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殘疾
殘疾
想到等會就要與陸子琪見面,良辰一點胃口都沒了,于是打算直接下班去一點咖啡,運氣好的話碰上路遠有做蛋糕,就稍稍吃一點。
約了七點整,良辰到店裏的時候,才六點剛過。
咖啡店裏比想象的熱鬧,剛才停完車走過來時,發現窗邊的位置都坐了人,可能是周五的緣故,有些日子沒來了,心底竟生出幾分陌生,良辰下意識微微挑了挑眉,把右手插入褲兜,左手一把推門而入:“晚上好。”
路遠習慣性地一擡頭,發現是良辰,不由一怔,而後立馬沖他笑了笑:“良辰,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路遠,今天你有做蛋糕麽?”良辰開門見山,不知怎地,一聞到店內咖啡香氣,肚子竟跟着有些餓了。
“有,還有幾份,再晚來一會可能就賣完了。”路遠邊說邊嘿嘿一笑,“你要什麽口味的?”
“都行,給我來一份,加一杯冰摩卡。”良辰立在吧臺前,眉宇間蹙着一絲不經意的郁結。
“好的。”路遠看得真切,轉身掃了一眼冰櫃,“巧克力千層蛋糕,可以麽?”
“好的。”良辰笑笑,表示可以。
“那行,你先找位子坐吧,咖啡好了一起給你拿過去。這會人有些多,可能會有點吵。”
“好的,謝謝。”良辰退後一步,離開了吧臺,往上次時光坐的那個方向走去。
可惜,也坐了人。
良辰站着環視了一圈,并沒有特別合适的位置,猶豫了一下,決定先随便挑個空位坐下,等會如若窗邊有位置空出來,再挪過去。
離約定的點還有些時間。
一塊巧克力千層下肚,良辰忍不住還想再來一塊,想不到路遠做的蛋糕都那麽美味,很合自己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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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遠,剛才的蛋糕還有麽?我還想再來一份。”良辰重新回到了吧臺前。
“還有。直接拿過去麽?”
“是,我自個拿過去就行。”
“好的。”路遠将第二塊巧克力千層蛋糕遞給了眼前這個男人,腦海中卻閃過時小清那張可愛的臉,他忽然想到自上次在店裏睡着之後,時光還沒有再來店裏過。
“謝謝。”良辰禮貌一笑,端着蛋糕再次離開了吧臺。
望着這個高大挺拔的背影,路遠心中有種無法言喻的感覺:良辰他也好久沒來了。他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藏着他的右手。那根無名指背後是否曾有些不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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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路遠給一位客人送完咖啡,正好轉身回吧臺,見店門開了,進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子,挺英俊的一張臉,嘴角卻挂着一絲讓人無法忽視的狂妄,打完招呼的路遠不禁心裏一怔。
“老板,給我一杯美式咖啡。”男子說完轉頭朝店內掃了一下,視線在窗邊某處忽地停頓了一下。
“好的,要加冰麽?”
“可以。”男子笑笑,稍稍有些痞氣。
“好的,先找位子坐吧,稍後就給你送過去。”路遠回笑,心裏磕了一下。
“好,謝謝。”男子利落轉身,徑直朝窗邊走去。
果然,是找良辰的。
剛才看他視線于窗邊一頓,路遠心裏就猜到了八九分。
這會見他走起路來竟是一瘸一拐的,看他的背影這種不平衡感很是明顯,路遠的心裏瞬間訝異極了。
這麽一副幹淨潇灑的皮囊,右腿卻是殘疾的,可惜了,路遠忍不住在心裏輕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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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冷着一張臉,擡頭見來人正是陸子琪,猶豫了下站了起來,伸出左手說了一聲你好,算是正式地打招呼。
