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這般世界
在沐羽塵的目光望來時, 小胖墩握起胖胖的手, 朝他比劃着拳頭, 白胖的臉上一片驚懼, “你別亂來, 我很能打的!”
“你父親能解冥王蛇毒?”沐羽塵只問道。
小胖墩撇嘴, 郁悶道:“爹雖對我渣了點,但醫術能力還是不錯的。”
聞言,沐羽塵心裏略松,擡步進入帳子裏,看着白衣男子在施救, 負在背後的手緊握着, 面色繃得緊緊的,一句話也不說。
軍醫們本欲向他行禮, 但見他擺了擺手, 便知他是不欲打擾白衣男子。
小胖墩溜進來,兩只眼珠滴溜溜轉着, 扯了扯沐羽塵的衣袖,小聲道:“你們是因禍得福, 若不是我下了藥, 父親也不會來……”
沐羽塵冷瞥過去, 讓他讪讪閉上了嘴。
“我開個藥方, 服用幾次便可。這幾日身體會疲軟些,但沒有大礙。”白衣男子輕語。
軍醫們全在一邊立着,都在仔細觀察他的下針手法, 一聽他的話,忙取來紙筆,眼睛賊亮賊亮的,“冥王蛇毒真能解嗎?”
尤其是,解這毒的,還是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年輕公子。
幾名軍醫低聲交談,又向白衣男子詢問着。
安淺夜意識迷糊,隐隐約約間,聽見有人在絮絮叨叨,像是有無數只蒼蠅般,讓她心煩意亂,不由得蹙了蹙眉,勉強睜開一點眼。
入眼的,是一抹白影,但立即有一道黑影撲來,并握住她的手,輕輕蹭着她的臉,她聽到了他的聲音:“丫丫,好些了嗎?”
是沐羽塵!安淺夜彎了彎眼睛,唇邊也浮現一絲淺笑,微動了動口,但發不出聲。正在此時,她聽見五聲輕響,是手指敲在床欄上的聲音,心中有暖流流過。
十幾日前,他遇襲受傷,在拔箭時,幾已昏迷過去,她心憂緊張,便敲擊了五下,意思便是:我與你同在。
“你休息下,我就在這裏。”沐羽塵微笑道,又蹭了蹭她的臉,眼裏有點酸澀濕潤。幸好,她還活着,沒有離開他!
安淺夜又閉上眼,不由自主地往他懷裏靠去,只覺得安心,迷迷糊糊地睡去。
後面,小胖墩牽住白衣男子的手,眨了眨黑葡萄般的眼,嘀咕道:“爹,他和你一樣,看着很溫和,但實則很偏執!”
白衣男子低下頭,敲了敲他的腦袋,輕斥道:“胡說些什麽?”他又看向沐羽塵,“她所中的藥,我也一并替她解了,你往後不必再戴面具。”
“多謝!”沐羽塵回頭,仍拉着安淺夜的手,微笑道:“還未請教尊姓大名?此番大恩,無以為報,只能盡心意。”
“客氣了。”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回道:“我名蕭清羽。”說罷,他又摸摸小胖墩的頭,“我的兒子,顏君瑕,他随母姓。”
沐羽塵吩咐道:“你們都出去,把藥煎好,不得随意靠近帳子!”
軍醫們拿着藥方,全都退出了大帳。
“兩位請坐。”沐羽塵擡手示意。
“你應該有一些疑問吧?”蕭清羽微笑着問道。他的氣質很出衆,舉手投足間,莫不顯風采。
沐羽塵颔首,臉色鄭重幾分,問道:“你們是誰?我已知,天地之外還有天地,你們從何而來?小胖墩給我們下的藥,讓丫丫忘我情,見我醜,似巫蠱之類的?”
蕭清羽回道:“在大概四個月前,安姑娘寫了一本小說,名為《思君安》,是一段有關你和霍姑娘的虐戀。”
“安樂郡主?”沐羽塵皺眉。怪不得,小山賊曾道霍雲潔是他的真命天女。他捏了捏她的手,又道:“但我沒有戀上安樂郡主。”
蕭清羽回道:“那只是一個故事,那裏的你,沒有真情實感,只是創作者的牽線木偶。她要你戀上誰,你便會戀上誰。”
“你的意思是……”沐羽塵凝眉,想到一種可能,驚詫地問:“我不是她筆下的人物?”
蕭清羽笑道:“她若能創出你,創出這個世界,又怎會離不開,以致陷在此界呢?”
“那我從何而來?”沐羽塵正色道,加重了語氣,“我是真人嗎?”
“原本,你只是一段文字,是她筆下毫無生氣的主人翁,但……”蕭清羽說罷,看了看小胖墩,無奈道:“君瑕,你來解釋。”
小胖墩小聲道:“我是她的讀者,曾和她争執過,可誰也說服不了誰,雖在當時罷手言和,但事後越想越不平,就取了她的創意,借由一股力量,還原了書中世界……”
“問題就在那股力量上。”蕭清羽補充道,“那是兩位前輩留下的。”
沐羽塵面沉如水,凝眉肅容道:“也即是,有關我的部分構思,是丫丫想出的,但讓我真實存在的,卻不是她?”
