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沖動，先把刀放下

第32章

第32章

“嗝~”阿榭打了個飽嗝，神情餍足，扭頭對上雲弧呆滞的臉。

“雲弧。”他下意識喊了她一聲。

雲弧也回過神來了，握着刀柄的手指收緊又放開，放開又收緊，換成是別人她早就一刀砍過去了，可一想到這人是阿榭，她就又克制住了。

但一想到阿榭獨吞了那道金光，她又暴躁的想砍人，可這人是阿榭……

“我給你咬回來。”阿榭似乎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毫不猶豫道，主動将頸側遞到了雲弧面前，神情興奮，隐約還有點迫不及待的意思。

赤濛呆呆地看着這一幕。

雖然到現在為止它都不知道阿榭跟雲弧一直想吃的“口糧”到底是什麽東西，但也知道雲弧跟阿榭對這東西到底有多麽執着了。

可現在，阿榭一口把東西吃完了，雲弧只能看着？

作為旁觀者，赤濛甚至覺得阿榭就是故意的！

“喂！你還有那玩意兒嗎？”赤濛兇神惡煞看向那邊的衛遙，讓他趕緊再拿一個那戒指出來，免得雲弧跟阿榭打起來可不好。

這兩個真要打起來了，在場的包括它，估計沒有一個人能夠勸得住架。

衛遙還沉浸在自己這段時間仰仗的前輩竟然被那個青年一口吞吃了的震驚中，他甚至還有點茫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那麽厲害的一位前輩，連臧靈都無法探知其存在的人，就這麽被吃了？

赤濛問了沒得到回答，看他蠢兮兮的樣子就來氣，一尾巴就抽了上去，将人直接給抽飛了出去。

臧靈都沒來得及出手，眼睜睜看着衛遙飛出去砸落在地上沒了動靜，神識探過去倒是還留了一口氣，她心思一動，在看見衛遙的戒指被破開時那道金光飛出，她心裏其實就有了一些猜想。

衛遙還不能死，有些事情她得從衛遙口中撬出來。

眼下大部分對這狀況都很茫然，只能看得出來雲弧跟阿榭之間不太對勁。

于是，誰也不敢出聲，大氣都不敢喘，恨不得自己是隐形的，就怕雲弧把怒氣發洩到他們這些旁觀的人身上。

雲弧很生氣，當阿榭将脖頸湊到她面前來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她确實很香湊過去狠狠咬上一口，牙尖發癢，但她克制住了，緊抿着唇角緩慢的移開了視線。

她現在不想看見阿榭，她怕自己多看兩眼就會忍不住撲上去吃掉他。

字面意思上的吃掉。

阿榭反倒有點不甘心，這跟他要的結果不一樣。

“不吃嗎？”阿榭湊過去，她撇開臉，他就非要湊到她面前去，擔心她跑開，他就幹脆伸手一把抱住她，低頭在她臉邊蹭來蹭去。

“不吃？”

“真的不吃嗎？”

“随便你吃，你想吃多少口都可以，只要你別生氣……”

“嗯？真的不吃？”

雲弧被挑釁者，眼睛都要紅了，要不是她死死閉着嘴巴，她都覺得自己口水要流出來了，手指緊握着刀柄，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赤濛在旁邊快急死了，沒見過阿榭這樣上趕着找“吃”的人：“你可別刺激她了！我可告訴你，要是你跟雲弧自相殘殺打起來，我只幫雲弧的！”

嘴上雖然這麽說着，它其實根本就不想讓雲弧跟阿榭打起來，可腦瓜子裏也想不出來該怎麽勸兩人。

雲弧伸手想要把湊過來的阿榭給推開，阿榭不走，偏要繼續湊上來，嘴裏與其說是挑釁，其實更像是在誘哄，哄着雲弧将自己給吃掉。

雲弧隐約察覺出來了他的意思，心裏有兩道聲音在瘋狂叫嚣着，一道喊着她快點把送到了嘴邊的“食物”給吃了，另外一道就是喊着不能吃。

“要是吃了，阿榭就沒了。”

