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債權轉讓
債權轉讓
【容我提醒妳，要進入他的夢境，需要與他進行身體接觸才行。】
受魔紋形态影響，被限制了能力的【安姆】說道。
帳篷中沒有流浪者會留意胖子帕吉特的狀況。
歐也妮搬了張椅子在胖子帕吉特床前坐下，伸出手去，裝作檢查般地，撩起了他的眼皮。
歐也妮低下頭，望見一個呆滞的，碧綠色瞳孔的眼球。
與此同時，輕微拉扯着意識的力道傳來。
歐也妮的頭一傾，就靠在床側睡着了。
入夢速度之快，熟練得令人心疼。
“絕無僅有的賺錢好機會！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耳邊忽然爆出的一聲吆喝，吓了歐也妮一大跳。
歐也妮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霧氣彌漫的紅磚路上。一個帶着單片眼鏡的中年人，正中氣十足地在拉着自己在攬客。
“要賺錢嗎，這位小姐？”
“不用，謝謝。”歐也妮試圖抽出自己的胳膊。
她左右尋找，奇怪的是，并沒有看見胖子帕吉特的身影。
這個夢境的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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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姆】不會走錯門牌號了吧？
自己沒有接觸到其他人，不應該啊。
面對這種質疑，若是往常，【安姆】應該已經跳出來回答了。
但此刻歐也妮心底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
【安姆】？
歐也妮心涼了半截。
【安姆】這家夥，不會又在搞事了吧？
莫非魔紋的運轉需要宿主的授權，之前祂的投誠只是騙局，想等待歐也妮主動提出入夢的請求？
自己的信任，終究是錯付了嗎？
不，自己對此沒有防範，如果【安姆】的目的，只是請自己配合入夢，祂更早就能實現了，沒必要繞這麽大的圈子等到現在。
先不要這麽悲觀。
【安姆】寄身于歐也妮後，曾經詭異可怕的讀心術，就變成了雙向的。
不僅【安姆】能聽到歐也妮的聲音，歐也妮也時常能察覺到【安姆】情緒的動搖。
【安姆】在最初那段時間的自閉，就是在刻意回避歐也妮的窺探。
歐也妮是在能感受到【安姆】的情緒波動後，才漸漸寄托信任的。
她有時還會悄悄地按住光幕上【安姆】的名字，來确認這一感知是否存在偏差和失靈。
歐也妮決定，先相信自己的判斷，【安姆】沒有背叛。
那如今【安姆】在夢境中與自己分離，是遭遇了什麽意外嗎？
之前那段回憶場景，最後都原因不明的崩潰了。
不會是這個大齡分靈，在主神沉睡後，年久失修，運行出故障了吧？
歐也妮的吐槽，沒有得到【安姆】的回應，令她隐隐感覺到寂寞。
“小姐，小姐，再考慮考慮哇？”
那個服飾華麗卻在街頭攬客的中年男人，還沒有放過歐也妮，“這可是絕無僅有的好機會。”
“不用了，”歐也妮下意識地拒絕三連，“不辦會員卡，沒錢充值，對游泳健身沒興趣。”
“你就不想發大財嗎？”華服中年人極具感染力地哄騙。
“詐騙傳銷也算了，智商和良心太高，玩不起。”歐也妮擺擺手，“你找別人吧。”
“這可不是詐騙！”華服中年人不依不撓，“走遍豐穗城你都找不到比我們更誠信的銀行了！我們可是在豐饒女神教會最高財務機構指導下經營的第一銀行！”
