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撩半》
《撩半》
第一次當伴娘，晏小笛生疏得不行，看着房間裏一直有人進出，只好挑了個角落，像個啞巴二愣子一樣呆呆杵着，看化妝師開始給呂文娜做新娘妝發。
對于趙傑煜，晏小笛算不上多熟悉，只記得高三那會，他是隔壁班楚子茗形影不離的同桌。這兩人，就如同她和呂文娜，堪比連體嬰兒。只要人都還在學校，基本上都是粘在一塊，上課時一起聽講，下課時一起溜達，中午時一起面對面坐着就餐。
呂文娜和趙傑煜會認識，其實源于晏小笛。
那會她正瘋狂迷戀高冷學霸楚子茗，課餘時間總想着法子讓熱心的呂文娜幫她去試探對方；而趙傑煜，就是代表楚子茗那一邊的“官方發言人”，當然，這是他自封的，至于楚子茗本人是否知情同桌的新身份，無從判斷。
用呂文娜當時的話說，就是若想徹底打入對方陣營，必須先取得對方日常最親近之人的信任，所以，她作為晏小笛的“情報員”，與楚子茗的“接線員”趙傑煜互動上了，一來二去，兩人也就日漸熟絡。
要說呂文娜是何時與趙傑煜正式确認戀人關系的，晏小笛依稀有些印象。
高三上半學期，十月份秋季運動會，呂文娜和她都報名了400米短跑賽。湊巧的是兩人初賽還是同一場，跑道還相鄰。兩人以微弱差距各自咬牙沖刺時，趙傑煜就一臉緊張地侯在了終點。呂文娜過線停步，還沒來得及站穩，晏小笛就瞥見趙傑煜笑臉洋溢地迎了上去，把手中一杯鮮紅的果汁遞了過去……
後來，還是呂文娜主動跟晏小笛分享，說趙傑煜特地給她買的冰鎮楊梅汁超好喝，難得他一份心，提前守在終點等她。雖說沒能得到一個漂亮的成績入圍決賽，英姿飒爽地來一次凱旋高歌，但被這麽一個又高又帥的男生于大庭廣衆之下示好，小女生的虛榮心得到了空前的滿足！
晏小笛回想起這一段時光，雙眼微眯，定了定神後，看化妝師仔細盤起呂文娜的一溜黑發，心底忽有觸動。
高三一整年，恍如昨日，轉念之間，當初無話不談的呂文娜卻即将成為別人的新娘。
是啊，呂文娜和趙傑煜之間已經水到渠成，自然開花結果；而她和楚子茗，卻已形同路人。昨晚重逢，也只有她單方面覺得意外，覺得受挫，覺得壓抑，覺得難受……覺得，無可奈何。
楚子茗從始至終，都未曾屬于過她晏小笛，一分半秒都不曾。
門邊湊過來兩個陌生女孩，頻頻看在原地發愣的晏小笛。
待本人察覺，轉頭去瞧，才發現她們穿了同款伴娘服，煙紫色的薄紗露肩連衣長裙。
“你是娜娜的高中同桌吧？”其中一個女孩主動開口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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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小笛點點頭，禮貌一笑：“是的，你們是她的大學室友？”
呂文娜當初聯系她做伴娘時，有提過另兩位伴娘。因為生活的城市距離較遠，她們得在婚禮前一天夜裏才過來。
所以，昨晚的英年早婚趴上，晏小笛并未瞧見她倆。
“嗯嗯！是的呢~”女孩的視線一直舍不得離開晏小笛，這會見她微展笑顏，心頭一緊，呼吸輕窒，“你真的好漂亮啊！娜娜那會經常跟我們說，她高三的同桌是個英氣十足的大美人，我們還不信！現在看到本人，娜娜誠不欺我們耶！”
女孩說得一臉真誠，晏小笛稍感意外：“額，她就喜歡開玩笑。”
不是她擅長的話題，所以本能之下微微小尬。
呂文娜從鏡中捉到熟悉身影，一扭頭，精美的中式發飾跟着一陣窸窣作響：“三位美妞，都到齊啦！韻韻，西瓜，怎麽樣？看到傳說中的稀世大美人，是不是都走不動路啦？”
“哈哈，還真有點！”
“……”晏小笛對不上話，見兩女孩大步朝梳妝臺走，猶豫了下，也邁開步子，向新娘靠近。
“不過，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最美的人，還是你這個新娘子！要不要對鏡子來一波魔鏡魔鏡的拷問？”
“幼稚，哈哈！”呂文娜還想再說點什麽，手機響了，探手取過，發現是趙傑煜來電，于是滾動條一滑，接了起來。
幾十秒後，只見新娘咯咯一笑：“行，我知道了，你們出發吧！”
要說這趙傑煜就是有本事，能把視自由高于一切的呂文娜降住，心甘情願由他牽着走入人生的下一段旅程，晏小笛心中暗生佩服。
結束通話，呂文娜繼續和三位伴娘熱聊：“他們過來了~我外婆也不知道哪裏道聽途說來的，說是等會上了車，新娘子絕對不能講話，這樣才能确保幸福快樂一輩子，婚姻想不美滿都難！”
