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柴犬
亂藤四郎當然不會把那句“多喝熱水”放在心上。
他也只能氣鼓鼓地對自家主君嚷幾句“我已經長大了”、“我是男人”、“我也想要親親”, 換來的卻是阿定日常地摸摸頭和笑眯眯的一句“亂真是可愛的孩子呀”。
亂委屈地想要出道。
最難熬的是,一向不愛多話的大俱利伽羅,偏偏、偏偏在這種時候張口了, 說:“小孩子, 還是去那邊玩吧。”
亂:……
你們都欺負短刀!
阿定的日常任務,便是服侍時子夫人的起居。時子夫人身為曾經的京都貴女之首, 生活出行動辄便要十數人服侍。據說曾經的時子夫人在下牛車時, 單單替她提裙擺的使女便有四人之多, 足見從前的平家生活之浮華奢靡。
來了屋島後, 時子夫人身旁只有五六人, 已算是清淡多了。
阿定起了身,默默在心中背了一遍昨日新學會的佛書,跟着明子一道去時子夫人的房中。于道中之時,阿定忽的聽聞某處傳來一道笛聲,甚是幽曠清古,阿定不由微微駐足。
鄉下的小使女可從不曾聽過這樣高雅的器樂聲。
對她來說,曾經的主人家門口路過一個吟唱的僧人,那都算是簡單的娛樂了。對耳朵最盛大的犒勞, 那便是主家宴會上請來的白拍子、素拍子們。
“走了。”明子催促道, “去晚了, 夫人便要起身了。”
阿定連忙低下頭, 緊緊追上前去。
時子夫人的日子,頗為單一無趣。除了抄寫經文,便是為亡夫禱告超度, 祈求諸天神佛保佑平家早日還京,令那窮惡的源氏回到貧瘠落後的阪東去。但這一天,時子夫人的生活又增添了些樂趣——
屋島的白加賀梅開了。
難得的驚喜,點綴了平家女眷們百無聊賴的日子。時子夫人特意命人請來了雲伎,再讓衆女眷團簇坐在梅枝下,吟誦和歌、品茶賞梅,風雅一如尚在京都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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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要作和歌,阿定瞬間陷入了緊繃狀态。
時子夫人身旁的女官,個個皆是出身好、修養好的女子,吟誦和歌對她們來說根本不在話下。她們用京都綿長的調子,歌詠着白加賀梅清幽绮麗的姿态,顯得輕松自如。
若是真的一個個輪過來,等輪到阿定時,她只能憋出一句“梅花大又白,圓得像土包”,那豈不是徒增笑柄?
眼看着一位位女眷們都吟誦了和歌,連小純都獻上了一句“屋島梅如星,不及雲中輪”,阿定急的恨不得能一頭鑽到地裏去。
要是能發生什麽事兒,讓大家都轉開注意力就好了!
——她不由得這樣暗暗祈禱着。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禱告,意外竟然真的發生了。
一陣風卷過梅林,衆女眷們寬大的袖口被揚了起來,阿定的衣袖亦然。平維盛所贈的那封信,便倏忽從她的袖口中飄轉而出,在空中翻了幾圈,落在了地上,又被一個人撿起。
撿到信紙的男子着一襲松葉色狩衣,看打扮,似乎是剛從外頭回來。
他甚是無禮地展開了那封信紙,慢悠悠地念了起來:“見卿隔日夜,百花開有時。不待春枝綠,一見生相思。——三位中将維盛。”
縱使所念的和歌乃是一首戀歌,可他的聲音卻很是倨傲,透着一股輕狂。
——無禮!太無禮了!
縱使阿定從鄉下來,也覺得這男子當衆念出信件內容的行為着實是傲慢情況。尤其是,當她察覺到這封信其實是平維盛的求愛信後,便愈發覺得這男子傲慢了。
周圍的使女們,亦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竟然是維盛殿所寫的情信!”
