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撩半》
《撩半》
送飲回屋的楚子茗，剛換下鞋，就被瞬間閃到跟前的王子樂攔住去路：“做什麽？”
“哥——請你正面回答我一個問題。”王子樂實在心癢癢，今天不問個明白，他就不舒服。
“說。”
“你的初吻——沒啦？”王子樂八卦地昂頭瞧比他高不少的楚子茗，試圖從他平緩淡冷的臉上瞧出一些端倪。
這個話題，中午吃飯時，被晏小笛突如其來的咳嗽中斷，楚子茗也就此“蒙混過關”，但他王子樂是什麽人？蛛絲馬跡就能窺出一個精彩故事的平平無奇破案小偵探！
“關你P事。”楚子茗懶理，推開個子不及他肩膀的王子樂，大步往裏走。
“真沒啦？”這個家裏，要論粘人的本事，王子樂若認第二，沒人敢争第一。
“滾。”小屁孩打小就喜歡跟在他身後，嘴巴叽叽歪歪鬧騰不休，楚子茗早練就了一套專破小鬼磨人的招。
王子樂打小就容易起各種五花八門的興趣，對他冷處理，最合适。
“OK！那就是沒了！”王子樂不甘心，不依不饒地緊跟在高個子身後，又巧妙地保持一點動态距離，“哥，我剛才吃飯時就看透了！真相只有一個！以前說到你的初吻，你都是第一時間表态說還在，可是這次不一樣，你竟然沒說耶！那代表什麽？代表沒啦！天哪，哥，你的初吻哪去了？一不小心丢啦？”
“砰——”
門從裏面被人一把推上。
王子樂不偏不倚正好被擋在門外，最後一句話又正好被關門聲吞沒，他自己都差點沒聽見。
“切！被我說中了！歐耶耶，瞧我這驚豔的推斷能力！包黑炭見了都得自嘆不如！”王子樂沾沾自喜，一直沉默不答以背影示人的楚子茗，對他的推斷沒有表示任何異議，足以說明此推斷成立，“我要去跟媽分享這一重大發現！”
“要跟我分享啥？”楚詩曼聽見兩兒子一前一後跟着上樓的腳步聲，上來問晚餐安排，前腳剛跨上最後一臺階，就聽見王子樂嚷着要跟她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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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說曹操曹操到，王子樂轉身，趕緊壓低聲線，神神秘秘地朝楚詩曼招了招手，“靠近點，我告訴你一個驚天大瓜——關于哥的——初——吻——”
“啥？”楚詩曼故作碎步，迅速移近，附耳過去，“我準備好了——你說。”
“哥的初吻，沒啦！”秘密分享的特殊快樂，瞬間傳遍緊挨着的兩顆母子心。
楚詩曼忍不住一樂，微微思量後，露出同款八卦的好奇：“所以，誰拿走了？”
“……這一點，容我再細細觀察一段時日！”王子樂獲得了新的挑戰，開心得就差手舞足蹈，“媽，等我破案，第一時間告訴你哇！”
“OK！It\'s a deal.”
“No problem, lady. ”
“Fighting！”
“灑灑水啦!”
