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反複無常
反複無常
“驚蟄兄!”
柳大人不聽他說,提着缰繩兒,徑自朝前邊遠遠的薄柳密林裏頭去。
劉秉生坐在馬上抹了把淚。
張君瑞:“你哭怎的?”
劉秉生:“驚蟄兄這般模樣,怪叫人心疼。”
兩個二愣子不跟上,料想前頭怎能尋得?
“叫他去吧,他不甘心的。”張君瑞也抹了把淚。
驚蟄兄這模樣,怪叫人心疼的。
驚蟄确然不甘心,不甘心得要瘋了。他不甘心就這麽回去,萬一她就在裏面呢?
再往前矮矮的幾棵柳,濕答答的泥地兒,一片密林。
要出清河了。
林子裏霧氣重,蒙蒙一片,這地兒不像是能有人的。單單縣令大人的馬蹄,踩在泥地上,又快又狠。
小屋裏也漸漸明亮起來,琉璃燈兒已經吹滅。
“你記得你對那些姑娘們做了什麽嗎?”方寒露還給漂亮男人死死抓着衣袖,掙紮不出,只得由着他抓着。
漂亮男人從自己那地方為什麽痛的沉思中回過神來,擡頭湊近她壓着聲笑悄悄地說,“我就做戲,不曾動她們。”
他眼裏亮亮的,仿佛有意讨好。
方寒露:……不,我覺得你動了。
同一個瘋子講不出什麽,不過既然是瘋子——
小姑娘仿佛就信了一般,對他笑起來,眉眼彎彎似新月,“你說要我日後都跟着你對嗎?”
漂亮男人乖乖點頭。
“那你先閉眼兒陪我玩。”她就這般說一說,先做試探。
不成想漂亮男人果真閉上眼,但手上拽她更緊,生怕人跑了。
“我日後叫你什麽呢?”小姑娘讓他拽着自己衣袖兒,站起來領着人在屋裏轉悠,中間停了片刻問他。
“你叫我白二郎就好。”
“白二郎是麽?”她引着人慢慢走到榻邊,“不許睜眼。”
白二郎不睜眼,跟着傻子似的坐到塌上去。
小姑娘抓着綢布青衫,順着他的長胳膊一圈圈地繞過,最後用力打了個死結。
白二郎覺着胳膊被綁着,忍不住睜眼一瞧,他的青衫外袍正綁着自己胳膊兒。
漂亮男人委屈得要哭了,“你綁我做什麽?”
“綁着你去衙門。”方寒露惡狠狠地用力抽出自己衣袖,握拳往他臉邊揮動。
管你登徒子還是瘋子,先去衙門再說!
白二郎方才委屈巴巴的樣兒突然沒了,看着小姑娘揮來揮去白嫩嫩的拳,勾着右邊嘴兒笑,“你夫君也這麽聽你話?”
他笑起來當真是風月無邊,眼梢兒全是勾人模樣,“姐姐陪你玩了這麽久了,不如陪姐姐玩一玩兒?”
青衫綢緞綁得死結兒,眨眼功夫給他掙脫開。
男人含着笑,扯着小姑娘,重重地往榻上一摔,“替姐姐衣裳都脫了,省得不少功夫。”
他眼裏妖冶的欲色重又回來,盯着小姑娘露在外面的白皙的脖頸,伸舌尖舔自己的唇。都不知方才那委屈乖巧的小少年,當真是他是裝的?
小姑娘咬着牙踢他,想挑那地兒踢,被他輕松壓制住,動彈不得。
“還能被你踢兩次兒不成?”他似是玩夠了,挑着風情眉眼懶懶地看榻上掙紮的小姑娘,在她亂動的臉頰上用力掐了一把。
“哎呀,真是嫩的。”說着就湊上去親。豔豔的紅唇往她臉上貼,去追她的唇。
方寒露心裏厭惡得不行,嫩白柔軟的臉頰被他掐紅,即便偏頭躲,也被親了兩下。柔軟的觸感,叫人心裏讨厭。
她越發使勁兒推他,踢他,翹尖鞋反被他脫了,跟着是月白綢襪,粉嫩圓潤的腳趾露出來。
瘋子,又是采花賊,又是瘋子。
“柳哥哥!”