“不用……”等等，你說什麽？
銀行？歐也妮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這個街頭的中年男人。
雖然他的行為舉止不符合身份，但着裝确實很像是銀行的高級工作制服。
歐也妮這才有了身處他人夢境中的實感。
銀行的高級業務員上大街找客戶，這種荒誕的劇情，也只有在夢中才能看見了。
“不辦信用卡。”歐也妮試探着問道，“你想推銷什麽業務？”
“信用卡是什麽？算了不管他。”華服中年人以飽滿的熱情說道，“本行正在處理一大批債務，原價玖佰玖拾玖萬單的債權關系，現轉讓價僅為貳佰萬單！
“不到原價四分之一的巨大折扣啊，你買到就是賺到！”
歐也妮愣了愣。
壞賬處理，債務轉讓，催債公司。幾個關鍵詞快速從歐也妮腦海中掠過。
她大概知道胖子帕吉特，為什麽會夢見這個了。
雖然表現手法非常荒謬可笑，但這劇情可能意外地接近真實。
“她不買，我買！”胖子帕吉特的聲音橫空出現。
前期鋪墊劇情結束後，夢境的主人那沉重的身軀，堂堂登場。
不要錢的特效燈光唰唰唰打在主角的臉上。
胖子渾身上下都閃爍着金錢的光輝，壓得歐也妮這個配角黯然失色。
“可真實惠，我全買了！”
“這不是大商人阿魯巴的公子嗎？”華服中年人立刻滿臉堆笑，将歐也妮丢在一邊，搓着手迎身上去，“就是比其他人識貨。”
胖子帕吉特鼻子朝天，驕傲地嗤了一聲。
歐也妮痛苦于【安姆】竟然不在，此刻無人能分享她心中那瘋狂刷屏的震驚心情。
她瞠口結舌地，看着胖子帕吉特，在銀行經理的花言巧語下，買下了大筆銀行的壞賬，甚至沒有确認過，那些欠債人是否具有還債的能力。
豐饒女神教會最高財務機構，道林·格蘭傑，你了不起哇。
侵吞格蘭傑家族的實際資産，吃了一筆。
借用格蘭傑家族的名義舉債，将債務壓在歐也妮身上，又吃了一筆。
知道歐也妮不可能還得上債務，将部分被債主放棄掉的爛賬接手過來，找了個冤大頭接盤，還能再多吃一筆。
一魚三吃，妙啊。
和財務機構這樣娴熟的金融手段比起來，那些不找擔保人的債主，不确認欠債人還債能力就買下債權的胖子帕吉特，是風險意識多麽落後的傻白甜啊。
傻白甜帕吉特做完了生意，還美滋滋地在夢裏感嘆，“買一贈四，穩賺不虧。
“只要跑一趟到別人家裏，把債要回來，本錢就翻了四番，我爹都得誇我機智。”
你爹怕是要氣得腦溢血。
歐也妮作為旁觀者都感覺自己的血壓在飙升了。
其實這個形勢對歐也妮有好處的。
等胖子帕吉特吃到虧後，他的父親大商人阿魯巴一定會介入。教會名下的銀行開了個好頭，商人們會紛紛效仿。
只要價格夠低，總會有人不信邪地以為能夠接盤。
只需要耐心地等債權多轉手幾輪。歐也妮心想。
歷經多重轉賣後，債權價格一定能貶值到，就連歐也妮都能買下來的時候。
屆時，歐也妮就可以從容地回收格蘭傑家族的債務。
但若這樣做的話，客觀上來講，就相當于是歐也妮和教會財務機構聯手，将這串鏈條上所有的商人都吸了一波血。
哪怕做催債生意的商人并不無辜，歐也妮也覺得惡心。
若這個案例出現到後世的教科書上，歐也妮一想到自己的名字，會和豐饒女神教會最高財務機構的名字排列在一起，被稱為合謀共犯，就忍不住犯惡心。
更別提，到時候這個經典案例可能還會以歐也妮或格蘭傑的姓名來命名。
格蘭傑家族的名譽也就算了，歐也妮可不希望自己被釘在這恥辱柱上。
歐也妮向胖子帕吉特走了過去。
“你好呀，帕吉特。”
夢境不怎麽講求邏輯性，華服中年人在完成劇情後，已經原地下線。霧氣彌漫的街道上只剩下還在數錢袋的胖子帕吉特，和不請自來的歐也妮。
