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阿榭并沒有去管那些人,他的目标只有白清的洞府。
雲弧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抱着一具屍體的魏茹,她看了一眼那具屍體,認出來是魏茹的師父白清,她來不及和魏茹說話,就打算去找阿榭。
可從魏茹身邊過去的時候,魏茹的聲音低低響起,聽不出情緒:“為什麽?”
如果是其他人,雲弧根本就不會理會,或者說不定會反問一句:“什麽為什麽?”
但因為是魏茹,雲弧還記得當初魏茹送自己去日月谷找阿榭他們的一路,她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魏茹,想了想,回答她:“這個問題我暫時給不了你答案,我得先去找阿榭,等我有了答案我再告訴你。”
說完她擡腳繼續走。
魏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連你也不知道答案,你們還要殺了他,我知道修真界強者為尊,殺人奪寶屢見不鮮,可對你們來說,殺人已經不需要理由了嗎?想殺就殺?”
她喃喃着,眼裏泛着紅,輕笑出聲:“是了,你們本來就是這樣,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生死,你們本來也不是人,又怎麽會懂這些,你們不過都是些披着人皮的怪物罷了……”
雲弧這一次沒有再停留腳步。
她聽出來了魏茹很在乎那個叫白清的,她知道自己得給魏茹一個答複,她就得先去找到阿榭。
赤濛也跟了上去,它得阻止雲弧跟阿榭打起來才行,最不濟,等兩人不聽勸真的打起來了,到時候誰打不過它就幫誰!
魏茹說的那些話它當然也聽見了,但它不認識魏茹,從魏茹面前跑過去的時候連腳步都沒停一下,它不管什麽答案不答案的,也不管雲弧和阿榭為了什麽要殺掉那些人。
這些它都不管。
雲弧還沒有走到白清所在洞府,阿榭那邊就已經傳來了響動。
動靜很大,能看見各種靈光閃現,還能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不停拉扯變幻,就連上方的雷雲也終于按捺不住開始朝下方的阿榭砸起了天雷。
Advertisement
雲弧仰頭看了看,就看見一道原本砸向阿榭的天雷在半道突然轉了個彎,緊接着就朝她這邊砸了過來。
“這天雷怎麽還會拐彎的啊!”跟在她身後的赤濛怪叫了一聲,沖上來想幫雲弧,“不是要去砸阿榭那個家夥嗎?難道它知道我們是來幫忙的?雲弧,你可別再硬扛了!”
它話音都還沒有完全落下,天雷就落了下來。
仰頭看着那邊的雲弧卻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站着一動不動的硬扛,她動了刀。
天雷砸下,落在大刀上的時候炸開一片的雷電,聲聲作響,而雲弧握着刀,腳步不停,繼續朝着那邊雷雲最厚重的地方走去。
赤濛呆愣了一下才跟上來,不解的問:“你能擋這些天雷啊?那你以前怎麽不擋?”
它忍不住想,難道被天雷劈的感覺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比如其實不是那麽痛苦危險?雲弧被劈了好幾次好像都沒事,就是每次被劈完會變得格外黑。
赤濛看着上方的雷雲有點蠢蠢欲動。
想那麽多都不如自己親自試一次啊!
當再一次有天雷砸下來的時候,赤濛大喊一句:“讓我來!”
雲弧揮刀的動作遲疑了一下,火紅的身影便擋在了她的面前。
雖然抱着嘗試一下的心思,但赤濛的內心裏仍舊帶着對天雷的天然畏懼,它閉上大眼睛,等待着天雷砸落在自己身上那一刻。
很快就有雷電炸開的聲音響起。
但天雷落下來的太密集了,雖然大部分都是落在阿榭那邊,可嘈雜一片裏,它也分辨不清楚哪道聲音是從哪個方向砸落下來的。
嗯?沒感覺?
赤濛小心翼翼睜開眼,左右看了看,興奮的尾巴都甩了起來:“這天雷中看不中用啊!”