門外兩個幼稚鬼正小聲嘀咕得起勁，楚子茗隐約聽見動靜，但并不想理會。等興奮勁一過，他們也就自動散會。
王子樂不僅容貌上比楚子茗更像楚詩曼，連性格上也是。
而楚子茗，相較之下，随他父親多一些，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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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一過，天色已呈灰青。
一輛黑色轎跑從鐵門處疾速穿出，熟練拐過第一個彎口，直驅鬧市區。
楚子茗并未在家晚餐，而是約了人一起在外吃。
向來注重時間觀念的他，提前出了門。
餘高遠本來提議去吃川菜，卻被楚子茗否決，說更想吃火鍋。
對于什麽都偏愛的資深吃貨餘高遠來說，火鍋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項，所以這會二話不說，鑽進車子就往約定的餐館趕。
兩人一前一後到達包間。
楚子茗先一步，見餘高遠進來，便擡頭瞧他，一如既往從頭到腳的嘻哈風格，尤其是一頭個性張揚的髒辮，走哪都能卷一波注意。
“哦呦？茗子，穿這麽正式？”餘高遠也一樣，第一時間注意到楚子茗的穿着，見他上身一件淺藍襯衫，兩邊袖子各上卷五分，左手露出價值不菲的腕表，頗覺好奇。
這一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楚子茗是出門參加商務應酬。
一點都不像是與哥們的日常聚餐。
“嗯，中午家裏有客人，晚上反正見你，也就懶得換了。”楚子茗實話實說，拎起手邊精致小銀壺開始沖洗餐具，“點菜，有點餓了。”
“奇了，你不是剛說中午你家來客人了？怎麽，府上招待客人午餐絕對豐盛，還能餓着你？”餘高遠一頭問號，在楚子茗正對面坐下，拿起碟子上的水果就往嘴裏塞，“多點些肥牛卷！還有蝦滑！”
“嗯，來的是稀客，光顧留意客人了，自己沒怎麽吃。”楚子茗視線落在手機點單頁面上，緩緩下滑，把餘高遠愛吃的菜色都選上，偶爾加一兩個自己愛吃的，“你小子，得減肥了，剛才你進來，我都感受到地面在震動了。”
“瞎說！”餘高遠并不認同這一說法，“哥們一米八大個，這點重量要的，這樣女人看了才有安全感！”
“确實挺安全的，不用擔心被人看上。”楚子茗話接得很順，又指了指點菜二維碼，“好了，你去看下，有沒有漏掉的，自己加上。”
“OK！”這一會工夫，餘高遠已經秒完一整疊水果，“茗子，你摸着良心說一句，像我這樣優秀的外形條件，紮在人群堆裏，是不是灰常容易被人一眼抓到？”
“嗯？”楚子茗沒聽懂，“比如——被誰？”
“嘿嘿！你小子！還是你，最懂我啊！”餘高遠幹笑兩聲，暗搓搓的小心思被好哥們一眼識破，心裏是又暗爽又扭捏，“就比如……那個顧冷湘……”
餘高遠一直這樣，說到關鍵的地方就故意口齒不清，楚子茗咫尺距離都沒能聽清：“誰？”
他大約聽到個人名。
“顧、冷、湘。”這一次，餘高遠一字一頓地重複，然後一臉緊張地瞅楚子茗。
“要聽真話？”餘高遠的期待都毫無保留地寫臉上了，楚子茗炳如觀火，心裏似明鏡，只是從他嘴裏聽到這個确切的名字，還是有些意外，“上次在你那工廠，對上眼了？”
“嗯啊，對啊，我發現這妞還真高冷，又毒舌！光那一晚上，我被她白眼起碼十次有的！哈哈，想起來就覺得好玩！哥們就沒見過這一款的~”
那晚顧冷湘鄰坐，每一次舉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悉數落入餘高遠眼裏，不經意間已溜入他心。
“……你還喜歡被人嫌棄？我以前怎麽沒發現。”楚子茗聽完，無縫銜接上一句，“行不行，你帶着你的噸位去她跟前晃一晃，不就知道了。”
“我有些犯怵，害怕……”服務員推車進來，餘高遠側身，幫忙一起端菜上桌，“怕被拒絕。男人的第六感告訴我，這妞，難追。”
楚子茗開始下食材，點的是鴛鴦鍋，所以兩邊都各下了一些，沒空理會餘高遠。