“柳哥哥!”
小姑娘用力扯着嗓子喊,朝窗外喊。柳哥哥你在哪兒啊。她極力憋着不哭,越發大聲兒。
白二郎停住動作直起身來,有些好笑,沒捂她嘴,反倒由着人喊。
“你叫他他就能來?”他最喜瞧人掙紮之後絕望的模樣兒。尤其是嫩出水來的小姑娘,掙紮又不得,最後若是軟軟地求自個兒,不知多少撓人。
“柳哥哥!柳哥哥!”
白二郎且由聽她喊,心裏疼惜死了,“乖妹妹,等你喊累了被我弄哭,最有趣呢。”
方寒露沒理會他,叫得嗓子都痛,更加用力踢他,“柳驚蟄!”
窗外有密林,有遠遠的薄柳兒。
柳驚蟄騎着快馬越過密林……
林裏的鳥雀聲兒多起來,日頭兒漸高,暖暖的光亮照下來,霧氣消散幹淨。
“柳驚蟄!”
若即若離的一聲兒,似軟軟的風兒,飄過他耳側。
男人長眉緊緊蹙起。
露兒!
他勒住缰繩屏息聽,接着的一聲兒,比原來那個低些,但足夠辨認方向。
是露兒!他用力提起缰繩,換個方向。
男人馬騎得太快,緋色官服飄揚起來,微濕的長發蓬松開。
小木屋在密林深處,林木掩映,并不好找。
他們在清河多年,都沒見過這密林深處的木屋。
從屋外,聽不到裏頭有聲。
仿佛那幾聲“柳驚蟄”,是他疲累太過聽岔了。
似是有密集的馬蹄聲兒,又遠即近的過來。
白二郎終于捂了小姑娘的嘴,“別叫了,有人來了。”
小姑娘踢他,還要叫。
他低頭,預備用紅豔豔的唇堵住聲。
小姑娘厭惡地偏頭,果然不叫了。
“真是有趣兒,”白二郎順手拿青衫綁着小娘子,又扯出布來堵住她櫻桃小口,“安分點兒。”
他打橫抱着人,小心塞到滿是裙衫的木櫃中。
小姑娘睜大了靈靈的大眼兒,惡狠狠地看着他。
她鼓鼓的臉頰實在可愛,他低頭親了好幾次,都沒親到。若不是馬蹄聲更近了,他定會狠狠地親一口兒才罷休。
“一會兒瞧好了,姐姐怎麽勾到你夫君的?”
小姑娘用頭要捶木櫃,他揮了下衣袖,一陣脂粉香飄來,她便軟軟得動彈不得了。
“真是不乖的。”他合上櫃門,單留了一條小縫兒,給她透過縫兒看。
白二郎并不忌諱小姑娘能看到,有意直接脫了衣裳,拿過梨木架上的豔紅長裙披身上。
自己這身段,比你夫君不好?
但是木櫃裏的小姑娘閉上眼不看。
馬蹄聲在不遠的地方停下,長靴踩地聲慢慢逼近。
他一面系好腰帶梳頭發,一面點了梳妝臺上的镂金小香爐兒。
柳驚蟄提着佩劍,不曾猶豫,直接用劍砸開門,“露兒!”
一陣濃烈的脂粉香撲面而來,聞着叫人頭有些昏。
屋裏靜雅,圓木桌上擺着桃花酥,桌案上留書,壁上有山水,梳妝臺前坐着個纖細腰肢的美嬌娘。
嬌娘子聽聲回眸一笑,甜甜的小梨渦越發妩媚,晃人心神。
她穿着豔豔裙衫,似枝頭的榴花,宛如出嫁時,眼角含羞,小聲喚他,“柳哥哥。”
脂粉香氣越發濃郁,滿屋子裏都是。
俊朗的男人站在門邊,上挑的鳳眼角留有淡淡青色,他面如好玉,墨色長發微濕,搭在肩上。
梳妝臺前的嬌娘子款款向他走去,抓了他衣袖兒往裏頭帶,嗓音嬌軟柔媚,“柳哥哥,你怎的才來?”