不能讓阿榭就這麽沒了。

雲弧眨了眨眼睛，眼裏的赤色稍微褪去了那麽一點，神情又清明了不少。

“走……走開。”她動了動嘴唇，勉強憋出這麽兩個字，聲音沙啞到了極致，說完話的時候還“咕嘟”吞咽了一大口口水。

吃掉了那道金光之後的阿榭比以前更有誘惑力了。

她很想離阿榭遠遠的，但雙腿像是生了根，手只能靠緊緊握着刀柄來克制，她要是撒開刀，下一刻不是推開阿榭，而是抱着他啃。

雲弧毫不懷疑這一點。

真希望現在有人能帶她遠離阿榭。

像是聽見了她的心聲一樣，赤濛突然朝阿榭動了手。

準确點說是動了尾巴。

從前都是它被阿榭用尾巴抽後腦勺，這一下終于輪到它用尾巴把阿榭給抽走了，赤濛按捺住激動顫抖的心情，帶着雲弧迅速跑路了。

它心想，它這可是為了雲弧跟阿榭好，要是再留下去，難保雲弧不會對阿榭動手。

畢竟剛剛阿榭那樣子，它要是雲弧，它早沖上去跟他拼命了。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實際上赤濛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馬上就被阿榭追上來狠揍一頓。

萬幸的是，阿榭并沒有追上來。

赤濛那一尾巴抽過來的時候阿榭其實是可以躲開的，只是他自己沒有要躲開的心思。

別說雲弧快壓制不住想要吃掉他的欲望，就連他，在吞吃掉那道金光之後，心裏對想要吃掉雲弧的欲望也暴漲到了一個臨界點。

他想要吞吃掉雲弧，就像她想要吞吃掉他一樣。

相比起來，如果除了這兩個選擇就沒得選的話，那他還是想選擇後者。

眼看着赤濛把雲弧帶走，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火紅的身影越來越遠，氣得笑了一聲，也沒有要追上去的意思，反倒扭頭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朝着那邊施施然而去。

等阿榭也走了，臧靈才收回視線，一拂袖，直接拎着半死不活的衛遙走了。

無極閣長老看看臧靈離開的方向，又看看自家掌門，問道：“這……接下來怎麽辦？”

他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還能怎麽辦？讓人把今日來客都散了吧。”掌門輕哼了一聲，緊皺着眉頭，朝着臧靈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等掌門追到臧靈洞府外的時候，臧靈已經把衛遙給拎進了洞府裏，他只能暫時吩咐了門外的小童一聲：“若是太上長老出來了，你馬上來告訴我。”

這才轉身離開。

那邊還有一堆爛攤子等着他去收拾呢。

臧靈回到洞府，随手就将衛遙給扔在了地上，沒有要給他治傷的意思，而是朝他打了一道法訣。

原本昏死過去的衛遙逐漸轉醒，醒過來第一件事情便是伸手去摸自己左手的大拇指。

這一摸就摸了個空。

他臉色慘白如紙，低聲喃喃：“不……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

那位前輩那樣厲害，怎麽可能就這麽沒了呢？

“你那枚戒指是哪來的？”臧靈問道。

衛遙聽見她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擡頭看過去，目光閃了閃，支支吾吾不肯說。

臧靈冷笑一聲，對他失去了僅剩的耐心，伸手朝他一抓，冷聲道：“你既然不願意說，那本道人也只好自己親自看看了。”

衛遙意識到她要做什麽，神情大變，張嘴就要說話。

臧靈卻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再也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将他抓到手中用上了搜魂術。

其實早在遇上衛遙的時候她就想過要用搜魂術，她試過一次，什麽都沒看見不說還差點反噬了自己。

當時的衛遙也一副有底牌的樣子，壓根就不怕她使用這法術。

眼看着戒指被毀，金光被那個青年吞噬，再看衛遙的反應，臧靈就知道衛遙的底氣是誰給的了，包括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很大可能也是來自于那道金光。