餘高遠見狀，有些急了：“茗子，你說是不是啊？顧冷湘，這女人很難追，是不是？”
“我怎麽知道？”楚子茗放下筷子，往自己的醬料碟裏舀了一勺清湯汁水，“我又不熟。”
“但你跟茉清熟啊！顧冷湘是她的好朋友哇！”餘高遠忍不住提醒。
“你不認識林茉清？要牽線自己找去。”楚子茗聽懂了，第一時間表态，他不趟這渾水。
“沒你熟啊！你的話在茉清那裏，比什麽都好使！皇帝聖旨都比不過！要是你出面讓茉清幫忙牽線下，我和顧冷湘之間就絕對有戲！到時成了，哥們請你吃大餐！規格随你定！”餘高遠越想越興奮，來之前就反複推敲過，這一招，準能行！
“少提她。”
楚子茗顯然并不想理會餘高遠的自作主張，林茉清的偏執曾給他帶來不小的困擾，三年前她中斷大學學業，轉去國外，兩人之間就斷了聯系。
現在要讓他出面去聯絡，為了一個顧冷湘，他楚子茗不是這麽無聊的人。
“怎麽？茗子啊，別這麽薄情吶！再怎麽說，當初那茉清對你也是一往情深——”
“打住！是男人，就憑自己本事去追女孩。別淨想着整些有的沒的。”楚子茗滴水不進，“還有，像剛才的話，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聽。懂？”
“神經兮兮的你！突然整這麽嚴肅！知道啦！我再也不提林茉清啦！楚大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哎——”
“還來？”
“好吧！你可真無趣！茗子，我其實就想問問，如果我與顧冷湘在一起了，不影響你和林茉清吧？”有了前面的鋪墊，餘高遠終于可以說出心底那抹真正的顧慮。
“不影響。”楚子茗撈起煮熟的蝦滑，送到嘴裏，開始細嚼。
“那就好！”餘高遠一顆心稍稍落地，眼珠子滴溜一轉，又想到另一件，“對了，我這邊的情況陳述完畢，現在輪到說說你的了！”
話裏話外，意有所指。
楚子茗停住筷子，擡頭：“什麽？”
“那天英年早婚趴啊，那個女孩，我認識！”餘高遠不懷好意一笑，視線從始至終都未離開過淡定進食的楚子茗。
“哪個？”
“你送吻的那個啊！臉有點方，五官整體輪廓卻很清新脫俗的——晏小笛，對吧？她叫這名，沒錯吧？”餘高遠胸有成竹，不怕楚子茗不互動！
“……怎麽說？你怎麽就認識她了？”好奇之餘，楚子茗更多是防備。
“嘿嘿！你小子，看着挺清心寡欲的，實則悶騷得可以啊！晏小笛嘛，如果我沒記錯，四五年前，我就見過她了！”
“嗯？”楚子茗心裏微訝，卻不顯面上，“怎麽說？”
“你還記得嘛？高三那會，有一天傍晚，我去你學校找你，結果在一樓走廊拐彎處看到你和一個女生正面對面杵着——那女生，就是晏小笛，對吧？”梳理別人過往裏的某一幕，自己又正好無意參與了，餘高遠莫名興奮，大手一揮，“得了，茗子，我不需要你回答！我十分肯定，以及非常确定，那天，站在你對面，送你限量版樂高的女孩，就是晏小笛本人！茗子，你可以啊，那天在工廠，我還特地問你來着，你倒好，說謊都不眨眼，你們兩沒故事？鬼才信！怪不得，那會，我看到晏小笛第一眼，就覺得好像在哪見過！女孩五官這麽精致的，很難碰上！好家夥，這一細琢磨發現竟然還是我們讀高三時候的事！啧啧啧——造化弄人啊！”
餘高遠說完砸砸嘴，手上的筷子開始忙活起來，連撈幾次食物到碗裏。
……
這一番分析，楚子茗只能認，因為，屬實。
“所以，茗子，高三能那麽大方把限量版千年隼送出手的晏小笛，怎麽瞧也是小富婆一枚！你怎麽一點都不心動？”餘高遠的問題此刻才真正出口，“反而過了四五年後的現在，突然就賤嗖嗖地主動送香吻上去了？還是嘴對嘴的？你給好好說道說道！這裏面的乾坤！”
“我又沒收。”楚子茗糾正關鍵的一點。
“這不重要啊。”餘高遠早有準備，“重點在于，五年前你冷着一張冰塊臉，對人家愛答不理，五年後卻是截然不同的态度，這中間，發生了什麽？總不至于，過了整整五年，你小子才對人姑娘的一片深情，反應過來？？晏小笛的長相，雖說不是普世意義上的溫柔美女，但絕對不差！怎麽說呢，我覺得她是那種女裝靓麗清秀，男裝帥氣逼人的英氣長相！林青霞，張柏芝知道伐？但凡這種雌雄同體相的人，長得都不一般！放人群堆裏，極易抓人眼球！”
