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國內掀起了漫無目的的逮捕潮。
克裏斯特爾一家服毒自盡。警察掌握了雪莉曾任彼得德語老師一事,要她寫下表決書。家中成員每天接受詢問,為擺脫嫌疑她求熟人開了介紹信,入了黨。
禮拜一,眼線撤離了。他們能夠獲取外界消息。周圍鄰居只剩霍利先生還活着。直到此時,她才得知霍夫曼的消息:老霍夫曼因病去世,長子奔赴東線。
外出采購時她看見了驚悚的一幕:受刑的人被吊在挂肉鈎上,用鋼琴弦慢慢絞死。
塞弗特夫人的身體每況愈下,院方以不良分子為由拒絕接診。她找了很多人,可他們都愛莫能助,由于身份敏感工作也泡湯了。
十月,克勞斯被編入國民沖鋒隊。
弗蘭克家也不太平。
丹尼爾同性戀一事仍在發酵,奈樂想出了個馊主意,她要找個侄媳掩遮掩醜聞。
這個人不能是門當戶對的,因為她們會有家族撐腰。最好是舉目無親的破落戶,她想到了雪莉。奈樂知道兒子不在柏林,誰也救不了她。
弟弟去世後由她照應侄子,她最終目的是侵吞達歌家財産。因此,丹尼爾不成氣候她很開心,不過這兩年他的負面新聞實在太多了,奈樂不斷周旋才勉強保住他的清譽。
她預付了塞弗特夫人的醫藥費,并要求新婚夫婦二人住在自家府邸。
丹尼爾性子懦弱對生意充耳不聞,雪莉主動向他示弱。她允許丈夫将愛人帶回家,還會安排二人私會。同時也從他身上撈到了不少小費。她瘋狂攢錢,要帶上全家離開這鬼地方。
作為無性婚姻的補償,丹尼爾企圖将財政大權交由雪莉。奈樂認為她在侄子那裏吹了耳邊風,為防範未然開始限制雪莉消費。
失去經濟來源,她沒有頹廢,因為這都是暫時的。表哥即将回國,他一來問題就迎刃而解。
醒來後,窗簾之間露出一縷天光,那是即将轉入黑夜的紫色斜晖。
柏林市區要成立新的救濟會,奈樂推選雪莉當工會領導者。她憑借弗蘭克先生的餘威打敗了穆勒夫人。可好景不長,沒幾天就力不從心。比起她,大家更擁戴穆勒夫人。後者不久前獲得來宣傳部長頒發的生育獎章。
工會裏漸漸形成以穆勒夫人為核心的圈子。她每做一件事背後都有無數只眼睛盯着,不容許有半點差錯。一邊是難民等待救濟款,一邊是內部人用公款籌備奢靡的派對,雪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過早降臨的冬季,幾乎總是以不祥的風雪開始。寒風打着尖厲的唿哨,蹂/躏地面上的一切。
她們要為東線士兵準備禦寒物資的任務。戰地記者披露過,那裏過到了冬天氣息都會凝結,冰柱在鼻孔和睫毛上能挂一整天,前線的士兵不得不撬開冰封地面藏身。
她不知道霍夫曼所在部隊的具體番號,更不知道這批物資會不會送到他手上。她只能做到把每個流程做到萬無一失。
丹尼爾又迷戀上了三流音家,每晚都留他在家過夜。
窗戶在霧蒙蒙的黯淡月光下閃着朦胧的燈光,隔壁房間發出的響動讓皮膚下翻滾起了小浪花。
她在漫漫長夜一遍遍地浏覽陣亡名單。面對每周送達的名單她怕極了,怕有一天看到他的名字。她第一次産生了做祈禱的強烈願望。
閱覽完畢,壓在心裏的石頭落地了,可想到新一輪的名單又陷入恐懼。她常常陷入各種離奇的夢境,夢裏被子彈反複穿透、被士兵追殺.....
