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撩半》
《撩半》
楚詩曼這幾天心情特好，許是大兒子每天回家的緣故。
一家四口，每天晚上都能坐一塊吃飯、聊天、拌嘴、打鬧。
楚子茗已跟公司打過申請，下月開始不再住宿舍，所以這段時間，他索性天天回家。這可把王子樂給高興壞了，要不是學校馬上要舉行數學聯考，他甚至可以每晚都賴在楚子茗房間！
楚子茗晚上時間一般都有自己的安排，所以只要王子樂待的時間超過半小時，就會被他攆。公司的項目一個接一個，他雖然是公司這一次招聘唯一錄用的應屆生，但直接領導對他的要求，并不比對老員工低，所以，得下功夫才行。
鑒于前兩晚都以失敗告終，這一次，王子樂決定換招數。
這會把數學卷子縮成一團，蹑手蹑腳溜進親哥房間，見人也不轉身對付他，王子樂心裏忍不住開始偷着樂：只要他靜悄悄地，找個地寫卷子，不打擾，或許就能待足一晚上。
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楚子茗放下手中的平板，轉過身來：“你這每晚都要報到？”
“嘿嘿，兩個人熱鬧點。”王子樂見還是被發現，憨憨一笑，順帶一把撲倒在沙發椅上，“大帥哥，您忙您的！我絕不打擾，我就這裏趴着寫會試卷，寫完就走！”
小嘴瞬間比抹了蜜還甜。
“已經打擾了。”楚子茗微昂着下颚，神情挑釁又不屑，目光鎖在頑劣的闖入者身上。
“好吧。”王子樂肉嘟嘟的臉皮早就練得厚實，“我做完這張卷子就走！”
“還剩幾題？”房間主人顯然并不吃這一套，步步緊逼。
“五六題吧。”王子樂仔細着房間主人的臉色，微微遲疑後，迫于對方目光的威力，只好改口，“三四題……好吧，就最後兩題！最難的兩題，我這不在自己房間沒有解題靈感，所以就來學霸的房間沾沾智慧！萬一待一會腦子就開光了呢！”
聽着這一番詭辯，楚子茗倒也不急，拿過手機瞧時間：“二十分鐘搞定，然後——滾。”
“……行！二十分鐘就二十分鐘！”王子樂直接跳過讨價還價，欣然接受這寬容的二十分鐘，要知道，他實際只剩最後一題大題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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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靈光能乍現的話，或許十分鐘就能搞定！
楚子茗轉回身，拿起平板，繼續看資料。
十五分鐘後，身後響起說話聲：「小笛姐，這道題你給看看，我都啃了一晚上了，還是解不出！」
王子樂在發語音場外求助于他的私人數學家教，晏小笛。
“撤回！”楚子茗突然蹿到跟前，着實把王子樂吓了一跳，他愣愣地撤回剛發出去的語音，随後聽到，“你這家教老師，晚上時間，還要被打擾？”
“那我做不出，當然就找小笛姐啊！”王子樂理直氣壯，為自己争一句。
“拿來，我看下，什麽題目。”楚子茗難得主動開口，接過王子樂雙手虔誠遞上的卷子，粗粗瞄了一眼後，“你得記住，臉就一張，省着點丢。這麽簡單的題，別動不動大晚上地還去丢人現眼。”
“……我哪有！”王子樂先是不服氣，随後噗呲一笑，“哥，這麽說，你打算親自輔導我數學啦？”不等人回答，王子樂又興奮地歡呼了聲：“歐耶！那我可以省下一道題的費用！”
“什麽意思？”楚子茗放下拎卷子的手，目光如炬，“什麽費用？”
“當然是給小笛姐的解題費啊！”王子樂心情倍好，十分樂意分享，“我之前就跟她說好了，業餘時間問她問題，會額外付費！畢竟，我王子樂向來尊重知識，是知識就得付費，是知識就得有償，這就是我的做人态度！”
“……”楚子茗有些意外，但及時收住，“這題，我不會，你還是問你老師。”
語畢，不顧沙發上的王子樂錯愕愣住，轉身疾步回了自己座位。
