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地府相親相愛一家人
第22章 在地府相親相愛一家人
此話一出,女鬼果然不再反抗了。
她靜靜地被禁锢在地上,怒容卻未減分毫,雙目血紅的仿佛能滴出血來,“我沒有害任何人!你們要抓我做什麽?!”
江樓棄看着她神情平淡,了然輕笑,“你丈夫,你兒子,難道不是人嗎?”
“你……你什麽意思?”
女鬼一臉困擾,安分不到幾秒的雙臂又劇烈顫動了一下,她還想試圖能從中掙脫。
可得到的依然是紅繩不留情的反噬,疼得她半個肩膀緊緊瑟縮着。
“人鬼殊途沒有聽過嗎?你在陽間的時間越久,被你糾纏的親人就會不斷折壽,到時候還真可以在地府相親相愛一家人了。”
江樓棄雙手環在身前,倚靠着後面的牆壁,看似憊懶悠然的眼神卻暗藏着滿滿的侵略性。
女鬼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說辭,聲音盡顯得憤恨與不屑,“怎麽可能?你們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我不想聽!”
“他沒有騙你。”
謝九塵擡起修長溫和的眉眼,這樣一副謙謙玉郞的身姿讓人生不起半分怒氣,連說話的語氣都是輕輕淺淺,柔弱無害。
“水火不容,南北對立,鬼乃不祥之物,人跟鬼在一起時間長了就會陽氣泯滅,不得好死。”
“诶,謝老師說的真好啊。”江樓棄仰起頭望了一眼那人,幽黑的眸子裏閃動着壞壞的深沉,笑意微揚。
他重新看向困惑不已的女鬼,聲音輕柔地說着:“母親牽挂自己的孩子沒有什麽錯,縱然這份愛是無私無價的,可是有時候執念太深重反而不是什麽好事,會害人害己。”
“而且啊,你都已經變成鬼了,沒錢沒財的,我騙你有什麽好處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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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話,女鬼略顯悲哀地盯着那處嬰兒床,半信半疑,坐在地上躊躇不定,眼裏暗紅的怒火也漸漸熄滅下去。
眼見對方開始動搖了,江樓棄站起身來,一只手放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将其驚醒。
“你可以看看你的丈夫,以及你的兒子被你長期折磨害成什麽樣了。”
褚知行在他的點頭示意下只好一聲不吭地将林氏父子帶了過來。
“你……是秀娟?”林浩的雙腿有些發抖,面孔完全憔悴地不成人樣。
他懷裏還抱着臉色不佳的兒子,本能的恐懼讓他半躲在了褚知行後面不敢上前。
女鬼感到一陣迷茫,望向曾經那個同床共枕,如今變成陰陽兩隔的丈夫,心裏想尋一個依靠卻不能,只剩下欲哭無淚。
“我真的害了你們嗎……”
林浩嗫嚅着沒開口,轉而又把猶豫不決的視線瞟向了江樓棄。
對方深邃的眼睛在此刻炯炯有神,遠遠地,只要撇見了它的影子,就會立刻讓人感到勇敢和堅定。
他抱着嬰兒走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女鬼、這個從前娴良溫柔的妻子前面。
男人帶着一絲嗚咽悲哀地懇求:“秀娟……你看,我們的兒子小年,長得多可愛,我知道你一直舍不得離開他,但我也知道,你肯定更想要他健康快樂地長大,所以你……快點走吧……”
聞言,女鬼許久地呆滞着,那張脈絡猙獰的臉龐充滿了愧疚感,“對不起,原來真的是我害了你們!”
“是我太執着于留下來了,也太渴望能看着小年一點點長大了,看着他從瞞珊學步再到朝氣蓬勃,甚至是到垂暮之年,他每一個精彩的時光我原本都可以不缺席的……”
女鬼擡手輕輕拂過嬰兒的衣袖,連側臉都舍不得摸。
她害怕自己那只冰冷無溫的手把他凍醒了,只能用泛起血淚的眸子深情凝望,悲從中來,“你說,小年長大以後會是什麽樣的?像你,還是像我……”
“像我們。”
林浩壓抑于內心許久的痛苦再也掩蓋不住了,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愧疚、無助,全部在此時此刻垮掉。
唯獨再沒有恐懼害怕,也沒有可怖的鬼,只有他的妻子,僅此而已。
他嚎啕大哭了起來,顧不得什麽流血不流淚的顏面了。
“秀娟……是我對不起你,以後我也不會再找老婆了,我只守着小年,你每年的忌日,我會帶着他一起去看你的,帶着他成長的點點滴滴,他的所有……”
“好,我等着你,別哭啊,吵醒小年就不好了,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
女鬼将頭輕靠着林浩,只能隔着空氣撫摸他的臉龐,和已經風幹的淚痕。
林浩早就泣不成聲了,那瘦削的脊背,猛烈地抽蓄起來,好像哭得随時都會暈眩,“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不,我該謝謝你。”女鬼身上的紅繩不知何時落在了地上。
她也不逃了,背對着那父子兩人站在江樓棄面前,眼底翻騰的情緒劇烈湧動,十指攥緊嵌入掌心,最終也只是扯出一個慘淡的笑,“你們把我帶走吧。”
江樓棄點頭,眼神裏逶着一股若有似無的憐憫,“嗯,一路走好。”
昏黃的燈光變得朦胧淺淡,周遭空氣絲絲陰冷。
女鬼站在閻羅令的籠罩中,一眼也舍不得再回頭去看。
對于這世間來說,她已經死了,回頭只會更舍不得。
“哇哇哇!”
嬰兒許是感應到了母親的離開,撕心裂肺地啼哭起來,小手抓緊了林浩的衣服,連那顆舍不得放開的琉璃球都滾落在地了。
“不哭不哭,小年乖,媽媽只是提前去下一世給我們布好家了。”林浩把臉貼在他的額頭上,但願自己的這一點溫度能安慰他。
江樓棄輕嘆須臾,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林先生,我們就先走了,以後你兒子不會再無緣無故發燒生病了。”
“好好,謝謝你們!”林浩起身還想送一下幾人,卻被江樓棄擡手阻止了:“外面風大,不用送了,照顧好自己。”
一出房子,江樓棄毫不客氣地就把另外兩個同事驅趕走了,獨獨留下自己跟謝九塵走在這偌大沉靜的夜路裏。
今晚的路燈格外柔麗輕和,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裏,一動不動,映照着每一位過客所走過的足跡。
“他們兩個一下班就跑的比誰都快,簡直沒救了。”江樓棄悠閑地散着步,唇邊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微笑,“謝老師,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有點晚了哦。”
如果那兩個同事知道他們的領導在後面這般亂說,估計會氣不打一處來吧。
“正常,工作久了難免會産生厭惡逆反的心理。”
謝九塵總有意無意地跟他保持一段距離,對方卻跟假裝沒看見一樣悄悄往自己旁邊挪動。
他只好微微側眸不去看那人,“還有,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必送我。”
江樓棄習慣性地将雙手插進大衣兜裏,舌尖低了抵腮,“沒事,順路嘛。”
“順路嗎?我記得SNE特務所是在北安街14號,教師宿舍樓是在森和街13號的。”謝九塵跟複讀機般說的一絲不紊,思路清晰。
聞言,江樓棄噗嗤一笑,擡起眼皮凝視着他,體貼地問了句:“你是不是嚴重路癡啊?這都要背下來,不過我不住在特務所裏,住的單身公寓。”
謝九塵眉心微擰,黑白分明的眸子裏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仿佛眼中不曾落過一粒塵埃,連聲音也是淡然平靜,“嗯,有點吧,靠自己記住總歸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