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劇情不對
“住二皇子府,對你的名聲不好。”沐羽塵強調了一遍,看着犯倔不依不饒的小山賊,心中略感無奈。
旁邊,小公主沐靈兒轉了轉烏黑的眼珠,臉上顯露小酒窩,不經意間露出小虎牙,“皇兄一個大男人,帶個姑娘回府成何體統,怎能讓你住進去。”
她扳着手指頭數着:“你不是丫鬟,又不是父皇母後賜的婢女,更不是明媒正娶的皇子妃,亦非側妃侍妾,無名又無份,會被人傳閑話的。”
“只有不正經人家的姑娘,才會随意跟男人回府。”沐靈兒打量着她,沉吟道:“你住公主府,雖然身份還是低,但至少不會讓人鄙夷、看不起的。”
“我就住二皇子府!”安淺夜哪肯聽。她反正是山賊,名聲也不會好聽。她就想着偷回盟書,将它們一把火燒掉,那就不必再履行盟約。
“別呀,你留在公主府陪我玩,別的千金小姐個個溫婉賢淑,整日吟詩作畫,無趣極了。”沐靈兒勸道,眼睛亮晶晶的,“抓蛐蛐、鬥雞、搖骰子,随你挑,輸了臉上畫烏龜,好不好?”
安淺夜冷靜下來,直視着沐羽塵,打着商量問道:“那改一下盟約,将牧冰換成你,咱們老死不相往來,行不行?”
只要換下盟約,也就不離她的初衷,犯不着去二皇子府,和沐羽塵朝夕相對。
“不行。”沐羽塵很快回答。這事沒有商量,因為兩人不可能不見面。他思了思,安撫道:“盟約只有一年,一年後就會結束,過得很快的。”
安淺夜皺着眉道:“那一月見一次。”一年,就只用見十二次。
她退了一步,因為覺得自己小題大做。她不是黎二丫,就算真的對沐羽塵動心,也不會步了黎二丫那凄慘的後塵。
她只擔心套路。她作為一個深谙套路的作者,當然明白,哪怕她和黎二丫是不同的人,也可能會有相同的結局。
劇情的力量,總會制造種種難關,迫使她踏上黎二丫的絕路。就像這一次,她以為自己躲開了沐羽塵,可結果呢?
沐羽塵搖了搖頭,“不可能,一個月太長,不合情理。”
“那二十天!”安淺夜咬咬牙。二十天見一次,一年只需見十八次,忍一忍就會過去,應該也沒有關系。
“不行。”沐羽塵一口回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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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安淺夜瞪着他。一年見個二十四次,不至于出啥事。
“太長,三天。”沐羽塵回道,很幹脆的四個字,毫無商量意圖。
“十天,這是底線!”安淺夜惱怒,很快得到他輕飄飄地一句:“三天。”
安淺夜直接一拳揮出。盟書上言明只要惹了她,她不打殘、打死人家,他便幫她善後。她想試一試盟約的效果。
沐羽塵躲過一擊,而她第二擊接踵而至,他側過身體避開,但沒料到,沐靈兒竟然上前拉住他,不讓他躲避攻擊。
沐靈兒笑道:“皇兄怕什麽,她不敢打的,毆打皇子,枉顧皇威,論罪當……”她話一頓,因看到安淺夜一掌劈來。
“放肆!”公主府的侍衛出列。原先他們都觀望着,以為是在玩鬧,可如今真的冒犯了皇子,他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退下。”沐羽塵淡淡兩個字,讓一衆公主府侍衛向後退去。既然皇子都不追究了,他們自然會閉緊嘴巴。
沐靈兒瞪大了眼睛,搖了搖沐羽塵的胳膊,問道:“皇兄,她以下犯上,按律法當斬的,你要包庇她嗎?”
“下不為例。”沐羽塵輕聲道,凝視着安淺夜,顯然,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安淺夜點點頭,因知道自己的分量,一次含怒出擊,沐羽塵不會追究,但若次數多了,總會令他耐心耗盡的。
她與沐羽塵相識不久,甚至連一個月都不到,對方又是皇子,常年高高在上、受人尊敬,不會一再任由她放肆。
最主要的,是她自己認錯了人,是她自己簽訂的盟約,自己跳的坑,能怪誰?
