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貶為庶民
見沐思崖着急哀求, 隆嘉帝略微猶豫, 到底是他疼愛了二十幾年的兒子, 雖在昨夜生了嫌隙, 但心裏多少念着一絲舊情。
更何況, 沐思崖是他指定的皇位繼承者。但事已至此, 他也別無辦法。
白紙黑字,蓋着手印呢。
皇帝不語,下首衆臣自不敢多言。
“陛下,證據确鑿,有何可遲疑的?”皇後笑道, 眉眼間有一絲張揚, 似是在幸災樂禍,閑閑開口, “昨夜, 塵兒被指證時,陛下可是十分果斷的, 忘了嗎?”
如今,也就只有皇後敢言, 敢奚落隆嘉帝。
隆嘉帝面色不愉, 正欲駁斥時, 忽聽一個尖細着急的嗓音:“陛下, 陛下!”
來人正是許貴妃,昨夜出了醜事,是以今日被隆嘉帝喝令留帳, 但得知沐思崖有事,也顧不上皇令,直接闖了出來。
隆嘉帝皺眉,面上陰沉沉的,掃了許貴妃一眼,見她小步跑來,其臉色慌張、儀态不佳,心裏頓時有點不滿。
經昨夜之事,他面對許貴妃時的心境已有不同,是以處處看她不順眼,已少了往日的柔情。
喜歡和嫌棄,不過是在一念之間。
許貴妃拜道:“陛下,崖兒必是受冤枉的,臣妾請陛下開恩,仔細探查清楚!”
風水輪流轉,思及昨夜,再觀今日,雙方換了個位置,獵人成了被獵者。
“陛下要徇私枉法嗎?”皇後問道,目視着前方,盯着苦苦哀求的許貴妃,在昨夜,自己為兒求情時,許貴妃正在一邊笑。
隆嘉帝閉了閉眼,嘆道:“白紙黑字在,且有簽字手印,朕不能赦免其罪。”
不比昨夜,雖有證據,但經不起推敲,今日的證據,是鐵上釘釘,有簽字、按手印,有如此證物在,任誰都無法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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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擊絕殺!可謂是快、準、狠,讓他都忍不住驚嘆,在一夜之間,做成幾件大事,放火燒帳篷、誣陷許貴妃燕太子有染、偷取皇子玉佩、模仿兩人筆跡、按下兩人手印……
件件事細看起來,都不簡單,需避過衆人的耳目。他已明白過來,放火燒帳篷、誣陷貴妃太子有染,不過是為後面的事做掩護。
許貴妃急忙問道:“陛下欲如何處置崖兒?”她心裏,總有些盼望的,希望隆嘉帝能從輕發落。
“父皇,兒臣有言。”沐羽塵拱手,微笑道:“昨夜,有兒臣之例在前,同是密謀誅殺使臣、嫁禍我國皇子,刑罰自當一樣!”
昨夜,沐羽塵是殺使臣,罪不容誅!然則念其功,只貶為庶民。而沐思崖毫無建樹,不像前者有戰功,那便只能殺無赦!
隆嘉帝目光一緊,垂于身側的手一握。他一直以為,沐羽塵心柔善些,可一旦狠起來,也超出他的意料。
一勞永逸!
安淺夜不語,倒不覺得太過,沐思崖數次派出殺手,欲置沐羽塵于死地,邊境一次,城外山林一次,先不顧念兄弟之情的。
許貴妃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忙叫道:“不行,陛下開恩啊!崖兒是無辜的,是被陷害的,陛下不可中計啊!”
“貴妃,證據尚在,不容辯駁,朕身為一國之君,豈可徇私枉法?”隆嘉帝嘆道。他是顧念自己的名聲的,還想着流芳萬世。
若是未有昨夜一事,他是否會盡全力保下沐思崖?此念,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
許貴妃搖搖欲墜。常言道,帝王家無真情,她今日才體會到,得寵與失寵,在一夜便可改變,可笑自己還想着白頭到老。
“陛下!”右相張了張口,但沒說下去。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只怪自己将女兒嫁予了大皇子,太早站隊,且又站錯了隊。
一念,可定滿門興衰!他心生惶恐,若大皇子被貶,那新皇,則必為二皇子,如此自己一家該如何保全?
隆嘉帝沉吟半歇,才道:“念在你雖是主謀,但未親自殺林使臣的份上,只貶你皇子身份,饒你一命,望往後好自為之。”
沐思崖呆呆的,望着上首的隆嘉帝,只覺得渾身發冷,怎會到這一步?所有心血,盡皆付諸東流?萬裏江山,往後只在夢裏?