“真是讓人嫉妒……”
“資盛殿竟撿到了維盛殿的信,這可如何是好?”
阿定聽聞使女們私語,方才明白這男子正是傳說中那被兄長平維盛奪去了嗣子之位的弟弟平資盛了。
平維盛有着“櫻梅中将”的美稱,與他有着相同血脈的弟弟資盛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可這兩兄弟的面容雖有幾分相似,氣質卻是天差地別。若說維盛是櫻與梅,那資盛便是劍與刀,透着銳意與英武。
“哥哥的信,是寫給在座哪一位的?”平資盛微颔首,雙指夾信,将那張經過仔細熏香的信紙一一掠過衆人眼前。
阿定沒辦法,只能回答:“那是我的……”
“哦?”平資盛将信紙舉到了她的面前,迎着風晃了晃,“這是維盛殿寫給你的信嗎?”
“正是。”阿定擡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平資盛一眼,快速地低下了頭,“資盛殿能……還給我嗎?”
她擡頭時,一朵落梅悠悠飄了下來,點在她的發心間。平資盛見了這一幕,忽然輕慢地笑了起來,對一旁的時子夫人說:“祖母,我能厚顏問您讨要這個女人嗎?”
時子夫人愣了下,嘆口氣,道:“……哎呀呀,又開始了。你怎麽總喜歡與你哥哥争搶呢?維盛一直謙讓着你,你也要顧忌着維盛呀。”
資盛卻嗤笑了一聲,俊美的面容浮現出冷意來:“我和哥哥可不一樣。他在家中舞文弄墨,而我是要将源氏擊退的人。他謙讓我,那是理所當然的。”
這般傲慢,簡直令人倒吸一口冷氣。
但是,如此傲慢,也并非是沒有理由。
身為嫡子,資盛的嗣子之位卻被庶出的哥哥搶去了,由此萌生出“争奪哥哥的所有物”的念頭,也并非是不能理解。
且據女官們八卦,這兄弟二人的戰績,着實是相差太多——
哥哥維盛雖美冠京都、令人傾倒,卻并不擅領兵作戰。在富士川一戰中,維盛因錯将鳥音聽做源家戰鼓之聲而慌張率兵後撤逃跑,這等粗率而膽小的舉動,險些令他被家主流放。
而弟弟資盛,卻是不折不扣的骁勇武将。他跟随勇猛善戰的叔父知盛多番出陣,數次擊退源氏軍隊。他那于戰場上身着華麗大铠、揮舞太刀的狂傲模樣,令敵人見之生懼。
如今,平家正是戰事吃緊之時,誰在整個平家之內更有話語權,一目了然。
時子夫人也對資盛的脾氣無可奈何。
資盛自幼就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出身一流名門,又是家中嫡子,年紀輕輕便跟随叔父出入戰場,在京都時又備受法皇殿下信賴。這般天之驕子,要他如何遮掩自己的鋒芒呢?
“算了,你若是真的想要定,就讓她去服侍你吧。”時子顧忌着資盛的戰功,只能嘆一口氣,道,“她才來屋島不久,你要多多照顧她。”
在阿定不明所以的時候,她便從時子夫人的使女,變為了平資盛的使女。
唯一的慶幸,便是她不必在衆人面前吟誦和歌了吧。
***
平資盛與時子夫人,當然是有所不同的。
資盛是個武将,身旁沒有任何使女,只有追随他出生入死的侍從。阿定的到來,就像是在一叢綠葉裏開出了一朵花似的,令所有侍從大為驚奇。
身為資盛的使女,阿定要做的也只是服侍他的日常起居。若是有必要時——譬如這位殿下想要臨幸她——她也是需要承受的。
但資盛似乎是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因為他如今的腦海裏只有“驅逐源氏”與“打敗哥哥”這兩個想法。女人和情愛,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什麽都不算。
阿定跪坐在資盛的房間裏,任由資盛打量着自己。
這年輕又滿是鋒芒的武将,以銳利的眼神望着她,發出了感嘆聲:“你也不是标準的京都美女,還帶着一股奇怪的鄉野氣息,哥哥為什麽會追求你?”頓了頓,他笑道,“不過,這鄉野氣息也不讨厭,像是初生的小羊羔,還有些可愛。”
阿定:……
不知為何,聽了資盛的話,她竟有些想生氣了。
她當然清楚自己并非是廣義的京都美人——京都流行的,是細細的眉眼、薄薄的唇,白到病态的肌膚與優雅的儀态;而她卻太有活力了,因為總在幹活的緣故,面色顯得很紅潤,手指又有些粗大。若是不用扇子藏着手上的瘡疤,還顯得很粗鄙。
可被資盛這麽直白地說出來,她就是有些生氣啊!
