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打工生活
打工生活
然而辦法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想到的。
歐也妮暫時只能敷衍着，更加精打細算地節省着法力的使用量，指望着能拖一天是一天，過上了捉襟見肘的打工生活。
而歐也妮很快就發現，對她這樣的天生卷王來說，在這家店的打工生活，真的是……太爽了。
老商人庫克自認為是在毫不留情地壓榨新員工的剩餘價值，意即布置下了極為繁重的法陣抄寫任務。
孰料歐也妮簡直是滿心雀躍地，一頭紮進了知識的海洋中。
偶爾能見識到新鮮的法術，這不過是額外獎勵。對已知法陣的機械重複式抄寫，也正是歐也妮所渴求的。
歐也妮接觸這些神秘知識不過一個多月。
她知道自己在隐秘學院待不長久，當初一入學就給自己訂立了廣泛涉獵、生吞硬記的學習方針。
用速記的方式去拆解、抄錄法陣，雖然對記憶知識有所幫助，但是對她的作圖功底，簡直帶來了致命的打擊。
而現在，對知識的汲取速度雖然暫時放緩下來，但她終于能在平穩的環境下安逸地補牢基礎了。
——不用再費心去琢磨各位任課老師和校工的心情喜好，不需要浪費時間去集合做早晚禱告，也不必費力在那麽多人面前維持體面和禮儀，她現在需要應付的只有商人老庫克這一個甲方。
老商人庫克也不會拿無謂的事情來打擾她。畢竟歐也妮的工作所創造的價值是他們的共同利益。
老商人庫克不希望被歐也妮身後的家族誤以為自己是在利用她，所以歐也妮每作成一副法陣，他都會按照行規，給予她一定提成。
歐也妮作出了世家小姐下基層時該有的态度，坦然受之。在每天結束工作時面色平淡地領過分成，等回到房間裏反鎖房門後，才會滾在床上抱着錢包呵呵傻笑。
有吃有住，有無限量供應的紙墨材料，每天只用專心練習畫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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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心智飽經磨煉的歐也妮來說，只要看見技能熟練度在噌噌噌往上漲，枯燥和疲累就都不值一提。
更何況還能拿錢。
米蟲掉進米缸的快樂也不過如此。
工作的間隙裏，歐也妮還在留心觀察自己的老板，老庫克。
老商人庫克整日裏獨守店中，除了進貨與送貨外，與外界沒有多餘的聯系，也從來不談論自己的親眷兒女——如果他有的話。
在生意上，老庫克是個知道自己在賣什麽、能賣什麽的商人，既有傲氣又識時務，本職做得很好，但在擴大經營上沒什麽熱衷和野心。
自歐也妮承接過了法陣抄寫的業務後，老庫克多出來的時間也都放到了愛好上，每天搗鼓他那堆鐘鐘表表，偶爾才會動手抄錄幾幅歐也妮還力不能及的中高級法陣，給店裏補貨。
老商人庫克會收購沒見過的法陣的出版權，但不對外出售法陣知識。
有客人想要來購買某種法術的時候，除非客人能證明自己也熟識這個法術，只是想省點畫法陣的力氣，否則老庫克會要求客人現場準備法術，将法陣轉錄成魔紋後帶走。
從這點來看，歐也妮選擇成為打工仔，比作為顧客能接觸到更多的知識。這一步是賭對了。
感謝老庫克臆想中的那個神秘強大家族的背書，讓她輕易跨過了入職的門檻。
老商人庫克也是狡猾而謹慎的，他給歐也妮抄寫的法陣，大多都是豐饒女神神系的低階法陣。那都是他認為歐也妮理應知道，歐也妮也确實掌握了的舊有知識。
作為勢力強大的正神的崇拜組織，豐饒女神教會有着深厚的底蘊，內部掌握着數量相當龐大的不同能力類型的法陣。
歐也妮翻遍了隐秘學院圖書館的庫藏，盡全力抄錄下了大量法陣，也不敢說自己窺到了豐饒女神神系的低階法陣系統的全貌。
老商人庫克作為教派外的泛信者，他所能接觸到的就更少了。嚴格來說，他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擺在店中可供抄錄、售賣的豐饒女神神系的低階法陣，也只有八/九副而已。
但需要神明照拂的人類，不管屬于哪個教派，人性的構成都差不太遠。
所以，在各個教派裏流傳的低階法術，雖然法陣帶着各自神明的特征和喜好，但很多法術的效果卻大同小異。
為了尊重歐也妮的家族和信仰，老商人庫克沒有強迫歐也妮畫那些其他教派的法陣，而是對歐也妮提出法術效果上的需求，讓歐也妮按照豐饒女神神系的作法來制作法陣。
除非遇到對信仰有嚴苛要求的顧客，或是個別低階法術的效果難以替代的，他才會拿出原本的法陣讓歐也妮抄寫。
對此，歐也妮只能說，既已得到好處，就得忍受掣肘。
雖然對其他教派的法陣樣式也很感興趣，但歐也妮還是老老實實地扮演着豐饒女神的虔信者。
她甚至不敢提出拿老庫克不知道的那些豐饒女神神系的低階法陣的版權知識來賺錢。
低階法陣的出貨量是很大的。
