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循環
循環
鴨童案的線索太少,案情資料不多,到邊江手裏的差不多已經是全部內絨,但315這個案子不一樣,它在幾個案子裏面最複雜,遺留的疑點也最多。
邊江的懷疑讓老警察也對這個案子有了新的思考。
但邊江還問了同一件事,“當年你們檢查簡家房屋的時候,是否看見一雙紅色高跟鞋?雖然我在資料裏面沒看到,但這雙鞋很有可能歸屬于當時的簡家。”
“不管它消失還是當時就在現場,都有信息可以查。”
老警察愣了下,若有所思,“好像有,但我沒太多印象了,當時亂糟糟的地方我們都查過,可能沒有太大可疑的地方,我們就沒留意,不過你說起高跟鞋,我記得羅美娟的換衣間那邊有一個很大的鞋櫃,裏面好多高跟鞋。”
在換衣間?
如果簡舒的記憶沒錯,她當時應該是被逼迫穿着紅色高跟鞋,然後被侵犯,而她後來逃出去應該也無暇處理一雙高跟鞋,它們理當散落在地下室,那麽在警方來之前,要麽兇手把它們帶走了,要麽那雙高跟鞋還在地下室。
“地下室沒有”
“我記得沒有,有的話我們這邊肯定有化驗資料。”
“鞋櫃裏面鞋子多嗎?紅色的有沒有?”
“那肯定有,而且有好幾雙,羅美娟這個人喜歡紅色,紅裙子也多,高跟鞋的顏色也大多鮮豔,紅色高跟鞋更常見。”
老警察仔細回憶後,最終确定地下室絕對沒有這雙高跟鞋,但鞋櫃裏有。
邊江若有所思,很快陳道光兩人的家人一起來了,程海家的人來得最慢,但都在警局見到了。
老警察負責接待,但邊江隐在一邊觀察三家人的表情跟動作,發現了一件事——這三家人彼此是認識的。
而且他們的神色都很不自然,好像在避諱或者憤恨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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詢問的時候是拆開的。
陳道光兩家人表态極像,都很憤怒,責問警方當年既然以意外處理兒子的死,為什麽多年後又喊他們過來。
老警察負責陳道光的家人,他倒是鎮定,說:“因為現在牽扯到了林洋的樣子,有了更多的線索,現在我再問一遍!陳道光到底跟林洋的死有沒有關系?如果你們還是隐瞞真情,那我們警方找不到線索去關聯其他證據,可能永遠都沒辦法找到真相,也找不到兇手,那你們的兒子的死一樣只能以意外死亡處理。”
他還記得當年調查林洋案的時候,他也詢問過一些可疑學生的家長,其中就有陳道光,但這戶人家滿口說沒關系,加上校方跟其他學生也都說陳道光跟林洋沒什麽接觸,警方查不到線索,只能作罷。
現在看來,當年這些人明顯隐瞞了很多。
“還找什麽兇手,肯定就是那林洋的哥哥林承!”陳道光的父親憤怒道。
老警察目光一沉,手指夾着筆敲了下桌面,“你知道他哥哥叫林承?不是說完全不認識,沒接觸?怎麽會知道他哥哥的名字!”
很可能是陳道光做賊心虛,陳家人事先調查過陳家,知道陳家還有個哥哥在,怕被報複,這才舉家離開了濱江。
陳父表情抽了下,有些尴尬,但他老婆倒是機靈,立即道:“當年你們警方忽然來問林洋的死,我們自然關注一些,那林承好好一個法律系的高材生卻傷人坐牢,濱江這邊很多人都知道。”
老警察:“那我就問你,陳道光跟林洋的死有沒有關系,想好了再說!人已經死了,兇手還活着,你們摸摸自己良心!”
陳家夫妻表情很糾結,似乎在糾結什麽。
老警察就納悶了,陳道光都死了,個人名譽就比抓住真兇重要?這家人圖什麽?
而且其他兩家人似乎也都守口如瓶,遮遮掩掩的。
就在此時,邊江忽然開門,對老警察到,“先別審了,可能真的跟林承沒關系,陳道光他們是真的意外死,法醫屍檢跟案情報告裏面找不到線索,無法并案的,讓他們回去吧。”
然後門關上了。
老警察目光一閃,就故意罵罵咧咧,站起身來,不耐煩通知倆夫妻離開。
陳家夫妻這下反而慌了,急忙叫住人,主動承認了當年陳道光的确跟林洋的死有關系。
“他回家的時候,當時特別慌,我們問他,他也不說,後來就是林洋的死...事情鬧得太大,警察查到學校去,他吓壞了,我們猜測跟他有關,逼問之下,他才交代當時他也在那樓頂上。”
“但他說那林洋是自己掉下去的,跟他們根本沒關系。”
老警察:“他們?都有誰?”
