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蛇姬被裴璇玑斬滅,地底邪風肆起,喻濯染準備出去緩口新鮮空氣,卻瞥見高坡處的李琢蓁,着了魔似的直往崖口走,他心頭一驚,人已經跳下去,得虧楊崇及時搭手,把人提了上來。
彼時楊崇正向他哭訴前幾日孤苦伶仃的遭遇,喻濯染聽都不聽,走上前,伸手抓住李琢蓁的衣襟用力拽了拽,沉聲質問:“瘋了麽你不知道是懸崖?”
李琢蓁對上他的眼,片刻後,他扯開他的手,可惜扯不開,喻濯染的手勁異常緊實,李琢蓁蹙着眉,咬牙說道:“我知道。”
“知道還往前走!”
喻濯染這一聲低喝把旁邊楊崇的魂兒都吓得顫顫巍巍。李琢蓁被平白無故吼了,肯定不想服軟解釋,他犟道:“和你無關。”
喻濯染一把撒開他:“媽的又和我沒關系。”滿臉陰沉地轉身離開。
作為旁觀者的楊崇慢騰騰說道:“你這師兄也是害怕你跳下去真沒了,畢竟下面那麽多刺尖,還好我及時拖住你。”
李琢蓁起身後向他道謝,又道:“總督門現在大概率是在搜尋帛書的下落,你是和我們上去還是跟着全子穆?”
楊崇愣是被他這種轉移話題的冷靜态度整得背脊發寒,輕啊一聲,說道:“自然是跟着你們一起離開,總督門那群人都是些剛正不阿的冷臉子,和他們根本聊不來,哎,想想昨天,我給他們講了個笑話居然能冷場。”
李琢蓁淡淡哦聲:“你講的笑話一般都會冷場。”
楊崇深受打擊:“連你也不捧我場。”
最後棺舍由總督門全權接手,只是接下去的一天裏,怎麽也找不到怒白帛書。當時銅山弟子還待在棺舍鎮裏的好再來客棧,一是因為裴璇玑和封固昀都在養傷階段,二是因為宗越薰,她前日抵達棺舍,今日有空邀請喻濯染外出游玩。
下午申時,喻濯染回到好再來客棧,見四人都在圍着飯桌喝茶,便也坐過去吹風消熱。楊崇不免調侃他:“與宗越小姐相處得怎麽樣?沒想到喻仙人這麽有福氣。”
喻濯染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喝茶。
楊崇略感尴尬,近湊在封固昀旁邊詢問:“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Advertisement
封固昀回答:“咱們說不說話,氣氛都很冷。”
楊崇說道:“他倆那次吵架到現在還沒和好,要不你勸勸吧。”
“沒見他倆吵過這麽兇,平日鬧鬧也就過去了,這回我還真不好插嘴。”封固昀說話聲不大不小,全場五人都能聽見,他繼續補充,“不過這也是感情深厚的證明,喻濯染擔心師弟真要跳崖,而阿珍氣的是喻濯染居然平白無故兇他一把,能不委屈嗎。”
喻濯染無語地瞥他眼,心想這厮就是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正在吃核桃的裴璇玑忽然輕啊一聲,似乎想到什麽要緊事,眼睛擡起來,鄭重說道:“喻先生不是被捅了一劍嗎,就算吃了回天丹,竟也能恢複得這麽快。”
喻濯染說道:“可能我體質好。”
不過說起回天丹,封固昀倒是也想起件很要緊的事,他當時神秘笑道:“想當時喻兄昏死過去,那金丹怎麽塞也塞不進你肚子裏,還好有阿珍幫忙——”他卻忽然痛苦地啊一聲,眼神瞪向旁邊的李琢蓁,桌面下是李琢蓁踩死了他的腳。
李琢蓁面不改色地将點心挪到他面前:“師兄多吃點。”
封固昀笑道:“多謝師弟。”
楊崇躊躇地指了指他說道:“你知道你現在笑得很難看吧?”
這邊裴璇玑讓小二來兩壺好酒,小二吆喝聲好嘞,外面又進來幾個吃茶壯漢,聲音賊鬧,這午後的天也熱,人不禁聒噪起來。
封固昀無奈說道:“反正我覺得每次和鬼魃決戰的時候,總能看見兩個閑人幹站在原地不來幫忙的。”
李琢蓁:“我嗓子疼。”
喻濯染:“我胸口疼。”
楊崇說道:“我雖然不太清楚具體細節,但我這一聽啊,就知道他倆是慣犯。”
封固昀欣慰颔首:“楊兄的理解能力果真一絕,來,咱倆碰一杯。”
裴璇玑尴尬地哈哈兩聲說道:“二位別往槍口上撞。”
半時辰後,總督門弟子徐香寧前來面見封固昀,雙方抱拳作揖,對面入座。喻濯染不想聊正事,便先撤了,楊崇和李琢蓁也離開客棧,準備散步消食,裴璇玑作為斬殺蛇姬的人,又是宗越家主的親外甥,徐香寧也是特意囑咐他留下來有事商談。
李琢蓁離開客棧,便見喻濯染躲在旁邊的小巷道,貓腰往客棧裏面起勁偷看,他面不改色走了,卻被楊崇熱情地拉到巷道:“喻仙人那是在做什麽啊,咱們去看看!”
