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季骁虞不帶停頓地慢步走到電梯口, 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一絲不妥的地方。
他剛從宋舞那出來，姿态正常的仿佛是去了一個朋友家竄門。
秦绌從他身後收回凝視的目光, 裝作不經意地道：“我出門丢垃圾，路邊看見你的車, 還以為你走了呢。”
她沒有主動提起宋舞，稍微打了個直球，想試試季骁虞這邊的反應。
但凡跟她差不多的年紀，或者心理能力不夠的，都會下意識跟她解釋。
然而季骁虞指按了電梯按鈕, 手便插回褲袋裏, 随意地應了句，“做客去了。”
他答的那叫一個大大方方，且也不做多餘的解釋。
秦绌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并且惱火地發現，她竟然沒法從季骁虞臉上捕捉到一點心虛的痕跡。
這個男人，和以前跟她談的那些男朋友真的很不一樣, 年輕的沒他帥, 帥的不是他這類型。
他好像目下無塵，誰都不放在眼裏。
就連在酒莊跟那群人打牌, 光坐在那, 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就有種喧賓奪主的氣派。
無論家世、能力跟相貌，檔次都沒法跟他比。
秦绌決定主動出擊，“誰呀, 誰這麽晚, 還邀請我男朋友到她家裏去。”是不是太不檢點了？
不料季骁虞朝她撇來一記眼光, 不答反問：“你丢完垃圾了？”
秦绌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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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骁虞：“小區裏的垃圾桶不好用，馬路上的比較适合你是嗎。”
秦绌頓時反應過來，季骁虞看出她在說謊了，在這暗諷她呢。
哪有人大晚上出門丢垃圾，能丢到馬路邊去的？
小區裏就有專門處理的地方，何必舍近求遠，無非是不放心他，悄悄跟蹤，确認季骁虞到底是走了，還是去找宋舞了。
然後專門出現在這，弄得跟捉奸似的。
太難看。
“我……”
秦绌當然不能直接承認，她僵笑着辯解：“我剛好有點睡不着，所以外出散散步。”
“主要是，最近失眠有點嚴重。”
這說法挺牽強的，而且中氣不足。
電梯到了，等門打開季骁虞先一步踏入，他面色很淡，給秦绌留了一份面子，沒拆穿。
一是他不覺得女孩子多點心機會算計有什麽不對，為自己謀利當然也行，但不代表季骁虞不反感，尤其是算計到他頭上。
二是跟秦绌扯這個沒多大意義。
像這樣的小伎倆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
“失眠就去看醫生，用不着大晚上散步。”
季骁虞站在電梯裏，淡淡道：“不然還以為你是移動攝像頭。”
秦绌咬唇，登時拿他這種游離在外，高冷的态度沒辦法，畢竟是他們建立關系的第一天，她不想搞砸了。
這機會很難得的，而且陳演說他再也不會丢這個臉，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讓季骁虞給她當男朋友。
太丢人了，誰都會知道他兄妹兩想高攀。
“我送送你吧。”秦绌不等季骁虞開口，就走了進來，而她剛才一直按着外邊的按鈕，電梯才沒降下去。
在電梯內。
為了把話題從她身上挪開，秦绌提到了宋舞，“季先生跟宋老師是怎麽認識的？”
季骁虞：“忘了。”
秦绌：“是朋友嗎……之前見面，我還以為你們之間有什麽私人恩怨呢。”
季骁虞不說話。
秦绌也能自己接，她抱怨似的感嘆，“宋老師也是的，既然都認識，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雖然我跟宋老師交流不多，但是季先生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以後我們大家是不是可以一起玩啦？”
面對秦绌的各種打探，季骁虞無所謂地道：“你想的話。”
如果秦绌想跟宋舞一起玩，他當然不會阻止了。
然而季骁虞跟宋舞真的是好朋友嗎？好朋友會在白天裏到床上厮磨，還是會夜裏為一兩件小事揪扯不清斤斤計較？
可惜。
季骁虞态度太平淡，平淡到秦绌怎麽都試探不出他對宋舞的真實想法。
于是秦绌幹脆将他們的關系，定義為“玩玩”。
在她眼中，季骁虞身邊肯定不缺愛慕他的女人。