怎能如此?!他狀若瘋狂,臉色已有點扭曲,叫道:“父皇,您不管兒臣了嗎?”
隆嘉帝皺眉,發現沐思崖狀态不對,擔心他口無遮攔,便安撫道:“你有命在,未來不可量,何須争一時之氣?”
沐思崖哈哈大笑,已似瘋癫,皇子身份便貶,便與錦繡江山無緣,又談什麽未來?他忽的收去笑容,臉上冷冷的,“使臣一事,兒臣只是知情者,而真正主謀者,是……”
隆嘉帝臉色微變,冷冷地望着沐思崖。他沒有料到,自家這個蠢兒子,今日竟聰明了一回,居然知道借此要挾他!
聞言,安淺夜倒是很興奮,和沐羽塵對視一眼,皆從對方臉上看到一抹笑意。
撕吧,窩裏橫,狗咬狗!
隆嘉帝沉吟不語。沐思崖沒有證據,哪怕說出燕太子是殺使臣主謀,而他是幫兇,也不會改變其被貶結局,但卻會對他有影響。
堂堂一國之君,竟聯合別國太子,陷害親生兒子?擔上這個名聲,怕是要遺臭萬年。
便是沒有證據,可流言蜚語是可怕的。
“崖兒,證據确鑿,有你的簽名與手印,你若仍冥頑不靈,欲誣陷他人,朕便不再留情!”隆嘉帝淡淡道,是為警告。
見此,許貴妃忙上前,拉了拉沐思崖,強按着他跪下,啜泣道:“陛下,崖兒一時受不住,說的全是些胡話,陛下莫記挂着!”
做為一個母親,她只希望兒子活着,怕他惹怒了隆嘉帝,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許貴妃心裏悲涼,在宮裏二十多載,得寵時風光無限,卻在一朝被打落凡塵。這一刻,她有點羨慕皇後,至少,皇後有個優秀兒子,而她只能靠着隆嘉帝。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個可憐人,半生榮耀,盡在他人施舍間,命不由己。
“母妃!”沐思崖喚道,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心裏那股燥氣散去後,便只餘下滿腹委屈,“本不是我的罪……”
可最後的鍋,卻蓋在了他的頭上!
“母妃知道,全知道!”許貴妃心裏一酸,眼角淌出淚水,低低地道,“母妃會為你報仇的,會讓他們嘗嘗錐心之痛!”
這個“他們”,她沒有言明是誰。
事已成定局。
各府貴人唏噓不已,一場針對二皇子的陰謀,最後結果竟是大皇子被貶。
朝堂局勢會大變,那些擁立大皇子的,比如與之成親家的右相府,和三皇子定親的左相府,其根基都将不穩。
“都散了吧。”隆嘉帝神色不佳,先行離去。
各府議論紛紛,第二日狩獵開始!
“我們去狩獵,昨天都耽擱了。”安淺夜笑眯眯道,拉着沐羽塵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我剛學了騎馬狩獵,正好試試身手。”
兩人有說有笑着,并肩而去。在後面,許貴妃一臉冷漠,眼裏藏着恨意。
“母妃,待孩兒去教訓他們!”三皇子沐正臨怒道,雙目如在噴火,“不打他們一頓,不為皇兄報仇,孩兒難以咽下氣。”
“臨兒,要仔細、小心。”許貴妃囑咐道,握緊雙拳,指甲幾乎嵌入肉裏,恨恨道:“二皇子文武雙全,身手非同一般,恐難撼動他,但他是有弱點的,便是那個山賊。”
“母妃的意思是……”沐正臨怔了怔。
“殺皇子,其罪非同一般,但殺一個山賊,卻不過爾爾。臨兒,你說,若是那山賊死了,二皇子會否痛到發狂?”許貴妃冷笑。
沐正臨咬了咬牙,點頭道:“便如此辦!”反正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面,不怕鬧翻。
路過一排排帳篷,一行人回到了自己的帳。
安淺夜将銀鞭別在腰間,笑吟吟地道:“清鈴,把盆罐帶上,還有佐料,一會兒獵了東西後,我們直接烤了吃。”
打了個大勝仗,要好好犒勞自己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安淺夜:渣渣總愛鬧騰,一個渣渣去了,又來一個渣渣╰(‵□′)╯
沐羽塵:繼續打呗,打到天下無人敢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