果不其然，當臧靈一用搜魂術，這一次不但沒有再被反噬，甚至于她想知道的那些被衛遙藏起來的秘密這下都知道了。

包括衛遙之前一直宣揚的，他被雲弧親口承認為有緣人的事情。

什麽有緣人，不過就是個被問路的罷了。

衛遙當時去了長原鄉之後自然也沒有碰上赤濛跟雲弧，但他在那邊有了另外的機遇。

就是這枚戒指。

他從一個乞兒手中得到了這枚戒指，發現戒指內另有乾坤，裏面有一道神魂，自稱七鳴，原本已經飛升上界，因為得罪的仇家太多，遭人圍殺，不得不動用一種秘術，讓神魂逃到了此界。

七鳴的神魂一直被困在那枚戒指當中，沒想到遇上了衛遙。

他有心要收衛遙為徒，不惜給了衛遙可以提升修為的丹藥，還教了他功法，只是希望衛遙有朝一日能帶他飛升回上界，替他報仇。

片刻後，無極閣的掌門被小童叫到了臧靈的洞府外。

臧靈丢給他幾道靈符，讓他差人送往白陽宗、焚鶴門等地，連帶着蓬塢夫妻那邊也送去了一道靈符。

“太上長老，可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掌門拿着靈符，小心翼翼詢問。

臧靈冷笑了一聲，負手看向天際，目光火熱，道：“你猜為何這幾千年來再無一人飛升？”

“這……”掌門離這個境界還差得遠，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臧靈也沒指望他回答，這個問題她本也不是問的掌門，自顧自道：“原先我等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可惜一直想不明白，想盡辦法沒能飛升不說，這幾千年下來倒是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樣的老怪物隕落在雷劫之下……”

“現在我終于有了頭緒，原來真是這天道出了問題！”

此話一出，掌門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還想再問的具體一些，臧靈卻沒有要再說的意思了，而是朝他道：“準備着，待其他幾位回信之後，我們就請太上祖的分神降世，助我等一臂之力！”

掌門心神一震，下意識開口：“要請太上祖師分神嗎？”

太上祖師是已經飛升了上界的，留下了和他有關的一樣東西，往常都是由掌門看管，不到滅宗這樣的大事情一般是不會去請對方降世，畢竟麻煩不說，要付出的代價也極大。

“事關我等飛升之事，不只我們無極閣要請，為保事情穩當不出差錯，其他幾大宗門到時候也得請。”臧靈道。

掌門一聽，也不敢再說什麽，低頭應了，轉身就去準備了。

只是心髒跳得極快，一直在思索着臧靈說的那些話。

雲弧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在被赤濛帶走的時候她還松了口氣，握着刀的手想要放松的時候發現手指已經有點抽筋了。

赤濛不敢停，一路跑出去很遠才回頭看，嘴裏嘟囔着：“沒追上來吧？”

“沒追呢。”突然出現的阿楚道，“我看見他往那個方向走了。”

她指了指那個方向。

雲弧跟赤濛順着那個方向看過去，兩個都露出茫然的神情。

“那邊是哪裏？”雲弧問。

阿楚手裏握着整個修真界的地圖，她倒是清楚得很，道：“那邊是白陽宗，然後還有……”

她一連報了好幾個地名，可惜全是雲弧跟赤濛沒聽過也沒有去過的地方。

“他去白陽宗幹什麽？”赤濛嘀咕。

只認識一個白陽宗，它理所當然的就認為阿榭是去了白陽宗。

雲弧其實也是這麽想的，她甚至能夠猜到阿榭為什麽要去白陽宗：“他去進食了。”

“進食？”赤濛懵了一下。

那次雲弧跟阿榭去白陽宗的時候它不在，而當時在白陽宗裏發生的事情被白陽宗的人給捂得嚴嚴實實，并沒有傳出來。

雲弧沒有多解釋，只是朝赤濛道：“我們去白陽宗。”

阿榭肯定是去那裏吃白清的，白清是魏茹的師父，她既然答應了魏茹暫時不動白清，那也不能放任阿榭去動白清。

“可是……你們不會打起來吧？”赤濛不确定起來。

雲弧抱着刀，搖頭，語氣堅定：“不會的。”

