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能上去的樓梯口
第50章 不能上去的樓梯口
随着那些撕心裂肺的聲音漸漸離遠,二樓樓道裏的病房也開始減少,到最後一個也看不見了,只剩下一間簡陋的、挂着眼科标牌的房間。
遠遠地,衆人就瞧見了通往三樓的階梯,很幸運那邊并沒有什麽鐵門。
而且那眼科室的大門是被敞開着的,可裏面卻毫無一點燈光,漆黑不已。
就在幾人剛想要走過去時,江樓棄突然間伸出手攔住了他們,默然地搖了搖頭。
他斂容屏氣,勾着謝九塵的衣角往旁邊的地方移動了幾步。
“江哥怎麽……”周嘉翊話還沒說完就讓他緊緊捂住了嘴巴,人也被向後拖了兩下。
“噓,小聲點。”
江樓棄松開手,十分嫌棄地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轉過少年的腦袋示意他看向那邊。
謝九塵無意識地整理着衣袖的紐扣,一雙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閃閃,銳利有神地盯着房裏的某個角落。
他們背貼着後面的牆壁,從這個方向看過去剛剛好能夠瞧見眼科裏面的情況。
月光躲藏在厚厚的雲層中,只微微透出一絲清輝光芒,所以視線很暗。
借着那極其微弱的一點光芒,紀語卿漸漸看清了科室裏的影子。
那好像是一個人的輪廓,正側對着他們,若隐若現。
晃動的人影忽而從黑暗裏露出一半的外貌,只見穿着通體雪白,竟是個女護士?
“哎呀,這不就是個護士小姐嘛,江哥你那麽緊張幹什麽?要偷窺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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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翊探出半個頭使勁瞄着裏面,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這裏黑燈瞎火的,也看不出來長什麽樣啊……”
聽到這話,謝九塵尾睫上揚,微微失神,表情卻是看不出任何波動。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說完,江樓棄氣急敗壞地敲了下他的後腦勺,低啞着嗓音:“眼角膜不需要可以捐了,你看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人。”
“嗚……看到了。”周嘉翊揉着隐隐作痛的腦瓜子,可憐兮兮地撇過嘴。
這笨蛋居然當着謝九塵的面把自己說的那麽龌蹉不堪,貞潔瞬間就碎了一地,讓他這張老臉要往哪擱?
“別聽他瞎扯,一點可信度都沒有。”江樓棄的聲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在這陰沉詭異的氣氛中,聽起來別樣溫柔。
“我只鐘情你一個人,其他什麽神神鬼鬼的,都不及你半分好看。”
要不是現在忽然起哄有點不合時宜,周嘉翊高低都得對他的江哥調侃兩句。
那人一雙黑眸宛若最上好的黑曜石,深不見底,只一眼就幾乎讓人深醉其中。
謝九塵目光所及之處卻躲閃起來,并不打算回答他那一番肉麻的情話,只是徑自地看向窗戶,連語調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吃的東西,是什麽?”
“什麽東西?”江樓棄眨了眨眼睫,在看到對方所說的東西時,彎唇饒有興趣地笑了笑,“眼珠子。”
黑色的窗簾無風飄蕩,只見那張老式的眼床上直挺挺躺着一具半腐爛的屍體。
屍體的臉部直直面對着這邊,一對眼睛只剩下了兩個幽深的窟窿,嘴唇都爛掉了,枯白的牙齒咬得緊緊的。
腳下全然是血跡斑斑的泥板地,散發着臭不可聞的氣味。
幾只老鼠在牆角裏嚼着血肉模糊的脊椎骨和一些殘肢斷臂。
那女護士的顴骨很是突出,幹枯而黑乎乎的長發貼在太陽穴上,稀稀拉拉地掩蓋着深深凹陷下去的青灰色的面頰。
一把鋒利的、半透明的手術刀在她指間出現,只見那刀尖上還紮着一顆高度渾濁的眼球,已經被穿透了。
如若仔細看的話,那玩意黏糊糊的,還耷拉着幾條血絲。
下一刻,護士張開一排血淋淋的細長牙齒,将那顆眼珠子一口吞下,連咀嚼的時間都沒有,最後還不忘咂咂嘴巴,滿臉享受。
看到這裏,紀語卿只覺得腹中一陣翻江倒海,渾身上下都結起了雞皮疙瘩,忐忑不安的心“撲通撲通”猛跳。
“吃也吃完了,該送你上路了。”
江樓棄緩緩掏出衣層裏的激光手槍,半閉着眼睛瞄準了女護士的腦袋。
一枚淌電的彈流在空氣中劃過冷冽的軌跡,帶着魔法粒子的拖尾藍光,似離弦之箭般擊中對方的腦殼。
無聲無息,又快又狠。
中槍的護士猛然一僵,強烈的灼燒感迅速侵入五髒六腑,全身的骨頭和筋脈也控制不住地劇烈抽蓄,一點點撐破皮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害太強,女護士發瘋一樣地舉起刀子往自己的眼球用力一捅,随後重重癱倒在了地面上。
一股焦糊味直鑽人的鼻腔,那臭味非常刺鼻,像一個雞蛋臭了,又像有一股怪怪的焦味,聞了之後有點難受。
謝九塵下意識屏蔽了嗅覺,微睨了眼近處的東西,明知故問:“這是什麽?”
