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17.
源賴光坐在一邊,沉思着關于族中最近對于他的一些異樣的聲音。
雖然他是無可置疑的嫡系一派,并且也因為某些原因得到了天皇相當的看重,但準在一些保守派的老不死的眼裏,他确實還是年輕得過分了——
某些政見也好其他也罷,也與他們不相符合。
于是,他們不再想要源賴光這個不再聽話的傀儡。
但源賴光已然成長到了他們不能夠輕易觸動和打敗的地步裏。
這也就導致了,他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通過一些其他的方式來削弱源賴光。
給源賴光認為是根本的新隊武士的培養和訓練找麻煩是一方面。
培養另一個他們認為的可以和他相抗争的傀儡,是另一個方面。
若不是手下得到了線人的來報,源賴光也不會想到他們會有這麽天真可笑的想法,而原本只是為了監視他們行蹤的部下會給出如此有效而令人吃驚的內容來,也讓他有些意外。
這步棋布的是正确的,有效的監視他們确實是相當可行的做法。
這些固守舊時代的規則的老不死們,在這個大正的新時代潮流湧起的時刻,已經失去了絕對的權威和絕對的掌控。
而話語權,注定會落到他源賴光手裏,只是——
“大人,大人……?”侍女小聲地詢問着他。
“什麽事情。”源賴光不滿地皺了皺眉,對于她的沒有眼色也有幾分愠怒。
Advertisement
“鬼切大人掙紮得很厲害,怕傷勢加重所以……”
侍女謹慎地開口,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她也絕對不會在源賴光思考的時候去打斷對方。
源賴光皺了皺眉,示意侍女帶路,從書房離開去了卧室,又拉開旁邊的障子,到了鬼切暫時休息的房間裏屋。
“在胡鬧什麽?”
“啊……”只聽見小家夥委屈又吃痛的喊聲,聽到他聲音,他慌亂地擡頭看去。
“主、主人,我……”
鬼切一身的傷痕落在源賴光的眼裏,那點被打擾的怒氣也稍微散去了。
“我想自己來……”鬼切小聲地說着。
為了治療,他衣服都被脫了開去,醫者已經幫他診治過。
這種懲罰也是很講究技巧了,一般是只傷皮肉,不動骨頭。
第一帖的藥已經敷上去過,舊的草藥必須清理,重新處理之後才能又上第二次。
在上藥之前,一貫的習慣是要擦幹淨身體。
鬼切睡夢中時是不知道,但醒過來了也許是小朋友年紀大了,有了明确的性別意識,又性格偏向獨立,故而堅持着不想要侍女幫忙。
但侍女是聽命做事的,鬼切有一星半點差池都會怪罪到她們的頭上,而他又有那麽重的傷,不像是能夠自己處理的樣子。
源賴光憐惜他的聽話和懂事,最終只是揮手讓侍女們在一邊候着。
“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
在第一個侍奉他的侍女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之後,源賴光便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并且從那之後就已經不再讓侍女們貼身伺候他,只是偶爾把這種近身侍奉的殊榮給某些部下。
所以對于鬼切的決定,他接受得很快,而侍女們的積極也大都也不是真心——
一來是責任,發給她們的任務她們需要負責,二來是源賴光這邊少有能夠有所表現的時候,這時候照顧鬼切倒勉強算是一件大事情,她們有些争搶也是能夠猜到的。
鬼切明顯看起來更加局促了。
侍女們進行的工作只到了一半,熱水被送進屋裏,溫度也試到了最好。
他需要重新擦拭身體,然後上藥穿衣服,原本他是想要強撐着自己一個人完成全部的,但如今,他又不得不面臨另一個問題。
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壓力,讓他幾乎無法好好地做完這個工作。
隔着一層屏風,鬼切的腦子裏總是會閃過許多光怪陸離的畫面和色彩。
并不令人反感,卻會不由自主地讓人緊張起來。
尤其是想到主人就在旁邊隔着障子坐着的時候,鬼切就忽然有一種莫名的緊迫。
“啊……”他低呼一聲,熱毛巾擦過身前的傷口,帶來的刺痛感不會減弱半分。
擦拭的時候難免會有觸碰到傷口的時候,更何況是要把舊的草藥拭淨後換成新的。
“怎麽了?”
被鬼切的聲音驚動,源賴光睜開眼睛,轉過頭去,他疑惑地看着鬼切投在屏風上的身影突然停了下來。
“沒、沒事。”
鬼切很快地就接上了話。
“自己不方便的話,就讓侍女來吧。畢竟身上的傷很重,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嗯。”鬼切乖乖地應下,看投影似乎繼續動作着,還有一點點的水聲和他小聲的低呼和吸氣。
鬼切也不想表現得如此,可似乎到了主人面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不會顯露出來的脾氣總會因為主人的縱容而愈發明顯。
就像是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嬌氣的人,而過去也曾經被毆打着長大,不論是在村子裏時還是如今在訓練場,他都能夠自己撐下來,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安慰或是勸解。
可是這個時候……
在主人面前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會期待更多的一些。
哪怕主人根本就不是這種性格的人,鬼切依然期盼着——
究竟是什麽呢?
源賴光對于鬼切的傷勢心中有數,也很清楚自己一個人來做這個事情要花上多少的力氣和功夫。
他心中估算着時間,在意識到鬼切浪費了更多的時間都沒能處理好之後,他立刻果斷地出聲制止了。
雖然體諒他的面子和自尊,但源賴光并不想他把應該養傷休息的時間浪費太多在這種事情上,而這種死要面子的行為也不是一個适合的舉措。
“我過來了。”源賴光僅僅是通知一下他。
鬼切明顯慌亂了起來,拒絕的聲音都帶着顫。
可是沒有用,他根本不會拒絕他的主人,也不會抗拒他的主人。
而他內心的一點小情緒,在主人的強勢面前也不值一提。
源賴光走過來的時候,正看到眼眶紅紅的鬼切艱難地用右手抓着毛巾去夠自己的背。
看得出來他是在努力地想要擦到身後的部位,不過天生條件不太允許,加上身上傷勢過于嚴重,他幾乎是死咬着嘴唇才沒有喊叫出聲。
源賴光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主人……”
他只覺得小家夥喊他的聲音裏都帶着幾分可憐。
而鬼切只是單純感到了慌張和不安。
鬼切半遮半掩的雪白身軀上滿是猩紅青紫的傷痕,背上棕黑色的傷藥還殘留着一點痕跡,身前倒是都已經擦好了,只能用白皙的薄被微微地遮掩着。
一頭黑色的長發垂在一邊,小臉上還有幾分疼痛帶來的的無措和委屈,眼睛也是紅紅的,淡色的唇生生給咬出了血印子,金色的眼眸也不似往常那般有精神。
源賴光再度嘆了口氣。
鬼切眨眨眼睛,看着源賴光動作。
當源賴光從他手裏拿了毛巾,在幹淨的熱水中重新擰過,負上他的身軀時,鬼切才一個機靈反應過來。
“主人,我……”扯在胸口的被子滑下去了鬼切也顧不上,他開始掙紮着想要把毛巾拿回來。
“安分一點。”
源賴光的手按住了他的腦袋,鬼切像是瞬間被定格了。
不安和喜悅交織起着。
緊接着,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某個小家夥的小臉一點點地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