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占有
占有
第四十四章
而遠在臨窟城的雲初這時候還不知道,自己那條尾巴幻化出的分|身會悄然出現在伏淵身邊,漸漸引誘他滋生出情妄心魔。
她在臨窟城內找了家酒棧,住了一晚,準備先打聽些消息,翌日再去魔窟崖。
雲初身上披着紅色的狐裘鬥篷,帽兜掩下來,将一張臉完全遮住,只露出鼻子以上的眉眼部分。
但饒是如此,她一走進那酒肆,就引起了不少注意。
大殿中一些衣裝奇怪的人,三三兩兩坐一桌,不知來歷,不知去向。
來到臨窟城的,都是些身份魚龍混雜的人,仙妖魔族的都有,雲初低調行事,進了大堂後找了個角落不起眼的位置落座,讓店家送了些簡單飯菜上來。
如今雲初體內妖丹歸位,一些修為高的人自然能一眼看出她是妖族。
雲初餘光發現靠窗一桌有三個同樣裹着灰色鬥篷的男人在不動聲色打量自己,她沒有理會,吃過飯後就上了二樓廂房。
關好門後,雲初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這茶十分劣質,還很苦,雲初皺了下眉,吐出來倒掉了。
她閉目在床上打坐,感應留在上丘水晶宮那抹幻身,看見烏招兒腦袋一點一點地坐在羅華夫人的寝殿前打瞌睡,她又越過烏招兒,往裏面去看,羅華夫人仍舊靜靜地躺在床上,看起來柔弱安靜。
雲初的幻身對羅華夫人道:“娘,您放心,我一定會拿回同根花精氣,養好您的命魂的。”
正待雲初撤回意識的時候,她耳廓忽然一動,聽到了廂房門外有輕微的響動。
她無聲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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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出一抹幻身意識飛出房門外,看見了傍晚時在大堂裏不懷好意打量她的那三個灰袍人之一。
其中一個人手裏拿着一管毒煙,正借着窗棂的縫隙往裏面吹。
毒煙吹進房間裏,又等了片刻,其中一個灰袍人謹慎地推門而入。
只是他一進去,就被不知道什麽東西灼傷了眼睛,捂着臉發出一聲慘叫。
後面一個人見狀不對勁,連忙上前查看情況,被早已站在門口的雲初拿了個正着。
雲初用縛仙繩将這二人捆起來扔到角落,然後翹着二郎腿坐在桌邊,想給自己倒杯茶慢悠悠喝,卻想起這地方的茶都很難喝,便從儲物囊裏掏出自己專門從上丘帶來的果釀喝,喝了口,問道:“你們幾個鬼鬼祟祟的,跟蹤我半天了,說吧,想幹什麽啊?”
這夥人有三個同夥,現下那另一個見這二人被她輕而易舉綁了,見勢不對就要跑。
雲初坐在廂房裏沒動,但她的一道幻身已經追了出去,直接幾下将那人踹翻,然後繳了武器拎着後衣領丢進房,三人跟三頭待宰的羔羊一樣摩拳擦掌掙紮。
只是這幾人骨頭硬,被雲初綁了也不肯開口,反而梗着脖子陰恻恻盯着她。
雲初笑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正好抓到三個活口,那就試試她新創發的符篆!
沒錯,回到上丘後,雲初也沒有丢掉在太行宗學的東西,她在拿回內丹修為暴漲後,融會貫通,便開始實則自己根據功能設計研發一些新符篆。
現在這張,就是她某日突發靈感,主要是被殷白和孔夫人那對狗男女刺激出來的靈感,研究出了一道‘真心話符’。
這符篆功能很簡答,但構思挺複雜,需要融彙好幾種法術在裏面,一是迷心術法,二是幻術,三是威壓術,四是靈識引導,将這幾種法術全部糅雜在一起,才能畫出一張‘真心話符’。
雲初研究出來後,還沒找人試用過,今天正好拿這幾人開開刀。
她從儲物囊裏摸出符篆,擡手飛到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男子腦門上。
然後拍拍手:“說罷,你們跟蹤我有什麽目的?”
那灰袍男子的眼神頓時免得渾濁無神起來,如同一句傀儡,老老實實開口:“受人之托,奪你內丹。”
“呵。”雲初咂咂唇,“受何人之托?”
“上丘狐族,殷公子。”
雲初不算很意外,又問:“他現在在哪兒?”
“就在臨窟城裏。”
“他給了你們多少錢啊?”
“五千靈石。”
嚯,殷冀都在逃亡了,身上竟然還能拿出五千靈石,雲初點點頭:“好,那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去把他抓了給我帶過來,我再給你們五千靈石。”
旁邊的兩個灰袍人看着領頭一五一十抖出身份和來歷,不由對雲初施的邪法産生一陣忌憚。
雲初也不廢話,直接拍了一張傀儡符在那二人身上,叫他們滾了。
只是,這天晚上這家不起眼的酒肆并不太平。
雲初前腳剛送走了幾個小喽啰,沒過多久,後腳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臨近子時,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熟悉且溫和的嗓音在門外響起:“師妹,你睡了嗎?”
正在打坐入定的雲初驀地睜開雙眼,宴扶蘇?!
