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三個告誡
第49章 三個告誡
S樓并不是所有醫院都有建造的,可以說寥寥無幾。
千年健醫院算是大規模的醫療機構,其中也包括了這麽一棟特殊的住院樓。
那是一座遺留在人間的“活地獄。”
因為住在這裏的,都是一些沒有錢治療、或者舉目無親的絕症患者。
醫院不是做慈善的地方,自然不會舍得自掏腰包,将昂貴的藥物和稀有的機器一直砸在他們身上。
可醫生又拿這些“孤寡”病人毫無辦法,總不能把人丢大馬路上自生自滅吧?
無奈之下,院長只好全部将這些病人通通轉移到了S樓。
在S樓,沒有一個醫生,有的只是幾個缺乏工作經驗的護士和打雜的臨時工。
那裏無論是醫療機器,還是治療藥物,都是最低級、最廉價的。
生不如死的痛苦,晝夜不分的折磨,已然成為了這棟住院樓的現狀。
S樓在大醫院的老院區。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破舊的老房無法拆遷,院長覺得閑置不管有些浪費,索性就用來給這些病人居住。
由于都在同一個地方,路程不算遙遠,幾人沒多久便來到了S樓前。
斑駁的樓牆已經年久失修,灰塵布滿破爛不堪的蜘蛛網,殘缺的棱角裸露出裏面的鋼筋,仿若肢骸般不斷向暗處延伸……
四周是無邊的黑暗,沒有燈光,沒有星星,甚至沒有活人的氣息,恐怖和絕望從黑暗裏伸出手緊緊地鉗住可憐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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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哥,就是這裏了。”
紀語卿擡頭望着那棟黑漆漆的樓層,手心微微出汗。
江樓棄見他這般害怕的樣子無奈地笑了一下,“小紀,要不你也回去吧?接下來的工作可能不在你的能力範圍內了喔。”
“沒事沒事,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什麽忙,但我想要練練膽子……”
紀語卿不免又想起一個小時前那貓臉老太婆的場景,心中一涼,要是他再這麽膽小還怎麽保護好媽媽。
“那就走吧。”江樓棄手指轉動着鑰匙扣,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
謝九塵一回頭,就對上他浸着笑意的眸子,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越往前面走光線越暗,只有老院區門口的保安亭尚且還亮着一盞暗淡的燈光。
醫院的保安勤務一般都是實行24小時三班制,夜間更是逐層巡邏。
奇怪的是現在才八點不到,S樓棟的安保人員卻早早開始鎖起了大門,匆匆忙忙的像是要急着下班。
見狀,江樓棄急忙跑上前喊住他:“哎!保安大哥,先別關門!”
這猝然之間響起的聲音将那保安吓得全身一哆嗦,雙腿也抖動的十分厲害。
他戰戰兢兢地轉過來,見到是活人才松了口氣,“你們幹嘛的?來這裏做什麽?”
“我們來這裏探望一個遠房親戚,方便讓我們進去一下嗎?”
江樓棄眯起笑眼,顯得熱情又誠懇,要不是自己平常沒有抽煙,現在就差直接遞上一根人情世故了。
保安震驚地睜大了雙眼,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分貝,“你們?要探望親戚?我沒聽錯吧?!S樓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敢來啊?”
“為什麽不敢來?”江樓棄稍顯俨然,忽而用一種不以為然的語氣說道:“這樓裏是鬧鬼還是詐屍啊?”
保安大叔似是想到了什麽,整個人戰栗着,額頭沁出豆大的冷汗。
他捂着半邊胖臉,壓低嗓門:“比這個還恐怖好幾倍不止呢,這裏每天都死人,難免會有某些不幹淨的東西跑出來……”
江樓棄拍了拍他發抖的肩膀,諧谑地說了句:“這樣啊,那我們不得趁早進去,說不定還能碰上。”
見他們推開鐵門就要進去,保安邊叫邊拉住門杆,“等一下,幾位小夥子等等!”
這大叔剛說完話,兩只眼珠子色眯眯瞅着看過來的謝九塵,自己活了這麽大歲數,前凸後翹的美女倒是見過不少……
但怎麽會有長得這樣美若天仙的男人?
他居然還舔了下嘴角流出來的口水,這副猥瑣的模樣實屬惹人厭。
突如其來的眼神瞧得人心裏極其不自在,謝九塵不悅地皺起眉宇,滿臉嫌惡。
“還有事嗎?”江樓棄本能地擋在他身前,方才的熱誠一掃而空,瞋視着保安。
怎麽又來一個不知死活的?竟然還敢偷窺自己男人?
被他這麽一瞪,保安內心剛平息一會的恐懼又重新爬上來,“你們……要進去我管不着,不過別怪叔我沒有提醒你們,裏面水太深,你們把握不住!”
江樓棄微微歪頭,笑裏三分滑稽,七分嘲弄,“哦?那你倒是說說看喽?”
那猥瑣大叔忽然正兒八經起來,那一臉隆起的肥肉中,生着一雙極小的眼睛。
“我給你們三個告誡,第一,你們十點之前必須離開,從後門走,別走大門,因為被我關了;第二,千萬不要同意任何一個病人的請求;第三,一定不要上七樓,切記!”