她是不太會藏住表情的人,若非是要擺出謹小慎微的模樣,她就很容易流露出自己的情緒。資盛見了,竟然很新奇地笑起來:“是生氣了!”
阿定規規矩矩、溫聲軟語地說:“我怎麽敢對您生氣呢?”
“你生氣了!”平資盛卻笑得愈發開心了。他扯着絲綢制的指貫,在阿定面前蹲下,詢問道,“你都懂些什麽知識?知道源家的九郎義經嗎?還有佐藤繼信與那須與一?”
阿定小愣了一下。
九郎她是認識的,其餘兩個就不知道了。聽起來,似乎是九郎的部下。
“你不知道了吧。”平資盛用扇子輕輕敲一下她的腦袋,說,“這都是我将要一一擊敗的對手。終有一日,我會掃清源氏,送陛下重新上洛。你身為我的使女,也要清楚地記得這些,定。”
資盛這話說的雖狂傲,可也不是毫無根據。依照他與叔父知盛如今的戰況,确實是大有重返京都的可能。
阿定摸了摸被敲打的腦袋,老老實實地應道:“好,我記住了。”
資盛與她說了會話,便被叔父知盛喊去了。阿定提起衣擺,悄悄舒了一口氣。
資盛突然提起九郎,都令她心虛了一陣。
此時,房中忽然有了輕輕的“啪沙”聲,似乎是有人放輕了腳步在走路。
資盛離去後,房中就格外安靜。因此,一點風吹草動都顯得格外分明。阿定微驚,倏然轉身,卻只看到一道消弭的黑色殘影。
阿定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副場景了,她知道,這是那個一直在追尋她的時間溯行軍。
“等、等等!”阿定追尋着那道逃走的殘影,氣喘籲籲地跟着,“您是在找我吧?”
不知怎的,她追的越緊,那溯行軍也跑得越快。轉瞬間,阿定便已跑到了外頭的庭院裏。虧得她從前時常辛苦工作,才不至于跑點兒步都累壞了身體。
庭院裏有一汪池塘和幾棵枯樹,牆角堆着雜物籮筐,似乎是下人們休息的地方。阿定探頭探腦地張望了一下,小聲地呼喊:“……您在嗎?”
連續呼喚了幾聲,都不見有人答應。
阿定無奈地嘆了口氣。
正是冬寒未消的時候,池塘邊的水凍成了一塊塊細小的博冰。她只專注着找人,未注意到腳下的異常,竟不小心一腳踩上去,繼而倏然滑倒。
“诶——”
眼看着她就要狼狽地滑進池塘裏,那一直偷偷摸摸藏着不願意見她的人,終于出來了。
阿定的手臂被拽住了,旋即,她就被扯回了池塘的岸邊。
“這這……”阿定心有餘悸,十分感謝地回頭說道,“多謝呀!”