陸子琪倒也不扭捏,伸出手與眼前這個多年未見的舊敵握了握手,回了句別來無恙,嘴角邪邪一笑,而後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良辰也坐了下來,面無表情。
“這咖啡店可真換人了,呵呵。”陸子琪冷冷一笑,意有所指,心裏想着發生沖突的那天晚上,正是這家店當時的老板舉報了自己,趕來的警察把自個的老巢給一鍋端了。
良辰看了他一眼,沒說一字。
“當初,那小子逃得可真快,哥們關了幾天出來後第一時間就來慰問他,結果出來接待的是一張陌生的臉,告訴哥們咖啡店轉讓了,哥們當時還不信,以為那小子耍的什麽障眼法,愣是盯了兩個月,結果沒盯到,真是掃興。”陸子琪邊說邊抽出一根煙,點着後猛吸一口,緩緩吐出一圈接一圈的白色煙霧。
“……”良辰微皺眉頭,身體往後靠了靠,原來當初李哥轉讓店鋪還真是因為幫了自己的緣故。
“你怎麽不說話?見到哥們太激動啞巴了?”陸子琪又猛吸一口,戲谑一笑,目光直勾勾地定在良辰臉上。
“你約我見面就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良辰并不想與他廢話。
“那倒不是,剛才說的不過是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屁事,也就觸景生情,随口一提罷了。”陸子琪側頭望了望吧臺,納悶一杯咖啡怎麽準備得這麽慢,這會他喉間覺得渴得難受,急需來點冰冷的東西潤潤。
“說吧,時小清什麽事?”良辰循着他的視線,一樣瞅了瞅吧臺方向,見路遠正端上盤子,開始往這邊走,心裏不免皺了皺。
“別急,先等我的咖啡上來。你瞧,這不來了嘛!”陸子琪嘴角一勾,又是壞壞的笑意,“謝謝帥哥老板。”
“不客氣,慢坐。”已來到兩人眼前的路遠笑笑,而後微微側身,看了一眼良辰,發現他臉色嚴峻,有些奇怪,“如果有事需要幫忙的話,盡管喊我,我在吧臺。”
“好的,帥哥老板,你忙你的吧。”陸子琪并未多想,狠狠吸了一口冰美式,擡頭沖熱心的老板咧嘴一笑,見他正盯着自己手裏的煙,似有些不快。
良辰對路遠輕輕點了下頭,并未張口。
“這位先生,店內沒有設置吸煙區,可以的話,麻煩你暫時忍一下煙瘾,實在忍不了的話,可以先去門口抽個盡興。”路遠還是說出了口,他實在無法容忍自己的咖啡店裏煙霧缭繞。
“行,我這就滅了。”陸子琪倒也幹脆,把大半截剩下的煙在咖啡紙杯上倏地一劃,杯璧上的小水珠滋滋了幾聲,煙頭的火星瞬間滅了。
“謝謝配合。”路遠心裏舒了口氣,轉身離開了這桌。
“真苦啊。”陸子琪拿起咖啡又猛吸一口,咽下去後沖良辰一笑,“我喜歡。”
良辰抽出右手,放到桌上,拿起自己那杯咖啡,默默吸了一口。
“喲,這手指,這麽獨特。”陸子琪一眼就瞧見了那根軟趴趴奇形怪狀的無名指,驚呼似的說了一句。
“拜你所賜。”良辰淡淡一句,語氣裏聽不見任何起伏,又低頭吸了一口咖啡。
“呵呵,小意思了。才這麽一丁點,看看哥們這條腿,可是這麽大一條呢!”陸子琪用力拍了拍自個的右腿,挑釁中帶點苦意地笑着。
“說正事吧。”良辰懶得跟他擡杠。
“得。讓我想想,從哪裏說起——這還真的得從你的廢指我的殘腿開始說起呢。”陸子琪若有所思,忽然心中一亮,“所以,你小子,知道時小清是誰?”
“嗯,以前同學的女兒。”
“是嗎?怕是不一般的同學吧,不然怎麽請得動日理萬機的良氏集團少爺!”陸子琪的挖苦随口就來。
“一般不一般都與你無關。”良辰略顯不悅,想起那天在教室門口遇到的那張清透的小臉,而後又想到時光和高躍兩人。
“你還別說,這還真的與我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陸子琪的嘴角始終挂着一絲明顯的譏笑。
“怎麽說?”良辰心裏閃過一絲不安的預感,他不明白陸子琪這麽說到底何意。
“行吧,也不跟你繞彎子了,哥們的時間比你還值錢。你知道時小清是誰的女兒麽?”陸子琪打算直接把話挑明了,眼前這個男人又冷又楞,壓根就毫無聊天的樂趣可言,倒不如早點把正事說完,他也可以早點撤。
“我剛才已經說了,以前同學的女兒。”對于眼前這個陸子琪的不正經,良辰明顯有了些不爽。
“你說你,堂堂一個良氏集團的少爺,怎麽就那麽木呢?也是,如果不木,怎麽可能至今還被蒙在鼓裏,哥們真是同情你。”陸子琪并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嘲諷的機會,因為這會讓他心裏多少舒服點。
“你到底想說什麽?”良辰納悶,難道陸子琪想逼自己親口說出是時光和高躍的女兒?
