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進入燕境
“都備好了, 我們何時啓程?”安淺夜坐在木床上, 兩條腿輕晃着, 很是悠閑。
“國書還未到, 再等等。”沐羽塵正捧着一張紙, 上面寫滿字, 那是昨日她敘述、他執筆寫下的,全是她故鄉的各種制度。
安淺夜狐疑道:“國書?”她幾步跑來,落座在他身邊,“等什麽國書啊?”
沐羽塵答道:“我們前往燕國,若只是游玩經商, 不去見任何官員, 那與兩國無關,則不需任何證明, 否則, 須出示國書。”
“那要等多久?”安淺夜問道,雙手托着下巴, 目光微有點暗淡,百無聊賴。
沐羽塵眸色微沉, 回道:“由鷹一來一回, 按我的估計, 昨日應該也到了, 但至今還不曾有回應,說明父皇在猶豫,怕我去了燕國鬧事, 是以遲遲未下國書。”
忽的,一聲嘹亮的鷹鳴聲響徹雲霄,緊接着,有一聲口哨在回應。牧冰吹了一下,擡起一條胳膊,老鷹撲着翅膀,栖在其上。
他取下老鷹叼着的布帛,手臂一擡,老鷹展翅向天,化作一道黑影遠去。
“殿下。”牧冰遞來布帛,“是與燕國的國書,其內還包着一封書信。”
信來自隆嘉帝,寫明了他的顧慮。當時雁國南北有難,既要抵禦南邊百谷國,又要防北邊義衍國,因此絕不能與燕國交惡。
恰逢燕太子與沐靈兒被陷害,他仔細考慮,不如賜婚聯姻,加深兩國關系,反正小公主名節已失,也只能嫁給燕太子,化醜事為喜事,如此兩全其美。
“把靈兒往火坑推,真是兩全其美!”沐羽塵冷聲道,将書信揉做了一團,“燒了。”
沐靈兒年紀小,心智尚未成熟,卻遠嫁他國孤苦伶仃,何況,燕太子并非良人,身邊姬妾不少,如何給予她幸福?
沐羽塵又接過國書,将它和制度紙一起收好,放入懷裏,“啓程吧。牧冰随我去,魏雍,你留下北境掌控全局,別出亂子。”
“屬下遵命,必安撫好義衍。”謀士魏雍颔首,撫了撫胡須,“殿下一路小心。”
一行人朝東南方一路疾馳。那臨時買的馬車,自然差了點,雖鋪有層層毛毯,但仍有點颠簸,加上如今已是盛夏,車內很悶。
“今日沒太陽,我出去騎馬。”安淺夜用了些點心,實在悶得慌,“你傷口還沒好全,在馬車裏休息,別跟我去了。”
“小心些,牧冰,看着她點。”沐羽塵囑咐。
抵達燕境時,安淺夜的騎術已算純熟,雖及不上沐羽塵一幹人,但總不會摔下馬。
邊關城門下,站着幾十名守衛,本有些懶散,可一見有馬車靠近,忙抖起精神。一名守衛揚聲道:“來人止步!”
牧冰駕馬上前,答道:“大雁使臣入燕,奉吾皇之命,見福雅公主一面。”
“請問大人,可有國書?”守衛恭敬問道。
牧冰答道:“自然有。”
守衛拱手道:“既有,請出示一見。”
“殿下。”牧冰轉道而回,自沐羽塵手裏接下國書,将之攤開,出示于守衛面前。
國書上寫滿字,并蓋有玉玺。
守衛粗粗看了幾眼,又拜道:“大人請!”
入了關,依舊是荒無人煙。燕常年打仗,來不及休養生息,人口急劇下降,荒地很多。
不止如此,這幾年燕國收成不佳,已鬧了饑荒,一路上,衆人遇上不少荒民,餓得皮包骨頭,已經在啃樹枝、野草。
“燕國的饑荒比想象中嚴重。”安淺夜嘀咕,想到不久前路過的城鎮,又哼了一聲,“還有富人在辦生日宴,扔了一大半吃剩的。”
那些東西全扔在垃圾堆裏,但那些餓昏了的百姓,卻一點也不嫌髒,争搶着去撿,其中,有不少人被踩傷。
他們留下些盤纏,便将餘下的銀兩送了出去,但杯水車薪,饑民實在太多。
“我們走吧,別看了。”沐羽塵輕語,捏了捏她的手心,“省得讓自己不舒服。”
“我們直接去太子府嗎?”安淺夜問道,興致缺缺,情緒不大好,“正好給燕太子提提,燕民都在吃草葉樹根了,他還想着害人。”
在原小說裏,有提過燕國鬧饑荒的事,但只是一筆提過,不曾詳細講述,如今她親眼目睹後,才知事情的嚴重性。
沐羽塵答道:“先去驿站,證實我們的身份,否則見靈兒名不正言不順。”
“邊區飛鴿傳回消息,只道雁有使臣前來,竟不知是雁皇子駕臨,鄙臣有失遠迎。”在核實國書,又看見沐羽塵的皇子玉佩後,驿站的燕臣立即拜道,“殿下稍等,鄙臣入宮面聖,來人,招待殿下。”
沐羽塵含笑道:“不必驚擾陛下,我此番前來,只為見福雅公主,乃小輩間的一些事,自行處置便可,擾了陛下反而過意不去。”
“這……”驿站燕臣猶豫,很快便笑道,“既如此,依雁皇子所言,鄙臣不打擾了。”他退了出去,第一時間是向宮內傳遞消息。
不多時,九重宮闱內傳回消息:随其便。
“太子,你回府去吧,好生招待他。”燕皇囑咐,嘆了一聲,有點疲憊,“那雁二皇子滅了義衍,本就名震天下,如今威勢更甚,我國正鬧饑荒,少不得雁國相助。”
燕太子不語。原本,雁國南北有患,需燕國這個盟友,而他燕國鬧饑荒,又需求助雁國,雙方互利互惠,是平等的。
可前些日沐羽塵滅了義衍國,此舉直接震懾了南邊的百谷國,間接助了鎮南王平亂,已算解了雁國之危。
如今,雁國不再需燕國,可燕國離不開雁國,兩國間的平等關系,已經被打破。
見燕太子不語,燕皇再次囑咐道:“太子,放低些姿态,別鬧翻,往日的一些恩怨,都放下吧,何況當日是你先陷害他的。”
燕太子苦笑一聲,颔首道:“父皇放心,兒臣明白,雁大皇子、三皇子都已斃命,二皇子又極其優秀,将來必是他登基。”
為燕國長遠着想,的确不宜鬧翻。
在太子府門口,牧冰遞上拜帖,又道:“我家主子臨門,欲見燕太子一面。”
“太子殿下入宮了……”守門侍衛随口回答,攤開請帖一看,呆了片刻,便忙道,“貴人請入內等候,小的差人去請太子殿下。”
“福雅公主在府嗎?”安淺夜忽問道。她看了沐羽塵一眼,見他抿唇不語,便知他很擔憂沐靈兒,怕她受了苦遭了罪。
守衛一臉莫名,回問道:“哪個福雅公主?”