這麽帥氣多金的男人，誰會不想擁有？她想宋舞應該也是的，聽說她曾經有個很有錢的男朋友，前幾年機構還有人看見過對方來接她。
現在沒有了，大概是分了？
而且前段時間，宋舞好像遇到什麽難事，渾渾噩噩那三兩天，秦绌都看在眼裏。
結果對方突然從豪宅搬出來，住到公司公寓。
這說明什麽？沒了有錢男朋友，吃穿住行一落千丈了吧，想再找個有錢男人釣着養着她？
作為情敵，秦绌沒辦法不這麽想。
她送季骁虞上車，一路上的尴尬仿佛随着剛才的談話消失了，秦绌問：“我們什麽時候單獨出來約會呀。或者去我哥那玩，你還想打球嗎。”
她指的是陳演的冰球場。
季骁虞：“再說吧。”都快年尾了，誰知道他哪天有空呢。
路燈下，秦绌目送季骁虞的車影消失在夜色裏。
周末一過，工作日內辦公室裏，秦绌的位置上多了一束很大的捧花，是玫瑰，跟平常樓下老人賣的一眼就看得出區別。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她男朋友送的。
從收到花開始，跟秦绌玩得好的女老師便圍在她身邊，語氣中充滿了羨慕，幾個人聲音也大，笑聲時不時能蓋過別人的說話聲。
“好張揚哦。”周采采摘下耳機，在宋舞改完作業後，像兩個小學生交頭接耳，“被迫聽她們聊天的感覺一點也不好，救命，我好像路邊經過的狗被踢了一腳。”
宋舞被她說得忍不住捂嘴，輕輕笑了起來，“那我跟你一起，幫你分擔一腳。”
周采采看她的眼神，就像狗哥跟狗弟，嘆了口氣，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好樣的宋宋，中午我請你吃雞腿。”
宋舞很捧她，“謝謝采采哥。”
周采采得意地哼哼，然後沒兩下又洩了氣，“人人都有男朋友，聖誕節又快到了，寡了一年又一年，這日子可怎麽過呀。”
宋舞：“聖誕節嗎，我可以陪你一起過。”
周采采驚訝道：“真的？”她聲音一下亮起來，連其他工位都聽得到。
感覺到其他目光望過來，宋舞不受影響地朝周采采點頭，她摸摸周采采白白胖胖的手背，像彈琴一樣玩着，“真的，我也是一個人過。”
周采采忽然不說話了。
宋舞疑惑地看去。
像是憋了很久，不吐不快，周采采小聲問：“有件事一直想問的，宋舞，你男朋友為什麽這麽久，都沒來找你啊。”
“就是那個，以前不想你在這幹的那個。”
她指的是席岳，宋舞一下就聽明白了。
曾經為了讓宋舞好好待在家裏，席岳還特意來過一趟公司，名義上是投資，實際上是打着股東的旗號，要機構給宋舞工作量安排少些。
宋舞沒太大反應地問：“怎麽了嗎。”
周采采一陣唉聲嘆氣，她想告訴宋舞，又怕她不好想，內心折磨，又十分猶豫。
宋舞見她抓耳撓腮，難受得不行的樣子，垂下眼眸，又緩緩擡起，戳了戳周采采手上的肉肉，“說吧，沒事的，我不怪你。”
周采采猶如得到豁免權的，深呼吸一口氣：“是，是她們。”
機構裏其實也有很多是非，愛八卦的人總是不少。
“跟秦老師玩的那幫女老師，在衛生間裏聊東聊西，我在拉X呢，她們不知道我在裏面，說以前大家可都羨慕你了，天天有富豪來接。”
“都在等着看你什麽時候嫁入豪門，真奇怪，你嫁不嫁關她們什麽事，她們為什麽要等啊。”
“還幸災樂禍……”
“還說是因為你男朋友玩膩了，跟你分手了，才從機構撤資的。”
周采采說不下去了，捉着宋舞的手，恨不得滑跪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些都是我聽他們胡說八道聽來的，不一定是真的。你那麽好，怎麽可能會有男的舍得放棄你，簡直瞎了狗眼！”
宋舞：“是真的。”
周采采呆住。
宋舞沒有生她的氣，整個人也沒有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就是看着桌面，輕聲說：“撤資是真的，不過不是因為玩膩了才分手的。”
“他去世了。”
席岳出事，宋舞連着兩個月都沒出現在海潮升。
她心底留有陰影，每天過得像行屍走肉，本來以為就這樣過下去，沒想到機構居然會記得她，人事還給她打電話，問她什麽時候回去上班。
回來後，宋舞對自己一直不出現的解釋，只說家裏出了點事，出遠門散心去了，只字不提席岳。
她漸漸開始融入普通的正常的生活，從經常時不時地發呆，到世界裏終于不止出現一種聲音，宋舞才有了點歸回平靜回歸正常人的狀态。
周采采從椅子上栽下來，發出巨大的動靜，惹得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瞠目結舌地看着她撲倒在宋舞的身前，“嗚嗚宋舞，我是罪人，你打我吧，你打我吧我再也不當多嘴婆了！”
