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有病

第16章 往事難言

往事難言

這周發了成績，宋星辰毫無意外的名列前茅。

她的文綜稍微有了進步，因此總成績前進了幾名。

開完會回來的杜薇薇可別提有多高興了，臉上都要笑開花了。

宋星辰自己呢，對這個事是沒太大感覺的。

她又不想和成績更好的一決雌雄，因而只要成績不是太差強人意，她也就不去在乎。

回家後例行對宋依然，也就是宋星辰她媽進行了日常報備。

她就回屋裏跟楚天闊發消息煲電話粥了。

兩個人倒也是悠閑，日子過得一點也不像是高三的學生。

楚天闊聽着宋星辰在電話那頭抱怨她媽，低低地笑了幾聲，然後提出了一個建議。

于是星期五那天，宋星辰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回了楚天闊家。

楚爸楚媽還沒回家呢，楚天闊領着宋星辰往自己的房間走。

布置的非常幹淨簡潔，或許是為了宋星辰的到來，床上放好了兩床薄被。

宋星辰有些臉紅：“我跟你睡？”

楚天闊把她的書包放在書桌上，扭過頭：“不然呢？”

宋星辰難得的說不出話來，就另找途徑給自己解圍。

她開始欣賞起楚天闊的房間。

有一些楚天闊小時候的照片，她還沒有現在那麽黑，圓臉蛋，笑起來也有小虎牙，對着鏡頭笑哈哈的，額頭上還點了紅色的美人痣。

楚天闊難得的害羞，伸手想要擋住照片，卻被宋星辰一個瞪眼給怔住，也只能讓自家女朋友看看自己小時候的慫樣。

楚天闊也有很多小兵人和機械模型，宋星辰拿起一架飛機模型，是紅白色的基調，尖端和尾翼是紅色的。

宋星辰拿在手裏好奇的晃了晃，楚天闊從背後抱着她，在她的肩膀後露出半張臉，然後伸長手臂握住她的手。

而她的手裏正握着飛機模型。

她能感受到楚天闊的心跳。

手松開，楚天闊接手了模型。

楚天闊拉來了椅子，摟着她坐了上去，然後在她耳邊講話。

宋星辰看不到楚天闊的神情，但她的聲音很認真，帶着對藍天的向往：“這是F-16D美國空軍飛行戰鬥機。”

她的手動了動，帶着飛機模型在空中劃出了美麗的弧度：“好看嗎？”

宋星辰起身，然後反着身子坐在楚天闊的腿上，手撐着她的肩膀，注視着楚天闊的眼睛。

黑色的瞳孔是對蒼穹的向往，有夢的眼睛，是會發光的。

宋星辰低頭，用鼻尖蹭了蹭楚天闊的鼻尖，然後抱着她，把頭擱在她的頭頂：“會實現的。”

你的夢想。

楚天闊呆了呆，然後反手拍着宋星辰的背，語氣中帶着年少輕狂的張揚：“以後我帶你上天。”

宋星辰在心裏樂呵，想着我這不就在天上嗎？還是溫柔作答：“好啊。”

兩個人打鬧了一番，楚爸楚媽也都回來了。

楚爸，也就是楚曜早些年在隊伍裏闖出了名頭，現在轉了文職，但也是器宇軒昂。

楚媽媽高錦倒是讓宋星辰大吃一驚，看上去溫柔如水，嬌滴滴的。實則是公司的高層決策者。

看到宋星辰來了，楚曜百年不變的嚴肅臉終于有了一點笑容。

高錦就更別說了，熱情如火，拉着宋星辰問東問西。

搞得楚天闊尴尬極了：“媽，你查戶口呢？”

高錦還沒表示啥，楚曜就放下了手裏的報紙：“怎麽跟你媽說話的呢？”

楚媽媽瞪了一眼楚爸爸，然後沖着楚天闊笑。

“媽媽這不是開心嗎？”說完又握着宋星辰的手拍了拍，“天闊那毛病啊，這麽多年了，也是第一次帶同學回家啊。”

宋星辰莫名心疼，拉着楚媽媽就開始胡扯：“阿姨放心，她在學校裏朋友很多的。不用擔心。”

和楚天闊親近的同學，一只手就數的過來。

不過喜歡楚天闊的倒是不少，不管是出于友誼的喜歡，又或是出于別的。

楚媽媽哎了幾聲，然後讓宋星辰自己去玩，她去做飯。

楚家平日裏是有阿姨，但是一旦楚天闊要回家，這飯的事，只要高錦有時間，就會親自下廚。

一頓飯吃得精彩至極。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家裏楚天闊是她媽捧在手心裏的小寶寶，而她媽呢，就是被她爸含在嘴裏的小蜜糖。

所謂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也就不過如此了。

高錦的手藝很好，人又溫柔，宋星辰很少在長輩那得到的關心都被滿足了。

她心裏又是開心又是泛酸，好好地一阿姨，她把人家女兒拐了。

楚天闊往她碗裏挑菜：“別發呆啊，多吃點。”