除了歐也妮這樣上進的小孩子，很多成年法師都願意花點小錢，來為自己省點事，免去施法前的繁瑣抄寫工作。
畢竟成年人的時間和精力都很值錢。
他們為歐也妮貢獻了大量的提成。
老商人庫克這裏還有好幾副中高階法陣在售賣，歐也妮打探不到老庫克的進貨渠道。
真正的高階法陣，大多是挂在這裏寄售的，出貨量也極少。
因為能用得起它們的法師并不多。而且，晉升到了那個等級的法師，往往有更好的資源和渠道，不會再來這種泛信者的賣場。
在這裏挂高階法陣的作用，主要是拿來鎮場子。讓顧客了解下這個店鋪的實力和渠道，也讓潛在的找事者看清店鋪的幕後靠山。
對此，成功詐唬住了老商人庫克的歐也妮，露出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微笑。
中階法陣目前還是由老商人庫克自己親自操刀抄寫。
歐也妮的功底和技巧，還不足以勝任這項工作。中階法陣太複雜了，她的體力也未必撐得住全程抄寫。
但歐也妮現在抄寫低階法陣，筆法越來越熟練流暢了，速度也較之前提升許多。
歐也妮打算再過兩個月，等自己的能力提升到，自覺有把握的時候，向老庫克提出申請，将中階法陣的抄寫任務也承接過來。
令歐也妮詫異的是，老商人庫克能如此娴熟地制作中階法陣，甚至還能抄錄少許高級法陣，他的法師等級，卻只停留在三級法師的行列。
三級法師的級別并不低，足夠在豐饒女神教會的隐秘學院裏任職正式講師了。比如說彼得法師和校醫蘇珊，都在這個等級。
但也不算高。
只要資質不是特別驽鈍，沒有行差踏錯，肯勤奮積累，大部分法師，是能在這輩子到頭前，混成個三級法師的。
神秘界的中流砥柱們，規模最龐大的法師群體，也就是這群，往往到死都只停留在三級的法師們。
再往上的話，四級法師是一個門檻。
據說，一名法師能否升到四級，在什麽年紀升到四級，能看出他所具備的全部潛力。
年輕的四級法師，和年老的四級法師，是完全不同的。
維恩主任能當上教導主任，老商人庫克對持有維恩主任信物的歐也妮高看一眼，都和他在這個年紀就能晉升為四級法師有關。
回到老商人庫克的身上，歐也妮能看出，老庫克對法陣的了解水平，以及其制作法陣的熟練程度，是遠遠超出了彼得法師之流的。
就算這樣，也無法晉升為四級法師嗎？
作為“豐饒教會內大家族出身的不谙世事小姑娘”，歐也妮選擇以天真的态度，直接去問老庫克這個問題。
老庫克反問她，“你見過神廟裏的老鼠嗎？”
歐也妮懂了。
這是泛信者不乏自嘲的回答。他自比為流竄在不同神廟間的老鼠，只要注意點行跡，偷吃香油可以吃到肚飽腹圓。沒人會大費周章去抓捕神廟裏的老鼠。
但要是有老鼠，敢堂而皇之地登上供桌，去吃神像前的供品，人們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樣。
更何況，這個世界，神明是真的有靈的。
……神見禮。
歐也妮謹慎地問道，“從三級晉升為四級的神見禮，規格和普通的不一樣嗎？”
老商人庫克看了她一眼，“你會知道的。”
隐藏的泛信者歐也妮，因此在心底嘆了口氣。
但現在是個好時機，來問另一個問題。
歐也妮問道，“你會向女神，或是其他的那些，”她放輕了接下來兩個字的語調，以顯示自己的回避态度，“神明，祈禱嗎？”
老庫克狡黠地一笑，示意歐也妮湊過來。
然後他放下手頭仍在擺弄的小座鐘，拉開了腳邊的抽屜，“你以為我是為啥才來做生意的？”
歐也妮只看了一眼就沉默了。
那是滿滿一抽屜的，閃爍着金錢光芒的，碼放得整整齊齊的，補靈藥水。
原來老庫克就是，狗策劃最愛的那種，氪金玩家。
“我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失誤。”歐也妮痛心疾首地說道。
老商人庫克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如今這樣敷衍的态度，是無法騙過，我那個離家出走、離經叛道的道林叔叔的。”
這麽多天下來，歐也妮差不多揣摩出來，老商人庫克對自己的人設故事是懷有怎樣的猜測了。
人會對自己找出來的真相深信不疑，歐也妮很自然就選擇按照老庫克編的劇本演下去。
從今天起，我就是從教會高層家族中出來，埋伏在泛信者商鋪中，蹲守那個出走的道林叔叔的，人畜無害的真·少女童工、假·大小姐歐也妮。
“我要表現得更像是一個泛信者，任何細節都得做到位才行。”
少女堅定的眼神中燃燒着決心。“寬容的女神一定會原諒我暫時的任性，從今晚過後，我就不再向女神祈禱了。”
“但我這次出門前，未做好相應的準備……”
只躊躇了片刻，她忽然伸手抓住老庫克，義正言辭地說道，“今後因工作原因産生的補靈藥水消耗，請給我報銷，老板。”
持續困擾了她多日的，傳送法陣的耗藍問題，終于看到解決的曙光了。
辦法不是那麽輕易就能想到的，但只要睜大眼睛，勤于思考……總能賴給別人。
老商人庫克抓着他剛炫耀完畢的貴重抽屜，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