“走吧。”站在它身後剛剛一刀砍了拐彎天雷的雲弧嘆氣。
赤濛這一次選擇走在雲弧的前輩,且大搖大擺,指指點點:“你看那道天雷,要落不落的,難道是不敢落?”
被它指點的天雷立刻砸了下來,朝着這邊。
赤濛這次不閉眼睛了,它要好好看看這天雷到底有多沒用。
于是它就親眼目睹了都已經到了它眼前的天雷突然一個拐彎,擦着它身邊飛過,落向了它身後,身後傳來噼裏啪啦炸雷的聲音。
赤濛:……
它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沒有感覺了。
“原來這天雷還能挑人砸啊?離譜!”赤濛大喊,“同樣都是來幫忙的,為什麽你不砸我?”
它不滿,這狗天雷竟然也是挑人砸的!可惡!
赤濛感覺自己受到了歧視。
它指着頭頂的天雷破口大罵,這個長得醜,那個長得歪,這個長得太直了,那個長得太細了……
終于,在赤濛锲而不舍的指指點點下,它成功激怒了頭上的雷雲,有天雷朝着它砸了下來。
赤濛不怕,反而興奮的不得了,甩着尾巴仰頭一聲怒吼,做好了迎接天雷的準備。
雲弧目睹了這一切,本來想插手幹預,但就在她要動手之際,阿榭的聲音卻傳到了耳邊:“不必管他,死不了。”
雲弧一聽,當然就選擇不管了。
她繞過赤濛加快了速度往那邊走,一邊走一邊在心裏問:“你在幹什麽?”
她知道阿榭聽得見。
阿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她:“如果有一天,你我之間只能存在一個,你要不要吃掉我?”
他的語氣平常,就像是問雲弧要不要吃一個大包子一樣。
“不會的。”雲弧幾乎沒有深想,心裏就已經有了答案,“不會有那一天的。”
就像是當時阿榭吞了那道金光之後,她對阿榭蠢蠢欲動,想要将他吞吃入腹,可她還是忍住了。
那時候的阿榭應該也很想把她吃掉,同樣也忍住了。
阿榭輕嘆了一聲,語氣裏卻沒有了以前那樣的可惜:“既然是這樣,那我必須得吃掉他了。”
“誰?”雲弧問。
她有一種自己其實知道那是誰的感覺,可就是想不起來。
手裏的大刀震顫起來,像是想要說些什麽。
雲弧握着刀朝前走,指尖在阿榭當初咬的牙印上面摳了摳。
阿榭的聲音隔了一會兒才傳過來:“你認識的,就是你說過的那個蠢家夥,你就是為了他而來,你要吞吃掉他,但是現在,我也得吃了他,可以嗎?”
“你不是都已經吃了一小半了嗎?”雲弧脫口而出,心情還有點郁悶,這個家夥吃那道金光的時候可沒有問她,直接一口就吞了。
現在又來問一句算怎麽回事?
雲弧輕哼了一聲。
她已經走到了白清的洞府外面,但是沒有看見阿榭。
“還剩下一大半,你要是和我搶怎麽辦?”阿榭笑問,語氣輕忽帶着毫不掩飾的笑意,完全的玩笑語氣,顯然他并不在乎雲弧會不會跟他搶。
“不跟你搶。”雲弧嘆息一聲,仰頭找到了阿榭。
阿榭現在既不是人形,也不是最開始黑泥的模樣,他也變成了一團一團的雷雲,就漂浮在上方,正在和最早聚集的那些雷雲互相撕扯吞吃着。
但他先前能說出不用管赤濛的話,還能跟雲弧說話,就證明他此刻是游刃有餘的。
雲弧扭頭看了看四周,找到了一個一塊石頭,她跳上石頭,抱着刀就這麽坐了下來,仰頭看着上方的雷雲變化。
代表阿榭那一方的雷雲要黑沉許多,像一汪墨,與其說是在吞噬另外一種雷雲,更像是有人往天上雷雲裏潑了墨,将原先的雷雲一點一點給染黑了。
雲弧懷裏的刀始終處于一種蠢蠢欲動的狀态,催促着她不要幹坐在這裏,也過去分一杯羹。
多香啊……比長原鄉的大包子還要香。
可不管它怎麽誘惑,雲弧始終坐着沒動,眼看着上方還沒有被吞噬的雷雲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大刀開始掙紮起來,似乎想要抛下雲弧自己去搶。
雲弧吞咽着口水,抱緊了懷裏的刀,用力到指節都泛白了。
大刀顫動的越來越劇烈,雲弧死死抱着它,就像是有兩個念頭在打了起來,一個喊着:“吃!”