王子樂心裏對眼前這男人的善變雖不爽，但無奈身在他人地盤，不得不放低姿态，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背後，還因為他心虛。
之前在這個房間，趁主人不在時，他不止一次偷偷溜進來過。
不是散步，也非思念作祟，純屬好奇心驅使。
越是不讓碰的領域，越勾人向往。
這個房間，顯然就是這個家裏對王子樂吸引最大的地方！
雖然背對着王子樂，但這小子與他數學家教語音，楚子茗全程都亮起兩耳收聽，一句都不落下，尤其是家教老師的聲音響起時。
十分鐘後，王子樂的難題在場外援助的指導下，順利解決。
楚子茗踩點轉身：“可以滾了。”
“哦……”王子樂還沒來得及實踐他的鬼點子，就被人下“逐客令”，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在沙發上繼續磨蹭了好一會才扭捏起身，夾着他的數學卷子，踩着小步子，慢吞吞地移到門邊，還不忘頻頻轉身回顧：“哥，我可真走了？”
“趕緊地。門帶上。”楚子茗揮揮手，口吻裏容不下半點商量。
王子樂只得識趣，悻悻地從外面把房門帶上，興致索然地回了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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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忙碌起來，日子就過得特快。
到周日的早上，晏小笛對着鏡子洗漱，心裏忍不住感慨。
經過一周的面試，權衡下來，比起已經發展至一定規模的成熟期企業，晏小笛更傾向于去一家剛成立不久的新公司。作為應屆畢業生，這意味着能得到更多的機會，以及更大的職位發展空間。
換句話說，如若發展勢頭良好，她作為第一批跟着公司一起成長的員工，一定能共享一部分紅利，或多或少的區別。
雖說她本人沒那麽大的雄心壯志，但這個年紀，誰都希望每天都能進步，見證一個不斷成長的自己。
中午做頓簡餐，下午照舊，出門去做家教。
待晏小笛出了門，等在站臺時，忽想起租房一事。原本淡定的人，一下子心窩裏像被人塞進一個倒計時的炸彈，砰砰直跳，嗓間惶惶。
那天晚上的聊天後，翌日醒來，她猶豫再三，終究放棄了回複的念頭，畢竟已經隔日了。怎麽回，都顯得有些刻意，或許還能被對方解讀出矯情。
不想讓簡單的事情變複雜，所以索性讓那場對話結束在那天晚上。
說來也奇怪，自那晚後，晏小笛沒主動回複，楚子茗也沒再來消息，仿佛牽線租房一事，從未發生。
去王子樂家的22路進站，晏小笛稍稍收了收心緒，整理了下一溜彎垂額的劉海，快速上車。
這趟車，整條線路，始發站人少，中途經停站乘客一路增多，到了晏小笛下車的站，又會變少。運氣好的話，她還能有座。
這會站着，晏小笛視線往車外掠，心緒跟着亂晃。
包內的手機在震動，不知是來電還是其他。
震動只有一下，所以排除了來電。
許是短信，又或是……微信有消息？
這個點，那熱情似火的王子樂說不定還真會提前發微信問候人……晏小笛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這個初一的小男生，為何之前對她态度的轉變會如此突然，跨度又如此之大……起碼十級匪夷所思！
站了差不多十來站，晏小笛終于有了座。
一坐穩就掏手機，屏幕提醒微信有新消息。
「等下給我答複，公寓是否租。」
……不是王子樂發來的問候，是他哥發來的。
晏小笛意外之餘，一顆心又莫名搖擺起來，這條微信向她傳達了一個重要信息：楚子茗今天也在家！
所以，等下輔導王子樂數學，還會碰到楚子茗……
指不定他還會來找她聊幾句，關于租房一事。
應該也只會聊租房的事吧？
剛坐了兩站路的晏小笛，起身準備下車，心裏上下不定。
她無法自欺，心裏是有期待楚子茗在家，同時卻又矛盾着，怕見到他。