她不會跟阿榭動手的。

赤濛一聽，相信她的話，扭頭就朝着白陽宗跑去。

阿楚也轉身跟上，好奇心旺盛的詢問：“去白陽宗進食是什麽意思？難道白陽宗也有那種金光一樣的存在？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吃完以後會有什麽效用？修為大增？說起來好奇怪啊，我一直看不透雲弧你跟阿榭的修為，不過我聽說你很強，連大乘期修士都只有被你追殺的份……”

雲弧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低頭拍了拍赤濛，嘆了口氣：“她比你還要啰嗦。”

她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話太少了，所以出現在身邊的人就會變得格外啰嗦。

阿楚并不介意被雲弧嫌棄啰嗦，她的好奇心實在是旺盛。

可惜不管是赤濛還是雲弧，都沒有要滿足她這旺盛好奇心的意思。

雲弧心裏惦記着阿榭，赤濛是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就算讓它說，它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白陽宗，阿榭比無極閣送信的人要先一步趕到這裏。

先前他跟雲弧來過一次，雖然全程沒有動過手，但白陽宗的弟子還是記得他這張臉，一看見他出現連忙轉身去找掌門了。

等白陽宗掌門匆匆趕過來的時候，阿榭已經進了白陽宗，負手站在那裏，仰頭往後面的山峰看。

沒等白陽宗掌門出聲，他就問了一句：“白清在哪？”

白陽宗掌門一聽，到了嘴邊的話頭一轉：“前輩是來找太上長老的？晚輩已經讓人去傳話了。”

他趕過來之前就已經派了人去請白清，算算時間，白清這會兒也應該得到了消息。

果不其然，就在他說完這話後，阿榭的目光就越過了他，落在他的身後。

白陽宗掌門弱有所覺，轉身看過去，正好看見白清在旁邊落下。

來的不只是白清，還有魏茹。

收到傳話的時候，魏茹正在修煉，白清突然從洞府中出來，還一并将她也給帶了出來。

魏茹正好奇是什麽事情呢，就看見了阿榭，她跟白陽宗衆人的反應一樣，都是立刻就去尋找雲弧的身影。

可是并沒有看見雲弧，甚至連那只赤風獅都沒有看見。

雲弧跟赤濛還沒有趕到白陽宗的時候就先聽見了有關于阿榭的消息傳了出來。

“他們說阿榭把白清給殺了？”赤濛有點懵，“這是真的嗎？”

他下意識問雲弧。

雲弧擡頭看了看天色，應了一聲：“嗯。”

她一點也不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從知道阿榭是去白陽宗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阿榭是奔着白清去的。

“為什麽？”赤濛脫口而出，“難道白清身上也有你們要吃的東西？”

“嗯。”雲弧又應了一聲，催促它：“快一點。”

離白陽宗越是近，天色就越是陰沉沉的，還有大片大片的雷雲聚集在白陽宗某座山峰的上方，倒是沒有天雷落下來。

但光是這些聚集的雷雲就已經壓的人心頭喘不過氣了。

那些修為低的反而不怎麽受的影響，修為越高的越是在這片雷雲底下寸步難行。

白陽宗掌門目睹了青年擊殺白清，白清連反抗都沒來得及就在他面前隕落，沒等他回過神來，青年就一臉嫌棄的丢開了白清的屍體，轉而朝着白清洞府而去。

那邊也是雷雲最厚重的地方。

恰在這時候，無極閣的靈符送了過來。

本來應該是讓白清來看的，但現在白清已經隕落，白陽宗掌門心神不穩，勉強将靈符給拆了，拆完靈符之後他眼裏迸射出怒色和精光，當下就朝着無極閣的方向飛奔而去。

竟是連白陽宗都不管了的意思。

白陽宗衆人眼見着掌門離開，一時之間人心惶惶，最後還是那些長老跑了出來，一邊安撫人心，一邊安排弟子撤離。

他們也不敢朝那邊去，只想着趁對方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撤走，能走多少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