她正要找他呢,他就自己找過來了。
雲初擡手一揮,将門打開,警惕地看向長身玉立站在門外笑着看她的宴扶蘇。
此時的宴扶蘇與雲初上一次見到他時,又大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回到了魔族地界,他整個的衣裝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再是一身清雅的湛藍長袍,素簪束發,而是一襲銀紫色的束腰法袍,外罩一層華貴薄紗寬罩衣,腰間和身上的裝飾一看就是極品。
“本想去上丘找你,沒想到師妹自己倒先來了臨窟城。”宴扶蘇笑着走進來,環視了房間一圈,搖頭道,“這裏環境簡陋,師妹屈居這裏實在委屈了,不如去我那兒小住些時日,我已命人給師妹布置好單獨的雅苑。你定然會喜歡。”
雲初面無表情盯着宴扶蘇,冷淡問:“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宴扶蘇如同話家常一般,自顧自找了把凳子,一掀衣袍在雲初面前坐下,柔眸看她:“我來看看師妹啊,能有什麽目的,總之師兄不會害你。”
“你根本就不是宴扶蘇,也不是我大師兄!”雲初眼中閃過銳芒,“你把真正的宴扶蘇殺了還是控制起來了?”
宴扶蘇低低笑了兩聲,笑聲裏透着一絲寵溺:“傻師妹,你在符修峰遇到的大師兄,從頭到尾就是我。我四年前同你一樣,隐藏身份進入太行宗,如今我也與你一樣,回到了自己本來的地方而已。”
“那你的目的是什麽?”雲初問。
“師妹的目的是什麽,我的目的就是什麽。”宴扶蘇意有所指道。
雲初皺眉:“你,或者說你背後的人,是沖着伏淵去的?”
宴扶蘇笑而不答。
他低頭,手指無意轉了轉桌上那只粗制的茶杯,看見杯沿邊上有道淺淺的唇印,眸色一深,手指撫了上去,看着雲初道:“師妹,你是妖,我是魔,我們與修界的人從來都不是一路人。現在你回了上丘,我可以助你坐上妖王之位,往後在妖界,所有人都會臣服在你腳下。別說是殷冀、殷白,就算是畢方族,赤蛇族,都要向你臣服。”
雲初不為所動,只不假辭色問:“你做這麽多,又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宴扶蘇定定瞧她一會兒,無奈一笑:“我都做得這麽明白了,師妹莫非還看不出來……我心悅你。”
雲初一愣,怎麽也沒料到會從宴扶蘇嘴裏聽到這話。
她抿了抿唇。
宴扶蘇起身,朝雲初靠近兩步,雲初眉心一蹙,雙手捏決:“別過來,再靠近我就不客氣了!”
“唉……”宴扶蘇道,“師妹,你何必對我這麽防備?師兄又不會傷害你。我都已經知道了,你這次來臨窟城,是想去魔窟崖采曼陀羅花的同根花是吧。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我可以幫你。我對魔窟崖很熟。”
雲初心下卻是異常警惕,宴扶蘇好像對她的行蹤和目的掌握得一清二楚,他要麽是在上丘水晶宮安插了眼線,要麽是她一進入臨窟城就被他的人給盯上了。
聯想到剛才那三個試圖暗害她的捉妖師,雲初狐疑地看他:“殷冀是你引來臨窟城的?”
她怎麽忘了,宴扶蘇從頭到尾就和殷冀是狼狽為奸。
雲初真的無法接受,從前那般溫潤如玉寵愛她的大師兄變得如今這般心思叵測的模樣。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我去魔窟崖,也只是采幾朵花就走,不會在魔界生什麽事端。”
雲初正色道:“宴扶蘇,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見面就當陌生人吧。你以前做過什麽,我沒有立場和資格去指責你,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身份和原委。但往後若你再勾結殷冀在我上丘作亂,我必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請走吧,不送。”雲初擡手指着門外。
宴扶蘇面對雲初的冷言冷語也不生氣,很有耐心的給她接受的時間,便起身道:“今夜已經很晚了,那師妹就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在酒肆樓下等你。”
“等一下!”雲初驀地叫住他。
宴扶蘇眼底閃過一抹期待的光芒,緩緩轉身,幾乎是用柔情的眸光看着雲初:“師妹,還有何事。”
“你想拿到伏淵的心頭血做什麽?”雲初方才在心頭遲疑了好半晌,此刻宴扶蘇即将離開,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宴扶蘇本以為雲初叫住他會說些別的什麽,或是問問他的來歷,不管是什麽都可以,哪怕只是讓他幫忙去魔窟崖摘曼陀羅華,但偏偏她問的是關于伏淵的事。
又是他,又是伏淵!
宴扶蘇的眼眸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他眸色沉沉,定定看她:“師妹,你不覺得自己對伏淵的在意太多了嗎?”
“他是仙界中人,你是九尾狐妖,你們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勸你一句,別管他的事,否則……他只會死得更快。”
雲初從他的話裏聽到一絲不同尋常的信息,不由機敏反問:“你們還想做什麽?”
宴扶蘇轉瞬又收起那異樣神色,仿佛又恢複成溫潤儒雅的大師兄模樣,他目光游離,癡癡看着雲初的臉:“師妹,你知道嗎,在你小時候,我就見過你,那時候你還是粉粉糯糯的一個小團子,特別可愛,會乖巧喊我大哥哥。現在,我終于等到你長大了……”
“無論伏淵在你心裏有什麽樣的位置,你都必須要忘掉他。妖仙界不兩立,只有我能給你你想要的。你明白了嗎?”宴扶蘇眼裏漫出一團黑色的濃霧,那裏面全是克制的占有欲。
雲初被他這模樣驚到。
而且他的話裏透露的各種信息,讓雲初心底漸漸升起一股謎團。
宴扶蘇怎麽會見過小時候的她?他不是魔族嗎?
宴扶蘇又是怎麽和殷冀搭上線的,這其中定然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雲初道:“我不喜歡你,你又能把我如何?”她決定先穩住宴扶蘇,好在他這裏多問一些信息來。
宴扶蘇微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那我就殺了伏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