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們醫院不會真的鬧鬼吧
第4章 我們醫院不會真的鬧鬼吧
宋尋邊走邊道:“記得,是那個頭部外傷的病人吧?我不是讓實習生小嚴先送他去清創室縫合了嗎……人偷偷離開了?”
“哪能呀,那個病人來的時候身無分文又沒帶手機,還說不清楚自己的來歷。我們特意讓門口安保留意了不讓他走……誰知道人剛進清創室,嚴醫生去準備工具的工夫,轉頭人就不見了。我們調取了大廳的監控,居然連監控都沒拍到他的去向……就好像,好像在醫院憑空蒸發了,根本不存在一樣。”
護士說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語氣恍惚起來:“最近醫院發生的怪事兒不少,總有值班同事說看到或者聽到奇怪的聲音和影子。宋醫生,你說我們醫院不會真的鬧鬼了吧?”
“哪有那麽多鬼。”宋尋一邊翻着病歷單,一邊叫住了走過時一臉迷茫的實習生嚴喆:“小嚴,剛才那個不見了的病人是什麽原因受傷的,問出來了嗎?”
嚴喆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道:“宋老師……那個病人應該是車禍或者類似的撞擊導致的顱腦外傷,看起來傷口有點深。不過他的神智不太清楚,說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我原本打算給他清創後馬上去做ct……你說這會兒人突然不見了,如果病人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要不要負責任……”
嚴喆的話宋尋沒聽進去多少,不過顱腦外傷和車禍這幾個關鍵信息,讓他突然想起剛才在辦公室見到過的那個取走他一支長明燭的生魂。
會和它有什麽關系嗎?
宋尋一出神的功夫,身後不遠處的白景聿突然接了個電話。宋尋回頭遠遠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的表情随着電話那一頭的陳述而越發沉重。
白景聿接通的電話是葉謙打來的,十五分鐘前,他已經替白景聿率先到達了江局那邊的車禍事故現場。
在進行了現場簡單的勘察後,他打了個電話給白景聿,不過聽起來他的語氣不太好,聲音似乎在故意克制着什麽。
“和上次一樣,肇事車輛已經離開現場了,疑似逃逸。不過這周圍的路面監控在事故發生的時間段內被人為幹擾了信號,所以我們暫時沒有找到任何視頻或者圖片佐證。”葉謙頓了頓道:“那個符號我拍了張照,你要不要看看?”“有什麽區別嗎?”白景聿切出通話頁面打開了即時通軟件上剛收到的圖片,那個嵌入瀝青路面的圓形圖案好像是用某種高溫金屬瞬間烙上去的。因為被屍體覆蓋了一段時間,血液凝固在了凹陷的縫隙裏,看上去就像是用血寫在地面的。
葉謙等了一會兒道:“你看出什麽來了?”
白景聿邊看照片邊問道:“死者身份确認了嗎?”
葉謙道:“死者是個三十五到四十歲左右的男性,身上沒有帶随身證件。手機被壓壞,不過SIM卡已經拿去技術隊了,身份還在确認中。另一個傷員已經送醫院搶救了,結果還在等待。”
白景聿有一句沒一句地聽着,注意力似乎都在手機裏的那張圖片上。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最後終于“啧”了一聲道:“怎麽感覺有點不一樣啊……”
電話那頭的葉謙莫名其妙:“哪兒不一樣,你倒是說說清楚啊?”
白景聿把圖片細節放到屏幕最大,在此之前出現的兩次同類案件中,他們早就各種翻來覆去地研究過了這個花紋可能存在的意義。雖然沒什麽實質性的進展,但最起碼這個圖案的細節所有人都了然于胸。
不過這個新出現的圖案,确實和之前的有一些細微的差別。
“中間那個是什麽,好像是個數字?”白景聿道:“再把之前的兩張圖發我看看。”
葉謙沒多久就把資料圖片發了過來,白景聿仔細對比了半天後道:“你看今天這個圓形最中間那個部分圖案,是不是比之前出現的圖案多了一條豎線?啧……你這圖拍得實在是太糊了,根本看不清……你再去看看清楚到底那邊是不是真的多了一條線。”
電話另一頭響起腳步聲,看起來葉謙已經起身折回去了。
白景聿依舊在電話這頭自言自語:“我怎麽覺得這個多出來的一豎,和原來的部分合起來像是羅馬字符的‘Ⅱ’?可是如果真的是‘Ⅱ’的話,那前兩次出現的就是‘Ⅰ’?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之處嗎……”
“你說對了,确實多了一條。”沒過多久,電話那頭葉謙的聲音再次響起:“同樣是某種高溫金屬類的東西烙上去的,這能說明什麽?”