周嘉翊湊在男人耳邊低聲細語:“江哥,我們要上去的不就是七樓嗎?這保安怎麽回事啊?神神叨叨的。”
“不理他,我們走。”
江樓棄輕輕哼了一聲,緊緊抱着謝九塵的手臂,還極度不要臉地靠在他肩膀上,那模樣活像個深閨怨婦,“誰也別想偷看你一眼,只許我看。”
後面的保安好像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半張着嘴卻一句話也沒有發出來。
他不知道看到了六樓上的什麽東西,瞳仁驟然一縮,急匆匆鎖了門直接跑路。
漆黑的六樓上方突然冒出來兩簇深綠色的微光,幽幽閃閃,像貓的眼睛……
“江樓棄,你幹什麽?離我遠點。”
謝九塵冷眼睨着他,清冷的面容卻反倒有些緩和,随後用手推了推他的頭。
結果人沒推走,那人更加嚣張地蹭過來,自己簡直是拿這人沒辦法了!
“不不不,我得離你近點,免得你又讓哪個色狼……啊不對,是男人給惦記了。”
江樓棄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說什麽都不願意松開那條手臂,“我都還沒追到,誰要是敢喜歡你,我絆死他!”
“不可妄動殺念。”謝九塵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就這麽被他抱着手走路。
有那麽一瞬間,在這副金框眼鏡的背後,江樓棄猝不及防地瞥見,那深邃的眼,和對方嘴角微揚的弧度,溫柔如春風。
即使僅有那一瞬間,即使只敢看一眼。
周嘉翊耷拉着一張苦瓜臉,悲傷之時還不忘潑盆冷水,“江哥……我怎麽感覺好像就你一個人老纏着謝老師啊,太不要臉了。”
此話一出,紀語卿也跟着“噗嗤”一笑。
這少年終于是沒那麽悲痛了,而且還有心情怼人,看來也沒有太想不開。
“小周,你開心就好,我大人不記小人過!”江樓棄大發慈悲不準備修理他,對着少年露出一抹陰險的笑。
周嘉翊尴尬地舔了下虎牙,若無其事地側過頭,對方投射過來的眼神好像是在說:我記着呢,下次再收拾你!
夜幕沉沉,白熾燈的光芒,單調又蒼黃。
一樓還不算太過冷清,三三兩兩走動着幾個拿藥瓶的護士。
可唯獨不見一個病人。
周圍安靜的可怕,明明有人在卻聽不見說話聲,連走路的腳步都是輕飄飄的。
忽走來兩個面無表情的護士,那白皙的面頰看上去還有些僵硬。
那護士徑直路過他們身旁,如同将幾人當成了空氣,擦身而過。
一股陰森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紀語卿不禁縮了縮脖子,立即就往江樓棄的身邊靠攏了些許。
幾人走到了電梯口,結果那電梯居然出乎意料在維修中,告牌上清清楚楚寫着幾個大字:“正在施工,請勿乘坐。”
“不是吧,千年健那麽大,S樓這麽窮?怎麽就才一部電梯啊。”
江樓棄很是同情地搖着頭,果然應了蘇淺那句話,這樓房比他還窮幾倍不止。
“換別的路走吧。”謝九塵扯動了下那條死綁着自己的手臂,朝消防通道樓梯走去。
“七樓诶,要爬那麽多層,我真懶了。”
江樓棄揚起唇角,眉毛輕顫了下,笑得不懷好意,“不過九塵啊,你要是走累了記得說一聲,我可以抱着你上去的哦~”
“不用了,我不累。”謝九塵拒絕的利落幹脆,腦子裏一想到那畫面就忸怩不安。
“江哥,我用!”周嘉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能白占便宜誰會不要?
江樓棄上下打量着他,嗤之以鼻,“一邊去,你也不看看你胖成什麽樣了,哪能跟我家謝老師比!”
“見色忘友的江哥!”
周嘉翊聳起鼻子哼了一聲,随即就轉頭看向紀語卿,用力擠着腮幫子那一坨軟乎乎的咬肌,“小紀哥哥我看起來很胖嗎?”
“不胖呀,挺可愛的。”紀語卿輕輕捏上他的臉頰,手指猛地一冷,迅速縮了回來。
就在要上去三樓時,拐角的樓梯口竟被人裝上了鐵門和鎖鏈,完全焊死。
江樓棄擡起那塊沉甸甸的鐵鎖左右翻看,唇角一扯,無言以對,“真見鬼了,這鎖頭居然沒有鑰匙孔?哪個天才設計的?”
可惜不能用異能開門,太容易暴露,謝九塵只好放下手掌,往不遠處望過去,“無礙,二樓那邊還有一個樓梯口。”
江樓棄順着他視線的方向探尋,目光微動,盛滿喜悅,“還真有,我們過去看看。”
路過一些昏暗的病房時,時常可以聽見裏面傳來病人的哭聲、慘叫聲和嘔吐聲。
這些聲音充斥着痛苦和絕望,比ICU病房的重症患者更加讓人心碎。
聽着那些個不斷萦繞在耳邊的悲痛呻吟,紀語卿忽然就想到了患病的母親。
如果醫藥費繳不起的話,她是不是也會被送到這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