“雁國有幾個福雅公主?!”沐羽塵冷冷一瞥。
守衛一抖,後知後覺地想到,沐靈兒在嫁給燕太子之前,已有封號“福雅”,忙道:“太子妃在府內,貴人請!”
有兩名婢女引路,此時,太子府管家已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趕過來,又是一番客套。
見沐羽塵已有不耐,安淺夜打斷道:“殿下想見妹妹,勞煩你帶一下路。”
“姑娘客氣了。”太子府管家笑道,“請随我來,太子妃在府內賞花呢。”
在一座布局精致的院裏,一個少女呆坐着,眉眼間稚氣未脫,卻挽着婦人發髻,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顯得呆板死沉,毫無靈氣。
“公主、公主!”一名丫鬟打扮的人跑來,激動得臉頰通紅,哽咽道,“奴婢聽聞,殿下、殿下來了!”
少女恍若未聞,直到院外傳來腳步聲,直到小丫鬟念道“奴婢拜見二殿下”,直到聽見蘇青墨的那一聲“二丫”,那一汪如死水般的眼睛才有了波動,“皇兄……”
她猛地轉頭,不敢置信,眼裏聚起水霧,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朝着沐羽塵飛快跑去,一頭紮進他懷裏,哭着道:“皇兄,你怎麽才來啊,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見此,安淺夜心裏不好受,瞪了那管家一眼,瞧瞧,昔日多活潑的一個公主,被折騰成這樣,“你們怎麽照顧公主的?”
管家一臉尴尬,自福雅公主入門後,他們一直小心伺候着,也不見她笑過一次。事實上,他們全都知道,太子不喜歡這位公主。
“二丫……”蘇青墨上前,未語眼先紅。昔日,她客居在公主府,但卻不想,被聖上下令,讓她陪嫁到燕國,“我想回去。”
燕太子原有正妃,小公主嫁過來,那正妃成了側妃,自然心中不甘,但沐靈兒是一國公主,那女人不敢動公主,只能将氣灑在她身上,她已經着了好幾次道。
沐靈兒逢此大變,心裏郁結難消,一概不理身邊事,她有苦,哪怕說了也無用。
一見蘇青墨的模樣,安淺夜便知她受了大委屈,當下更不滿了,質問道:“公主與陪嫁女全受了委屈,你們當我雁國無人了?!”
管家有苦難言,此時,一個柔婉的聲音傳來:“怎麽會呢?雁國公主嫁來,我們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然則公主依舊郁郁寡歡,全府都心憂着呢。”
“你是何人?”安淺夜皺眉,這話是外柔內刻薄,不就是指沐靈兒難伺候,哪怕全府把她當祖宗供着,她依舊不情不願嗎?
女子盈盈一拜道:“妾柳氏見過雁二皇子。”
“原來是太子側妃。”安淺夜輕語。
柳側妃臉色一僵,從正妃被降為側妃,一直是她心裏的痛,不禁攥了攥手帕,勉強笑道:“殿下勸勸太子妃吧,既嫁了人,便不比未出閣時期,恐有失儀。”
她眼裏有些輕蔑,一國公主,嫁了人還撒嬌,膩在皇兄懷裏哭泣,毫無太子妃修養。
“你讓殿下勸福雅公主?”安淺夜嗤笑道,“你是什麽身份,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去找燕太子,讓他來說,你和殿下的身份不對等。”
在這一刻,她體會到沐羽塵的心思,若是步入共産主義社會,那便不能拿身份壓人了。
柳側妃咬碎銀牙,心中恨恨的,壓着怒氣問道:“敢問姑娘又是誰?”
安淺夜被噎了下,心裏怒火蹭蹭冒着,當下不管不顧道:“我是殿下的未婚妻!”
聞言,沐羽塵擡起頭,掃了柳側妃一眼,補充了一句話:“她是我唯一的正妃,唯一的妃。”
那“正妃”二字,戳到了柳側妃的痛處。若她仍是正妃,那便有和沐羽塵對話的資格,如今成了小妾,就上不得臺面。
燕太子的聲音傳來:“兩位,在我太子府裏,何故生如此大的氣?”
作者有話要說: 安淺夜:燕國鬧着饑荒啊?
燕太子:你想幹嘛?
安淺夜:解放燕國,人人當家做主!
燕太子:……休想滅我大燕!
沐羽塵:想法甚好,燕城比燕國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