言語間,并沒有對溯行軍的懼意。
她原本已習慣了溯行軍那副可怕的模樣,但這一回她見到的,卻又并不是溯行軍上次的模樣了——他已有了人類似的形體,除卻黑色的火炎籠罩着周身之外,一切與普通的付喪神并無區別。
阿定有些小小地吃驚。
可她那吃驚的表情,似乎令這位身份不明的付喪神誤解了。他快速地松開了手,像是在躲避什麽似的,低着頭往角落裏沖去,旋即就将自己的身體藏了起來。
“诶?啊?!”阿定吓了一跳,不知所措,“我很可怕嗎?我吓到您了嗎?”她有些沮喪,略帶失落地說道,“萬分抱歉呀,我只是個粗鄙的鄉下使女……如果因為我的笨手笨腳和粗俗無禮而驚擾了您……”
在阿定的眼中,別人會逃跑,定然是因為她的笨手笨腳又冒犯到了他人。
過了許久,角落裏的籮筐動了動,那藏起來的人悄悄探出了一個頭。因為不小心擦到籮筐,他裹在頭上的一方白布呲溜滑下了腦袋,繼而,一根金色的呆毛豎了起來。
隔着籮筐與雜物,阿定與這金色呆毛的主人面面相觑着。
即使還不具備“付喪神”的完整性态,阿定能察覺到他有一雙異常漂亮清透的眼睛。也正是因着這雙眼的打量,她又想為自己的冒失道歉了。
“是我的追趕驚擾到了您吧……”她彎了腰。
呆毛的主人又微微擡起了頭。
“你不再害怕我了嗎?主君。”他問。
“這個……”阿定擺擺手,讪讪說,“剛開始是有點害怕的,現在已經不害怕了。不過那不是因為您的原因,是我生來就膽小又沒見識。老實說,我到現在還害怕伽羅大人呢!”
想到大俱利伽羅望着自己的冷漠表情,阿定打了個哆嗦,畏懼之情真實而不作僞。
“……真的嗎?”他又問。
“真的。”阿定回答,“您收到我的鈴蘭了嗎?”
“……”想到鈴蘭,他咬了咬牙,別過頭去,“沒有。”
——被人搶走了!
阿定的眉心微微蹙起,略略有些失落的樣子。她揪着袖口,小聲道:“沒什麽,是我自作主張送出去的,您沒有收到的話……也不要緊。”
見到她這副失落的表情,對方的心底忽然有了種怪異的情緒。
——怎麽覺得,面前這家夥比自己還要脆弱、敏感、可憐一些呢?
于是,金色呆毛的主人徹底掀開了籮筐和雜物,站了起來,自作介紹:“我是山姥切國広,是山姥切的仿品。之前受到暗堕的影響,有些失去了理智。不過,現在已沒什麽大礙了。”
他确實是個有着漂亮臉孔的美少年,只是盤旋不去的黑色煙氣令他顯得有些兇惡罷了。
阿定聽到“仿品”這個詞,略略疑惑地歪過了腦袋。
山姥切國広見了,神情微變。他撇過頭去,悶悶地問道:“那副表情是怎麽回事……因為我是‘仿品’,就覺得很奇怪嗎?”
“不……”阿定撓撓頭,說,“‘仿品’是什麽意思?刀還有仿不仿制的說法嗎?我一直以為,刀就是刀,是厲害的武器,是武士大人們高貴的象征。畢竟刀就是用來戰鬥的呀!”
山姥切國広:……
“你不知道‘仿品’的意思嗎?”他有些不可思議。
“啊……”阿定愈發不好意思了,“這個……勉強……?雖然很努力地在和三日月殿學習,但對這些東西還是不太清楚。我在鄉下的時候,村子裏的武士屈指可數。我只知道武士大人要買一把刀的話,需要節衣縮食好久……”
山姥切國広愣了一下。
好了,他可以确定了,這個主君是個沒見識的鄉下姑娘。在她眼裏,只要是刀就是厲害的,只要能戰鬥,就無所謂刀的仿制與否。
但是——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的返璞歸真吧?