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在無聲圍剿着晏小笛。
終究，高三那一年，于她，過于深刻。
即便已翻篇五個春夏秋冬，即便她似經歷了一回滄海桑田，即便那晚在工廠她一不小心真“奪”了楚子茗的初吻……有些東西，還是覆水難收。
進退維谷的是現在的晏小笛。
一往無前的是過去的晏小笛。
不确定的是，五年前的楚子茗。
如今的楚子茗，一樣不确定。
從始至終，楚子茗都是她的一道題，問無章，答無序。
也是她的一個謎，謎面難懂，謎底難尋。
幾次“偶遇”下來，晏小笛一點都看不清楚子茗對她的态度。
甚至第一次在工廠外面“重逢”，他都沒把她給認出來。
若非巧合她正好給王子樂做數學家教，或許趙傑煜呂文娜婚禮之後，他們兩個就再也沒有交集，就像五年前最終擦肩而過的結局一樣，再一次錯身離開，各自走回各自的生活軌跡上，連聲簡單問候都省略的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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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樂倒也真誠，和上次一樣，晏小笛剛下車走了幾步，遠遠地就瞧見這小男生又等在了鐵門下，見她出現，便熱情跑上來，還沒站定就把手裏的奶茶遞了過來。
晏小笛猶豫兩秒，欣然接下奶茶，并真誠道謝。
奶茶是自制的，所以很健康，晏小笛很捧場，當着王子樂的面喝了兩口，給予好喝的真實回饋。
這一次，只有王子樂一人，晏小笛不見沈萬花，也沒見其他人。
兩人一起進屋，整個屋內都靜悄悄的，晏小笛當下猜測或許就王子樂一人在家，其他人都出去了。
“我哥在午睡！”王子樂把人迎進書房，随口一句，卻把晏小笛驚了一跳，頓了幾秒才想起回一句“哦”。
“沈姨去外面超市買東西了，等會就回來。”王子樂拿出卷子和習題冊，嘴上又是随意一句，“我媽今天下午都不在，她舞蹈團今天有演出，估計得晚上九十點才回來。”
“哦。”晏小笛在椅子上坐下，王子樂把她當老熟人一樣唠家常，讓她有些不适應，連着兩次悶聲回應後，突如其來的尴尬也消化下去七八分，“我們抓緊時間開始吧。先分析你的考卷，看看錯題失分在哪裏。”
“OK！”說到這份最新的考卷，王子樂其實成就感遠大于挫敗感，所以樂意放在前面做分析，“李老師都當着全班的面表揚我了，嘿嘿！說我進步神速！”
“李老師？”晏小笛第一次聽到王子樂提這位老師，于她，完全陌生。
“對！就是我們的數學老師！以前他每次路過我的座位，那臉色，簡直比吃了屎還差！這次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整一個盛大的笑容，好家夥，把我給笑得背後直發涼！敢情到最後，這地中海是為了能當衆狠狠表揚我一番，提前來打支預防針。也夠大費周章的，直接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就行！”王子樂越說越興奮，畢竟是升到初中以來，第一次在數學課上被任課老師肯定、表揚。原本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的禿頭老師，似乎也能勉強看順眼了。
“那祝賀你，再接再厲。”晏小笛微微一笑，由衷鼓勵。
“嘿嘿，一起努力。”王子樂讪讪一笑，眼神有些閃躲。
在晏小笛到來前的半小時，這個家裏突發了一個狀況。
到此刻，王子樂仍心有餘悸，時刻提醒自己得謹言慎行，尤其是在這位不一般的家教老師面前，得言行舉止都得當，不逾矩……
否則，等待他的，是未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