一個喊着:“不可以,那是阿榭!”
雲弧心知,如果這時候她摻和進去,最後的結果不是她從阿榭嘴裏搶走一部分,而是在吃完剩下的這些之後,她跟阿榭之間也會開始厮殺。
到了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是她跟阿榭能控制的了。
所以,不能去。
偏偏這時候,四周又開始有雷雲顯現。
雲弧起初以為是另一方的垂死掙紮,可漸漸的,眼看着那些雷雲沒落下天雷,反倒好像是天空裂開了一個口子。
她意識到了不對,連忙朝着那些雷雲所在的位置下方看去。
可惜距離太遠,再加上雷雲一叢又一叢,遮蔽了天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她就更加看不清那雷雲底下是不是有什麽東西了。
很快的,那道口子還真的被一只金色大手給撕開了。
雲弧看着那個金色的大手還覺得有些眼熟,下一刻就看見有三團金光從撕開的口子裏飛了下來。
三團金光分散開來,化作兩男一女三道人影,高高在上往雲弧這邊一掃,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是有人在歷劫?不對,歷劫也沒有這麽大的動靜,倒像是……”女子輕聲喃喃了一瞬,話還沒有說完,神情驟然大變,竟是扭頭就要走。
底下好不容易将他們從上界召喚下來的人都懵了一瞬,尤其是臧靈,這女子是他們無極閣飛升的一位祖師,見女子要跑,她連忙喊道:“祖師且慢!可知我們已有幾千年未有人飛升過了,原是天道出了岔子,現如今只有解決了那邊背着一把大刀的那人,天道才會回歸正常,我等才能飛升……”
站在她身邊的還有白陽宗掌門和日月谷的掌門,另外兩個男人就是白陽宗跟日月谷飛升的祖師分神,此時也已經發現了不對,神情大變。
“你們既然知道是天道出了岔子,哪來的膽子敢插手此事?此事不但你們管不了,就算是我們本體在這裏也一樣管不了!若真想飛升就好生修煉,不要想別的那些事情!”日月谷祖師呵斥道。
可日月谷掌門如今已經聽不進去了,自從明洵跑了,後來又隕落,日月谷早已不複從前,近來日子更是難過得很,他自覺已經關系到了日月谷存亡的時候。
即便沒有受到臧靈的邀請,他其實也已經動了請祖師分神降世的念頭。
此刻一見祖師不想管,悲憤道:“祖師可知明洵上人已經隕落!”
此話一出,日月谷祖師果然停了下來,猛地轉身:“你說什麽?他已是大乘期修為,怎會隕落?”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還在掐指算着。
這一算,發現明洵魂燈确實已經滅了,再想算明洵的死因,就聽見日月谷掌門道:“明洵上人正是死于那女修之手!上人一隕落,日月谷早就不複從前,沒落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事關日月谷,還有他的徒弟明洵,日月谷這位祖師一時之間也沒法真的這麽轉身離開不管了,扭頭看向那邊,神情變幻莫測。
“這下界之事自有定數,更何況還是天道更換,我勸你還是不要管的好。”白陽宗的那位見他不走,好心勸了他一句。
另一邊,無極閣那位女祖師已經走了,走的頭也不回,甚至有一種好像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趕的急迫。
白陽宗祖師勸完以後就也要走,可這時候,一把烏光大刀從那邊直飛了過來。
大刀直飛而來,指向日月谷那位祖師的分神,他神情一變,眼裏又有幾分不甘,竟是擡手就朝着大刀抓了上去,想要将大刀給抓下。
大刀來勢不停,一刀就劈砍了上去。
底下還想着靠祖師分神圍殺雲弧的人就親眼目睹了他們的祖師分神是如何被那把大刀直接砍得支離破碎的。
幾乎是瞬間消散。
白陽宗那位祖師的分神面色一變,一邊朝着那道口子激射而去,一邊急急喊着:“恕罪!”