刀被鍛造出來,原本就是為了戰鬥。刀就是刀,能夠一擊退敵、削鐵如泥,那就是好刀。拘泥于名號,是那些擁有閑情逸致的人才會做的事情。
山姥切國広将頭上的白布扯低了一些,遮住自己的額頭,低聲道:“我之所以尋找主君,是因為想要擺脫暗堕的影響。——我發現,只要有主君提供力量,我就會漸漸變回原來的樣子。雖然不知能恢複到何種程度,但至少比徹底暗堕要好。”
阿定愣了一下。
變回原來的樣子……?
就在此時,一只滾圓的柴犬忽然從庭院外面沖了進來。此柴黑白相間,尾巴短短,正對阿定賣力地汪汪狂叫。
阿定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傻乎乎地哄起了這只柴犬。“我、我不是壞人!”她對那只賣力示警的柴犬說道。
但那只柴犬卻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一直沖她狂吠不停。
阿定在心底流着面條淚,想到了一個糟糕的猜測:村裏的老人家常說貓狗能見靈,看到普通人類看不到的鬼怪。這只柴柴沖自己叫的這麽兇惡,不會是甄別出了自己是鬼怪吧……
——很有可能!
阿定打心底感到不安。
見到阿定這副傻乎乎的樣子,山姥切國広嘆了口氣。他蹲下身來,朝那只柴犬招了招手:“過來。”
胖乎乎的阿柴歪了腦袋,竟然異樣地靠近了他,也不再大叫了,似乎根本不覺得山姥切國広有哪兒不對勁。
“乖啊。乖。”
山姥切國広笑了起來,用手摸着柴犬肉呼呼的腦袋。
他笑起來的模樣,着實幹淨清澈。也正是這一笑的瞬間,他身上那屬于暗堕的殘煙盡數消退,令他重歸于付喪神的身體。
他徹底擺脫了溯行軍的身體。
“主君,摸摸看吧。”山姥切國広扯着白布,有些別扭地說,“……它不兇。”
阿定聽了,信了他的話,悄悄把手朝柴犬的頭頂放去。可下一瞬,這只柴犬又瘋狂地朝阿定汪汪汪了起來,還十分勇猛地隔着衣服咬在了阿定的手腕上。
這一咬,令阿定淚眼汪汪。
老人家說的沒錯!貓狗确實可以甄別鬼怪!
她這樣的幽靈,就不應該和普通人一樣想着親近小動物了,小動物根本不會喜歡她的……不,就算是活着的時候,自己也不見得多招小動物喜歡……
山姥切國広看到她這副淚眼汪汪的樣子,險些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
他原本是想讓這位主君“別多管我”,“就讓我自己衰頹下去”的。但是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根本不是主君想不想關照他的問題,而是他關不關照這個被動物所讨厭的主君的問題。
“……不哭。”山姥切國広沒辦法,摸摸她手腕被淺咬了一口的地方,安慰道,“沒怎麽破皮就好了。”
他握着主君的手腕,很別扭地安慰着。
匆忙趕來的亂藤四郎與大俱利伽羅,看到的就是這微妙的一幕。
“山姥切……?”連大俱利都微愣了一下,“也在這個時代嗎?”
“你怎麽握着主君的手?!”亂藤四郎的關注點不一樣。
“啊……那個,主君被這只柴犬咬了一下,不是很深的傷口……”山姥切國広解釋。
“?!”亂微驚。旋即,亂飛快地跑到了山姥切國広的面前,兩眼淚汪汪地說:“我……我剛剛摔了一跤,好疼啊,山姥切也安慰一下我嘛。”說罷,分開了山姥切與主君的手。
大俱利見了,沉默半晌。
許久後,他走到山姥切國広面前,冷漠地擡起手臂,說:“練習的時候,我也受傷了。”
山姥切國広:……
大俱利伽羅你怎麽也加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