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認親大會
“小奴謝過殿下!”杜青立即拜倒,眉眼間有藏不住的喜意。他肖想總管一職已經很久了,終于在今日如願,這得感激陳伯太頑固、自以為是。
“你可以在府中嚣張跋扈,但別在我面前放肆。”沐羽塵淡淡道:“此乃我前夜告誡陳伯的話,但可惜,他沒有做到這一點。”
杜青心一凜,面上霎時一白,忙跪伏下來,顫聲道:“小奴謹記,必守本分、知進退!”他心知,這是在警告,殿下知道他的意圖,明白他對陳伯使了壞,只是沒有去理會。
“殿下已醒。”他起身來到門口,吩咐奴婢們,“拿進來。”
幾名婢女魚貫而入,抱着一些被褥,捧着一套服飾。
小厮擡進木桶,往裏頭倒滿熱水。另有婢女在鋪床,換下潮濕的被褥。
杜青低頭道:“疾醫吩咐過,請殿下沐浴更衣。”原本,沐羽塵一回府早該清洗的,只是他昏睡着,而他又不喜由人服侍沐浴,便只好等到現在。
“你用膳了嗎?”沐羽塵問道。
安淺夜搖了搖頭。剛剛,她忙着和陳伯大眼瞪小眼,正對峙着,哪有空去吃東西。
“給姑娘傳膳。”沐羽塵吩咐,又道:“我先去沐浴,一會兒見。”
安淺夜應允。她坐在院裏的大樹下,微熱的風吹拂着,婢女端來碗碟,飯菜分量不足,但菜式很多,且個個味道精美。
在九重高闕之中,琉璃瓦映着陽光,顯得金光燦燦。着明黃色衣袍的男子龍行虎步,在一群仆婢盡相拜倒下,跨過一座宮殿的門檻。
“臣妾恭迎陛下。”許貴妃搖曳着過來,袅袅娜娜,一雙眼睛勾魂奪魄,雖已三十多歲,但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宛若二十年華,極為美麗。
“給父皇請安。”沐思崖、寧婉柔、沐正臨三人行禮。
“傳膳吧,廷會拖延了,朕腹中空空的,早餓了。”隆嘉帝擡手,虛扶了幾人一把,便坐上主位。
餐桌上,一家人其樂融融,沒有婢女随侍在旁,就如同尋常人家,溫意萦繞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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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貴妃笑道:“陛下,來嘗一嘗魚羹。”她手腕靈活,仿似在彈奏琴般,一舉一動柔媚入骨,“這道菜,是臣妾親手做的。”
“哦?讓我看看手,沒傷到吧?”隆嘉帝忙問道,握着許貴妃一雙手,仔細瞧了瞧,便又笑開,“你上次學做菜,弄得一手傷。”
“臣妾那是剛學,現在可不同。”許貴妃笑盈盈的,又道:“尋常百姓家,便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自己做的飯菜。”
三皇子沐正臨哼了聲,氣憤地道:“母妃這小小心願,怕是永遠也完不成,鳳翎宮還有一對母子呢!”
隆嘉帝皺眉,面有不悅。見此,許貴妃立即喝道:“正臨,怎能在陛下面前不敬!”
“母妃!”沐正臨更惱了,胸膛起伏劇烈,叫道:“您知道的,我未婚妻有意二皇兄,讓我的臉往哪擱?況且,二皇兄封王,往後便壓在大皇兄之上,就更加神氣了。”
“臨弟!”沐思崖斥道,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放在膝上的左手握成拳,聲音柔和,像是在哄弟弟般,“班家千金是你請旨娶的,如今憤憤不平作甚?說到底,是你我無用。”
“你二人,兩個都比不上他一個。”隆嘉帝冷冷開口,啪的一下放下銀筷,長吐出一口氣,“你為長子,亦為我鐘愛,得天獨厚,竟讓弟弟立功先封王!”
沐正臨立即道:“父皇別怒,是他太狡猾奸詐,當日入軍時,說是願為将為帥,為父皇開疆拓土,如今呢,掌握着數十萬大軍,哼!”
隆嘉帝沉思,臉上有一絲恍惚。他忽然憶起過往,在十三年前開年宴上,沐羽塵正值七歲時,他曾問自己的三位皇子:“将來若得大位,掌一國命脈,你欲如何?”
不到六歲的沐正臨搶先笑嘻嘻地答道:“狠狠打先生的板子,誰讓他逼我讀書。”童言稚語,博衆人一笑。
十歲的沐思崖眼珠子一轉,說的話很是讨巧:“自然是做如父皇般的賢君,讓四海來賀,受天下尊敬,讓一國安然,開萬世之太平!”
他的話,讓滿堂喝彩,許貴妃也喜上眉梢,頗為自豪自得。
但七歲的沐羽塵,卻給出一個讓人心驚的答案:“我願為明君,拓土以強國,強則天下必賀必尊,民必安!”
隆嘉帝嘆息。那時沐羽塵尚顯稚嫩,稱得上是鋒芒畢露,急于表現自己,而如今的他,做事滴水不漏,已懂得隐忍。
他複又嘆了聲,“知朕為何封他為王嗎?”
一聽,沐正臨滿腹埋怨,咕哝道:“父皇為何要長他威風,讓他壓着我們?”立功,也并非一定要封王。
沐思崖低頭不語,因見隆嘉帝臉色不對,似有發怒的征兆。
“蠢貨!”果不其然,隆嘉帝一掌拍在桌上。許貴妃忙撫他的胸口,嗔怪道:“好好的用膳,怎生這麽大的氣,損了自個的身體。”
隆嘉帝閉上眼。他明白自己發怒的原因,并非是惱愛子不争氣,而是氣他一直不放在心上的嫡子,在一點點展現自己的才華,在一步步威脅他的皇位。
“二皇兒幾乎從未犯過錯,而今忽然寵個山野丫頭,任她為所欲為,你們真當他被迷了心竅,頭昏腦漲了?”隆嘉帝冷聲道:“他是在隐忍,在蟄伏,在圖謀大利!”
所以,他封沐羽塵為王,讓他最耀眼,讓文武百官注意到他,讓他無法蟄伏,無法躲在暗處,要令他處在風口浪尖上。
隆嘉帝斂去情緒,哼聲道:“朕要他成為明面上的兇虎,而非暗地裏的毒蛇!”
在大樹下的石椅上,安淺夜咽下最後一塊糕點,接過婢女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殿下還未出來嗎?”
“回……”婢女剛說一個字,忽的轉過身,向左方行禮,“拜見……”
“下去吧。”一個有勁的聲音傳來,是個五十五歲左右的男子,着灰色長衣,精神抖擻。
安淺夜狐疑道:“你是?”
“你娘還好嗎,身體如何?”男子直接問道,也不饒舌。他很随意,稱得上是粗犷。
安淺夜驚詫,答道:“還行。”難道這是她娘的故人?
男子感嘆道:“當日一別,十幾年過去,我們都老了。你本還有個姐姐,名叫大丫,可惜在一場瘟疫裏沒了。”他面有沉痛之色,問道:“你恨自己一去不返的父親嗎?”
什麽意思?安淺夜呆了。這人如今才五十多歲,十幾年前正值壯年,成熟又有魅力!
黎二丫的父親,其身份是不明的,她當初寫小說時,因情節不需要,便沒去設定。
“莫非你就是我那負心漢父親?”她問道。
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傳來,和她一同說道:“外祖父,您怎麽來了?”
安淺夜一驚,沐羽塵一怔,兩個人對視着。
她指着他,哆嗦着問:“難不成你是我的大侄子,錯,是我的大外甥?”
沐羽塵的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