大刀倒是沒追他,而是在半空中停了下來,緊接着旁邊慢慢顯現出雲弧的身影,雲弧擡頭看着那道口子,抱着刀就沖了過去。
白陽宗祖師的分神剛鑽進了那道口子裏,就發現身後雲弧抱着刀追了上來。
雲弧并未管他,只興奮地摸了摸懷裏的刀:“我們吃這個。”
就在雲弧鑽入了那道裂口中時,裂口就加快了關閉的速度,眼看着即将完全閉合了,一雙大手突然出現在附件,兩手各自抓着開口的兩邊,雖然沒有将開口給撕的更開,但是也阻止了裂口的繼續閉合。
底下的人見到這雙大手出現,連忙扭頭朝白清洞府那邊看去,發現天上的雷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天朗氣清,仿佛之前的一切異象其實根本沒有出現過。
再一收回視線,一個玄衣青年就站在開口的下方,負手而立,昳麗的五官間一片閑适。
分明就是之前總跟雲弧在一起的那個青年!
有人偷偷遛了,更多的人不敢離去,尤其是臧靈,她緊盯着那道沒有再繼續合攏的裂口,目光灼熱,喃喃道:“若是能從這裏過去,是不是也算是飛升成功了?”
這道裂口其實是空間裂口,連接的就是上界與此界。
那幾道分神便是通過這個從上界降臨此界,雲弧追了上去,不得不讓人懷疑她是不是也飛升了上界。
無極閣掌門面色一變,連忙低聲勸阻:“聽說曾經也有人想過趁着分神降臨時從空間裂口跟過去,但無一例外魂燈熄滅,無人成功,您方才應該也聽見那幾位祖師的話了,日後并非沒有飛升的可能。”
倒是阿榭,仿佛也聽見了他們這邊的話,懶洋洋朝這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臧靈的身上,笑了一下:“既然你想飛升,那便讓我試試手吧。”
話音剛落,臧靈面色一變,仰頭看向自己的正上方。
旁邊已經有人失聲喊道:“飛升雷劫?”
臧靈當然也認出了這就是自己的飛升雷劫,與她以往所經歷的雷劫大不相同,以往的雷劫只讓她緊張生死,隐約能感覺到若是自己能在雷劫下存活,也不過是繼續逗留此界罷了。
這也是為何他們這幾個大乘期修士始終沒能飛升的原因,幾千年了,一直都是如此,也有人猜測是不是天道出了什麽問題,可實在是無從查起。
而現在,她終于從頭頂的雷雲裏感受到了天道之力,如今的感覺和從前也大不相同。
就好比是原先連接這此界與上界的通道終于又被人打開了。
若她這次能存活,必定能飛升上界!
她朝阿榭那邊看了一眼,顧不上去細想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只專心開始應付自己的飛升雷劫。
阿榭也沒多在意她這邊,收回視線後繼續仰頭看着上方那道裂口了,等着雲弧回來。
雲弧穿過裂口後便來到了一處漆黑的地方,她的身形與懷中的大刀融為一起,化作一團七彩的霞光,卷住四周的黑暗便開始吞噬。
四周的黑暗也并沒有坐以待斃,和她扭打起來,也想将她吞吃入肚。
雲弧根本不怕,有恃無恐,什麽也不管,只管吞吃。
可惜對方小氣得很,她沒吃上幾口便開始不讓她吃了,還發出惱怒的聲音:“你去吃殉那個家夥也罷了,它自己舍棄天道之身,妄想與人厮守,即便你不吃它,它也會日漸消亡,可你怎麽跑我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