他陸子琪和時光壓根就不認識,在他面前根本沒必要提到。
“不對,等等——你讓我先撸一撸思緒,有點亂了……”陸子琪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麽特別重要的點。
“……”
“噢對,我想起來了,你先答應我,把我兒子還給我,我再說這個天大的秘密——對你來說,絕對是比天還大的重磅秘密!”亮出底牌前得先談妥交換條件,差點忘了,陸子琪被自個的疏忽驚出一絲冷汗。
“不是,你到底想說什麽?時小清和浩澤有毛關系!”良辰變得有些不耐煩,關于浩澤撫養權的問題,他懶得和這種人談,明顯不可能的事,何必多費口舌。
“你先答應啊,不然我可不想說。”陸子琪皺了皺眉,語氣裏略顯焦急。
“浩澤的撫養權,不是你我這裏随便一說就能決定的。”良辰一針見血地說出關于浩澤撫養權的核心點,他甚至覺得坐在面前的這個所謂的生父有點荒誕滑稽,似乎法盲得可怕。
“怎麽就不能決定了?你養父,我生父,不是你我說了算,難道那個帥哥老板說了算?”陸子琪明顯急了,他從廷州趕來這裏見舊敵一面,本就是為了兒子的撫養權,而現在對方竟面不改色地說他們兩個決定不了,這不是玩笑嘛!
“你先說吧,時小清的事。”良辰臉上有了厭煩之色,再一次提醒對方回到正題上。
“得——也是,等我說了,我也不怕你不把浩澤還給我!”陸子琪一個激靈,豁然理清了思路,先說時小清的事,結果也一樣。
“你說。”良辰的一顆心倏地提到了嗓尖,直到此刻,他對陸子琪要說的關于時小清的天大秘密仍毫無頭緒。這個孩子他見過,很正常,并無異樣,不知道能有什麽天大的秘密?
“你不覺得時小清這個孩子的眼睛很熟悉麽?”陸子琪斜了一眼良辰,想着照片上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清透又深邃,正如眼前這個男人。
“……”良辰深鎖眉宇——陸子琪到底什麽意思?
“怎麽樣?想出來沒?”陸子琪催促道,眼前這男人這傻樣,可真讓人無語啊,虞昕語這傻女人怎麽就喜歡這麽一根木頭?
良辰搖了搖頭:“不懂。”
“我暈了個尼瑪——不是,過去三十年,你就以這幅傻樣活着的麽?”陸子琪實在忍無可忍,不吐槽出來這一句都對不起他自己。這個傻子既然都見過自己女兒了,難道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你直接說。”良辰覺得全身的肌肉都緊着了,不知道為什麽,前所未有的焦灼感一陣接着一陣地襲着他的一顆心髒。
“你每天不照鏡子的麽?”陸子琪做最後的努力,直接由他說出口實在乏味無趣啊。
“照……不是,你兜那麽大圈子幹嘛?有話直說有屁快放。”良辰不喜歡這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很是束縛,不自由極了。
“算了算了算了!我擦我擦我擦擦擦!老子都快被你點炸了!”陸子琪的忍耐已到了極限,忽的一下,他心生一股荒唐似的絕望,終于他打算直說重點,跟這種毫無情趣可言的傻子說話,真的是浪費生命。
“不是,時小清的眼睛啦!你好好想想,真不知道?”心有不甘,最後嘗試一問。
“你說啊,見鬼了,我知道還等你開口?”良辰被眼前這兜圈子的家夥弄得一驚一乍,心累得慌。
“行吧,服了——活了30年,哥們還真沒見過你這種傻樣……你可給我聽好了——”陸子琪徹底服輸,“時小清,是你的女兒,那雙眼睛,明眼人一看就和你的一模一樣。”
“……”良辰瞬間石化,僵在當場,無法動彈,良久,幽幽吐出一句,“你在說什麽?”
“耳聾了?還是我剛才講話消音了?我說時小清是你女兒。”陸子琪翻了個白眼,繼續道,“這女孩可跟我家浩澤一樣大,所以喽,同一年生的。”
“……”良辰心亂如麻,一記一記的空白,一張臉因為驚吓蒼白得厲害,恍惚間又覺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這孩子……不是高躍的麽?”