她說完羞怯一笑,臉頰上甜甜的小梨渦兒似盛了早間霧氣,影影綽綽。
世上有個方子叫失魂散,極少有人知道。凡是聞着失魂散的人,都會将眼前人誤認做心儀之人。【1】他對王老爺用的,就是這失魂散。
驚蟄一夜未眠頭還有些痛,露兒就在跟前。他丢了佩劍将眼前人緊緊抱在懷裏,“沒事就好。”
他小聲呢喃,沒事就好。只要她沒事,要了自己的命都可。
旁邊的木櫃裏,小姑娘聽不清兩個人說什麽,只聽得白二郎也學她叫“柳哥哥”,柳哥哥不但不惱,反而抱住了美娘子。
他抱住了美娘子,還那麽溫柔地看着她!
露妹妹靠在木櫃裏邊,心裏絞痛。他說沒去過那種地方,說不理別的姑娘,都是騙自己的!一切,都是他裝出來的!
她動彈不得,忍也忍不住,眼裏淚兒,慢慢掉下來,懸在臉上。
柳哥哥緊緊抱着娘子不松開,想要歪頭到她肩窩上蹭,“好累。”
白二郎一陣惡寒,用力推開他,強逼自己扯出來一個風情的笑,“柳哥哥~”
他溫柔應下,“可曾有事,可曾傷着?”說着就要動手解娘子裙衫查看。
白二郎瞅準了木櫃那邊的方向,羞怯地順着他動作扯松自己衣領,露出修長白皙的雪頸。
他生來,喉結都不似別的男人那般明顯。
露妹妹靠在櫃子哭,再不要裏柳哥哥了,一輩子都不理他了!
柳驚蟄解衣衫的動作微頓,鳳眼輕挑,看了嬌弱易倒娘子一眼,慢慢松開豔紅裙衫。
一模一樣的白嫩嫩的臉兒,甜滋滋的小梨渦。
他一夜未眠,比別人更覺得疲累,但神思緊繃。
“帶我走好不好?”娘子直接靠進他懷裏,枕着微微起伏的胸膛,垂下眼簾,瘦弱的肩膀輕輕顫動,有萬般可憐。
男人長身玉立,挺拔似山間翠竹,緋色官服勾出健朗的腰身。他沒有推開,也沒有像平日那般緊緊回抱住。
這個屋子裏脂粉味太濃了。
“柳哥哥,吃些東西如何?”白二郎見他沒反應,拉着人,要往圓桌邊去。
柳哥哥撿起扔了的佩劍,與他一同坐到圓桌邊,佩劍放于身側。
白二郎低頭妩媚一笑,拈起桃花酥,往柳哥哥薄唇邊送。
柳哥哥猶豫片刻,咬住桃花酥,鳳眼灼灼地看着娘子。
木櫃裏頭的小姑娘難受死了,哭得眼睛都有些痛,鼻尖紅紅。
柳驚蟄,你死定了!回去就和離,再不要給你做娘子了!
白二郎喂了他一塊桃花酥,害羞帶怯地用絹帕捂着嘴笑,小聲湊近他說,“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
柳哥哥一雙鳳眼幽深,眼睫輕垂,沒有應答。
“好不好嘛?”他越發風情地看着他,低語呢喃。
柳驚蟄擡起手指,輕輕按壓發痛的額角。
白二郎欲上前幫他揉着。
他往後退了幾分。
縣令大人壓了壓額角,直接拔出身側的佩劍。
“這是做什麽?”白二郎防備地收回手。
柳驚蟄沒有刺向他,在娘子驚懼的神色用,提劍,用力劃破自己緋色的官服,連帶胳膊上的皮肉。
鮮紅血色,染到寒劍上。刺骨的痛意,蔓延開來。
他剛剛進來并不多想,看到她第一反應就是找到她了,只想着抱着她帶她走。
也許是一夜未眠神思緊繃的緣故,漸漸察覺出一絲不對來。即便滿屋子脂粉香,小姑娘反常的舉動,還是能清醒地意識到。
她,從來不會在自己要靠她肩窩的時候,将自己推開。她靠自己懷裏,必然會就衣領子。
因為娘子愛戀自己,寵愛得不行。
注明:
【1】從名字到功效都是我編的。
柳哥哥:想不到竟是我的自戀叫我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