之所以只說部分構思,是因為他沒有按照她的小說那樣,去愛上霍雲潔,這與原小說已有偏差。
蕭清羽答道:“正确而言,那股力量不止讓你真實存在,也完善了你的性格,給予你過去、思維、情緒……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獨一無二的人,不受任何人支配!”
“我想知道,那是哪兩位前輩的力量?”沐羽塵問道,若沒有他們,他怕還只是一段文字,也就不會遇上小山賊,更不會愛上她。
“你不認識他們。”蕭清羽回道,略微沉思了一下,便告知了他,“伏羲與女娲。三千世界裏,規則由伏羲所制,萬靈由女娲所造。他們留下的力量,同樣具備此效。”
“那在天地之外,又是什麽?”沐羽塵悠然神往,若得知自己只是井底之蛙,怕是大部分人,都是選擇跳出去看一看。
蕭清羽笑着回道,意有所指:“一個浩大的世界,人還是那群人,不過地方大了點。”
沐羽塵一怔,便也笑了笑,颔首道:“只是地方大了點。眼界可放遠點,但心不能放飛。蕭兄,若有機會,我會前去拜會,但眼下,我不會深究,自擾自愁。”
“好,給你。”蕭清羽遞來一塊白玉,其形狀似羽毛,溫潤光滑,“唯有你超脫才行。”
“耽擱不少時間了,我們該回去了。”他手臂一動,将小胖墩推了出去,“這小混球,你要教訓他嗎?正好,讓他長點記性。”
小胖墩頓時哀叫道:“蕭清羽你個後爹,太狠心了!親爹,你在哪兒啊?快來救駕!娘,你忠厚的胖兒快沒命了……”
“不打你了。”沐羽塵忍俊不禁,“蕭兄救了丫丫,那過往仇怨都散了吧。”
小胖墩喜上眉梢,連連點着胖腦袋,但在此時,蕭清羽卻拒絕道:“他是他,我是我,他做錯了事,怎能與我做的抵消?”
“你們不是父子嗎?”沐羽塵奇異道,難道真如小胖墩而言,他是隔壁王大叔家的?
蕭清羽含笑回道:“若他每回做錯了事,都有人給他善後,這會教壞他的。何況,我不希望有朝一日,見他被人打死在街上。”
“你絕不是我的親爹!”小胖墩得出結論,并且深信不疑。哪有詛咒兒子被打死的?
沐羽塵失笑,對着他的腦袋屈指一彈,溫聲道:“歸根結底,我是要謝你的。若非你,我與丫丫也碰不上;若非你下的藥,蕭兄不會來此,丫丫中了蛇毒可能就……”
“算你有良心。”小胖墩咕哝,又笑開了花,賊兮兮地道:“渣爹給你的那塊玉佩你要收好,它也許無用,但也說不準是大造化。”
沐羽塵看了看手裏的玉佩,微微颔首道:“我明白,蕭兄給的,豈會是尋常物?”
“既如此,我們告辭了。”蕭清羽輕笑道,“君瑕不會再打擾你們。其實,他有一點沒有說錯,你們之間的确有氣運之争。”
“蕭兄有建議嗎?”沐羽塵臉色凝重,難道他與小山賊呆在一起,注定會是一死一活的局面嗎,就如這一次,她差點死去!
“相争,不如相融。”蕭清羽建議道,“告辭,你不用送了。”
沐羽塵豁然開朗。何必争氣運?只要相融共享氣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至于如何相融,他想到一個辦法,頓時心猿意馬。
小半個時辰後,牧冰入內輕語:“殿下,兵馬已集合,現在是否進攻?”
沐羽塵點頭道:“義衍族橫行了幾十年,自這一代而終吧,記住,他們養的那些蛇,看到都不要放過,全部端掉。”
“是!”牧冰領命,又聽他吩咐道:“戰報半柱香時間傳報一次。”
牧冰笑道:“殿下放心,我們會贏的!”
“殿下,藥熬好了。”有小藥童端碗進入。
沐羽塵伸來手,“給我,我來喂。”
戰場厮殺,這一次,完全是實戰拼殺,最多就布陣沖殺,不講一絲策略,全面進攻。
帳外很吵鬧,兵将來來去去,但在帳子裏,卻很溫馨。
安淺夜幾度醒來,聽到沐羽塵在她耳邊呢喃,但意識還很昏沉,聽不大清楚,只好回“嗯嗯呀呀”幾個字,以示回應。
“殿下,我軍傷亡不少!”有傳訊兵急道。
沐羽塵冷靜問道:“敵軍呢?”
“不知,但應該更甚。”傳訊兵答道,“我軍本就是突襲,況且人數多他們一倍。”
“那便是了。”沐羽塵回道,“戰争,哪有沒傷亡的,只有滅了義衍,雁國北境往後無憂,義衍那萬裏山河,可養活多少百姓?”
“明白了!”傳訊兵立即出去,再探消息。
沐羽塵低下頭,點了點安淺夜的唇,笑道:“丫丫,若非你受傷,我應該還下不了決定,去拿雁國将士人命,來滅掉義衍!”
作者有話要說: 安淺夜:你說在百年後,史書會如何評價這件事?
沐羽塵:我不會給他們罵我是昏君的機會╰(‵□′)╯
安淺夜:莫慌,你是昏君,我就是禍國妖姬,要臭一起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