“皇兄,我們入府吧。”沐靈兒笑道。
公主府內秀乾坤,一入門便能看見一條小路,它以鵝卵石鋪就而成,在兩旁的青草地上,栽着幾棵花樹,其下,擺放着兩套大理石桌椅。
通過曲折游廊,三人踏進內府,花園簇錦,山石點綴,佳木蔥茏,異香撲鼻,蓮花池中碧波蕩漾,岸邊垂柳飛舞。
沐靈兒輕語:“霍姐姐傷了三皇兄,論罪當誅,若非鎮南王以兵符求情,父皇也不至于特赦她,僅僅讓她禁足。因這次的事,鎮南王丢失兵符。”
這一次,霍雲潔傷三皇子,其實也是在給沐羽塵出氣,由此讓鎮南王丢失兵符,可以說,這個人情很大。
“母後屬意霍姐姐做你的皇子妃,只是因霍姐姐在守孝,才沒有開口。”她随手扯下一片綠蘿葉,又道:“但再有半年,霍姐姐的孝期就滿了。”
其實雙方心照不宣,鎮南王府的安樂郡主,早已被皇後內定為二皇子妃。
沐羽塵微微笑着,揉了揉沐靈兒的腦袋,輕聲道:“安樂郡主傷三皇弟,鎮南王上交兵符,其實是在自保。”
“自保?”沐靈兒一怔。
“鎮南王手握重兵,既會被諸皇子拉攏,也會被父皇防範。”沐羽塵淡淡道:“父皇默許我被暗殺,經過此事,鎮南王必然警醒了,才會上交兵符。”
這個天下,終究還是皇帝的。當今天子才四十多歲,下任皇位之争太早,過于張揚站隊,只會誤了自己滿門的命。
“難道鎮南王就此隐退?”沐靈兒心驚,揚高了些聲音,很快四顧左右,見無人才壓低聲音問:“他的兵符都交了。”
沐羽塵搖頭,回道:“王朝南北均有亂,南方禍亂一日不除,鎮南王便不會退,父皇總會啓用他的。”
他補充道:“這次,鎮南王府主要是明哲保身,其次是在向我示好。”所以這個人情還是存在,是需要他還的。
“父皇太過分了。”沐靈兒嘀咕:“以往我以為父皇打壓你,是因為偏愛大皇兄,想立他為太子呢。”
沐羽塵淡淡笑了下,回答:“也有這個原因,但主要的,是他生我們太早。他還在壯年,而我們卻已成年。”
上頭的不退位,下面的怎麽登基?
安淺夜一臉懵。她只知道,她寫的是篇言情小說,男女主情情愛愛,再來個女配陷害搞破壞,怎麽都變了?
在小說裏,是男女主互有好感,沐羽塵在邊境遭遇襲殺,霍雲潔為其出氣而受罰禁足,以致沐羽塵奔赴京城去探望她,兩人才正式将這層窗戶紙捅破。
可如今,變成霍雲潔為了鎮南王府才故意傷三皇子,并送信予沐羽塵,言明一切以向他示好。
她忍不住道:“你大概弄錯了,安樂郡主應該別無它意。”好歹是她的女主,設定是出淤泥而不染,怎會工于心計?
“在京城,用惡意揣測別人,得到的往往是真相。”沐羽塵輕聲道:“我與靈兒談話不避開你,是想讓你明白這點。”
他緩緩道:“你在京城打人,我能護住你的原因,是因大家都是聰明人,他們不會與我正面撕破臉皮,只會暗算,而陰謀詭計防不勝防。”
所以她還得學防暗算?安淺夜撇嘴。她就知道,這一萬兩白銀不好賺,幸好早已決定抽身!
“殿下,公主!”一個人追上來,抱着一套折疊好的便服,恭謹地遞過來,“殿下的行車、儀仗都在府外侯着。”
“靈兒,我先回府。依循禮法,我回京後還需入宮觐見父皇。”沐羽塵輕語,就近找個院落換上自己的便服。
這是套黑色的服飾,布料一看便是上等,做工精致,袖擺很寬,邊緣處繡着銀紋,腰間也纏繞着龍紋。
白冠束發、銀紋鑲邊、黑袍龍紋。
安淺夜腹诽,果然人靠衣裝,沐羽塵換了套衣服,整個人都貴氣起來,比穿灰衣時耀眼很多。
“你住公主府吧。”上馬車前,沐羽塵輕聲道,臉上微帶着笑,“明日立夏,氣候也适宜,我接你們去游湖。”
“不,我住二皇子府。”安淺夜拒絕,爬上馬車。三天見一次,一年要見一百二十幾次,她還不如住進皇子府,早些毀掉盟書,而後就揚長而去。
她決定今晚就動手,偷到盟書立即跑,回了山寨就搬家,從此天高皇帝遠,大家老死不相往來。
沐羽塵搖頭微嘆,也上了車,近侍撩開車簾,他走了進去。他和她都要同住一府了,還怕在京城同乘一車?
沐靈兒追到馬車前,笑眯眯道:“皇兄,明日不是立夏嗎?我要設宴,邀各府千金、公子前來,你把她也帶來。”
“她會砸了你的宴會的。”沐羽塵回了這樣一句。小山賊現在很生氣,憋着一肚子火,正找不到機會宣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