陳家夫妻這時表情糾結,其中陳母揪着袖子說:“我們當時也問過他,他不肯說,說一旦他告訴別人,萬一我們露出破綻,讓其餘四個人察覺到了,覺得他背叛了他們,也會把他出賣的,必須咬死了不知道,除非他被暴露出去,這是他們幾個人定下的計策,只有這樣他們幾個人才能保證其他人守口如瓶。”
監控前的警察們表情都有點厭惡。
計策?真是好計策。
心理戰術啊。
老警察皺眉,“後來你們是怎麽知道江呈跟程海也在其中的?”
“阿光意外死後,當時我們也短暫懷疑過,但警方查不到他殺的痕跡,我們也就以為真的是意外,後來偶然在清明祭祖的時候知道江呈也死于意外,我們才覺得情況不對,兩家有聯系過,直到最近知道程海被殺,我們才真正确定真的是林承複仇來了。”
說起林承,倆夫妻滿是痛恨,要求警方一定要抓住他。
老警察卻關注另一件事,“江呈當時不在詢問範圍,但陳道光我記得,還問過他的不在場證明,所以那個不在場證明是假的?”
陳父尴尬:“那個家教的确被我們買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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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海家人這邊,來的是他的二叔,後者表情很冷漠,對程海的事也不太在乎,只是來走個流程,也表示對他的事不太在意。
“這些年我都在國外做生意,哪裏知道他去哪,去年他媽病死了,我去奔喪的時候都沒見到他,這小子老早廢了,死了也不可惜。”
但程二叔也說自己之所以這麽厭惡,還是因為程海這個人好吃懶做,死皮賴臉跟他借了很多錢,不還就算了,還口出惡言,幾次威脅他跟家人安全,惹得程二叔十分惱怒。
“那你知道他以前高中時跟誰玩得好嗎?”
“鬼知道,這下子仗着他爹當官,一向不學好,但我估計跟他爹一樣,捧高踩低狗眼看人,肯定跟家境與自己家差不多的人一起玩吧,比如陳家跟江家那兩家的孩子,有次回鄉祭祖,這小子還當着家族人的面說自己要娶有錢人家的女兒,當時家裏人調笑了兩句,他惱羞成怒,就說是簡家的女兒,也許這女孩也要算在內。”
程二伯常年在外,對簡舒不了解,也就随口一說,但邊江聽到這話的時候,手指微微動。
三家人詢問完出來,正好遇上從洗手間出來的簡舒。
簡舒看了他們一眼,猜到了他們的身份,莫名有些厭惡,本要進邊上的休息室,但陳母好像想起了什麽,怒罵着:“是你!肯定是你跟林承害我兒子!小賤人!”
她憤怒沖過來,擡手就要打簡舒一巴掌。
好在簡舒生性敏感,經常鍛煉下身體也靈活,及時避開且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人甩開。
陳母越發惱怒,在警員的阻撓下依舊罵罵咧咧,甚至提及她在當年案子中被...
邊江怒喝阻止,陳家夫妻這才收斂了一些,正要分開的時候,倚門的簡舒看着他們的面容,尤其是陳母面目猙獰的樣子,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畫面。
以前,很久以前,她們見過。
小賤人,喪門星,跟那個姓林的一樣,別想害我兒子...你們都該死...
這樣的辱罵聲隐隐閃過耳畔。
簡舒心生一股難以壓制的憤怒跟恨意,忽然說:“你們家還有其他孩子嗎?”
衆人一驚。
簡舒瞳孔幽深,打量了下陳家夫妻,緩緩道:“如果我跟林承一夥,光是殺一個兒子是不夠的,他被滅了滿門,我家死了兩人。按理說,你們家也別想幸免遇難。”
“如果讓媒體那邊知道你們的兒子牽扯在林洋案之中,可能會一邊呼籲抓住兇手,一邊讓你們的兒子成為社會的敗類教材呢,舉國皆知。”
“而這位太太,你現在都用起假包了,看來家裏條件遠不如從前——而在這世上,沒錢可比殺人犯可怕多了。”
“萬一你們的其他孩子因此受到另一種網絡霸淩,可這一次,你們再沒有什麽能力再去庇護他。”
“這也是一種循環,就好像當年的林洋跟他的家人面對過的,你們也會親自體驗一遍,至于陳道光的死。”
“會成為很多人點贊并且歡呼的盛事。”
她露出一個露骨而徹底的笑容,既豔麗,又無情,然後轉過身,面無表情跟邊江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