那具“傑作”看上去慘不忍睹,江樓棄一臉無辜地刮了刮鼻梁,“食眼怪,喜食眼珠來僞裝成人類。”
一旁的周嘉翊趴在窗戶邊朝裏面望去,激動的心情一掃而空,嫌棄地皺起眉頭。
只見那地上躺着的護士肢體偏癱,萎縮成一條軟塌塌的棉線,下颌骨歪歪斜斜斷成兩截,跟人的模樣完全不沾邊。
他指了指那令人作嘔的鬼東西,氣咻咻地看向江樓棄,“江哥,你都有槍剛剛怎麽不直接辦她!”
“你管我,我就愛看她吃眼珠,下飯!”江樓棄瞥了眼房間,大搖大擺地走過眼科。
謝九塵跟在他身後,薄唇微微勾起,莫名覺得那句話有些好笑。
好不容易爬上了三樓,結果之前看見的那扇鐵門又詭異地出現在樓梯口。
一樣的鐵欄杆,一樣的無孔鎖。
就像是刻意不讓他們順利上樓的一樣。
江樓棄擡腳踢了下那鐵門,眼中盛滿輕蔑,“看來不繞個樓道,不見點惡心人的東西是甭想讓我們上去了。”
見他這般的生無可戀,謝九塵無奈搖頭,轉身就往樓道走,語氣竟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慰:“無妨,多走些路罷了。”
江樓棄緊随其後,那話說的煞有介事一般:“我一個大男人倒是無所謂,主要是怕你看見的多了容易做噩夢。”
“胡說,你我同樣是堂堂七尺男兒,又有什麽可畏懼的。”
對方的聲音很淡、很沉,眉眼平靜漠然,清隽的側臉線條在月光下顯得過于冷峻。
江樓棄輕挑眉角,拖着寵溺的尾音,輕聲開口:“好嘛好嘛,夫君雖然不怕,可小娘子我害怕呀~”
“你方才不是說你無所畏懼的麽?”
謝九塵稍微歪過頭,觸碰到那炙熱的目光時又慌忙躲掉,甚感不解。
話剛問完,他又覺得在意的話題沒問在點子上……自己這是怎麽了?居然會去問這種問題?簡直是無聊透頂了!
江樓棄看着他那副十分苦惱的神色很是滿意,想逗弄他的意味更甚幾分。
“咳咳,我現在怕了,得離你近一點才安心。”
一直在後面偷聽的周嘉翊異常興奮,損人的時候最是一針見血,“大新聞啊,江哥居然為愛做0!”
此話一出,江樓棄那顆想做1的心剎那間就被紮上幾根利箭,回頭怒視着他。
“一邊去,你懂屁呀,哄女朋友就應該這樣,難怪你沒對象!”
“江哥,人家還小啦,不能早戀。”周嘉翊頂着一張羞紅的娃娃臉樂呵。
還小?!
這貨都三百歲的死鬼了竟然敢說自己不能早戀?
江樓棄聽天由命地嘆了一聲,也懶得搭理這傻子。
三樓的病房和環境跟二樓相比看不出有什麽兩樣,除了一些咳嗽聲更加劇烈之外,倒還有一點比較怪異。
那就是他們每路過一個病房門口時,裏面本就慘淡的光亮突然開始逐一熄滅,到最後只剩下黑漆漆的一團。
這些病人好像在恐懼什麽……
江樓棄不由感到郁悶,擡起手若有所思地摸着臉頰,“我們看起來像那種會吃人的怪物嗎?怎麽全怕成那樣……”
“我想,也許是他們不想成為某種東西的腹中物吧。”
謝九塵出聲回答了這人,那句話任誰聽了都膽戰心驚,但在他口中說出來卻是沉靜飄然的。
“對喔,有道理,就比如剛才樓下那個吃眼球的女護士。”
江樓棄豁然開朗,一頓自我懷疑霎時就被抛卻腦後,心裏想的全都是:我們家九塵肯定是在說我帥,一點都不像醜怪物。
走在身後的紀語卿忽然頓住了腳步,生根似地停在原處,聽覺也變得異常敏銳起來。
其他兩個人都關顧着走路亂瞟,倒是謝九塵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小紀同學,你怎麽了嘛?”
聽到這句話,江樓棄也立即折返回來,看了一眼前面不遠處的樓梯口,又看向那小青年,面露疑惑,“幹嘛呢?”
“江哥,謝老師……你們聽見了嗎?有哭聲……”
紀語卿神經兮兮地盯着周圍的牆角,僵直了雙腿,“而且好像還是嬰兒的……”
“是嗎?”
江樓棄摸着後脖頸往四周瞅了瞅,視線無意間撞上了玻璃窗裏貼着的一張白臉,嗤笑道:“嚯,你說的是那東西吧?”
紀語卿循聲望向來處,身子像觸電似地抖動了一下,頃刻間就與那哭泣的東西四目相對……
而且那詭異的玩意還不止一個!
不遠處的人流室一整個埋沒在黑夜之下,從外面看就如同一個無底深淵。
原本昏暗的玻璃窗上無端出現了好幾張慘白如紙的嬰兒面孔,連五官的輪廓都還沒來得及在子宮裏完全形成。
那些個滑溜溜的身軀薄如蟬翼,呈現出一種扁平狀,宛若紙片一般,貼附在窗邊。
“唰唰唰……”
它們不停抓撓着面前的玻璃,骨肉相連的十指蒼白又透明,像蝾螈的腳趾。
紙嬰驚恐地瞪圓了半只模糊不清的眼睛,斷斷續續地嗚咽。
那哭聲尖銳刺耳,伴随着手指骨與玻璃那種摩擦的聲音,聽在人的耳朵裏非常不舒服,跟抓心撓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