“說明一,這案犯實施了某種儀式性的犯罪簽名行為,他就是個目無法紀還有病的自戀狂;二,說明有人在模仿前面兩次的犯罪行為,但是抄錯了關鍵信息。”白景聿擡頭看了看輸液瓶,瓶裏的消炎藥水還剩三分之一的量,然後他超護士招招手道:“麻煩幫我拔一下針頭。”
小護士本來想呵斥他不許浪費藥水,不過在看到對方那張就算出了車禍也蓋不住天生麗質難自棄的臉皮的時候,臉頰莫名其妙一紅,到嘴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你……你這水沒挂完呢?”
“我有事要急着走,實在抱歉。”白景聿把打着點滴的手舉到護士面前,硬生生盯着她把針頭拔了,然後頂着沉重無比的腦袋晃晃悠悠想要起身走人。
“喂,小葉,我現在過來一趟……我沒事,什麽?江局不讓我來?你跟他說我不開車,我打車總行了吧……”
不遠處,宋尋默不作聲地看着白景聿沖出醫院大門,一旁的實習生嚴喆有些擔憂道:“老師,那個腦震蕩,你就讓他走……走了?”
“我攔過了,沒攔住,随他去吧……”宋尋頓了頓,轉過身問嚴喆:“小嚴,剛剛你們說的那個消失不見的病人,監控有拍到他進醫院時的畫面嗎?”
“有吧……”嚴喆道:“我從監控室錄了一段醫院門口的監控視頻,能看得出病人确實是一個人來的醫院,不過看不清他是走過來的還是坐車來的。視頻在這,老師你要不要看看?”
宋尋接過嚴喆的手機,仔細看了看視頻裏那個人的樣子。
那個人的樣貌和穿着看起來都無甚特別,寸頭,身材平平,個不高。只不過宋尋留意到了一個容易讓所有人都忽略的細節——他們醫院門口正對着馬路上的一盞路燈,在那周圍無論是路過的行人還是停着的車都在路燈下投出一條長長的黑色影子。而這個奇怪的病人……他的影子呈現出的黑色要比別的物體都淡得多。
如果再仔細看的話,那個人的影子幾乎是半透明的。
宋尋默默地把手機還給嚴喆,心下突然一陣坦然。
他擡頭看了一眼自己值班室的方向,想來剛才那個特意來找自己的生魂,應該就是這個奇怪的病人。
人死化為魂,正常人類在到達死亡年齡時壽終正寝魂歸大地,靈魂和肉體一起被剝離得幹幹淨淨。
而有些枉死的魂在離開肉體的時候則因為各種原因和宿體藕斷絲連,甚至因為突然猝死等原因不明不白地死了,靈魂還沒反應過來就沒了宿體,甚至一度以為自己還沒死,便沒法通過正常途徑找到往生的路。
只不過晏江到底是個經濟發達的沿海二線城市,這個頭部遭到重創的生魂,生前到底經歷了什麽,又是怎麽慘死的?會是一起意外?還是某個還沒被公開的刑事命案?
宋尋咽下一串問號,對一臉懵逼的嚴喆道:“還是給公安那邊備個案,看看最近本地有沒有失蹤人口。病人畢竟是頭部重傷,加上還沒經過縫合處理,這樣的特征出現在大街上應該會很明顯。”
嚴喆答應了一聲照做去了,在打發掉了實習生之後,宋尋一個人回到值班室。此時房間裏那股特殊的氣味已經蕩然無存,不過因為窗戶被他開了一道縫隙,所以這會兒房間裏的溫度下降了不少。
宋尋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此時已經接近淩晨,窗外的天空似乎已經可以窺見第一縷天光。
然後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熬得有些發紅的眼睛。今夜是個不怎麽太平的夜晚,魂火的消耗更讓他覺得格外疲憊,以至于他剛趴在桌子上便沉沉睡了過去。
幾公裏外的晏江刑偵支隊內此時依舊燈火通明,救助傷員的醫院剛發來消息,富靈路車禍中另一名傷員因為搶救無效而最終宣告死亡。
此時距離事故發生已經過去接近四小時,而技術組也剛剛通過現場遺留下的手機卡得到了死者的身份信息——一名郊區化工廠的工作人員,名叫鄒衛國。
然而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當警方聯系上了死者就職的這家公司的時候,公司人事主管當即表示這絕不可能。因為當天夜班組的同事們已經全都打過卡,并且有人自稱親眼看到鄒衛國來過單位了。
然而當警方要求對方把鄒衛國本人叫來接電話的時候,人事主管卻怎麽都找不到當事人。并且之前堅持見過自己鄒衛國的那個同事,在那唯一的一次見面之後便再也沒見過對方的蹤影了。
身殘志堅卻依舊奮鬥在一線工作的刑偵隊長白景聿原本就一個頭腫成兩個大,聞言忍不住罵道:“什麽玩意兒,前腳說有人見過,後腳人還能在廠裏憑空消失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