“這麽神奇？真的假的？你們這的結婚習俗如此清奇？”女孩一連三問，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鬼知道呢！反正我盡量克制呗。”呂文娜攤了攤手，輕松一個聳肩。
她也是第一次結婚，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怪論。
一直旁觀不做聲的晏小笛聽到這裏，忽而自顧一笑，也覺得聞所未聞，莫名期待。要讓骨子裏刻着“鬧騰”兩字的呂文娜一路上閉嘴不吱聲，難度不亞于登天。
剛到酒店那會，呂文娜就跟晏小笛撒嬌非要她到時一起坐主婚車；所以，很快，晏小笛就能親眼見證，這位熱情似火的新娘，是否真正能做到“一路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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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店随一對新人出來，晏小笛有些魂不守舍，步子踩得輕又飄。
方才在房門外，陪在新郎左右的伴郎們一起接受考驗，放聲唱歌，吟詩作對，認真作答各種刁鑽的問題……幾乎是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
一起守在房門內的晏小笛萬萬沒想到，開門的剎那，她微擡腦袋，竟一眼瞧見一身黑色筆挺正裝的楚子茗，粉色的領結貼在潔白襯衫下，顯得他整個人史無前例地——玉！樹！臨！風！完全一個翩翩貴公子！
楚子茗視線轉到她身上時，晏小笛目光似被無形一燙，趕緊垂頭，截住已慌亂成一團的小心思。
呂文娜和趙傑煜，還有她這個伴娘，會一起坐主婚車；加司機一人，四人一車，所以，應該暫時不會再碰見楚子茗，她也總算得以好好喘口氣。
因為楚子茗，晏小笛到此刻才回過神：剩下兩位伴郎長什麽模樣，她竟一點印象都沒！
揣着一心窩胡思亂想的晏小笛，步子緊跟一對新人。
主婚車已在酒店大門口徐徐停下，從他們這個角度望出去，一清二楚。
只匆匆一眼，晏小笛就認定這輛主婚車，必定很壕。
無論呂文娜，還是趙傑煜，都是家裏不差錢的主，所以，婚禮用車，必定上檔次。
身穿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員早已畢恭畢敬侯在一旁，幫開車門。
晏小笛側目望着呂文娜緊張在後座坐定，伸手撩起一側垂墜長裙擺，彎腰上車，她被安排坐副駕駛。
“安全帶系上。”
屁股剛坐上副駕駛位，還沒來得及挪正，耳邊就響起低沉一句，晏小笛刷地一下轉頭——待看清楚說話的人，頓時噎住。
楚子茗側身瞧身旁嬌豔無比的發呆伴娘，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要我幫你系？”
“……不用，我自己來。”晏小笛腦袋一熱，趕緊伸手扯過安全帶，慌亂一扣。
此時此刻，呂文娜于後座把前面兩人這波互動盡收眼底，恨不得張口甩一句“一個沒見過帥哥？一個沒見過美女？”，結果被緊緊挨坐的趙傑煜輕輕捏了捏手背，頓時想起得“閉嘴”……只好靠鋼鐵般的意志硬生生忍住！
結果，下一秒，她就聽見——
“茗子，你得收收熾熱的目光，你身邊的這位伴娘，畢竟代表我老婆的娘家人，要予人尊重。”趙傑煜跟他的新娘想到一塊去了，不同的是，作為新郎，他不用遵循閉嘴的習俗。所以，想說啥說啥。說完，還順帶爽朗一笑。
這樣一對比，呂文娜兩個黑眸就差鼓出來了……最後關頭，她還是克制住了開口的沖動。
楚子茗卻充耳不聞，看晏小笛扭頭去瞧車外的熱鬧，淡淡一句：“這伴娘服，還可以。”
一顆心秒蹿至心口，懸停，晏小笛眼睫微顫：“……”
“哈哈，改天你結婚讓你老婆也選這樣的款式！”趙傑煜忍不住打趣，“對了，幫我謝謝叔叔，肯借千萬級別的豪車給我們當主婚車！改天等他有空，我一定單獨設宴款待，以表感謝！”
“行！”楚子茗雲淡風輕一句，似乎趙傑煜說的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小事一樁。
所以，楚子茗既當伴郎又當主婚車的司機，是因為這車子本就是他家的。
他家有錢，晏小笛并非現在才知，高三對他倍有好感那會就收集了一遍——關于他家世的那些喧嚣傳言。
一直保持側頭姿勢，脖頸處微酸，但晏小笛不敢随意轉頭，直覺告訴她：身旁的這位司機，似乎時不時拿目光掠她。
即便沒有任何眼神交流，晏小笛都能感受到來自楚子茗有意無意的打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