她甕聲甕氣地應了聲，低頭吃飯。

楚天闊的家庭很幸福，也應該幸福下去。

她會盡力給楚天闊幸福，給她別人沒辦法給予的幸福。

楚爸爸好像想起來什麽，突然停了筷子，叮囑楚天闊：“十一月初估計就要開始軍檢初審了，你好好準備。文化也別太差了。今年剛好難得趕上空軍四年一次的招飛女生，不要錯過。”

楚天闊答了聲好，偷偷給宋星辰一個眉飛色舞的笑臉。

飯後休息了一段時間，楚媽媽就切了水果端進了卧室。

宋星辰開門，楚媽媽把水果盤放到了書桌上：“天闊呢？”

宋星辰正看着楚天闊的相冊呢，她害羞地上前把楚天闊的相冊合攏：“阿姨，她洗澡去啦。”

楚媽媽看着她的動作偷笑，然後又把相冊打開，看着照片裏和別的小孩黏在一起拍照的楚天闊，嘆了口氣，眼神裏全是懷念和自責：“天闊那個時候多可愛呀。”

觀察着楚媽媽的表情，宋星辰有些遲疑的開口：“阿姨，天闊這個是後天導致的嗎？”

或許是因為宋星辰是楚天闊這十年以來，第一次帶回家，還強烈要求要睡一張床的好朋友，楚媽媽也沒太建防，捂着臉就開始流淚，搞得宋星辰措手不及，拍着她的背一個勁地安慰。

楚媽媽哽咽地把故事講完。

楚天闊七歲那年，被她爸爸逮捕罪犯時樹下的敵人給綁架了。足足三天，在灰暗肮髒的地下室裏，老鼠和蟑螂逃竄，還要忍受變态的動手動腳。

當楚爸楚媽找到她的時候，她被蒙着眼睛綁着手腳，衣服被撕得破破爛爛的，就像個被壞掉的洋娃娃一樣，倒在一堆垃圾裏。

被救回以後，楚天闊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一開始，甚至不能接受父母的碰觸。

一碰就開始尖叫哭泣，直犯惡心。

因為這件事，楚爸爸轉了文職。

也是因為這件事，楚媽媽心裏一直內疚。因為那天，本該是她去接楚天闊放學。

經過了心理醫生的治療，也食用過很多的抑制藥物後，楚天闊終于顯得和正常人無二。

他們決定把她從公立學校轉走，然後到了傅都二中的小學部學習。

傅都二中作為私立學校，一向以幹淨整潔小班制教學着名。

宋星辰對此無法想象，豆大的淚珠就無聲地滾落。

她的心髒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了，這還不夠，還有人往上面滴高純度的檸檬汁，酸的她發疼。

楚天闊所有的舉動在她的腦海中回放，她不知道，她是怎麽樣一個人撐過這些年的，她無法想象。

一個年幼的孩子，獨自和這個世界的肮髒抗争。

她甚至還在不熟悉的時候，明知楚天闊有問題的時候，故意地靠近。

要不是高錦還坐在這，她都想伸手直接扇自己一巴掌。

一巴掌都算輕的了，幹脆扇死算了。

高錦擦了擦淚水，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啊，讓你看笑話了。”

宋星辰撥浪鼓似的搖頭：“沒事的阿姨。”

于是等楚天闊洗完澡穿着睡衣回卧室，就發現自己的女朋友頂了個兔子眼。

她頭發也不擦了，布巾直接丢開，上前就是捧着宋星辰的眼睛親了親：“怎麽了寶寶？”

宋星辰哇地哭開，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麽，她的靈魂在痛什麽，或許是為了替楚天闊哭吧。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想道歉，為她曾經把楚天闊逼到絕境。

楚天闊愣了半天，親掉了她滾落的眼淚：“我媽給你講了？”

宋星辰點頭又是搖頭，看得楚天闊直嘆氣，她拍拍宋星辰的背：“都過去了啊，我的乖乖，別哭了啊。”楚天闊拉着宋星辰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已經有你了。”

所以再也不怕了。

宋星辰心尖上的檸檬汁滴得更厲害了，心的酸痛在全身蔓延。

你知道這種感覺像什麽嗎？

是有一個人，她孤身前行，跨過刀山，走過火海，從無邊地獄中闖了出來。

她本該是鮮血淋漓的，苦難讓她生不如死，但她卻偏偏把自己鍛造得出奇溫柔，一顆心全是柔軟的白雲。

然後呀，她在人間彷徨，終于有一天，在人群裏看見了你。

只是驚鴻一瞥。

她走了過來，然後親了親你的眉眼，對你說。

你好呀，我的愛人。

經歷過的所有痛，全變成了四兩撥千斤的一聲喟嘆。

我度過了塵世黑暗，終于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