楚子茗沒料到餘高遠還準備了一番對人外貌的中肯評價，停住筷子，挑眉瞧人，神色陰晴難辨。
“怎麽？我說的哪裏不對？”餘高遠見楚子茗一副波瀾不驚樣，別有深意一笑，“茗子，你小子，想騙過其他人或許容易，但想騙過我這對火眼金睛——沒門！還是早點認清現實，坦白從寬！我嘛，也可以臨時充當下你的感情顧問！放心，咨詢費全免，不收你一個子！”
“你能看出，她對我一片深情？”楚子茗的關注點抓得很準。
“對啊！”餘高遠點點頭，定了定，又趕緊搖了搖頭，“不對——”
“對還是不對？”
“五年前呢，我看到的那一幕裏，這姑娘對你呢，絕對很有意思！”餘高遠用心回憶着，又用力分析提取前後五年的不同，“至于那天晚上嘛，就不好說！要不是真心話大冒險的互動，我都看不出這姑娘還認識你呢！完全兩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啊！對你很冷淡耶！”
這話一出口，餘高遠打了個冷噤，莫名有些吓到。
“嗯，說下去。”楚子茗了解好友秉性，知道他還未說完。
“茗子，我有種直覺，晏小笛這姑娘，怕是已經不認識你了哇！”餘高遠暗暗推測，想起五年前楚子茗冷冷一句話就當場拒絕了人熱情相送的限量版樂高，要知道，這不是随随便便送的禮，顯然是女孩做過精心挑選，投楚子茗所好才選的千年隼，“你自己有沒有這種感覺？”
“這不委婉提醒了嘛。”楚子茗實在不喜餘高遠這個推論，情緒一下掉半檔，一點都不帶掩飾的。
“啥？什麽委婉提醒？”餘高遠一愣，思緒沒跟上，随後猛地一下，醍醐灌頂，“卧槽！我懂了！卧槽，你小子，可真夠委婉的！獨家委婉啊你——所以，那時轉頭送吻，還真的是故意的！就是為了提醒人女孩，趕緊把你這個曾經無情拒絕過她的大混蛋記起來？！”
楚子茗沒接話，臉上卻瞬間轉晴，微起笑意。
“茗子？”餘高遠看在眼裏，不得不服。
“嗯？”
“你可真壞啊！真的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餘高遠忍不住唏噓，“我這樣的，外表瞧上去是情場高手，實則內裏完全不敵你這種心機boy十分之一啊！”
“承讓。”
“滾！臭不要臉！”餘高遠不客氣地發送白眼，“我跟你說，茗子，今天我才知道，什麽叫做‘人模狗樣’！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不至于，吃你的肉。”楚子茗夾了一筷子肉，送到餘高遠碗裏，“給爺保密。”
“……你怕是有那個大病！哈哈哈，笑死我了！神經病啊你，茗子，你可真有毒！”餘高遠笑得捧腹，楚子茗一貫冷幽默他多次領教，像今天這種新式幽默，還真是頭一回。
楚子茗任他笑去，自顧自夾菜，涮菜，吃菜。
“那你叔那邊怎麽打算？還打算出去嗎？”餘高遠的笑聲戛然而止，“茗子，我咋瞧着那天晚上，估計是你們這麽多年後的第一次重逢吧？”
“不去了，我叔最不缺的就是人。”楚子茗平淡一句，仿佛這個改變，最簡單不過，“嗯。”
“啥情況？你這又不打算出去了？！”餘高遠熱血沖腦，怔怔地望着眼前雲淡風輕扔出“不去”兩字的人，随後，努力讓自己靜下來，繼續盯眼前人，若有所思，良久，豎起大拇指，吐出一句，“楚子茗，我覺得，你還真有那個大病。為了兒女情長，都能随便放棄事業規劃了，厲害的喔！”
“換你，你不這樣？”楚子茗沒正面回答，而是把話抛了回去。
“我？”餘高遠放下筷子，略作沉思狀，“還真不一定。除非——”
“嗯？”
“除非，對方姑娘是我真愛。”
“嗯。”
“……”聊天至此，餘高遠徹底無語。
他只是随口那麽一說，竟一下子探到了楚子茗心裏的底。
這麽多年學業至上、個人發展至上的楚子茗，這才畢業多久，就徹底轉性了？開始沉迷兒女情長——只要美人不要前途了？
什麽毛病？
還是受啥刺激了？
還是說就那一吻——把他的腦子都給吻沒了？
一個理性得不能再理性的男人，說翻船就翻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