胖子帕吉特一把捂住自己的錢袋，“你後悔也晚了，我已經買下了！說什麽我都不會轉讓的。”
“不，我是想問你，你對另一樁賺錢的生意感興趣嗎？”歐也妮擡頭微笑着說道，“我這裏有一份大宗牛肉合同。”
“唔……什麽生意？”胖子帕吉特有點遲疑。
他的心聲，如同畫外音一般，在這個夢境中被如實地播報了出來。
“這小姑娘可沒我識貨，連便宜都不會撿的樣子，和她沒什麽好談的。
歐也妮頂着滿頭地黑線，聽完了胖子帕吉特的下一句。
“不對！她人傻，不就是送錢給我賺嗎？
“能想到這裏，我可真機智！”
然後，轉過彎來的胖子，志得意滿地說，“來，我們好好談談。”
場景突然一轉，歐也妮轉瞬間就坐在了一張大沙發裏。
沙發十分松軟，她整個人都幾乎陷了進去。
胖子帕吉特，就坐在她的對面。沙發中間的茶幾上，放着兩杯咖啡和甜點。
歐也妮左右環顧，發現這裏是一家咖啡店。
咖啡店中香霧袅袅，其他坐着的客人要麽在看報，要麽面孔藏在了霧氣裏。
“這是我最喜歡的咖啡店，和我最喜歡的甜點。”胖子帕吉特高興地說道，“我們邊喝下午茶，邊慢慢談。”
他端起了一盤蛋糕，自顧自先吃起來。
歐也妮好奇地抿了一口咖啡，竟意外的香醇。
看來，胖子在構建這個夢境時，對不在意的人物場景偷工減料，對情節也肆意誇大扭曲，充滿了個人想象。
但他對自己喜好的美食和咖啡，印象卻非常準确。
歐也妮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裏，轉世至今，她長期掙紮在貧困線上，還沒有過這樣的享受呢。
桌上的甜點，空盤後會自動填滿。
歐也妮咬了口這個世界的提拉米蘇，惬意地眯起了眼睛，然後說道，“那我就來和你講講，我這個大宗牛肉合同事件的始末吧。”
希望文豪馬克·吐溫那诙諧又辛辣的文筆，能在胖子帕吉特身上取得足夠良好的訓誡效果。
歐也妮用生動的口述，向胖子繪聲繪色地複述起前世曾看過的諷刺類短篇小說內容，在替換了人物事件名稱後，盡可能完整傳達了，這樁圍繞着大宗牛肉合同的世代恩仇錄。
胖子帕吉特的臉色，随着故事中那位可憐催債人四處碰壁的扯皮經歷，變幻莫測，從紅潤到蒼白到死灰。
最後，他的眼中閃動起淚光。
“就是這樣，這份牛肉合同在我的家族中已傳承百年，接手過它的長輩，前去讨債未果的人，已經全都過世了。”歐也妮動情地說道。“不知為何，他們生前都很不快活，過世時年歲也都不高。
“我那該死的父親，從未撫養過我一天，我想他一定很恨我。但他臨終前，卻将我叫了過去，好言好語地将它塞到了我的手裏，讓我靠它好好過活。”
“如今，這份催命符，就在我的手上。”
歐也妮望着胖子，懇切地說道，“我看你似乎非常懂得這門生意，竟然敢輕易接下那麽一大筆追債的事務。
“也許，你願意再花點小錢，将這份牛肉合同一并買下？”
胖子屁股下的沙發，随着他的心情轉變，不知何時已化為了一張又冷又硬的學生椅。
聽後半截故事的時候，他就扭着身體，在椅子上如坐針氈。
此刻聽聞歐也妮的請求，胖子帕吉特驚惶地往後一靠，連人帶椅砸在了地上，發出哐當一聲。
聽那動靜，他摔得實在不輕。
大忽悠歐也妮，從不放棄任何一個忽悠人的機會。
馬克·吐溫的那篇小說，名字就叫做《大宗牛肉合同的事件始末》。
嗯，如果你真心實意地恨誰，就送他去華盛頓的辦事處扯皮吧。
【安姆】沒有下線，祂只是脫線了="=
看在祂天天在作話裏被怼的份上，今天先放祂一馬。
【……我謝謝你。】
我的意思是，明天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