宋舞驚訝地扶她起來，不好意思地說：“沒事的，雖然會難過，但我一直在習慣……”
“過去這麽久了，樹要吸收陽光，花要盡享雨露，人也要向前看，對不對。”
周采采在她溫柔的話語裏，抱着宋舞哭得稀裏嘩啦，兩人的動靜弄得周圍的人一頭霧水。
宋舞輕拍着周采采的背安慰，冷不丁跟人群中間的秦绌對上目光。
周采采悄悄在宋舞耳邊道：“你要小心秦老師啊，她好像對你有意見……”
季骁虞說讓她離秦绌遠一點。
周采采又說讓她小心些。
宋舞挪開視線，看向周采采，“為什麽？”說到底，秦绌才來不久，她好像也沒得罪過她，而秦绌平日裏都表現得活潑心善。
宋舞不是不領別人的好意，而是沒受到實質性傷害前，她确實做不到先對對方心懷敵意。
當然如果一個兩個都提醒她，宋舞也是會防備的。
周采采跟宋舞同時段進的公司。
看着平時不跟人交流，卻也是個小靈通，畢竟她跑衛生間的次數多，總能聽見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周采采：“是好久以前了，不對，好像也沒太久，就是秦绌她剛來的時候，她惹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那件事準确來說，本就跟宋舞沒多大關系，因為全程宋舞都不在，她沒有參與。
秦绌在同一批實習老師裏，能力是比較出色的，但在她上課的時候因為課件的問題，得罪了當時班裏的兩個印籍學生。
向機構投訴她使用網絡圖片，污名化他們國家的文明的發源地之一，恒河流域。
但其實那天秦绌講課的主題是環保，課件裏面的圖片夾了一張來自地理紀錄片《河流與生命》的圖片，那上面剛好有個印籍人在吃喝拉撒水裏洗澡，周圍堆滿垃圾。
怪就怪在她自己也粗心大意，沒考慮到文化差異，被投訴只能吃下這個悶虧。
而周采采在衛生間裏聽到的不止這些。
“聽說秦绌在主任辦公室哭了一場呀？”
“嗯？怎麽回事。”
“還不是那兩個難搞的咖喱哥，點着名冊強烈要求換老師，不讓秦绌再教他們班。”
“怎麽還挑上了？想換誰？不會是我想到那樣吧……”
衛生間裏響起翻化妝包，和洗手的水聲。
周采采當時屏氣凝神地聽，拉X的動作都保持得端莊謹慎。
“就是想換宋舞去教呗，去年這兩人就申請了，可人家宋舞不教成人班呀，我估計……”
“這回這麽搞秦绌，純屬賊心不死，借題發揮。”
“就是可憐秦绌，倒黴死咯。”
“……”
周采采往嘴裏塞着薯片，打開機構的平臺網頁，指給榜上的票數給秦绌看，“看，人氣教師排行榜，年年宋宋你都是第一。”
宋舞的照片挂在網頁上，在一衆寸照中，如清水芙蓉般，脫穎而出。
宋舞對周采采描述的換老師一事，真的沒什麽印象。
沒人跟她說，而出了這種事，秦绌更不可能大肆宣揚，私底下都是老師們自己背後悄悄議論。
恍惚間，好像就是那之後，秦绌在辦公室裏就顯得熱情積極多了。
其他人對她的評價也漸漸好起來，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秦绌因為送花的事，跟老師們飛速拉近距離，很快打成一片，熟絡的比宋舞跟周采采這樣待了好幾年的同事，感情還要好。
如果秦绌因為這事，對她有意見，宋舞覺得情有可原。
但她們視線相交那一刻，宋舞剎那領會到，遠不止如此了，秦绌現在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情敵一樣。
對視久了，秦绌先反應過來，“宋老師，你在看我嗎？”
周采采在宋舞跟秦绌之間來回掃視。
宋舞點了點頭，“那束花很漂亮。”
秦绌微微訝異了下，“謝謝。”她笑着，略帶羞澀和驚喜地說：“我也沒想到他會送玫瑰花給我，才确立關系第一天，就這麽熱情。你也知道季先生他有多悶騷吧？”
宋舞：“……”
“我跟季……季先生他不是很熟。”宋舞輕緩地道：“不是很了解。”
秦绌：“是嗎，可季先生說，你們是很好的朋友呀，難道是我聽錯了？”
季骁虞這樣說的嗎？
朋友？
宋舞怔怔想着。
秦绌還在向她發出邀請，“下周我們會在酒莊聚會，宋老師到時候一塊來玩吧。”
一道聲音插進來，“怎麽只邀請宋舞一個，那我們呢，秦绌你不許厚此薄彼啊。”
在秦绌應付其他人時，宋舞對上周采采擔憂憤慨的眼神。
周采采：“宋宋，還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宋舞疑惑。
周采采捂着嘴，小小聲說：“我是，富二代。”
宋舞：“？”
周采采：“你當我嫂子吧，我把我哥介紹給你。”
宋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