人,你心儀靈兒,又肯尊重她,我認為你值得信任,至少品性不壞。”
作者有話要說: 安淺夜:不害臊 ,誇人還先自誇⊙﹏⊙
沐羽塵:難不成你真喜歡強取豪奪?嘴上拒絕,心裏卻盼着我繼續?
安淺夜:告訴我,你的思維是怎麽跳到床上去的?
沐羽塵:我指的是去山寨提親那次,你的思維又是怎麽跳到床上去的?想成親洞房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