“啥?高躍?怎麽可能呢!這種事情上,我絕對不會搞錯的!你用腳趾頭想想好了,如果是高躍的,那時小清為什麽不叫高小清,而是随她娘姓時呢?對不對!而且,這時姓那麽少,迄今為止,我還沒碰到過第二個姓時的,除了她們母女——喂!喂!我操!你去幹嘛啊?喂——不是,浩澤的撫養權啊……”
良辰拔腿就跑,一頭沖出了咖啡店,苦逼的陸子琪沒有一點點防備,待反應過來時已慢了半拍,加上腿腳不利索,追出門,已不見了那一米九幾的蹤影。
“怎麽了?”被驚到的路遠趕緊推門而出,在驚魂未定的陸子琪面前停了下來,一臉疑惑地詢問。
“沒、沒事——我操他娘的!”陸子琪氣得發抖,千算萬算沒算到對方會來這一出,心裏恨得氣不打一處來。
“……”路遠有些尴尬,擡頭望了望四周,沒看到良辰,心裏不禁有些忐忑起來。
“老板,這小子車停在哪裏?你知道麽?”陸子琪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關鍵點。
“車?噢——我不是很清楚,這附近沒什麽停車場,一般客戶來都自己解決停車問題吧。”路遠眼睛一眨都不眨,說着謊,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人并非善茬,他可千萬不能洩露良辰停車的具體位置。
“他娘的!氣死老子了!啊啊啊啊!媽的……”陸子琪怒火中燒,罵罵咧咧地轉頭回了店內,一瘸一拐地走回了位置,而後木然地重重坐了下來,一臉頹廢。
呆了許久,才想起拿過咖啡猛吸一口,冰塊的冷意倏然刺心,陸子琪忽的一驚,想到了一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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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書房全神貫注整理雙休日家庭安排的虞昕語,聽到手機鈴聲響,不由吓了一跳,愣了一會,才想起起身去卧室取手機。
一看是那個如夢魇般讓人憎惡的號碼,虞昕語臉上那兩條精心勾畫的細眉瞬間快扭到了一起。
她并不想接。
猶豫了一下,她卻還是把屏幕上一閃一閃的滾動條朝綠色那一邊劃了過去。
“虞昕語,那小子在嗎?”那頭傳來一個怒不可遏的聲音,吓得虞昕語本能地移開了手機。
“喂,虞昕語!良辰那臭小子在嗎?”又是怒氣沖沖地一聲質問。
“你幹嘛?”虞昕語重新把手機貼到了耳邊,不甘示弱地大聲頂回去一句。
“你讓那臭小子接電話!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陸子琪是真的氣到了,今天如若不把自個兒子的事情解決,他誓不罷休。
“什麽什麽話還沒說完?”虞昕語一頭霧水,卻還是一下子抓到了重點,“你給我好好說清楚。”
“這臭小子果然跟你在一起,媽的,氣死老子了,你讓他聽好了,趕緊滾回大爺面前來,把浩澤的撫養權弄弄清楚,他他媽的裝傻得到了一個女兒,然後就一溜煙跑了,把老子一個人晾在咖啡店算幾個意思?還要不要臉了?”陸子琪憤憤不平地說了一長串,那條殘腿不受控制地顫抖個不停。
“什麽撫養權?什麽女兒?你一個神經病,都在說些什麽啊?”虞昕語的一顆心瞬間被攪得亂極了,陸子琪前言不搭後語地胡說一通,讓她很是不安。
“我去,又來一個傻子?你讓那臭小子接電話!喂!喂!我知道你在聽!你們兩個不要臉的,趕緊把我兒子還給我!”陸子琪真的快瘋了,盛咖啡的紙杯已經被他捏得面目全非,扭曲褶皺得厲害。
“你在哪家咖啡店?我現在過來。”直覺告訴虞昕語,出事了——而且還是大事!
她得馬上見陸子琪這個混蛋一面,當面聽他把一切說清楚,才能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
“一點咖啡,你們兩個,趕緊滾過來,帶上我兒子!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怒目切齒的陸子琪,全然不顧四周那一圈喝咖啡的怎麽瞧他,他必須立刻馬上見到這對男女,還有自己的寶貝兒子!
“你待在那,我馬上來!”虞昕語挂掉電話,發現自己的雙腿竟然在發抖,從剛才陸子琪說的話中,她得出一點:良辰與這個混蛋剛剛見面了!