這些夢境使她焦躁,往往是在某個無助的瞬間渴望遇見他。
她不顧大家反對探望了霍夫曼夫人。軍事法庭雖然解除了對他們的指控,但今非昔比,談話時外面仍有人監視。警察克扣了這位遺孀的藥,這些事情穆勒夫人當做笑話說講給大家。她還要奔赴下家不能逗留太久,為了這趟她向媒體編造出一個個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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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樂熱衷社交,只要有人登門就會讓雪莉講工會的情況。這些人顫長出謀劃策,教她如何擠兌穆勒夫人。和她們待在一起雪莉有些拘謹,她想念普通人的灑脫。這些人恰恰是費蘭克夫人最鄙視的,不屑地稱之為德國蛀蟲,因為他們太渺小,這樣弱小的人不該成為同胞。蘇軍付出高昂的代價發動大規模且堅決的攻擊,更讓她确認了布爾什維克分子的“殘暴”。
禮拜三,丹尼爾被守在外面的記者逮個正着。奈樂為人悭吝,得罪過不少記者。
雪莉稱那是她的鋼琴教師,丈夫只是略盡地主之誼。經此一事,奈樂同意她到廠裏歷練。
到了醫院,才發現奈樂縮減了藥品。塞弗特夫人盼發現她的小甜心消瘦不少,為人處世也謹慎多了。
“咱們會熬過去的。”她撫平媽媽衣服上的皺褶,“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在回來的路上人們在排隊取水,由于大部分公共設施都被摧毀,政府只能采取應急管理。隊伍裏幾乎看不到任何成年男子。
禮拜六,迎接她的是又一個噩耗。卡爾的飛機失事。
一連串的打擊讓她變得麻木。
科赫先生熱情講述公司發展史,他已年過五十,身體開始走樣,頭發往後梳借以蓋住頭頂禿去的部分。不過相貌端正,可以想象年輕時是英俊的。卡爾去世後,雪莉有意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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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瓦茨受到岳父家的牽連,起初以為蓋世太保向他抛出橄榄枝是因為自身緣故。可事實很快證明,他們全是想籠絡岳父。自從他去世後他們馬上變了臉。7.20事件他被抓走審訊兩個禮拜。如今手上什麽實質性的權力都沒,上頭只是讓他協助救濟會工作。
日子漫長又短暫,有時一睜眼,又回到早年的落魄。他最愛權勢,早年憑借論文獲得老霍夫曼的青睐。他決定修複和妻子的感情,當抱着一束玫瑰,西爾維娅只是淡淡一笑。
他勸妻子盡可能少探望岳母。
西爾維娅沒有頂嘴,只是點點頭。對這個男人她早已死心。
自從有了公司管理權,救濟會內部對雪莉照顧頗多,尤其是以穆勒夫人為首的那群人。
施瓦茨對簡單的歡迎儀式感到不滿,到達崗位第一天就逼迫雪莉讓權。
“您要安命令行事。”他獨斷地說。
“我您誤會了,我接到的通知是您是來協助......”
施瓦茨擡手,止住了她要說的話,“那都是唬人的。看來您沒有在政府部門工作的經歷,”他态度強硬直言女人不懂的文字上的彎彎繞繞。
看在霍夫曼的面子上雪莉讓他三分,沒想到對方是個不懂事的。
她把通告晾在他面前:“想必您也不大懂,否則就不會到這兒來。”
他懶得費口舌,準備搶過那張刺眼的紙,沒成想撲了個空。
“你怎麽如此放肆!”
“我是你的上級,您對我工作及本人有何不滿的随時可以舉報。”随即轉身吩咐助手,“把它印下來,貼在門口,就說施瓦茨先生的到來讓隊伍更加強大,大家要團結一致,共同為帝國效力。”
施瓦茨獨斷專橫,常把大夥嗆的說不出話。他的出現,某種程度上講的确讓大家更為團結。他主張把救濟款獻給黨衛軍,不等到雪莉反對,穆勒夫人就頭一個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