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前來提親
安淺夜狐疑。須知, 在她烤野兔時, 沐羽塵便用了些粥, 哪裏能再吃上一碗?
“粥味道甚好。”沐羽塵微微一笑, 語氣溫和, “勞煩你了。”
安淺夜撇嘴, 轉身去盛粥。誰讓她應承過,會盡心照顧他呢?
“娘娘!”她走到帳門口,差點與來人撞上。
“塵兒,你……”皇後話一頓,臉有疑色, “你怎戴個面具?”
沐羽塵笑了笑, 不答反問:“母後怎來了?”
皇後蹙眉,焦急道:“母後聽聞, 你将親赴北境?但你受了傷, 這如何使得?”
沐羽塵笑道:“母後無須擔憂,兒臣必平安回歸。”
“你向來是個有主見的……”皇後輕語, 撫了撫他的手,“母後等你凱旋!”她默了片刻, 又向帳外望去, 彼時安淺夜正在盛粥。
“不久前, 霍丫頭與我說了。”她幽幽一嘆, 目光裏透着憐愛,“鎮南王府已言明,願永遠效忠你。塵兒, 母後知你的心思,此次,你若能在北境立功,可借此求娶意中人。”
雁國有律法,良賤不通婚,而現如今唯一的路,便在于特許,由隆嘉帝特許賜婚。
“母後不反對了?”沐羽塵笑道。
皇後鳳目一瞪,板着臉道:“黎丫頭有句話說得對,莫讓當年之事重演!陛下娶我為權,娶貴妃為情,我若逼你娶名門貴女,豈不又害一人,讓她同我一般嗎?”
道理她明白,只是當時局勢不明,她怕兒子奪位失敗,害了他自己的命,才一心想着聯姻,将鎮南王府拉過來。
但如今不同,鎮南王府已願效忠,大、三皇子又已死去,形勢一片大好。她這做娘的,自然希望兒子開心,能得意中人。
“娘,我心裏有數。”沐羽塵微笑道,拍了拍皇後的手,“等着吧,總攻快要開始了……”
正巧在此時,安淺夜端着粥進門,見此,他頓住話語,又将面具套上,笑道:“母後,我應該不回京城,會直奔北境,勿挂念。”
皇後憂心忡忡,目光在他身上的繃帶上頓了頓,又憂又心疼道:“一切小心!黎丫頭,照顧好塵兒,別讓他傷口裂了。”
“娘娘放心。”安淺夜應道。
一切準備就緒。皓月繁星下,隆嘉帝領各府貴人,親送鎮南王與沐羽塵,端着一杯酒,揚聲道:“朕坐京城,望你們凱旋!”
“謝陛下,臣定不辱使命!”鎮南王拱手,取了一杯酒。
沐羽塵正色道:“父皇保重,北境必無憂。”
三人隔空舉杯,而後一飲而盡,“出發!”
皓月當空,星輝閃閃,能勉強看清路。濃重的暮色壓來,偶爾有風吹過,樹影斑駁,發出些許聲響,配合着蟲鳴聲。
馬車的速度不算快,內部鋪有厚厚毛毯,人坐其內一點也不颠簸。
沐羽塵端坐,吩咐道:“你二人拿我兵符,先趕往北境,主持軍政事務,我随後便來。”邊境有守軍,自然也有守将,短期內阻擋義衍族不難。
若是他沒有受傷,自可騎馬奔赴邊境,但如今身體不允許,不可逞強。
“是!”牧冰、魏雍答道,“殿下行路小心。”
車輪滾滾向前,兩旁馬蹄聲不疾不徐。車內很寬敞,能睡下幾人。
安淺夜歪坐着,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實因無趣至極,才犯了瞌睡。車雖不颠簸,但總在輕微晃動,她睡不安穩。
“丫丫。”她睡得迷迷糊糊時,一只手搭來,搖了搖她的胳膊,當下,她随手一甩,只聽輕輕一絲吸氣聲,便即清醒,“傷到你了?”
“嗯。”沐羽塵回道。一上馬車,她便窩在一邊,也不搭理他,他只好主動出擊。
安淺夜忙道:“我看看。”她一手握着燈盞,一手扒開他的衣領,見繃帶上白淨依舊,并不曾見血,才笑道:“沒事,傷口沒裂。”
“丫丫。”沐羽塵又喊了一聲,手往上移,握住她的小手,在燭火的渲染下,他的目光很柔和,似能暖到人心裏。
“幹、幹嘛?”安淺夜問道,有點緊張。事實上,她內心是拒絕的,但身體又似移不開。
極其嫌棄他的面貌,又隐隐期待他的動作,這種糾結矛盾的感覺,讓她欲哭無淚!