喻濯染背後傳來楊崇一聲高喝,他轉身就給對方來了個大耳刮子。
楊崇摸着腫臉說:“你打我做什麽?”
喻濯染回答:“你吓我,我以為是壞人。”
楊崇說道:“那你這麽冷靜?”
喻濯染回答:“被吓到極致就是冷靜。”
李琢蓁心想那厮又胡編亂造。卻在一剎那對上喻濯染的眼,他微微一怔,平靜地挪開視線。
喻濯染覺得那厮還在鬧脾氣,當即冷哼一聲,徑直離開小巷道。
深夜,喻濯染坐在客棧屋檐頂上,今夜是大好圓月,整個小鎮都明亮得很,渡鴉來尋他,說這次主線任務推進得很順利,還問他想要什麽獎勵。
喻濯染平淡地哦聲:“不想要什麽。”
大黑明裏暗裏地努力提醒他:“你上次說想把李琢蓁踩在腳底下什麽的。”
喻濯染沉默良久,說道:“李琢蓁有本無字白面書,我覺得奇怪,你抽空去他房裏找找看。”
“怎麽?”
“覺得在哪裏見過。”
“好的。”
“你确定不告訴我接下來的劇情安排?”
“本系統的任務就是要讓主人充分體驗到劇情發展的緊湊性和神秘感,如果主人還有其他疑問,可以撥打888123456進行問題反饋。”
喻濯染一把抓住臭鳥把它抛出客棧。
李琢蓁半夜夢魇,他被一人纏住肩膀不停地說你睜睜眼你睜睜眼,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覺得是頭銀發,捏在掌心裏細膩光滑,最後對方一聲高喝尖細的嗓音,他被震得驚醒。
房間的板凳莫名倒地,咚地一聲,也不是太響,此時都是入夢最深的時間,李琢蓁爬起來,走向對面的屏風外,見那只渡鴉飛到桌面,繞在白面書周圍。
看來目的是這本書。
李琢蓁待在暗處觀察片刻,見那只渡鴉用爪子翻開書頁後卻遲遲沒有動靜。他不得不猜想,這只鳥似乎真的擁有靈智。
片刻後渡鴉從半掩的支摘窗飛走。
若說白面書有什麽變化,李琢蓁發現書尾頁的左上角明确寫着“喻”字,而偏偏來找這本書的那只鳥,它的主人是喻濯染。
他和這本書有關。
連竄的大膽假設不禁讓李琢蓁頭皮發麻,冷靜片刻後将書原封不動放回去,後半夜卻沒有什麽睡意了。
第三日,全黑的兩輛馬車緩緩行過封梁大門,城街濃郁的美食香味便透過車簾慢慢滲進來,白日趕路時李琢蓁都在補覺,就連早午飯也未能食用,如今蘇醒,有些饑腸辘辘。
與他同車的楊崇遞來張面餅子,李琢蓁道謝,接過剛啃了兩口,馬車已停在路邊,原來已經到了宗越府山下。行路五日,舟車勞頓,但依舊阻擋不住楊崇對待省城老家的無比懷念,他下了車,便熱情告別封固昀幾人,準備回家探望親人,走前卻被宗越薰的侍衛硬是拽進府裏,看來沒有找到帛書這件事,宗越薰小姐很是難以接受。
封固昀勸說不過,只能任由她去,左右不過是些小教訓。
宗越家的下人們恭敬迎接貴客,他們半佝着身子引領封固昀四人進殿堂裏,宗越家主、城主胡丹及其他六家仙門長老分坐兩排,場面肅穆莊嚴,沒人敢說話,也沒人敢動筷子倒烈酒,滿臉郁悶,敢情皇帝要駕崩似的。
不過帛書一事,沒找到确實令人惋惜。李琢蓁本也想親眼瞧瞧那種東西究竟真的如傳說那般神跡。是棺舍根本就沒有帛書,還是被有心人提前盜走了?
李琢蓁的視線慢慢挪向楊崇,覺得如今一切問題都在那個人的身上。
全子穆将棺舍事無巨細地向諸位長輩禀報完畢,座上賓聲勢逐漸闊高,最後是家主宗越林擡手叫停,關切詢問銅山子弟此行有無傷亡,封固昀與其交談幾句,最後宗越林笑道:“雖然未能請得白夜老先生出山,但見諸位年輕子弟骁勇果敢,必然是承了老先生的精神,至于帛書一事,辛苦各位銅山小兄弟跑這一趟,連日趕路必然疲倦,子穆,快請他們下去歇息吧。”
全子穆出列抱拳作揖:“是。”
李琢蓁走在最後,跟着繞開前殿,見庭院深深,假山平草,橋下溪水流花,已經夕陽漸紅,侍女們提着花燈陸續經過廊道,他稍微閉閉眼,倦意便奮力地湧上心頭,便能瞧見眼皮裏什麽牛鬼蛇神光怪陸離的影子出來亂竄,他的身子開始傾斜時,前面的喻濯染迅速拉住了他。