這可如何是好……
不行,現在不是發呆的時間,得趕緊過去一點咖啡一趟,見到了陸子琪,剛剛他和良辰之間發生了什麽,就立馬一清二楚了。
打定主意的虞昕語踉踉跄跄地跑下了樓,手裏除了死死握着手機,其他什麽都不記得拿了,直奔車庫,取了車,火急火燎地開了出來。
可憐的良浩澤,下了樓,趕到門口,已空無一人,偌大一個別墅,瞬間只剩下他孤單一人。
長這麽大,第一次,他被一個人抛下,獨自待在這麽大的房子裏。
無奈之下,他只好悻悻回了二樓,強迫自己不要慌不要亂,在房間裏安安靜靜地爸爸媽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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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一點咖啡。
“你好——”路遠擡頭,見是當初那個飛揚跋扈的女人,心裏瞬間有些不悅,再一側頭,發現門口有車燈閃着不停,立馬反應了過來,剛打算出吧臺去門口确認下,卻見這個女人直接飛速沖往窗邊,着實把他吓了一大跳,當場楞在原地。
“怎麽就你一個人啊?”陸子琪擡頭,見來的只有虞昕語,剛剛穩下去的那股暴脾氣瞬間又直沖腦門,“良辰這個臭小子呢?還有我兒子呢?”
虞昕語一眼就瞧見了桌上的兩杯咖啡:果不其然,良辰終是背着她,見了陸子琪。
“喂!我問你話呢?”陸子琪忍不住直起身子,往門口瞅去,沒看到良辰,也沒看到浩澤,只看到了一臉驚愕、發愣杵着的帥哥老板,不由眉頭一皺。
“你到底跟良辰說了什麽?”虞昕語試着控制自己的身體平靜,卻還是枉然,兩個手不由自主抖得厲害。
“沒說什麽,我就告訴他他有個女兒,誰知那小子聽了後拔腿就跑!”陸子琪用力拍了拍自己腦殼,脹得厲害。
“什麽!什麽女兒?”虞昕語心中似一道閃電霹靂而過,五官一致倏然驚悚不已。
“不——不是,我說,你們兩個有意思嗎?都這個時候了,一個玩消失,一個繼續裝!你們真當老子的時間是用來白白浪費的嗎!”
“你給我說清楚,別扯沒用的!”虞昕語心裏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點,她不想聽自己告訴自己那個結論,她必須得聽它從另外一個人的嘴裏說出來,否則她一絲一毫都不願相信。
“時小清,良辰的女兒。你這女人,當初難道不是因為你發現時光懷孕了,才讓我出手幫你去教訓她的麽?”陸子琪眯起了雙眼,似要把眼前的這個女人一直線看透。
“……”如當頭一棒,打得虞昕語呆若木雞,毛骨悚然。
“喂,你那什麽破表情?!”陸子琪先後被兩人弄得一頭霧水,一下子摸不着頭腦了。
“不、不是——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我怎麽會知道懷孕不懷孕……”虞昕語木然自語,像是中了魔怔一般,低聲語無倫次起來。
“什麽跟什麽啊,良辰呢?他難道沒跟你在一起?”陸子琪忽然轉過彎來,再一次狠狠拍了一下自個腦瓜,“擦,又被騙了!我了個尼瑪!喂!喂!我操!又來一次?喂——不是,我兒子啊……”
猝不及防地,虞昕語也拔腿就跑,狂奔出了一點咖啡。
陸子琪刷的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直愣愣地看着那個背影消失在自己視線裏。
這一次,陸子琪并沒有追出去,不是他不想,是他有心無力——還沒從良辰突然跑掉一事中徹底緩過神來,來了個虞昕語,也來這麽一出,他實在筋疲力盡。
先後兩次刺激,使得連日來高強度工作下積壓的勞累終于趕在一瞬間全部爆發,右邊這只殘腿一抽一抽生疼得厲害,把他行走的欲望死死地圈在了這一桌之大的彈丸之地,絕望于心口肆意叢生。
陸子琪猛地擡起左腳,狠狠踹了一下桌腿:呵,人腿還不如一個桌子的腿健全。關鍵他媽的這方形桌就一只腿,幾個意思?暗諷他就一個完好的腿?
陸子琪咬牙切齒,滿肚子的氣竟尋不到一處發洩,窩火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