“想親你。”沐羽塵答道,靠近她一點點。
安淺夜斷然拒絕,語氣堅定:“不行!”
“就一下下。”沐羽塵輕語,聲音又軟又柔。
安淺夜回絕了幾次,實在纏不過他,皺着一張臉,惱道:“只能親臉,且只能一下。”在她眼裏,他相貌是差,但那副嗓子,仍是極其勾人,尤其是語氣很軟時。
就像羽毛撫過她的肌膚,癢癢的,心如貓爪子在撓般,恨不得撲上去猛親他幾口,但剛起點小心思,一想到他的容貌,那點小九九便消失了。太醜了,拒絕!
清涼的面具、溫熱的唇,一同貼上她的臉。輕觸而止。
安淺夜捂了捂臉,心裏百轉千繞,正做着天人交戰時,忽覺袖口一緊,又聽他道:“丫丫,我不舒服。”
“占了我的便宜,你還敢稱不舒服……”安淺夜橫眉豎眼,心裏頓時一個激靈,想到了狩獵林裏的事,“難道又要我給你止痛?”
沐羽塵答得幹脆:“嗯。”說罷,他瞅了下她的臉色,補充了一句話,“你應過盡心照顧我,而今我不舒服,你卻無動于衷。”
又是這句!安淺夜惱怒,重重放下燈盞,随手抓來一塊布,直接罩在他的頭上,兇巴巴地道:“把你的臉捂嚴實了,別讓我看見一點醜,影響我心情!”
反正幹過一回,不差第二回!還別說,除了那張臉,他別的都好,尤其是聲音和身材。
燭火輕晃,車外衆将沉默,對馬車內的情況,他們是知一二的,因那完全沒有隔音效果,雖知情,但無人敢置喙。
一夜就此過去。
翌日天明,安淺夜起得早,幫沐羽塵換了下藥,又喂他喝了些粥,确實盡心盡職。她在心裏扳着手指數着,只差十一二日了。
邊關戰事急,沐羽塵雖有傷在身,但怕延誤了大事,是以日夜趕路,侍衛都輪流上馬車休息,害得駿馬都累死了好多匹。
從京城至北境,會路過十座城池,早有傳令兵先行一步,是以每到一個城池,便有人出來迎接,并贈送一千兵馬與糧草辎重。
不知會否打仗,但預先備好,總不會有害。
“還吃嗎?”安淺夜歡快地問,眼睛亮晶晶的,心情很好。剛剛,她問了侍衛,得知已入北境,距她的山賊窩不到半日路程。
她差點喜極而泣,白日做婢女、晚上當侍妾的日子終于熬過去了!白日裏,照顧他起居換藥,晚上時不時親親,還得抱着他睡。
他的理由很充分:你若不抱着我,那我半夜不慎翻身,壓到傷口怎麽辦?
“不了。”沐羽塵微笑着回道。白日裏,他還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安淺夜收去碗筷,讓侍衛去清洗,趴在車窗上看向外面,笑眯眯地道:“我快到家了,你往後注意點,應該不會有事。”
經過十幾日的休養,他的傷口已愈合,只要沒有劇烈運動,便不會出問題。
“離了我,你很開心?”沐羽塵目光一沉,非常不悅。十幾日來,親密接觸過數次,她就沒感覺到他的心意麽?
安淺夜左顧右瞧,就是不作答。這些日,她事事順着他,面對他的容貌,要抱給抱、要親給親,為了什麽?不就為了一朝脫困嗎?
忍辱負重、茍且偷生,終得自由,她能不高興嗎?
分別的時刻,在她萬分期待下來臨。臨走前,她懷揣着五千兩銀票,絮絮叨叨一陣,囑咐沐羽塵小心,言語間倒也有關切之意。
由始至終,沐羽塵只有兩個字:“丫丫。”
安淺夜讪讪的,一番話說不下去,因覺得自己有點渣,似是一個負心漢,便朝他揮了揮手,笑道:“珍重,預祝你凱旋!”
她轉身跑向山寨,那是一條直路,有一刻鐘路程。旋風寨還是老樣子,總共也不到五十人,還有老人和小孩,俨然似一個山村。
安淺夜循着記憶,一路直奔黎麗華的屋,路上遇上好些山賊,都盯着她瞧個不停。她納悶道:“怎麽,不認識我了?”
有人笑着答道:“出門一番,變了大模樣。”
“自然越變越漂亮。”安淺夜毫不臉紅。細說起來,她離開山寨也僅一個月,或有細微變化,但不至于變太多。
那人笑道:“出去一趟,倒是俊俏多了。”
“二丫?”她剛進門,便聽一聲大叫。黎麗華自她身後跑來,一把抱住她,哈哈大笑着,“總算回來了,我原想着去尋你呢!”
“娘。”安淺夜轉身摟住她,卻見她一怔。
黎麗華驚奇道:“二丫,你的臉咋變了點?”
“很明顯嗎?”安淺夜狐疑,随口尋了個理由,“可能長開了些,女大十八變。”說罷,她自懷裏取出銀票,“娘,收好!”
“五千兩?”黎麗華驚詫,啧啧道:“京城的人,出手就是闊綽,可惜不能去打劫!”她讓女兒上京,原是為拿回幾百兩夥食費。
安淺夜小聲道:“咱們寨要搬到別處,估計需要花一大筆錢。我手裏還留有三百兩,先說好,這是我的小金庫,不能上交!”
黎麗華喜道:“搬個家,用不了五千兩,會剩很多的,回頭娘給你置辦些首飾,再給你存一些嫁妝……你這番打扮真美。”
她微微蹙眉,思忖道:“若還有多剩的,我們用去做些小生意。二丫,你也大了,是該尋個人家,一直做山賊沒好人家求娶。”
士農工商,商雖為最低,但也算正經人家,總比做山賊要好。她得為女兒打算。
“大當家的,不好了!”杜河匆匆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累得癱坐在地,臉色發白,“山下、山下來了、來了一群官兵……”
黎麗華一怔,難道有官兵剿匪?
安淺夜忙問道:“多少人?”
“黑壓壓的,不知有多少人,要、要不我們跑?”杜河斷斷續續問道。
“來得太突然,我們趕不及。”黎麗華沉吟,看了安淺夜一眼,囑咐道:“二丫,我下山去探探情況,盡量穩住他們,你負責帶所有人跑離,能走多遠走多遠。”
“娘,我同你一起去。”安淺夜苦着臉道。因為,她覺得山下的是沐羽塵。他手裏有一萬兵馬,又距此地最近,舍他還有誰?
果然,他不會甘願放開她,必有後招。
黎麗華勸道:“二丫聽話,你先走,山下還不知什麽情況,娘不能讓你出事!”
“山下的,應該是‘塵公子‘。”安淺夜回道,簡潔講述自己和沐羽塵的一番愛恨糾葛,“我若不去,娘和他是談不妥的。”
黎麗華一聽,大怒道:“這小兔崽子,觊觎我女兒,還敢帶兵前來,吓唬誰呢?!”
黑壓壓的兵将林立,整體氣氛肅穆。沐羽塵立在前邊,一身黑色長衫,發如墨,體如玉,眉目疏朗,英姿偉岸。
壓力有點大。安淺夜發現,見此震撼一幕,不止自己有點慫,囔囔着教訓小兔崽子的黎麗華也慫了,硬着頭走上前。
母女倆慫着腦袋,慢吞吞走到大軍面前。
沐羽塵戴上面具,微笑道:“又見面了,伯母可還好?”
“還行,還行!”黎麗華尬笑道。
安淺夜苦兮兮地問:“咱們不是說好永不再見麽?”
沐羽塵默了一陣,回答:“奉皇命,前來剿匪。”永不再見?她何時與他說好了?
安淺夜磨了磨牙,瞪着他道:“你用一萬兵馬來剿我們不到五十人的匪,好意思?我救過你,你別恩将仇報呀!”
沐羽塵目光柔和,聲音冷硬:“解散旋風寨,你們随我回府。放過你們,我犯欺君之罪,只有把你們放在我面前才能安心。”
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安淺夜腹诽,承諾道:“我們肯定乖乖的,不用監視我們吧?”
沐羽塵不答,臉上明顯寫着“拒絕”二字。
“你是故意的!”安淺夜氣鼓鼓。她便不信,她一不到五十人的山寨,會讓隆嘉帝開尊口,親自下令剿匪?想想都不可能!
沐羽塵只問道:“應不應?”在他身後,一萬兵馬陳列,鐵甲森森。
“能不應嗎?!”安淺夜垮了臉,心不甘情不願,惱得嘀咕道:“往後就吃你的、喝你的、再睡你!”誰讓他眼巴巴找“睡”!
但一想到他的容貌,她又想哭,這是個利他、損自己的主意。
沐羽塵輕聲道:“下令吧。”
旁側,一名侍衛立即轉身,高聲道:“脫!”
霎時間,一萬将士動了,開始卸甲,将戎裝脫下,露出了裏面的衣服,全都是吉服。
紅豔豔的,分外喜慶!侍衛又喊道:“奏喜樂!”
頓時,樂聲響起,有打鼓敲鑼笛聲,配合在一起,很是歡樂喜慶。同時刻,一個又一個木箱被擡上來,木箱上都綁着紅布。
“你、你……”安淺夜呆了,這是鬧得哪一出?
沐羽塵望着她,微微笑着,言簡意赅:“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